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愛的和平期是多久?答曰:半年。
在過了小半年只羨鴛鴦不羨仙的日子后,這對從來都是你儂我儂的璧人也爭吵了。好在臨放假,大家的心思都早已散去回了家。沒有太多的人關(guān)注他們。
他們吵架的原因說來有些可笑。在我看來完全如同路過樹林看見了一只從掉下的毛蟲一般。但與小若,確實不同的。
雖已來了長沙一年多,但小若卻始終不喜歡米飯。他說吃一口就牙疼胃痛。往日里他總是吃點兒粉啊面啊的就打發(fā)了。這是證明著他不屬于南方的唯一的特質(zhì)。
可小若卻十分的順從著我們,每次我們一起的時候他心甘情愿的陪著我們,雖然只小半碗。小若發(fā)明了一種獨特的吃法,至今我從未見過他人也這么弄的。他會要一瓶冰的可樂或者雪碧,直接倒進碗里,滋滋的響。一粒粒米都散開去,晶瑩剔透,白沙碧水,煞是好看。他在眾人驚詫的目光里一飲而盡,擦擦嘴,滿足的笑了。然后放下碗,結(jié)束了自己的進餐。這就是他的“可樂泡飯”。
往日里衛(wèi)靜姝也順著他,自顧自的。雖然看著別人杯籌交錯,共進一餐,親親我我,不禁好生羨慕,但也忍讓著。
但今時不同往日,眼看著離別將至,轉(zhuǎn)眼便是一個多月不見,多少有點兒依依不舍。就想著在分別前能與自己心愛的人像普通的戀人一樣,做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然而,她沒想到的是小若是如此的固執(zhí),任憑她苦苦哀求竟不為所動,依然固我。想著往日情景諸般美好,眼前的人兒卻不肯為自己做這么一件微小的事兒,幾番思量間,悲傷竟自心頭縈繞了。再見那門口的芙蓉枝上,一對雀兒互相啄著羽毛,親昵極了,一只飛去,另一只也推開枝椏追去了,只剩下?lián)u晃的芙蓉。獸尚如此,人何以堪呢?不覺潸然淚下,越發(fā)的不能止了。丟下碗筷,掩面起身離去?;蹆鹤妨顺鋈?。留下我跟小若,也沒了心思吃飯。
“小若,你也太固執(zhí)了。多大點兒事兒,你就不能讓著她么?”親仁湖邊兒,只有我們兩個人。往常本就鮮有人來,此時更加稀少了。
“吃頓飯又不會要了你的命。你也太倔強了,非把靜姝弄哭了才罷。哎?!蔽乙灿X得小若這次很過分了,女人本就是要寵著、哄著的,況且人家提的都算不上要求的要求。
小若一言不發(fā),撕扯著手中撿拾的柳條,呆呆的望著湖面上的浮萍,被風吹了散,散了聚。
“我從不強迫她做任何事兒,她為什么非要強迫我做不喜歡的事兒呢?”半晌他才緩緩的說。
“為自己喜歡的人做些她喜歡的事兒。這是應該的,況且你是個男人。你對朋友能如此的包容和謙讓,到怎么對自己的愛人就反而吹毛求疵了呢?”我不解他何以如此執(zhí)著。
“我說了我只適合做朋友不適合談戀愛,你還要我談。”他笑著看著我。
得,倒是我的錯了。
“跟靜姝道個謙吧,你得懂得體諒。想想人家平日對你的好?!?p> 他不置可否。依舊撕扯柳枝。
