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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先生傳

第十一章(上)洛陽城林風(fēng)報訊

大先生傳 禿筆山人 12905 2012-07-16 03:51:13

    西京洛陽城內(nèi),店鋪林立,人頭攢動,不虧是數(shù)朝古都,一飲一啄皆有繁華溢出,從雍容華麗的車水馬龍到行色匆匆的販夫走卒,都流露出一股尊貴之氣。然而人多之處必魚龍混雜,雖貴氣如洛陽也不免有欺善怕惡的街市惡霸,在洛陽東城街市就有一個諢號“癩痢龍”的惡霸,此人平日里魚肉百姓,慣作無恥之事,東城的商鋪百姓莫不受其害,百姓們雖有怨氣卻懼其兇惡敢怒不敢言,是以此人氣焰日盛。

  這一日,癩痢龍攜幾個潑皮如往日一般四處閑逛,這里抓一把棗子,那里搶一塊糕,街市之中的人見他過來都紛紛躲避,被他瞧見的也自怨霉頭,舍些瓜果錢財也認了。不想今日有個初來乍到的后生販了些李子在那里賣,被他瞧見了,他走上前去,抓起一把李子,咧嘴沖那后生一笑,說道:

  “賣李子的,你這李子甜不甜?”

  那后生自早間來到街市上,一筐李子沒賣出去幾個,此時見有人上來搭茬,連忙回道:

  “甜的,早上剛摘的,您這嘗嘗?!?p>  癩痢龍聞言說道:

  “給爺爺裝些個!”說著他自旁邊一個潑皮腰間扯出一個口袋,丟給那后生,那后生不疑有他,急急忙忙裝了半口袋李子,送到癩痢龍面前。

  癩痢龍拿眼瞅了瞅,一擺手,嚷道:

  “不夠,不夠,爺爺家口大,裝滿裝滿!”一旁潑皮們聞言嘿嘿直笑。

  那后生瞧了瞧癩痢龍的兇惡的模樣兀自有些遲疑,卻仍是將口袋裝的滿滿的,復(fù)又送到癩痢龍面前,癩痢龍一把抓過口袋,丟給身后潑皮,回身便要走。

  那后生急忙扯住他驚叫道:

  “客官,還沒給我錢呢?”

  癩痢龍將手一甩,斥道:

  “也不知你這李子是不是甜的,爺爺吃著甜,再回來與你錢?!?p>  那后生一邊扯住他的袖口一邊申辯道:

  “甜的,定是甜的。客官還是先把錢留給我吧。”

  癩痢龍自口袋里抓出幾個李子,丟在嘴里嚼了嚼,那后生眼睛定定地瞅著他,就怕他說出一個苦字。

  不想癩痢龍突然將一口李子肉帶李子皮核全吐到那后生的臉上,又一把揪住后生的衣襟,破口大罵道:

  “哪里來的破落戶也來尋爺爺開心,這李子分明又苦又澀你卻拿來欺瞞爺爺,且看爺爺?shù)娜^。”

  說完他便掄起醋缽大小的拳頭,撲的一拳正打在后生的鼻骨上,癩痢龍不待后生回神,撲的又一拳打來,復(fù)又一腳將后生踢了出去,噼里啪啦地砸倒一片攤子,周圍街市之人早知其惡名紛紛躲避,有些個膽大的也只遠遠的往這邊瞧望。那后生在地上掙了掙身子最后還是沒爬起來,趴倒在地上沒了動靜。

  癩痢龍撇撇嘴,又踢了那后生一腳,罵道:

  “看你這廝還敢欺瞞你家爺爺不?”轉(zhuǎn)身便走,周圍的一眾潑皮一陣吆喝也隨之而去。

  過了大半日,癩痢龍一伙吃著李子仍在街市中晃蕩,正自逍遙間,旁邊一潑皮一扯他衣角,將嘴向一邊撇撇,說道:

  “爺,瞧那邊,那兔爺兒?!?p>  癩痢龍轉(zhuǎn)身一瞧,果然看見一個白衣書生站在一個攤子前面,那白衣書生長的頗為俊俏,雖然舉手投足之間顯得英氣十足,但眉間眼上卻是嫵媚動人,若不是一身男子衣衫幾乎要錯認是個女子了。

  癩痢龍嘿嘿一笑,走上前去,那書生見他過來,心生嫌惡,轉(zhuǎn)身欲走,癩痢龍伸手攔住去路,他身量高大,這一伸手便攔去了大半條路,那書生見他蠻纏,抬頭怒視。

  癩痢龍見他著惱的模樣更是嬌怯動人,遂滿臉堆笑道:

  “小官人,莫著惱,跟爺爺回去,保管好吃好喝的。”

  那書生聞言卻嗤地一聲笑了,冷聲問道:

  “你算幾斤幾兩也來我面前說大話?沒事閃一邊去,少爺今天不想打人?!?p>  那癩痢龍在這東城橫行慣了,幾時受過這等譏笑,登時面色驟變,喝道:

  “小子不識好歹么,爺爺好言與你說話,你卻來消遣爺爺,莫不是想吃爺爺?shù)娜^?”

