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白風罹患多年的尷尬癥再度犯了,他撓了撓頭,率先打破了沉默:
“那個……我不是故意的……”
“沒事?!?p> 少女臉上的紅暈仍未褪去,她低著頭,囁嚅著說道。隨后,她把手伸入上衣兜里,掏出了一個塑料袋包裹的紅薯,遲疑著遞了過來。
“你……餓了吧?要吃嗎?”少女眨著清澈靈秀的雙眼,試探著問道。
“不,不用了,我不餓?!崩璋罪L連忙擺手。
“咕嚕?!?p> 不活了?;畈黄鹆?。
黎白風哭的心都有了,他恨自己肚子為什么這么不爭氣。不,不是那個不爭氣,是這個不爭氣。
“拿去吧,想趁著熱乎跑回寢室吃的,還沒動呢?!鄙倥班坂汀币宦曅α顺鰜?,又把紅薯往前遞了遞。
黎白風見少女沒有收回去的意思,又怕自己的肚子又做出什么丟人的事來,于是說道:“那我……拿一半好了?!?p> 少女微微一笑,打開塑料袋,把紅薯掰成了兩半,遞了一半給他。
紅薯的斷面金黃糯軟,還冒著騰騰的熱氣,看的黎白風垂涎欲滴。他連忙道著謝接過紅薯,迫不及待的塞到了嘴里。
“嚯……嚯,好燙,好燙?!?p> 看著不斷從口中冒出白氣卻又不舍得吐掉的黎白風,少女露出了開心的笑容,打趣道:“你這人真是,沒見過這么饞的?!?p> “呼……燙素燙……呼……但素好吃?!崩璋罪L口齒不清的說道。
“好了,去那邊坐著吃吧,站在路邊吃像什么話,等回去紅薯就涼了,我也在這吃完算了?!鄙倥f著,指向了青湖邊的一個長排木椅。
已經(jīng)適應了這個溫度的黎白風口中塞滿了紅薯,聞言無法說話,只能點點了頭。
少女見他同意,率先轉(zhuǎn)身走向湖邊,長發(fā)隨著腰肢擺動,在皎潔的月光下隱隱泛著淡紫色的光華,微風拂過,帶起一陣香風。
——當然,這次說的不是紅薯。
黎白風鼻翼動了動,心下恍然:“難怪她之前會誤會。原來她有天生體香?!?p> 兩人這樣一前一后,不一會兒就到了長椅處,少女拍了拍長椅上的塵土,在一側(cè)慢慢坐下,黎白風則是沒有那么講究,在山中修行的時候,席地而坐就像吃飯喝水一樣自然。他看也沒看,一下子坐在了長椅的另一側(cè)。
兩人之間隔了一人寬。
黎白風在這邊大口大口的吞咽,少女在另一邊小口小口的咀嚼,構(gòu)成了一副頗具趣味的畫面。
紅薯散發(fā)著甜糯的香氣,月光悠然而靜謐。湖上有微風,有月華,有漣漪。楓林幽寂,時而風過,樹葉搖曳,嘩嘩作響。
“誒,那棵樹怎么晃的這么厲害。”少女指著林中,一臉驚詫。
這怎么解釋?
黎白風無奈了,難道要一臉淡然的告訴她:“哦,我朋友在那撞樹呢。”怎么想都不行吧?借著咽下紅薯的動作思慮片刻后,他違心的說道:
“應該是……風大吧。”
“可是為什么只有這個搖的這么劇烈,還……充滿節(jié)奏感?”
“這個……它應該是一顆有夢想的楓樹?!崩璋罪L垂死掙扎。
少女歪著頭看向他,一臉的狐疑,顯然不是很容易接受這個答案。
“你想啊,在這個物欲橫流,眾聲喧嘩的年代,大多數(shù)楓樹選擇安逸,隨波逐流,只有它!”黎白風開始還想敷衍一下,沒想到一開口,靈感如江河奔涌。他越說越起勁,神色激動的一指那楓樹:
“只有它,從來不甘于平凡。在它還是一株幼苗的時候,它就告訴自己,總有一天,我要這大地,不能再束縛我!我要這風,不能再操縱我!”
