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磐,輝光。
疊染如畫,這是清晨的第一絲陽光。
今日王豈早已起床,雙手握著長棍,在院中揮舞,一招一式有模有樣,用的正是他的所創(chuàng)。
但此時已經(jīng)不是剛開始的·那般有形無力,反而是虎虎生威,力達風(fēng)震,一招連著一招,連綿不絕。
“不錯?!睙o雙解言闊劍揮舞,伸手擋住了王豈的攻勢,但隨著王豈手中長棍江流的攪動,他居然有著一瞬間的手滑,這讓他有些驚訝起來。
“哈!”王豈一聲大喝,氣沉丹田,腳下一個穩(wěn)重,雙手握棍揮劈而下,清澈的汗水隨著他動作的擺動而飛散。
“當(dāng)!”無雙看著這氣勢十足的棍劈,解言在他手中翻轉(zhuǎn),反手握著劍尾,腳步反身錯開,雙腳一前一后,闊劍解言如同一面金色盾牌將王豈的重重棍擊抵擋而下。
不過力量出乎他的意料,居然讓他身體下沉了半分。
“好,不錯?!睆埌嘏牧伺氖终疲粗鴵]汗如雨的王豈,有些明白當(dāng)初李白為何會收他為徒了,他的韌性和悟性,超出預(yù)料。
“好好休息一下吧!”無雙收劍沖著王豈點了點頭,這次他的表現(xiàn)很不錯。
“不用,我們繼續(xù),我還行。”王豈咬了咬牙,看著無雙,雙腳岔開,持棍而起,左右分開不差一分一毫,仿佛如太極陰陽那般。
這是王豈所發(fā)現(xiàn)的最好防御姿勢,因為江流的長度,可真是無任何一樣武器可抵,就連紅纓長槍,也是無法觸及它的龍須,只要王豈他能轉(zhuǎn)的起花輥,就根本無人可以靠近他。
就連無雙當(dāng)初也被擋在其外,無法前進一步,但這卻也有著致命的缺點,王豈的臂力,無法堅持太久。
但比前天好出太多了,因為前天他是直接把自己給轉(zhuǎn)暈了,其中還好幾次打中了自己的手。
“你需要休息?!睙o雙秀眉輕皺,看著氣喘吁吁的王豈,冷聲言道。
“不行,時間不等人?!蓖踟M出手就是一個揚棍,夾攜著凌厲的狠風(fēng),朝著無雙的胸口擊去。
無雙嘆了口氣,他不知道王豈為何會變成如此,但是現(xiàn)在,他必須要阻止王豈的這般行為,他無疑是在撒氣發(fā)瘋,在武藝修進的時候,是最不該出現(xiàn)的。
“當(dāng)!”解言出鞘,江流棍自王豈手中飛離,無雙劍鋒直指他的眉頭。
“王豈,放松點?!睆埌厣锨芭牧伺耐踟M的肩膀,對著他搖了搖頭。
王豈眉頭緊鎖,呆呆的看著前方,沉默了許久許久,才無奈的嘆了口氣,似乎有些惆悵。
“我知道了?!?p> “嗯?!睆埌睾蜔o雙對視一眼,會心的點了點頭。
“我要洗個熱水澡?!蓖踟M幾步走到了湖邊,彎腰拿起了江流,伸手擦了擦上面的灰塵,頭也不回遠去。
“有心事?”張柏看著王豈的背影,俊目微轉(zhuǎn),看向了無雙,似乎帶著幾絲不解的笑意。
“可能吧!”無雙看著王豈,輕聲然語。
“哈哈,我道的是你,你有心事?”張柏擺了擺手,臉上是掩不住的笑意,不知在笑些什么。
“沒有?!睙o雙眨了眨眼睛,罕見的有些猶豫。
“哼,好,你沒有?!睆埌赝鵁o雙輕笑,這個小子有話憋在心里面,不然也不會如此,不過他知道無雙的脾氣,他也不多問,敢說的時候,他就自然而然的告訴自己了。
“你說,王豈是不是有心事?”無雙突然問道,一句話萌的張柏找不到北了。
“哈哈哈?!睆埌貨]有說話,只是搖頭大笑,邁步離去。
“唔?!蔽輧?nèi)王豈坐在木桶之中,水動微蕩,這水有些涼意。
王豈浸濕了自己的長發(fā),握起了一捧清澈,傻傻的望著,手中不知不覺映出了一張面孔,正在對著自己俏笑,時不時的翹起嘴角,似乎在跟自己吵鬧什么。
突然之間面孔變化,是一個正在喝酒吵吵鬧鬧的女子,微紅的面容蕩起了幾絲迷離,似乎在低聲嘀咕,不知說著些什么。
“嘩?!蓖踟M狠狠的潑在自己的臉上,讓自己好好清醒一下。
王豈身體向下移動,將自己的半張面孔埋在了水中,水里咕嚕咕嚕冒出了氣泡,在王豈的面前爆開。
“我王豈豈會是池中之物?!蓖踟M張狂的大笑起來,雙手一握,發(fā)力將水高高蕩起,眼中閃爍著異樣的光芒。
不過,很快就暗淡了下來。
這似乎沒有什么阮用。
“哎,人為什么會相思吶!”王豈凝視著水桶之中蕩漾起來的波紋,神色有些落寞。
他以為自己看見的就是一切,但是他的心中卻在上演著無數(shù)的舊橋段,他迷路了。
“啪!”