  說著他舉起拳頭要打,倒沒打下去,他心中想若這一拳打下去,把這兔爺兒的臉打壞了可就沒意思了,想著便伸手要來抓那書生胸口衣襟。那書生見他這般舉動,俊臉上一紅,更為惱火,微一低頭,側(cè)身自一邊閃出,腳步落定時雙手展開,左劃半圈右劃半圈,身形晃動間側(cè)腳勾住癩痢龍的腳踝,只聽撲的一聲,癩痢龍便跌倒在地上。

  書生將癩痢龍摔倒,心情大好,拍拍手掌,說道:

  “夠你躺幾天了?!?p>  他轉(zhuǎn)身要走,忽覺身后風(fēng)起,急忙竄到一旁,回身卻瞧見癩痢龍站在街上,兩只眼睛瞪的銅鈴一般,欲噴出火來,周圍一眾潑皮也將書生圍住。書生心中暗暗驚訝,他這摔人的功夫雖是新學(xué)來不久,卻聽師父說是專摔人筋節(jié),普通人被摔一下要幾天下不來床的,怎么這人沒事。卻不知,這癩痢龍自幼在這市井里長大,常與人摔跤角力,雖不似練武之人那般有內(nèi)勁護體,卻也是筋骨強壯,身子結(jié)實,被書生這一摔縱有些七葷八素,倒也沒什么大礙,此時站起來便向書生撲來,全然不顧先前愛護書生面貌那一套了,掄拳就打,連連出腳,什么陰損招數(shù)都使上了,十足的潑皮架勢。

  那書生開始尚能騰挪閃避,不時搗癩痢龍一拳摔他一跤,癩痢龍卻全然不理,仿佛這打在身上不疼摔在地上沒事一般,仍是一頓亂槌。書生見久戰(zhàn)不下,心中怒起,收起拳腳功夫,不知從何處抽出一條長鞭,啪啪地抽在地上直響,不多時便將一條長鞭舞起來,只見漫天的鞭影,本來在圍住書生的一眾潑皮紛紛哀嚎躲避,沒躲及時的挨著鞭子便是一道深深的血槽,不一會兒周圍眾潑皮便閃地遠遠的,只余癩痢龍還在鞭子里面跳來跳去,身上處處是深可見骨的血槽,一張黑臉抽動不已,哀哀直叫。書生打得夠了,便將鞭子收回,啪啪地在空中甩了兩下,好不得意。癩痢龍脫了鞭子的圈制,登時松了口氣,一屁股直接跌倒在地上,誰知撞到身上的傷口,疼得不住叫喚。

  書生斜眼看著他,問道:

  “記不記打?可認得我的鞭子了?”

  癩痢龍不敢抬頭看他,盯著他手中的鞭子,只見鞭尾掛著兩柄燕尾狀得短刀,驀地想起一人來,驚道:

  “寇……”癩痢龍未盡的話被那書生一腳踢沒了,他也終昏死在地上。

  周圍的百姓見癩痢龍被打倒在地,連隨癩痢龍一起的潑皮也紛紛逃竄,有膽大的在人群中喊了句:

  “打得好!”隨后人群中喝彩聲不斷響起。

  書生向周圍一拱手,笑道:

  “各位街坊,小生路過此地,教訓(xùn)此人也是偶然為之,也是吾輩之本分,不足掛齒,諸位不必放在心上?!闭f完將長鞭往腰間一束,又朝周圍一拱手,振振衣衫,十分瀟灑地往前走去。

  書生剛走了幾步路,忽然不知從何處沖出一個小姑娘一把扯住書生的衣袖,緊緊攥住,嚷道:

  “小姐,可找到您了?!?p>  那書生瞧見來人后,兩條秀眉登時打成結(jié),嘟囔道:

  “不過才走幾步路就被你這丫頭纏住?!鄙袂橹蓄H為不滿。

  那丫頭卻不理,只是苦著臉問道:

  “小姐,這回又打了誰?”

  說完小丫頭往四下瞧瞧,果然看見昏死在地上的癩痢龍,急忙跑上前去仔細看模樣,待瞧清楚了,才松了口氣,如釋重負般說道:

  “小姐,這回沒打錯好人。”

  書生聽見丫頭如此說,臉上頓時露出萬般光彩,連忙問道:

  “這人真是個惡人?”

  丫頭點點頭:

  “此人有個諢號叫癩痢龍,是這東城一霸,平日里壞事做盡,是個地地道道的惡人?!?p>  書生聞言更是高興萬分,拍手叫道:

  “今日終于做了件俠義之事,回頭我去跟爹爹說,看他還要不要把我鎖在家里。”

  那丫頭連忙勸道:

  “小姐,咱這出來也多半日了,您就可憐奴婢這一天的苦找,跟奴婢回府吧?!闭f著說著小丫頭兩眼汪汪的全是淚水。

  書生本來打定主意不到天黑不回去的,此時卻瞧見貼身丫頭滿眼的淚水,心中終是不忍心,低聲抱怨道:

  “回去就回去嘛,姑娘家的整天哭來哭去的像什么樣子。”說完不甘愿地轉(zhuǎn)身往回走。

  小丫頭見她肯回家,連忙伸手抹了抹眼淚,緊緊的追在她后面。主仆二人走過東城來到北城的一處府邸前,剛要進去,卻從里面走出來一個青年男子。

  青年男子看見二人,走上前來笑道:

  “表妹,這回又打了誰?”

