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垣省臨岳市,大商北方的一座中型城市,歷史悠久,民風(fēng)淳樸。城外有一山,名曰回鴻,意為鴻雁高飛亦不得過,只能回頭。雖有夸張,但也可見此山之高。
回鴻山山頂有一道觀,即便是當(dāng)?shù)啬昙o(jì)最長的老人,也不知道這道觀是什么時候、由何人所建。道觀不大,沒有名字,只有三三兩兩的道士在里面清修。由于山高難攀,平日里少有人來,自然香火稀薄。
而玄山宗,就在這道觀中。
溫和的日光照耀在回鴻山斑駁的石階上,一名身著道袍、面容俏麗的少女正蹦蹦跳跳的拾級而行,柔順的青絲垂至腰間,隨著她的動作而不斷晃動,光芒流轉(zhuǎn)。
她斜跨著一個布包,走的很快。但卻神色輕松,額頭不見汗水。
道袍少女很快走到了山頂,隨著“吱呀”的一聲,她推開了道觀的朱紅木門,邁著輕巧的步子走了進(jìn)去,隨后又轉(zhuǎn)身關(guān)上了門。
道觀中一個人都沒有,時而傳來幾聲鳥鳴,氣氛極為清幽。
觀內(nèi)正中有一座大殿,上面懸掛著一塊有些褪色的大匾,上書“道德殿”三個字,字體規(guī)矩,平和中正。旁邊則是兩座相對低矮的偏殿,一曰“養(yǎng)氣”,一曰“守心”。
道袍少女輕車熟路的沿著石階小路而行,繞過正中的道德殿,一座青瓦白墻的古舊小殿漸漸顯露了出來,小殿無匾,墻瓦皆已斑駁。
道袍少女快步上前,推門而入。
殿內(nèi)空空蕩蕩,中央擺著一塊石質(zhì)大碑,上面刻著一個古體的“玄”字。碑前有一尊鼎,里面滿是香灰,還插著幾只燃盡的香。
道袍少女對著石碑行了一禮,隨后手中捏起一個印訣,口中喃喃念動。
霎時,石碑上的“玄”字綻放出些微的毫光,一道道透明的漣漪從其上緩緩擴(kuò)散而出,仿佛空間在波動。那些漣漪擴(kuò)散到空中,凝而不散,交疊組成了一個橢圓形的透明光圈,豎立在地上,足有一人半高。
透明光圈波動著,其內(nèi)展現(xiàn)著另一番景象:澄澈的碧空中,一****日高懸,在翩然的流云間,隱約可見幾座山峰虛懸于空,有的山峰草木青翠,郁郁蔥蔥,有的山峰上有瀑布流下,不知去往何處。空中時而有幾只仙鶴結(jié)伴飛過,山間有猿猴嬉戲,幼鹿逐走?;腥羧碎g仙境一般。
道袍少女面上毫無驚訝之色,仿佛早已見慣。她上前一步,輕輕的邁了進(jìn)去。隨著她的觸動,光圈泛起陣陣的波紋,如人將手探入湖面時泛起的漣漪。
在道袍少女整個人進(jìn)去之后,光圈一震,隨即如破裂的氣泡般消失,石碑上的“玄”字也暗淡了下來,殿內(nèi)恢復(fù)了寂靜,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
一座懸浮于空的小山上,生長著一片青翠的竹林,林邊有一條清澈的溪流“淙淙”流過。一個身著道袍、挽著道髻的青年男子正坐在溪流邊的怪石上,手持二胡輕輕拉動,悠揚(yáng)的旋律在空中久久回蕩。他的對面蹲著一只黃毛的小猴子,正乖巧的聆聽著,眼中透著靈氣。
突然,一道透明的光圈憑空打開,道袍少女邁步而出。
青年抬起頭望向道袍少女,唇角露出一絲微笑:“又去哪玩了?”