“那刑天有線索了,我們該走了,額!你這是,哎呀,我走錯了,抱歉?!狈块T突然打開,張柏看著正對著大門,站在水桶之中全身裸露的王豈,嘴角不自禁的抽搐起來。
“怎么了?!蓖蝗婚T外傳來六芳的聲音,邁步而來,看著如此這般的王豈,眼神飄動,越來越向下看去,目光停在了王豈水中的折影。
不止如此,大門外,似乎站了很多人,仿佛,十大門派的人都齊了。
“……”王豈想要跳進黃河去試試,到底能不能洗干凈。
“走吧!”六芳對著王豈伸出了大拇指,扭身離去,這時王豈才看見了她的身后,有著好多人,最前面的人是一臉粉紅的南宮千月,王豈目光如同機械一般的移動著,兩人最后對視了起來。
“啊啊啊啊啊??!”南宮千月蓋著雙眼,如同一只受驚的可愛小兔子,一溜煙的時間就不見了。
“師兄自愧不如?!睆埌貨_著王豈贊嘆的言道,反手關(guān)上了大門。
“剛剛,是不是都在。”王豈哭笑不得,這次真要出名了,自己可是十大門派給完整的看了一遍。
特別是六芳,那個大拇指是什么意思,是說我有貨嗎?
“我去……”
很快,洗浴完的王豈,穿著一身白衣,打開了房門,出現(xiàn)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外面的陽光似乎有些刺眼??!”王豈打了個哈哈,可是沒有沒有人在笑。
“走吧!”王豈耷拉下了頭顱,灰溜溜的站到了張柏身后。
眾人沒有多言,動作一致的全部扭過了身,唯獨兩個人沒有轉(zhuǎn)身。
一個是笑呵呵的老爺子,南宮望,一個是正在小手攪動的南宮千月,似乎低頭不敢言語。
“那個王豈賢弟,這是小女千月?!蹦蠈m望看著王豈,搓手呵呵的笑著。
“……”
“今年剛剛年滿十六歲,還沒有婚配。”
“………”
“王豈賢弟年少有為,而且聽說也是自己單身一人?!蹦蠈m望目光精光一閃。
“…………”
“所以?。〗裉彀l(fā)生了如此的事情,老夫突然就有了個決定。”
“老伯,你倒是快點說完啊?!蓖踟M的聲音有些顫抖了。
“不如——”
“停,實不相瞞,我準備練葵花寶鑒,所以還是算了吧!”王豈眨了眨眼睛,一副天真無邪的模樣。
南宮望有些發(fā)愣,看著王豈的這副模樣,嘴角不免有些抽搐,暗道一聲算你狠。
“此事作罷吧!我們該走了,剛剛傳來消息,在第七殿左右發(fā)現(xiàn)了刑天的身影,江子已經(jīng)走一步趕去了,到了那里后,王豈,你去找江子,她會告訴你接下來該怎么做?!绷紝⒁暰€轉(zhuǎn)向了王豈,語氣深重,似乎有些深意的韻味。
“我?”王豈疑惑,眉間緊鎖,看著六芳,有些不明白她的所言,聽她的口氣,似乎只要我一人要去找江子。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绷嫉ご捷p啟,聲音曼妙,隱隱間帶著三分消沉。
第七殿的所在十分特殊,那是一座高塔,聳立在山尾,是處十分隱秘的所在,原先是高凡深修的地方,因為他一直都在證道,證他的劍道。
冷冷清清,在殘壁幽林之中,仿佛一盞燈火般,搖晃不定,散發(fā)著異樣的氣息。
從高處向下俯瞰,可以看見高塔的頂端,那是一個巨大的八卦陣。
乾為天,坤為地,震為雷,巽為風(fēng),坎為水,離為火,艮為山,兌為澤。
四陽,四陰,八卦八相。
“來了嗎?”江子坐在八卦之中,看著正南,慢慢的睜開了眼睛。
纖手自黑袍下伸出,撫摸著身后的巨大八卦盤,唇角輕動,似乎在念叨什么。
“一代表坎,位居正北;二代表坤,位居西南;三代表震,位居?xùn)|;四代表巽,位居?xùn)|南;五代表中宮,就是此處;六代表乾,位居西北;七代表兌,位居西;八代表艮,位居?xùn)|北;九代表離,位居南?!?p> “一七六一八三五?!苯诱裾裼性~,拿出一把鋒利的小刀,在自己的手掌劃過,鮮血流淌而下,居然在八卦盤之上匯出了一條長線。
“命宮七殺于申,命宮破軍守子,四正無煞,卻大兇大險,英星唯正,入廟格?!苯記]有停頓,雙手再次舞動起來,粘著圖上的鮮血,似乎在牽引它行走。
“牽星,北斗,走星,北辰,定?!苯釉俅瓮O碌膭幼?,望著抬頭望向了天空。