  那書生打扮的女子聞言怒道:

  “今天本女俠可是做了件大好事,蘆兒,快告訴他?!?p>  一旁叫蘆兒的小丫頭點頭說道:

  “小姐今天把東城惡霸癩痢龍打了。”

  那青年笑得更厲害,說道:

  “現(xiàn)在整個西京洛陽都知道宏武鏢局有位俠名飛燕神鞭的寇瑛寇女俠,誰知這癩痢龍竟不曉得洛陽城有這一位厲害的人物,如此不長眼,今日挨了打,豈不活該。想寇女俠這般嫉惡如仇,以除魔衛(wèi)道為己任,見了這等惡霸自是少不了教訓(xùn)一番?!?p>  那女扮男裝的書生正是宏武鏢局總鏢頭寇武州的千金寇瑛,她自幼好武,無奈寇武州卻嫌她是女兒身不讓她習(xí)武,寇瑛只得偷偷的躲在一旁看鏢師們練武,這個學(xué)一點那個偷一點,天長日久下來雖然不甚高明,一般市井潑皮卻也難得近身,這一日出門遇見了癩痢龍一時興起教訓(xùn)了一番,復(fù)又被貼身丫頭蘆兒滿臉的淚水勸回來。而這青年名叫穆延,是寇武州的內(nèi)侄也是他的得意弟子,一身短打功夫甚是了得,他熟知寇瑛脾性,是以見到她主仆從外面回來便有了這番調(diào)笑。

  寇瑛見他出言譏笑,將頭一甩,理也不理穆延,怒氣沖沖地就要往府里走。穆延一把拉住她,沉聲說道:

  “舅父正在見客,你不要亂闖?!?p>  寇瑛聞言兩眼一亮,頓住腳步問道:

  “什么客人?江湖上哪位大俠?”

  穆延眉頭微蹙,說道: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只是舅父吩咐了家里人誰也不要進去打攪,是以我才出來走走的。”

  寇瑛微有些失望,又問道:

  “那是什么模樣的人物?爹爹這樣重視的?!?p>  穆延道:

  “是一男一女兩人,年紀(jì)都不大,我也想不起是江湖上哪一位少俠。”

  寇瑛扼腕道:

  “苯啊,你試一下他們功夫不就知道了,再者一般江湖俠客都有隨身的兵刃,標(biāo)示著他們的身份名號,你就沒瞧見么?”

  穆延不由得笑道:

  “人家是客人,我去試人家的功夫,那舅父不打死我才怪,隨身兵刃嘛,就瞧見那個少女手中拿著一柄短劍,并沒什么特別之處,那個男子空手也沒見著什么兵刃?!?p>  寇瑛歪頭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便不再想了,一把拽過小丫頭蘆兒,說道:

  “蘆兒,我們?nèi)ゾ毠Ψ蛉??!?p>  她邊說邊拉,將一臉苦相的蘆兒拽進府去,不多時她回到自己房里,將書生裝換下,長發(fā)束在腦后,一身利落的練功勁裝干凈爽快,又自墻上取下鴛鴦雙刀,興沖沖地來到花園中。寇武州不許她進鏢局練武場,她便在這花園中舞弄一番,久而久之這花園便成了她的練武場。

  一旁蘆兒苦著臉勸道:

  “小姐,咱們能不能歇歇,明日再練功夫?!?p>  寇瑛將俏臉一板,訓(xùn)斥道:

  “功夫豈能隨興而來,自然有空閑便要勤加演練,你這真是婦人之見,婦人之見!”

  蘆兒無奈,只得遠遠地躲在柱子后面,寇瑛瞧見她的情狀后,生出滿臉的不屑,隨后便跳入花園中,將她手中的鴛鴦雙刀舞起來。這鴛鴦刀是前幾日她偷偷托人打造的,此時方到手時日不多,只要一拿起便想舞弄一番,她偷偷記得在鏢師那里學(xué)來的幾招八卦游身刀法,一招一招使來,雖然招式拙劣別扭卻也有模有樣,她越練越起勁,雙刀舞得呼呼風(fēng)響,不想一時得意,左手刀突然脫手而出,待她發(fā)現(xiàn)時,手中刀只剩下一柄,左手的刀早不知飛到哪里去了。

  寇瑛心疼這對鴛鴦雙刀托人打造不易,急忙收住架勢,四處找那柄刀的落處,找到回廊下的時候她驀然一抬頭,只見一個藍衫少年當(dāng)前而立,手中拿著的正是她不慎脫手的那柄鴛鴦刀,而那藍衫少年也有些錯愕地望著她。

  寇瑛被他瞧得面色微紅,尷尬地低下頭去,訥訥說道:

  “那刀……是我的。”仿佛有千斤巨石壓在她脖頸之上,再難抬起頭來。

  那藍衫少年似乎也沒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微微一愣,便問道:

  “姑娘在練飛刀?”

  寇瑛聞言頭低地更厲害,再也說不出話來,只用手指鉸扭著自己的衣角。

  那藍衫少年本是貪看這花園中盛開的牡丹,不知不覺走了進來,沒想到走了沒多久,一柄飛刀迎面射來,他伸出二指捻住,本來想瞧瞧是什么人偷襲他,不想遇見一個姑娘在花園里四處找東西,似乎頗為著急,此時方明白是這姑娘練飛刀不小心丟到他那里,他心里想到這里微微有些氣惱,暗道方才若是他不懂武功,這一刀豈不要了他的性命,是以對這姑娘的冒失舉動有些不以為然,又覺自己在別人的宅院中亂走,唐突了主人家女眷甚是不該,于是將手中鴛鴦刀放在一邊,拱手說道:

  “在下冒犯了。”說完他轉(zhuǎn)身便走。

  寇瑛突然咕噥了句:

  “我不是在練飛刀?!?p>  她聲音小如蚊吶,即使如藍衫少年這般深厚內(nèi)力也沒聽清楚,不由得回身問道:

  “姑娘說什么?”

  寇瑛悶悶地回道:

  “沒什么。”

  藍衫少年待要再說話,回廊的另一側(cè)飄來一聲黃鶯般清脆的聲音:

  “林哥哥,你在這里啊,我才一轉(zhuǎn)眼你就不見了?!?p>  藍衫少年聽見聲音時嘴角浮起一絲笑容,靜靜地等著回廊那邊的來人,寇瑛此時方才抬起頭來瞧那藍衫少年的面容,只見他劍眉星目,姿容俊雅,看得她心頭突突直跳。她正愣神間,眼前便多了一個嬌俏的少女,年紀(jì)似乎比她還要小些,那少女一身湖綠的衣裙,手執(zhí)一柄短劍,輕靈嬌美,眉目顧盼間神采斐然,便如畫中仙子一般。

  那綠衣少女也看見寇瑛了,上下打量著她,又瞧見她手中的鴛鴦刀,眼睛一亮,問道:

  “這位姐姐可是在耍鴛鴦刀?”