小若與衛(wèi)靜姝都是骨子里要強的人,所以,本來情人間常有的間隙,在他們之間就演變成了一場冷戰(zhàn)。在這個初夏,感受到了深冬的寒。
臨放假的前兩天,小若決定去廣州打工去了。每到暑假,很多的大學生奔赴廣東,在那諸多的工廠里,賤賣著自己的勞力,心甘情愿的領(lǐng)那一點兒**的薪資。倒不是說大學生就不應該如此,自食其力是值得稱贊的。我只是感嘆,生活,總是需要忘記自己的去生活。
小若也便加入了這行列,義無反顧的踏上了南下的火車。
在送小若去火車站的路上,他與衛(wèi)靜姝一言不發(fā),扭著頭看著窗外。有時候,情人還不如陌生的路人。
在小若進車站前,我狠狠的拉了他一把,瞪了他兩眼。他認真的看著我,眼神沉默。然后輕輕的嘆息了一聲。
剛好有路過的賣花的小女孩,小若買了一只,塞進衛(wèi)靜姝的手里,然后抱住她,輕輕的說:“珍重?;貋硪姟!?p> 然后檢票進去了。他回頭向我們揮揮手,微笑著。然后埋進了擁擠的人群。
回來的路上,衛(wèi)靜姝緊攥著玫瑰,不停的掉著眼淚。說著要多久才能見呢?我不停的安慰她,很快,轉(zhuǎn)眼之間。
漠漠水田飛白鷺,陰陰夏木囀黃鸝。小若在電話里告訴我。
小若說他在惠州郊區(qū)的一個小鎮(zhèn)上的工廠里做工,同去的有許多人,不用擔心。而且這邊的風景極好的。不遠處有一大片的草甸,濃密順長的油草,夾著幾個淺淺的水灣。成群的白鷺停歇在高高的樹上,以為是那盛開的潔白的花,又好像是累了的落下的云翳。突地成群的飛去,繞著水田、小山轉(zhuǎn)了一圈,有一只只的停了,才知道原來是些白鷺呢。
水田里的老牛悠閑自在,摔打著尾巴咀嚼著青草。脫了犁車的架子的它們,整天的閑在這里,樂的清閑。
小若每個星期天下午有兩個小時不用上班,他都會來這里轉(zhuǎn)一轉(zhuǎn)。到那淺水灣里撿兩個好看的石子,到處走走,腿都沒進了草里,只剩身子露在外面。幸好是黃昏,若是晚上就像游蕩的孤魂野鬼了。
在水邊,小若還撿了一只受傷的白鷺。開始以為這只白鷺是在喝水,他邊遠遠的不動,怕驚擾了它。靜靜的等著,待它喝完了飛去。過了好一陣子它也不飛去,小若才過去看。這只白鷺斜躺在水邊,濕了一只翅膀,一只腿蜷著,是受了傷了。
小若急忙的回去,找人要了布條,扯了一個棍子纏上,然后抱到一棵芭蕉樹下,藏在草堆里。第二天再去看的時候,不見了。想必是飛去了吧。
再看著群飛著的白鷺的時候,他的眼睛里多了一絲尋找。
小若有時候還會與馬路邊上椰樹和芭蕉林后面的那戶人家的小女孩兒聊上幾句。他們蹲在地上,中間爬著一只肥碩的白貓。這皮膚黝黑的小姑娘,大約八九歲的樣子。清瘦的身子,卻有一只極大的眼睛。她經(jīng)常抱著貓出來,蹲在地上。盡管小若聽不懂白話,但他們聊的很開心。各說各的。
小若是在一個廠房里給小鳥插翅膀。
這是一間簡易的廠房,充滿了刺鼻的化學味道,幾十個人圍在這里,一天工作14個小時。坐著一件工藝品,就是一對小鳥的模型,貼上亮片,裝進富麗堂皇的盒子里,買到國外去。那些歐美的還在在圣誕節(jié)打開這盒子的時候,是不會想到他們眼里這可愛的東西竟是在中國南部的一個小鎮(zhèn)上如此的地方做出來的。