“已時,星現(xiàn),云散?!?p> 隨著江子的所言,這個小小的世界頂端突然奇異被強光所破開,白云散去,露出了布滿星辰的天空,只有在江子的所在,才可以看的清楚。
“星路已開,各位還不入?!苯由焓帜蟪鲆粋€咒印,按在了八卦陣之上,發(fā)出了奇異的光芒,剎那一現(xiàn)。
耳邊突然傳來了江子的聲音,站在塔下的眾人,都有些緊張,咽了一口唾沫,望向了天空。
“聽令?!绷紡澭话荩陂T前折斷一根長木,邁步進入了塔內(nèi)。
隨著六芳的進入,所有人也跟著行動起來,折斷了一根樹枝,邁步而入。
“樹枝所斷裂了,就趕緊閉眼,我會將你們自陣中拉出,刑天正在第三層掙扎,我只能困他半刻了,他雖然被削弱了一半,但你們還不是他的對手,謹慎小心些,切勿戀戰(zhàn),你們傷一人,我便虛弱一份,切記。”江子的聲音在上空傳來,眾人都聽的清清楚楚。
“王豈,你閉眼,隨我上頂?!?p> 王豈沒有多言,閉上了眼睛,就在他閉眼的下一秒,身體突然有些輕飄飄起來,那種感覺很奇妙,如同踏上了天空之上的白云,腳下軟綿綿的。
他想睜開眼睛去看看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但直覺告訴他,還是不睜開微妙。
“王豈,你知道八卦陣的八卦嗎?”江子扭頭看向了王豈,柔聲問道。
“知道?!蓖踟M歪頭想了想,自己雖然不知道八卦的隱秘,但還是知曉它所代表的意思,但就是不知道是書中的哪一種了,先天、中天、還是后天。
前兩種還好,但后天,可就麻煩了,洛書中提到的九宮排列可是有著兩種,而且特殊的那種排列,方位圖位置有些特別,難以找到四宮的數(shù)字寫成。
“不是那幾種,陣圖之所以奇妙,就是因為這個八卦九宮,它是不屬于記載之中,師父稱它為生天?!苯涌粗踟M,聲音有些緩慢了下來。
“升天?尼瑪這個也……”王豈有些汗顏,這是要升天了。
“噗,你還是這般喜歡取鬧,你可知道畫卦臺。”江子看著王豈,輕聲語道。
“不知曉?!蓖踟M越來越不明白江子的意思了,這到底是要說些什么。
“太極無雙地,華夏第一川。那是一個巨大的迷宮,也是江湖隱士的一個大迷,我也是如此,對它神往,噗,咳咳。”
江子突然吐出了一口黑血,臉色蒼白到了極致,此時的她仿佛一吹就倒。
“江子,你怎么了?!蓖踟M上前抱住了江子,眼眶紅潤,王豈,居然哭了。
“住手,聽我說完。那是一處地藏的龍脈,六環(huán)八道,四相五行,上下顛倒,咳咳?!苯由硇畏€(wěn)住,對著王豈擺了擺手,雙手擺動,兩個昏迷不醒的人自第三層高塔掉落,跌在了地上。
“我?guī)煾父嬖V我,哪里根本就不是我們所能踏入的地方,我們改算道天,逆行推舟,陽壽極短,根本無法觸及龍脈,噗?!苯由碛耙活D,右手狠狠的抓著地面,神情痛苦到了極致,如同布滿裂痕的玻璃,一觸就碎。
“但你不一樣,你是龍,雖不是天龍,你是大凌朝的潛龍,你可以進入其中,你早晚會有一天,會需要它的?!币魂噺婏L(fēng)吹過,吹起了她的長帽,此時的江子,雙眼緊閉,流出了血淚,面色異常的暗淡,奄奄一息。
“怎么了,你怎么了,江子,對了,我的血,可以救你,對不對,對不對?!蓖踟M有些瘋癲了。
“沒有用的?!鄙砗笸蝗粋鱽砹艘粋€中年男子的聲音,正看著他和江子,神色淡漠。
“你是誰,為什么?!蓖踟M的話有些接不上調(diào)了。
“隨我去,不要辜負了她的一番心意。”男子突然伸手,抓住了王豈的衣領(lǐng),將他扯了起來。
江子跌落在地,單手無力撐著地板,看著遠去的王豈,癡癡的一笑。
黑色的血液滲出,順著黑袍流淌,甚至覆蓋住了身上的黑袍,似乎,有些明白她為什么總是一身黑袍出現(xiàn)了。
“般若,刑天,無衡。真是沒有想到,今日,這三器要碰撞了?!敝心昴凶涌粗?,低身點了點頭,算是施禮,帶著王豈,鉆入了高塔之中。
“我等你回來,王豈?!蓖踟M的視線越來越模糊,越來越模糊。
他的耳邊,只有一句話,江子的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