  寇瑛想起方才脫手丟刀的事,臉上一紅,尷尬地將鴛鴦刀往身后藏了藏,說道:

  “姑娘說笑了,我哪里懂什么刀法?!?p>  綠衣少女聞言連連嘆息,頗為失落地說道:

  “好可惜啊,觀翠圃孫嬤嬤也使的是鴛鴦雙刀,我那回找她喝酒,她還耍給我看了呢,好漂亮呢,我到現(xiàn)在還記得幾招。”

  寇瑛武癡成興,此時聽見這等事自是千纏萬磨也要學(xué)到手的,趕忙問道:

  “姑娘可不可以耍給我看?!币浑p杏目緊緊地盯著綠衣少女,仿佛一眨眼她就消失了一般。

  綠衣少女搖頭嘆道:

  “我也記不得很多了,那時我還小,現(xiàn)在要是耍不出來,多丟人啊?!彼焐想m是這么說,手卻接過寇瑛遞過來的鴛鴦雙刀,一步步走到花園中。

  那藍衫少年知她存心賣弄,心中暗暗好笑,也不做聲靜靜地在一旁觀看。那綠衣少女走到院中,掌中雙刀一柄倒執(zhí)一柄正握,拿了個起手式,驀地騰身而起,雙刀翻飛,腳下騰躍不歇,恍若穿花蝴蝶,翩翩起舞。此時園中牡丹正自怒放,滿園之中五彩繽紛,艷麗無匹,綠衣少女舞動其間,為這萬千姹紫增添了一抹靈動的綠色,乍一望去,煞是驚艷,寇瑛頓時呆在當(dāng)場。

  藍衫少年眼睛看的卻不是這些惑人眼神的色彩,而是綠衣少女的刀法,只見她抬手揮袖之間一股殺機隱藏于其中,刀法更是魅惑之中血刃暗藏,攻則合身而上凌厲非常,退則翩翩而出不露半分破綻,雙刀揮舞間,時而了無聲息,時而隱隱有風(fēng)聲,綠衣少女身形飄忽不定,像極了一只隨風(fēng)而舞的蝴蝶。

  綠衣少女騰躍之際瞧見藍衫少年正定神瞧她,遂嫣然一笑,隨手將鴛鴦雙刀向他射了出去。那少年見她眉目間的笑意盈然,便知不妙,果然她手中兩柄飛刀分左右?guī)е艉舻仫L(fēng)聲向他射來,不由得苦笑一聲,伸出手不動聲色地將雙刀接住,笑罵道:

  “若我接不住,你豈不要殺了我?”

  綠衣少女跳到他跟前,嬌聲笑道:

  “你若接不住就不是我的林哥哥了,若不是我的林哥哥我也不會射你,若我不射你,你豈會被我殺掉?”

  這一男一女正是從荊州趕到洛陽來的林風(fēng)和鳳巧兒,經(jīng)過多日的趕路,他們今日方才到了洛陽找到宏武鏢局。方才林風(fēng)二人與總鏢頭在房中密談,將鷹愁澗的事說與寇武州聽,寇武州心知事大,便留林風(fēng)二人住在府中。林風(fēng)年幼的時候曾聽林靈噩說過洛陽牡丹天下知名,但也知牡丹花期已過,不由得心中外惋惜。誰知他剛走幾步竟見了這滿園的嬌艷欲滴牡丹,心中更是驚嘆,不知不覺走到園中,便遇見了正在練武的寇瑛。

  林風(fēng)將接在手中的鴛鴦雙刀遞還給寇瑛,正色道:

  “姑娘練武時須當(dāng)小心為上,不然傷己傷人俱是不妥。”

  寇瑛滿臉尷尬地接過雙刀,一雙妙目卻愣愣地瞧著他,低聲問道:

  “敢問少俠大名?”

  林風(fēng)尚未答話,旁邊鳳巧兒不悅道:

  “沒事問人家名字做什么?”

  林風(fēng)一扯鳳巧兒拱手道:

  “舍妹心直口快,請姑娘莫怪,在下打擾多時,告辭了。”

  他方才就在后悔,在人家后院唐突了主人家內(nèi)眷已屬不該,耽擱久了更是怕惹人口舌,便要離開。

  寇瑛見二人要走,急忙趕上前去,站在鳳巧兒面前,懇求道:

  “姑娘,剛才那套刀法可不可以……教我?”

  鳳巧兒連想都沒想,直接回道:

  “不教?!崩诛L(fēng)就走。

  寇瑛眼見二人越走越遠心里說不出的失望,卻聽出鳳巧兒不悅的口氣也不敢來追,直到看不見二人了,才喊道:

  “蘆兒?蘆兒,你在哪里?”

  不多會兒,從林風(fēng)離開的地方小丫頭蘆兒匆匆跑來,見自家小姐沒在練武,才怯生生地走近,問道:

  “小姐,您有事?”

  寇瑛知這小丫頭一看見自己練武就躲地遠遠的,也沒責(zé)怪她,問道:

  “剛才你過來的時候有沒有看見一個穿藍衫的少年和一個綠衣少女,他們是什么人?”

  蘆兒道:

  “哦,我聽別人說是總鏢頭的客人。”

  寇瑛又問道:

  “他們叫什么名字?”