“剛才去山下買了點(diǎn)東西,”道袍少女烏黑的眼珠“滴溜溜”的轉(zhuǎn)了兩圈,從挎包里拿出一樣?xùn)|西,獻(xiàn)寶似的遞了過去:“諾,我還給你帶了盒松香。”
“唔,二胡最近確實不太愛響,謝了?!鼻嗄甑懒寺曋x,伸手接過。
小猴拽了拽道袍少女的衣袖,“吱吱”的叫了兩聲,隨后伸出了毛茸茸的小爪子,眼巴巴的看著她。
道袍少女莞爾一笑,摸了摸小猴的頭,道:“急什么,有你的份?!闭f完,她從包里拿出一根香蕉遞了過去。
小猴高興的叫了一聲,有模有樣的作了個揖,接過香蕉,蹦蹦跳跳的跑遠(yuǎn)了。
“對了,你哪來的錢?”青年突然疑惑的問道:“你這個月的零花錢八師叔應(yīng)該還沒發(fā)吧。”
“之前攢的咯?!鄙倥抗庥坞x不定。
“我還不知道你?花錢一向大手大腳的,哪里攢的?。俊鼻嗄甑穆曇魢?yán)厲了起來:“你是不是偷拿觀里的香火錢了?”
“誰會拿那些香火錢啊,都劃拉起來也只有五十四塊五?!鄙倥呗暯辛似饋恚S后自覺失言的捂住了嘴。
“你還真打過這主意!”青年一臉震驚。
“好啦好啦,我坦白。”少女嘟著嘴舉手投降:“我?guī)腿丝戳丝词窒噙\(yùn)勢,賺了點(diǎn)外快。”
“看運(yùn)勢?你什么時候?qū)W了觀相?”青年持續(xù)震驚。
“這還用學(xué)?先嚇唬嚇唬,然后說兩句好話不就行了?”少女得意的昂起頭,甩了甩衣袖,道:“那些小女生,就是天真,只要我穿著這身道袍,張口再來兩句玄學(xué),她們就信了八成。”
青年聞言,不由得嘆息道:“要是讓八師叔知道你在外面招搖撞騙,一定會扒了你的皮?!?p> “這也不算騙啊,再說了,我不說,你不說,誰知道?”少女給了他一個眼神。
“我不會包庇你的,我要告訴八師叔?!鼻嗄険u了搖頭。
“啊……不要啊……”少女可憐巴巴的看著他?!拔疫€給你帶了松香呢?!?p> “……”青年遲疑了一下,神色又堅定了起來:“不行,這是為你好,這樣下去你遲早會吃虧?!?p> “好吧?!鄙倥掌鹂蓱z的神情,眼珠一轉(zhuǎn),又道:“你要是非要把這個告訴我?guī)煾?,我就把某人偷著念叨什么‘既見君子,云胡不喜‘的事情告訴掌門師伯?!?p> 青年的眉頭微不可查的一跳,故作鎮(zhèn)定的說道:“云胡是誰?為什么見到君子不喜?”
“不必裝蒜了?!鄙倥宦暲湫?,“一臉深情的在竹林里背《詩經(jīng)》,這是看上哪家姑娘了?”
“你去告吧,無論如何我也要告訴八師叔,我不能害了你。”青年見隱瞞不下去了,索性把心一橫。
少女見這招還不奏效,眼珠一轉(zhuǎn),又來一計。她一臉悔過的說道:“好啦,我錯了還不行嗎。大師兄,我答應(yīng)你以后不犯了,如果再犯的話,隨便你怎么告。好不好?”
“……你真的不犯了?”青年也不愿魚死網(wǎng)破,聞言不由得意動。
“真的?!鄙倥昧Φ狞c(diǎn)著頭,伸出四只手指,道:“我發(fā)四?!?p> “那我就先幫你隱瞞,如果你再犯,我一定會告訴八師叔?!鼻嗄贻p輕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轉(zhuǎn)而又遲疑著說道:“那……《詩經(jīng)》的事……”
“《詩經(jīng)》?那是什么?”少女抬起頭,一臉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