“終有一日,我要將根須從地面中拔出,迎著風,奔行于這大地之上!”
黎白風“唰”的一聲站起來,面色悲壯而激昂。
隨后,他的神情轉(zhuǎn)為舒緩:“就是因為懷揣著這樣的夢想,它始終努力著改變,哪怕每次的改變是那樣的微不足道,哪怕到現(xiàn)在它也只能迎著風有節(jié)奏的搖擺。它也不曾放棄?!?p> 慷慨激昂的一番演講結(jié)束,他長嘆一口氣,緩緩坐下,剛才有點太入戲了,感情一時平復不過來。正當他在這佩服自己的表演時候,耳邊突然響起了輕輕的抽泣聲。
“什么情況?”黎白風眉毛一挑,扭過頭去,不由得目瞪口呆:
少女早已泣不成聲,晶瑩的淚珠不要錢似的涌出了眼眶,在潔白如玉的面頰上劃過一道道淚痕。
不是吧?
看見這一幕,黎白風心中簡直一萬頭趙朔狂奔而過。
“我講的有這么感人嗎?”他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其實有著編劇和表演的天賦?只是一直以來都沒有發(fā)現(xiàn)?倘若自己當年選擇投身演藝圈,現(xiàn)在是不是已經(jīng)成了真正的偶像了?
他這邊還處于震驚狀態(tài),少女卻突然哭著抱了上來。
“嗚嗚嗚,好感動——”
她死死的抱著黎白風,放聲大哭,淚水很快沾濕了他的胸膛。后者一臉尷尬,兩只手抬在空中,不知道往哪放好。
他試探著輕輕拍了拍少女的背,勸慰道:“你別哭了,我騙你的?!?p> “哇~我那么感動,你居然是騙我的……嗚嗚嗚?!鄙倥勓砸活D,不但沒有停下,反而哭的更大聲了。
“不不不,我沒有騙你,你別哭了。”黎白風趕緊改口,這種情況他還真沒遇見過——等等,想到這,他靈光一閃,猛然想起了有一次夏玲瑩也是哭的洶涌,當時自己是怎么制止的來著……
“別哭了,班主任在看著你?!?p> 話剛說出口,他后悔了,又不是高中,哪來的班主任,說這個有什么用。
誰知少女聽了之后,竟“噗嗤”一聲破涕為笑,抬起仍掛著淚痕的臉,嬌嗔道:“騙誰呢,都大學了?!闭f完,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仍然抱著對方,立刻羞紅了臉,連忙一把推開他,低下頭不吭聲了。
黎白風暗道一聲邪門,沒看出來此女的淚點和笑點竟詭異至此,真是造化鐘神秀,陰陽割昏曉啊。
將快要涼透的紅薯三口兩口吃完之后,他摸了摸肚子,頗有些意猶未盡的感覺,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少女的手中。
那里還有一半。
注意到他灼熱的視線,少女頓時局促了起來:“他好像在盯著我,怎么辦,是因為我剛才抱了他嗎,可那只是一時激動的啊,他不會誤會了吧……怎么辦啊?”
黎白風下意識的咽了口口水——他可以向玄山宗歷代祖師發(fā)誓,真的是下意識的。雖然理智告訴他不可以這樣恬不要臉,但是半個紅薯著實填不飽他的欲望。
然而這道很容易引起歧義的聲音順理成章的成為了壓倒稻草的最后一只駱駝。
少女心中頓時有些恐慌了起來:“我……有那么誘人嗎?他要是突然抱上來怎么辦……哎呀!羞死人了!”
隨著思維的逐漸發(fā)散,一抹濃郁的酡紅攀上了臉頰。她再也坐不住了,“嗖”的一聲站起來,閉著眼大喊道:“那……那個,太晚了,我先走了!”
說完,她像一只受到驚嚇的小兔子一般,頭也不回的飛快的跑掉了,隱隱泛著紫色的長發(fā)在身后甩動著,如緞如瀑。
黎白風對著少女的背影無力的伸出了手,眼中寫滿了對紅薯的渴望。
紀莫對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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