  蘆兒苦著臉嘟囔道:

  “我一個小丫頭哪里知道,再說這一天也跟著您盡在外面,就是知道他們是客人我也是才聽別人說的?!?p>  寇瑛聞言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纖細的眉打成一個結(jié),俏臉上時而紅暈片片,似是在想些事情。

  且說林風(fēng)在這宏武鏢局一住就是數(shù)日,寇武州待客厚道,是以林風(fēng)這幾日下來也十分舒適,便與鳳巧兒四處閑逛,打聽江湖消息,期望能打聽到一點林靈噩的行蹤,他這近十年間最常想起的便是這位拜兄,幼年時為林靈噩瀟灑不羈的氣度所折服,分別之后常常憶起和林靈噩在一起的日子。

  他此次下山來,便是想與拜兄笑傲江湖,灑脫度日,所以一有機會便打聽五臺山及林靈噩的下落。可是幾次下來無非就是當(dāng)年雷娘子告訴他的那些,江湖上幾乎沒人聽說過有林靈噩其人,五臺山也沒有個叫道癡的和尚。他下山已經(jīng)有些日子了,義父沒見到,拜兄又不知下落,自己也沒能回家報知父母雙親,心中不禁有些煩躁,在洛陽城轉(zhuǎn)了轉(zhuǎn),便與鳳巧兒一道回洪武鏢局,神情頗為落寞,鳳巧兒在一旁惹他,他也只是微微一笑。

  兩人回到寇府中,剛坐定,寇瑛便敲門進來,殷切地走到近前,說道:

  “林少俠,家父有請?!?p>  她這幾日里早已打聽到林風(fēng)二人的姓名,不時前來噓寒問暖,林風(fēng)只當(dāng)主人家好客,鳳巧兒卻是滿臉的不屑。林風(fēng)事后問起鳳巧兒為何對寇瑛這么著惱,鳳巧兒只冷哼一聲,便不做聲,今日見了寇瑛她仍是板著臉不肯說話。

  林風(fēng)聽說寇武州找他,心知是為了鷹愁澗的事,遂起身說道:

  “煩勞寇姑娘帶路。”

  宏武鏢局總鏢頭寇武州是個年過五旬的精壯老者,生得濃眉闊目,天庭飽滿,一叢黝黑的胡子微有幾絲染白,顯得尤為威風(fēng)赫赫。他此時面色沉重,神情之中有些倦色,彷如幾夜沒睡一般,見寇瑛帶人來了,便道:

  “阿瑛,你下去,將門關(guān)上。”

  寇瑛瞧了瞧林風(fēng),心中不甘,不禁央求道:

  “爹爹就讓女兒等在一旁,女兒也有好幾日沒跟爹爹說過話了,今日……”

  她話沒說完,寇武州雙目一瞪,斥道:

  “胡鬧,趕緊回房去!”寇瑛見父親動怒,只得不甘愿地離開。

  寇武州待寇瑛關(guān)門離開后,才轉(zhuǎn)身對林風(fēng)沉聲說道:

  “林少俠前幾日來報我三弟消息,事關(guān)重大,在下不得不考證一番再做計議,不得已留二位在府中小住,還望二位不要見怪?!?p>  林風(fēng)拱手說道:

  “寇總鏢頭言重了,晚輩只不過是恰巧路過,也不過是個報信之人。”

  寇武州微一頷首,緩緩說道:

  “約兩個多月前,洛陽城的有富商托宏武鏢局走一趟鏢,鏢貨是五十萬兩白銀,當(dāng)時老夫有事走不開,我家二弟又出門在外,只有我三弟有空閑,便應(yīng)允了這趟鏢。我那三弟也是個精細的人物,將那五十萬兩白銀拆封與核桃混裝在一起,對外佯稱販核桃的販子,就這般小心謹慎的上路了。五十萬兩白銀非同一般,老夫與他約定信鴿相通,誰知老夫等了十?dāng)?shù)日也沒見到回來的信鴿,心中十分焦急,前幾日林少俠又來報了兇信,老夫心中驚怒,連忙遣人前往查證,今日派出的人飛鴿回信,老二確實遭了害!只是不知是什么賊人搶了我們的鏢,害了老夫三弟!”他說到激憤處,手啪的一聲拍到身旁桌子,桌子應(yīng)聲而碎。

  寇武州平復(fù)了下心中的激憤之情,忽然不著邊際地問道:

  “不知道林少俠可知道最近江湖上出現(xiàn)了兩位高人的少輩弟子,功夫十分了得。”他邊說邊仔細觀瞧林風(fēng)二人的神色。

  林風(fēng)知他話中有話,便不直接答話,神色安然地繼續(xù)聽他道出下文。

  寇武州眼睛死死地盯著林風(fēng),寒聲說道:

  “這二人是一對少年男女,男的是惡頭陀無明的弟子,女的則出自鳳翔谷。不知林少俠可聽說過此二人?”

  鳳巧兒早已不耐他隱隱藏藏的逼問,正要動怒,林風(fēng)按住她,淡然說道:

  “寇總鏢頭有話不妨直說。”

  寇武州自袖間抽出一封信,運起內(nèi)勁丟給林風(fēng),說道:

  “今天有人將此信送到鏢局,哼,林少俠不妨自己看看?!?p>  林風(fēng)單手隨意一招便將信拿在手中,面色從容如舊,寇武州瞧在眼里,心中不由得暗暗驚異這少年的內(nèi)力深厚。

  林風(fēng)拆開信仔細看了一遍,抬頭對上寇武州寒光如刀的目光,緩緩說道:

  “不知寇總鏢頭是信林某呢?還是信這封飛來之信?”

