聽到李樂說華叔的身體一直不見好轉(zhuǎn),文心的心就咯噔一下,每次給華叔打電話他都報喜不報憂,只說自己的身體很好。文心怪最近工作上比較忙又為自己的心思而煩,居然粗心至此都沒有深究。文心想到自己自從做了總裁秘書后,主動給華叔他們打電話的次數(shù)就少了,除了之前那兩回都沒有再回去看望過他們。秋季已經(jīng)過去了,冬天來了,文心多么自私只顧關(guān)心自己的心思,都忘了去孝敬老人。心中一片自責(zé),自是答應(yīng)李樂明天處理下工作上的事,后天請假回去幾天。
掛斷電話文心很自然就對唐宇希說“唐總,后天起我想請兩天假!”
“你和李樂同時只能有一個人請假!”唐宇希面不改色地說。
“為什么?”心中內(nèi)疚著急自然想什么就問什么!
唐宇希停了筷子,認(rèn)真地打量著文心,靜默了一會才說道“你和李樂都是我的得力助手,你們都請假工作怎么辦?”
“僅兩天而已!”著急中文心絲毫沒留意自己的語氣已經(jīng)帶了濃濃的懇求還有些許的撒嬌。
唐宇希低著頭想了一會問道“為什么請假?”
“華叔病了,我和李樂回去照顧兩天”文心實話實說也不去理會唐宇希是否知道華叔。
又是一陣沉默,唐宇希朝文心點了點,文心心中歡喜地向他道了謝,一頓飯在憂愁和歡喜交加中結(jié)束。
第三天一早文心匆匆忙忙來到地下停車場,驚異地發(fā)現(xiàn)唐宇希居然也大咧咧地坐在車上,這是怎么回事?
李樂開著車,文心和唐宇希坐在后排,許是見文心疑惑,唐宇希淡淡地開口解釋道“我曾經(jīng)去過李樂家?guī)状?,也很是尊敬華叔”,就因為這就放下手頭的工作和我們一起回去幾天嗎?文心可沒有忽略唐宇希并沒有自己帶車。
“順帶給自己放個假,休假探望兩不誤!”唐宇希淡淡地說著頭已是看向窗外。
原來如此,文心也轉(zhuǎn)頭去看窗外,一片白雪皚皚煞是美麗,詠雪的眾多詩詞中我獨愛陶淵明的那幾句:凄凄歲暮風(fēng),翳翳經(jīng)日雪。傾耳無希聲,在目皓已潔。癡癡呆呆地看著外邊,偶偶從白雪覆蓋的屋頂上冒出的裊裊青煙,在一片白冷中顯得溫暖溫馨。路邊的樹、郊外田地里的冬麥都壓上了一層厚厚的雪,遠(yuǎn)遠(yuǎn)望去煞是嫵媚動人。
文心一路看著美景倒也暫時忘記擔(dān)憂華叔的病,忘記了去思索自己的心事。陶醉在美景中居然香香的睡了一覺,待再醒來已是到了醫(yī)院。
噴泉的水面已經(jīng)結(jié)了一層厚厚的冰,不再是記憶中的七彩水柱。花鄔、樺林夜語、竹海和梧桐心階也不是印象中的那般郁郁蔥蔥、姹紫嫣紅,世間萬物都隱在了一片白雪皚皚里。擔(dān)心著華叔的病此時文心也無心去賞評醫(yī)院的景致。
還是上次那間病房,依舊只是恬姨守在近旁,不同的是這次恬姨和華叔都醒著。華叔看上去比上次更瘦,只是精神比上次要好一些。
恬姨一手拉了李樂,一手握著文心,滿臉的欣喜和安慰,唐宇希走到華叔跟前道“華叔,還好嗎?”
華叔笑看著唐宇希道“我們也算是忘年之交,不知這幾年你的棋藝是否精進了?”