這一對小鳥貼上標簽,可以買到幾十美元。
而小若的工資是一個小時1.7元。
這一只小鳥被分解成十幾道工序,每道工序都有幾個人來做。當工頭讓他們自己選擇的時候,小若便一眼就相中了插翅膀的工作。
于是,每天他要坐在桌子邊兒,手中拿著泡沫的鳥的模型,兩邊插上三個翅膀。每天需要為一千只鳥插上翅膀。
“天空的鳥兒,都帶著我的翅膀?!毙∪粽{(diào)侃到。
在被壓榨了二十多天后,有人終于受不了每天的辛苦和工頭的謾罵,毅然決然的辭去了。雖然與小若無關(guān),但他認為大家是一起的,需要同甘共苦。也離去了。當然,如他這樣想的人是極少的,很多人還是舍不得這每天二十塊的報酬。
不能怪大家不講義氣,實在是,生活讓很多人沒了骨氣。
于是,小若幾個在領(lǐng)了四百多元的工錢后,離開了。這也就夠他買兩張來取的火車票,便所剩無幾了。
小若離開長沙的時候,身無分文。等再來的時候,同樣的身無分文。半個多月,白忙活了。
春兒在得知小若來了惠州后,捶胸頓足,口口聲聲責怪小若沒有告訴他,不然他定然會從麗江趕回去與他相見。
“我肯定帶你去看看海。”春兒信誓旦旦。
小若一直想看海,這次離海最近了,但是沒有機會去。直到臨終前他還惦記著。但生前未能如愿。
不過,有人圓了他的夢了。在他去世后,蘇陳帶著他的照片去了海邊,看了一天一夜。
吳若有個多年的習慣,每次從姑姑家回去的時候,都會走這條老公路。盡管經(jīng)過多年的車馬壓輒,這條老公路已經(jīng)衣衫襤褸,破敗不堪了。像冬天里蹲在土墻下,把手揣進袖子里的老人,眼光污濁,破舊的棉衣露出了棉絮。
與不遠處的新修的公路相比,它意識風燭殘年的老人了。過去車水馬龍的輝煌,如今只剩下黃昏里暗淡的光,和四下里散著的裹著瀝青的石子。
小若喜歡這條路。每次都要走,而且會在路邊的草棚前停下來,買幾個燒餅,一口一口的吃完。盯著那不遠處的門樓。這邊是林雪馨的家。
這許多年,他從未改變。盡管他知道從那門里走來的并不是心里的人。他心里想著,我只是累了,需要填填肚子。給自己找一個說的過去的理由。
后來,這燒餅鋪也關(guān)了,只剩下緊逼的鐵門,在風里咣咣的響。像寺廟里的鐘聲。小若依舊會停下來,點一支煙,心里說,我只是累了,需要休息一下。
其實他無需擔心自己被人察覺,還得找一個理由。就連她的院子里的高大的椿樹,也未必會去猜測他的心思。這椿樹見他的時候還小,早就忘記了曾經(jīng)有這樣的人兒在他身下走過。
莫名其妙的心理安慰詮釋著無厘頭的行為。實在是他過于擔心了。
從廣州回來后,他又被姑姑叫了去?;貋淼穆飞?,漫不經(jīng)心的踩著自行車。路已經(jīng)很熟,不用眼睛看,不許腦袋想了。身子只管動著便會帶他到了家。腦袋里想著雜七雜八的事情。
突然,他的心猛的一跳,噴涌而出的血液急促的敲打著神經(jīng),把他從思緒中拉回來。他開始呼吸緊促,扶著把手的手指不住的跳動著,像音樂家彈奏著鋼琴。
難道是她么?真的是她么?