  寇武州見他神色如初,并無半點心虛氣短,遂冷哼一聲,說道:

  “老夫誰也不信,我知道你是惡頭陀的弟子,雖然惡頭陀威震江湖卻也掰不過一個理字,此事與你無關(guān)便罷,若與你有關(guān),就是惡頭陀也不會為了你與整個江湖為敵?!?p>  林風(fēng)熟知無明的脾性,別說與整個江湖為敵,就是與天下人為敵他也不曾放在心上。林風(fēng)想到此處心中不由得暗暗好笑,臉上卻一如平常,沉聲說道:

  “依信中所說,林某趁雨劫了你們鏢局的鏢銀,殺了眾位鏢師和三鏢頭,種種情況彷如親臨一般,又將在下形貌附于其中,就連我的武功出處也寫得明明白白,此撰信人栽贓嫁禍之意如此明顯,難道寇總鏢頭瞧不出?”

  寇武州冷冷地說道:

  “哼,我誰也不會相信,不過,林少俠這幾日最好留在宏武鏢局,直到寇某查清真相?!?p>  鳳巧兒不禁怒道:

  “我們二人千里迢迢來給你報信,你不感激便罷了,卻來冤枉我們,你這人好生沒趣?!?p>  林風(fēng)按住她,正色道:

  “寇總鏢頭,林某非是怕事之人,既然寇總鏢頭懷疑在下,那在下就在宏武鏢局留十日,十日之后不論寇總鏢頭查得如何,林某二人定要離開的?!?p>  說完他雙目如電掃向寇武州,寇武州嘿然冷笑兩聲,說道:

  “林少俠和鳳姑娘俱是名門之后,自是不會做有辱師門的事。只是有一件事,不知林少俠知道與否。”

  林風(fēng)道:

  “寇總鏢頭請直說。”

  寇武州道:

  “近日,江湖盛傳鐵鷹齊明遠藏寶之盒重現(xiàn)江湖,據(jù)稱,錦盒之內(nèi)藏有齊明遠當(dāng)年藏寶之圖,誰若得了便有了敵國之富貴,幾世幾代享用不盡,江湖上一時間趨之若鶩,林少俠可曾聽聞此事?可知道是誰搶了這鐵鷹錦盒?”

  林風(fēng)自然知道此事,卻不想說破,徐徐說道:

  “略有耳聞?!?p>  寇武州又道:

  “不久前,衡山大俠尤鏡湖偶得此盒,尤大俠是位淡泊名利的人物,本不將鷹盒放在心上,誰知自那以后尤大俠的衡山小院幾番遭賊,尤大俠不堪盜賊騷擾,于是在衡山九真將圣觀紫玄道長的主持下,設(shè)下七七鷹盒大會,有能者得之,不想會中驚變迭出,鷹盒被人用卑鄙手段奪走了。”

  寇武州說到此處時頓了頓,眼光盯著林風(fēng),默察他臉上的神色變化,見林風(fēng)無動于衷后,便又繼續(xù)說道:

  “自此之后,有人傳是被湘西三鬼奪去了,但最近卻有人說湘西三鬼雖得了錦盒,卻被一對年輕男女半路奪了去,這一對男女是誰,想必林少俠比寇某還要清楚吧?”

  鳳巧兒聽得一頭霧水,林風(fēng)卻暗自訝異,當(dāng)時奪盒大會上自己雖然有露面卻除了湘西三鬼和莫信沒人看見,這江湖之人如何知道的,難道是三鬼的脫身之策?又見寇武州緊盯著自己,當(dāng)下淡然一笑:

  “江湖傳言,寇總鏢頭豈可當(dāng)真。”

  寇武州冷哼一聲,說道:

  “鷹盒,老夫半點興趣也沒有,老夫只想為我三弟討一個公道,為我宏武鏢局聲譽討一個公道。而現(xiàn)在整個江湖的人都知道鷹盒在你林風(fēng)手中,都知道你身在洛陽,只怕你一出宏武鏢局就會被人盯上,我看你還是在宏武鏢局多待些時日吧,宏武鏢局雖不大,在江湖上卻也有些薄名,你只要乖乖呆在府中,老夫保管你性命無憂?!笨芪渲拊挼阶詈笠讶皇峭疲酃饴湓诹诛L(fēng)身上,不容他有一絲拒絕。

  林風(fēng)心中正思忖是誰陷害自己,又對自己的行蹤如此清楚?聽見寇武州口氣強硬,不禁微微有氣,朗聲說道:

  “林某說過只在這里待十日,十日之后林某定要離開,任誰也休想攔住在下?!?p>  寇武州見他少年人兀自逞強,遂冷冷地說道:

  “你既如此,寇某還是那句話,你若是與鏢銀被劫一事無關(guān),老夫與你自是相安無事,若真是你所為,老夫也定然不會放過你!”

  林風(fēng)微微一笑,若無其事的說道:

  “清者自清,林風(fēng)無須多說什么。巧兒,咱們賞牡丹去。”

  鳳巧兒早已坐得膩煩了,此時聽見林風(fēng)如此說,連忙跳下來,叫道:

  “好啊好啊,這人好煩?!?p>  寇武州聞言登時怒形于色:

  “林少俠初來此地,想必生得很,就讓小徒帶二位好好游覽一番吧?!?p>  說著他又沖外面喊道:

  “阿延,你帶林少俠二位到處走走,務(wù)必好生招待二位貴客?!?p>  外面侍立的穆延聞聲,應(yīng)道:

  “是?!?p>  隨后穆延推門進來,沖林風(fēng)抱拳說道:

  “在下穆延,這幾日多有慢待還請林少俠莫怪。”

  林風(fēng)冷眼瞧著眼前的青年,知他是寇武州安排在自己身邊的眼睛,心中怒氣漸盛,但他本是敦厚之人,并不想與他人多起爭執(zhí),遂強抑著怒氣說道:

  “還請穆兄帶路?!?p>  三人剛出了房間,寇瑛便迎了上去,見林風(fēng)臉色不悅,便問道:

  “林少俠,可有什么煩心事?說給小妹聽,小妹或許能幫上忙。”

  鳳巧兒冷哼一聲,說道:

  “本來沒有,現(xiàn)在有了。”

  寇瑛不知鳳巧兒為何總是對她心存怨氣,使得她縱然想學(xué)鳳巧兒那套刀法也不好再去求人家,此時聽她如此說,不由得蹙眉說道:

  “是我爹爹難為二位了嗎?”