唐宇?;匦χ兆∪A叔的手道“忙于俗塵瑣事,棋藝早就荒廢了,不過華叔要是有興致,我倒愿意請教兩局。”
文心吃驚地看著唐宇希,這樣和藹儒雅又淡然若謫仙的唐宇希我第一次見,原來他和華叔也有很深的交情。
說是文心和李樂回來探望華叔,最后反倒成了唐宇希陪著華叔,李樂陪著恬姨去煮飯,而文心則被阿幸拉了來打雪球。
心中擔(dān)心想要詢問華叔的病情卻一直沒有機會,此刻和阿幸玩的也是心不在焉隨意應(yīng)付。阿幸畢竟只是小孩子心性,見文心不是很上心沒過多一會就和旁邊的小孩玩到一塊了,文心見如此也就囑托了他幾句注意安全別凍著摔著早些回來吃飯就回了病房。
文心裹著一身寒氣進了病房,頓覺熱風(fēng)習(xí)面而來,再加上病房中百合花的香味竟覺如沐春風(fēng)。華叔斜歪在床上,唐宇希坐在床邊陪他下著圍棋。文心雖不懂圍棋但看他們那認(rèn)真投入的模樣倒也沒有打擾,只是走上前安靜地在華叔背后又墊了個枕頭好讓他靠的舒服些。和華叔對視一笑文心又轉(zhuǎn)身去泡了一壺茉莉花茶,印象中華叔好像只喝茉莉花茶。先端著給華叔喂了幾口,又端了一杯遞到唐宇希手中,唐宇希笑著看了文心一眼,那笑里含著三月的春風(fēng)居然使文心的臉有些發(fā)熱,心跳加快。好在他二人專注并未發(fā)覺文心的異樣,文心靜靜地坐在沙發(fā)上看著他們下了會棋,覺得無聊就順手拿起沙發(fā)邊的唐宋詞精華看了起來,心靜了不少。只過會兒起來喂華叔幾口茶水,順帶替唐宇希換了熱茶,靜靜地只聞他們落子的聲音。
下了一下午的棋,華叔也累了晚飯后就早早睡去,李樂堅持守在近旁。阿幸玩了半天打雪仗也是全身汗腥腥,恬姨帶了他去洗澡。偌大的醫(yī)院里昏暗中靜靜地只聽見文心和唐宇希腳踩上積雪發(fā)出的吱呀吱呀的聲音。
就這樣靜靜地走著,文心雖貪戀這樣靜謐卻又溫馨的獨處,卻因知道這樣只會讓自己更加痛苦,更何況文心還擔(dān)心著華叔的病。遂率先開口打破了沉默“下午華叔有沒有提到他的病”。
“他說只是上了年紀(jì)前次又太累的緣故,傷了元氣恢復(fù)的有些慢而已。”唐宇希停了腳步,臉露擔(dān)心地看著文心道“晚飯后我問了醫(yī)院的其他大夫和護士,他們也是這么說?!?p> 我低頭想了會,突又抬頭看著唐宇希問“你能幫他請個大夫嗎?”言辭太過一致讓文心不禁懷疑是因為受了華叔的囑托。說實話文心雖無根據(jù),心中卻對華叔的身體甚是擔(dān)心,或許是女人的第六感作祟!
“華叔這人脾氣比較扭,就算請了大夫他也未必肯看。”唐宇希認(rèn)真地看著文心道“再說他是這里的院長,作為醫(yī)生救死扶傷對生命自是比常人多了一份敬畏,放心吧,他既然如此說那肯定是真的,你還有什么不放心的!”
文心低頭細(xì)想唐宇希的話,也對,華叔那么愛恬姨,怎會不愛惜自己的身體,怎會舍得讓恬姨辛苦照顧,又怎會舍得離恬姨而去。看來文心真是庸人自擾了,華叔或許真是因為太過操勞心力交瘁才會好的慢些,俗話不是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嗎?一失足成千古恨,直到多年后文心想到她和唐宇希之間的這段對話都會心痛難當(dāng)。都說小心無大礙,如果當(dāng)時再小心些請個大夫來復(fù)查,或許文心和唐宇希也就不會抱憾終身了。
第二天亦如頭天,唐宇希陪著華叔下棋,李樂補覺,恬姨做飯照顧阿幸,文心則靜靜地守在病房里倒水看書。晚上唐宇希執(zhí)意守著華叔,文心倒是有了時間和李樂獨處。
“你最近還好嗎?”文心看著李樂猶豫著開了口。
“恩”李樂愣了一下,隨即風(fēng)輕云淡地點點頭說“合作的很順利!”文心清楚他心中肯定明白自己問的什么,只不過是故意裝傻而已。一直想要勸慰的文心又怎會讓他叉過話題去。
“恬姨她們應(yīng)該還不知道你已經(jīng)知道了的事情吧?”如此明白李樂自是再難裝糊涂,點了點頭他語氣平靜地說道“不管怎么樣,那都是他們上一代人的恩怨,過去了就過去了,我就當(dāng)做自己從來都不知道。”
望著李樂緊握著的拳頭,文心的心冷的如這雪夜,他這是在騙人還是在欺騙他自己?一句風(fēng)輕云淡地過去了就過去了,真的就能過去了嗎?
文心還想再勸,李樂卻是說太冷先走了,徒留文心在雪地暗自擔(dān)心,他這是鐵了心在等待時機報復(fù),所以連文心的勸慰都不愿聽了嗎?
連上周末四天時間很快過去,回去的路上三人一路無語,各自想著心事,而文心到底想了些什么,居然是連她自己也分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