他的懶散的瞳孔驟然緊縮,四處尋覓。突然,不遠處的拐角處,一個少女清閑的踩著車過來,衣裙飛揚,身影修長。長發(fā)漫漫,露出清秀而略顯消瘦的臉龐。隨看不清具體的模樣,但他的心里仿佛被鬼占據(jù)了一般,認定了就是她。
緊著兩步騎過去,漫漫的跟在她的后面。她瘦了,似乎也長高了,比自己還要高了。然而更加的美麗了。就這樣一前一后,兩部自行車,在無人的老公路上走著,夕陽在地上托起長長的影子。她飛舞的長發(fā)的倩影就在他的車的旁邊,仿佛她就與他并著肩,在緩緩的散著步。
等到了熟悉的燒餅鋪,她拐了進去,把車停在那看了不知幾千幾萬遍的門樓前,她掏出鑰匙,打開那不知瞧了幾千幾萬眼的木門,推車進去了。
果真是她,竟然是她,沒想到是她。
吳若停在這路邊,悵然若失的站立著,久久不離去。老公路上只留下一條長長的變形的車的影子。
小若說,在這個暑假里他與她相遇了三次,同樣的地方,同樣的黃昏里。每當他心跳之后便能看見了她??墒窍胍飞先?,卻總沒了勇氣。
若說無緣,卻又偏偏遇著她,若說有緣,偏偏只能遇著她。
正如衛(wèi)靜姝回長沙的車上,看著水天里煙雨蒙蒙的橘子洲頭,心中想:
我不知道是湘江錯過了我
還是我錯過了湘江
那個適合流淚的地方
車漸行漸遠
我覺得那是我的遺憾
吳若也帶著這樣的遺憾,和我一同回到了長沙。
一個多月前他們分開時,還是盛夏;一個月多月后,他們相見,便已是秋天。
關(guān)于四季,我們總是惦記。在夏天里的時候想著今冬的溫暖,在冬天里卻蜷縮著身子期盼著明夏快點兒到來。
在夏天里,我總是想著衣櫥里放著的那件毛衣,總想著什么時候可以穿上它。偶爾拿出來在鏡子比劃,就更加期盼著秋天的到來了。
這件毛衣,幾番拿捏,在手里感覺越來越薄,越來越瘦了。等一天突然覺得它剛好了,秋天便也到了。
過完十一,下了半月的雨,便把夏末的尾巴斬了去。
天涼好個秋。
我與慧兒,小若與衛(wèi)靜姝。四個走去,準備出了校門,去外面吃一餐飯。
我與小若開始玩兒我們的游戲。從寢室門口到校門口,一路上看誰認識的人多,只要與我們打了招呼的便算。輸?shù)帽阖撠熯@次的晚餐。以前,我是斷然不會輸?shù)?。畢竟早來了一年,而又憑著一張俊俏的臉,認識的人倒也不少。所以常常是我與慧兒吃小若的多。
但這一次不同了,一路上,不停的有人朝小若微笑熱情的打招呼:“學長好。”“若哥哥好?!毙∪裘看闻c人頷首點頭后便看我一眼,嘴角露出狡詐的笑。
我無奈的苦笑,哎。只見新人笑,誰見舊人哭啊。
只因為小若在開學迎新的時候熱情洋溢,他們學院的新生大半都認識了這個喜歡微笑,樂于助人的學長。
而且,在學校安排的新生游園,小若聲情并茂,文采斐然的介紹了這學校的一花一草,一山一湖。著實讓這群初來乍到的小雀兒們敬仰了一番。
因為他說的太好了,其他學院游園的孩子們對這群欣喜的人兒很是羨慕。實在受不了自己的學長學姐們只是一味的帶著走,卻不說點兒什么。于是集體的跳槽插進了小若的退伍。
開始只有兩個班不到一百人的隊伍漸漸的竟肥胖到三四百人。
“哪,這里便是靜思園,但是我喜歡叫它幽幽谷。”小若說著一回頭被下了一跳。竟多了這么多人:“你們都是那個班的啊?”