  林風(fēng)道:

  “寇姑娘不要亂想,只不過有些誤會罷了?!?p>  寇瑛有些不解,抬頭去看表哥穆延,穆延微微搖頭,示意她不要多問。

  林風(fēng)沖穆延抱拳說道:

  “在下先回去休息,穆兄,咱們明日再見了。”

  穆延明白他話中譏諷之意,面色有些窘迫,但還是謙恭地說道:

  “林少俠請便。”

  林風(fēng)回到自己居處,鳳巧兒隨之進來,嘟著嘴埋怨道:

  “林哥哥,為什么要答應(yīng)那姓寇老頭在這勞什子鏢局待這許多日子?”

  林風(fēng)聽得她滿腹的怨氣,知她生性貪玩,如此一番攪擾自然是壞了她的興致,遂聞言勸道:

  “我若此時就翻臉走,豈不是顯得我做賊心虛,正中那投信之人的下懷,寇武州也必定當(dāng)我是那劫鏢的賊人。雖然我不甚在乎,但日后于風(fēng)雷山莊聲譽卻不好聽,反正左右無事,不如就在此多留幾日,到時即使他寇武州想留住你我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他話語之中不自覺有一股傲氣叢生。

  鳳巧兒聞言笑道:

  “也是,他就算傾全鏢局之力也攔不住你我。”

  說著她跳上桌子,坐在上面與林風(fēng)對視,有些雀躍地問道:

  “那鷹盒真是林哥哥搶去的?”

  林風(fēng)笑道:

  “我去搶那盒子做什么?我要是真搶了,這些日子你一直在我身邊,將我身上所有東西都看了個遍,我若藏個盒子你一定早就知道了?!?p>  鳳巧兒兩只眼睛骨碌骨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有些不自在地笑道:

  “也是啊,那林哥哥有沒有去那衡山?好玩嗎?”

  林風(fēng)道:

  “去是去過,不過也不是專門去的,是個巧合罷了。”他話雖說得平淡,腦中卻想起與莫信在一起的點滴,嘴角不由得勾起一絲微笑。

  鳳巧兒瞧見了,不禁嚷道:

  “還不說實話,看你笑得都咧到耳朵根了?!?p>  林風(fēng)早知她脾氣,也不為意,緩緩說道:

  “你還記得當(dāng)時在荊州城我救過一個瘦高個兒嗎?他便是湘西三鬼老二高溫,如沒意外,這鷹盒應(yīng)該還在他們兄弟身上?!?p>  鳳巧兒聞言拍手叫道:

  “你為什么不早說,早知道我就去將那鷹盒搶了?!?p>  林風(fēng)不禁訝道:

  “你搶那鷹盒做什么?鳳翔谷很缺銀子嗎?”

  鳳巧兒一臉興奮地叫道:

  “鳳翔谷要銀子做什么,我只是要把鷹盒搶到手,然后藏在一個別人想破頭也想不到的地方,再留些真假線索給江湖人猜,讓他們像一群人瞎找一通,豈不有趣的緊?”她越想越是得意,眼中神采湛然,再下去她怕是真要去搶了。

  林風(fēng)聞言笑著搖搖頭,低聲說道:

  “巧兒,有件事你要當(dāng)心了,有人將你我在此的消息放了出去,你師叔怕是沒多久便找上門了?!?p>  鳳巧兒一聲驚呼,臉色大變:

  “是啊,這可怎么辦?我?guī)熓逡钦业轿遥乙欢〞粊G回谷里,要好長時間出不了谷的,這可怎么辦?怎么辦吶?”說著她從桌子上跳下來,在屋子里走來走去,神色焦急,一張俏臉也皺成一團,看著好不心慌。

  林風(fēng)看她著急時嬌憨的樣子,更像極了自家妹子風(fēng)鈴,不由得笑出聲來,將之前在寇武州那里的怒氣沖了個一干二凈。

  鳳巧兒見他發(fā)笑,嗔道:

  “都怪你,偏要答應(yīng)那老頭兒待十天,我看沒幾天我?guī)熓寰驼襾砹?!咱們明天就走吧,不行,今晚就得走。”說著就要回去收拾行裝。

  林風(fēng)急忙扯住她:

  “既然答應(yīng)了人家十日之約,豈有食言的道理,你且放心住下,我給你想辦法躲過你師叔,如躲不過,我便央求她放你幾日自由,想來以我義父同她的交情她應(yīng)該會答應(yīng)。”

  鳳巧兒兀自不放心,惴惴不安地問道:

  “你確定?真的可以嗎?可別哄我?”