“學長,你講的太好了,讓我們跟著你吧?!?p> “就是啊,學長?!?p> “這個學校真的如你說的那么好看么?我怎么沒看出來?!?p> 嘰嘰喳喳一片。
小若苦惱的撓了撓頭,然后笑著說:“好吧,一群羊也是放,兩群羊也是放。一起吧。好,接下來我?guī)銈內(nèi)ズ商猎律??!庇质且魂囆β?,驚得林里的鳥兒也熱鬧。
若是到此也就罷了。憑著我在愛心社里的非凡的魅力,那兩千之眾也著實不會讓我輸?shù)?。但直到軍訓完的迎新晚會上。在羅馬廣場上,小若與其他幾個人一起,作為獲得省政府獎學金的優(yōu)秀貧困大學生的典范與六千新生做了一場聲淚俱下的報告。
于是乎,這些孩子們又驚奇的發(fā)現(xiàn),那帶著游園的英姿颯爽的學長竟還是如此的品學兼優(yōu),便掌聲四起,雷動羅馬了。
于是,小若成了偶像。而我此時成了雕像。
看著他的笑越來越猖狂,我知道,今晚,我逃不過了。
出了校門右轉(zhuǎn)不遠,便是網(wǎng)吧一條街。這躲在繁華馬路邊的曲曲折折的一角,別有洞天。破舊的房子,狹小的門面,擁擠的街道,但卻是我們的樂園。
這彈丸之地,擠滿了網(wǎng)吧和各色小吃。有滾燙的砂鍋粉,五毛一串的重慶麻辣燙,在嵌在大木圓桌的鋁鍋里熱氣騰騰。有一層層碼在蒸鍋里的瀏陽蒸菜:梅菜扣肉、粉蒸蛋、茄子豆角、紅燒肉,各色齊活。還有五毛一塊兒的鐵板神仙豆腐,灑點兒蔥花,焦、香、嫩、滑,堪稱一絕。還有推著車擺滿了瓶瓶罐罐的阿婆,她的酸辣蘿卜最好吃,清爽可口,嘎嘣脆。
還有永遠帶著小氈帽,在煙火中迅速翻滾手中的竹簽,上面插滿了魷魚、韭菜、牛筋。
還有重慶飯店里的三鮮湯最好喝,澧縣牛肉火鍋店里的火鍋最實惠,童胖子麻辣燙天天人滿為患。當然,最好的是在酒足飯飽后路過一吻香,點上兩杯燒仙草或者是原味奶茶,不放珍珠,只要椰果。
這里的奶茶最便宜,而且醇香剛好。小若喜歡的是貼在店里墻上的那句話:一片冰心在玉壺。
我們在這里等著奶茶的時候,慧兒與衛(wèi)靜姝會到樓上的新雅圖逛一逛,里面盡是些小飾品,琳瑯滿目。
這條街雖然不似岳麓山下的墮落街聞名遐邇,也不似它那般背靠著巍巍青山、依偎著千年岳麓書院、左擁右抱著湖南師大、湖南師范兩顆明珠璀璨。但,墮落街已經(jīng)在機械揚起的滾滾塵埃里夷為平地。而,網(wǎng)吧一條街如今還繁華著,也希望一直繁華下去。不要被這暴亂的城市湮沒。
若說人間有四季,但長沙只有冬夏。
就像我討厭著長沙一樣,長沙也討厭著春秋。秋天在長沙停留的太短,短到你在夏末的時候打了個盹兒,等到出去的時候已是寒雪紛至;短到你剛剛穿上了那溫暖的毛衣卻又要換起棉衣了,短到詩人的秋的詠嘆調(diào)還未吟唱,秋天便伴著蓼蕭在他的嘴角死去。
小若在這個秋天里開始學著寫詞。而他鮮于循著古人的章法填詞。用他的原話是,仿古沒有那樣的實力,還是寫自己的吧。于是在這個秋天里,尋著夏天的還未褪去的記憶。他完成了屬于自己的《冷秋調(diào)》。
冷秋調(diào)*相思格
夏褪霜未重,秋楓日漸紅,桂花香濃過江東。滿塘荷葉尖尖角,月透魚更清。
不知相思誰,卻知相思熟,可憐相思無寄處。深深湖上淺淺畫,千影淡淡無。
冷秋調(diào)*流年格
好風如扇,嫩秋如水,淺夢如玉。細數(shù)薄星只幾許,辜負尋覓、不若看花去。
妖妖柳堤,嬈嬈蓮魚,艷笑頻頻。水中綽綽千千影,我已不是、如今畫中人。
冷秋調(diào)*清雨格
乍冷。夢斷雨中,攏窗問曉風。小溶庭院花熟否,貓兒上梧桐?柴煙輕、葡葉青,菊黃染透云衫袖,牡丹正飛紅。
愁醒。憑欄凝眸,煙淚兩朦朧。那年中秋人正好,月明柳笛高。鎖危樓、怕黃昏,心與殘紅同入塵,不做相思人。
小若開始寫《冷秋調(diào)》的時候剛下完第一場秋雨,等他寫完的時候,已是深秋了。說是深秋,也是初冬了。長沙濃濃的秋意全都藏到了岳麓山上的林里,楓葉緋紅,蘭芷清幽。
雖方征僑與偓佺兮,猶仿佛其若夢。小若在這個秋天里做了許多的夢,我知道,這夢里恐怕是沒有衛(wèi)靜姝的。
衛(wèi)靜姝手捧著吳若的冷秋調(diào),心里極是喜歡的。雖說著喜歡的,不過是因為這沒辜負了是她衛(wèi)靜姝的情人。然卻如日日重的秋霜一樣失落,她不知道林雪馨,但心思縝密的她也知道著,這詩里的卻不是自己。
她是幸福的,不管她是否存在。衛(wèi)靜姝心里想著。這是你的冷秋,也是我的冷秋呵。在眼淚的光澤里,我看到自己朦朦朧朧,泛著燦爛與微黃的過去。它們靜靜守候在季節(jié)深處,讓我可以看到,也只是看到。
有時我久久凝望你的臉和那雙我渴望看到真實的眼睛,沒有一個很真切的答案。但是,滿足了。因為我相信了自己。
正想著,便見了少輝推了一輛單車過來。今天,我們跟少輝約好了的。他答應了小若把單車送給他。之間他單手推著車,一手還拎著一副腳蹬。到了休閑草坪,他把單車放倒在地上,居然沒有車撐。他坐下,然后笑著說:“半路上腳蹬壞了,修修估計還能騎?!?p> 望著這破舊的老車,斷臂廢腿,連車鏈都干涸了?;蹆撼靶χ骸肮?,少輝,這破車你也好意思給小若啊。扔大街上都沒有人要?!?p> 衛(wèi)靜姝也符合著:“就是,我們小若難道只能配這樣的車啊,趕緊換個好的去。”
“怎么樣???它天天掉鏈子,我不是照樣騎啊?!鄙佥x扔下腳蹬。小若撿起來看了兩眼,轉(zhuǎn)身去草邊兒挖了塊石頭過來,開始咣咣的修起車來。他倒是不嫌棄。確實,除了自己,他什么也不嫌棄。
小若跨上車,踩了幾下,很滿意。然后笑著看著我們:“靜姝,上來,我?guī)愣碉L去?!?p> 衛(wèi)靜姝歡快的躍起,坐上小若的車后座,緊緊的環(huán)抱著他的腰,臉頰貼上他的背。他們圍著休閑草坪轉(zhuǎn)了幾圈。雖然是一輛老破車,但卻讓他們騎得甜蜜,惹的旁邊的女孩兒艷羨。
衛(wèi)靜姝很少騎單車,便讓小若教她。
在這個深秋里,吳若與衛(wèi)靜姝的樂趣便在這一輛破舊的單車上了。每日的傍晚,吳若總是驕傲的載著靜姝飛奔著,爬上山坡,繞過休閑草坪,從那飛起的白鴿中穿過。圍著篤行湖,繞過柳堤,與芭蕉林里徜徉徘徊。漸冷的風善意的躲開,他們很溫暖。
衛(wèi)靜姝心醉了,再也沒有比這更幸福的事兒了,“這個年代的大學校園,恐怕離騎自行車兜風的日子太遠。我側(cè)坐在后座,右手環(huán)著他的腰,感受風揚起我的頭發(fā)。湖邊,燈火,草地,輕柳一切都為我們變得浪漫起來。在路上碰到熟悉或陌生的人,覺得自己比他們都要幸福?!?p> 幸福來得容易啊,也失去的簡單。
在這個冬季,我跟慧兒卻要分開了。
再有半年多的時間,我就要畢業(yè)了。在這個冬天里,我要去BJ了。舅舅已經(jīng)安排好了實習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