  林風(fēng)笑道:

  “巧兒,林哥哥幾時哄過你?回去休息吧,沒事的?!?p>  鳳巧兒被這乍來的消息驚的全無興致去想她的奪盒大計,悶悶不樂地回房休息去了。

  寇武州所言不虛,洛陽城內(nèi)江湖人物日漸增多,宏武鏢局周圍也多了些鬼鬼祟祟的眼線,林風(fēng)卻絲毫不以為意,仍出門游玩賞景。穆延時常相勸他少出門,以免生出事端,林風(fēng)只是斜睨了他一眼,然后照舊出門游玩,幾日下來,穆延倒有些佩服林風(fēng)的膽識和氣度。

  林風(fēng)默默觀察這幾日跟蹤自己的江湖人,發(fā)現(xiàn)其中有兩個人的武功應(yīng)該是最高的,一個是年紀(jì)頗大的老道,還有一個是中年文士,其余諸人均是魚蝦之輩,他也不放在眼中。這幫江湖人卻沒敢直接上門糾纏,林風(fēng)猜想這些人可能是忌憚惡頭陀的名頭和手段,是以對他也不敢貿(mào)然出手,他自己也就沒去理會這些人,反正總有人會首先跳出來,他也不必庸人自擾。

  果然,這一日林風(fēng)和鳳巧兒、穆延剛出宏武鏢局沒多久,便被一個漢子攔住了去路。這漢子生的虎背熊腰,滿頭散發(fā),一蓬亂糟糟的胡子幾乎蓋住了臉,兩只眼睛銅鈴一般大小,手執(zhí)一柄大錘,站在路間叫道:

  “兀那小子可是惡頭陀的弟子林風(fēng)?”

  林風(fēng)早料定會有人找麻煩,一直以為來人會暗地里下手,沒想到此人竟這般大大咧咧地站在街上叫陣,又見這漢子長相兇惡,不像是什么良善之輩,遂說道:

  “在下正是林風(fēng),這位大哥可是來奪鷹盒的?”

  那大漢將大錘身前一橫,叫道:

  “正是,跟灑家打一架,你若贏了,你走人,灑家贏了,盒子歸灑家。”

  穆延見來人兇惡怕惹出事端,當(dāng)即抱拳說道:

  “這位大哥,林少俠是宏武鏢局的客人,還請這位大哥看在宏武鏢局的面子上不要難為林少俠。他日江湖之中也可做個朋友,互相有個照應(yīng)。”

  那大漢蒲扇大手一擺,不耐地說道:

  “這干你們鏢局啥事,灑家就要找他討要那個盒子?!?p>  穆延見他蠻纏的樣子,又見他穿著打扮,不由得想起一人來,說道:

  “原來是塞北人熊曹大俠,曹大俠既然到了洛陽地面上不妨去我們宏武鏢局坐坐,讓我宏武鏢局略盡地主之誼,前幾日家?guī)熯€提及您呢?!?p>  林風(fēng)在一旁冷冷地瞧著穆延,看他言辭圓滑面子做了十分,心中不由得冷哼一聲,不再說話。

  那大漢聞言哈哈一笑,說道:

  “不錯,灑家正是曹魁,不過你們那鏢局灑家還是不去了,麻煩!姓林的小子,敢來跟灑家打一架嗎?”

  穆延見他如此,心里有諸多勸解之話也說不出口了,抬頭看林風(fēng)意思。

  林風(fēng)冷哼一聲,說道:

  “有何不可?來吧,林某原也要會一會天下英雄!”

  曹魁見他空手,便問道:

  “你的兵器呢?”

  林風(fēng)將手掌一伸:

  “這就是?!?p>  曹魁微一愣,隨即也將自己手中大錘丟到一邊,大錘落地砰然有聲,想來是件十分沉重的兵器,他走到林風(fēng)面前空手擺了個架勢,說道:

  “灑家不欺負沒兵器的人,來吧!”

  林風(fēng)欣賞他磊落的性子,不禁喝彩道:

  “好漢子,看掌!”

  當(dāng)下一招雪落九天向曹魁拍來,曹魁人雖然高大,身手卻十分矯健,左右閃躲林風(fēng)的掌勢,雙拳緊握,直直搗林風(fēng)胸口,招式甚為簡單,就像市井小兒打架一般,聲勢卻是驚人,一拳便帶起陣陣勁風(fēng)。林風(fēng)瞧出其中利害,也不敢硬接,側(cè)身要躲過,誰知曹魁早將一記腿鞭橫掃而來,這一腳有開山裂石之威,林風(fēng)仗著腳下步法精奇,閃身繞到曹魁身后,指掌變幻間寒氣逼人,分襲曹魁肩胛腰側(cè)。曹魁就覺身后寒風(fēng)陡起便知不妙,情急之間連忙將身子趴了下去,林風(fēng)不等他身形下落,便一腳將他踢了出去,只見曹魁偌大的身子向前飛起數(shù)丈撲通掉在地上。

  圍觀眾人均想這一腳下去,曹魁怕是一時半刻起不來身了,不料曹魁抖了下肩膀,忽的一下跳了起來,他摸了摸嘴角的血,沖林風(fēng)嘿嘿笑道:

  “林小子好功夫,再來過,看拳!”

  話音方落,他猛的一拳斜里打來,又與林風(fēng)斗作一團,不到片刻,林風(fēng)便知這曹魁拳法雖剛猛,卻少有變通,不幾招便露了破綻,但又知他皮肉頗厚,急切之間怕也難以將他打服,只能以巧勁制住他。想到這里,林風(fēng)化掌為指,將真氣灌注指尖,指尖嗤嗤有聲似有寒氣射出,他覷了個空子一指點中曹魁的期門穴。曹魁只覺一絲寒氣鉆入體內(nèi),不多時便凍麻了大半身子,手腳都要凍掉了一般,撲的跪坐在地上,呼呼喘著寒氣,不住地打冷戰(zhàn)。

  林風(fēng)閃到他面前,問道:

  “現(xiàn)在可服了?還要打嗎?”

  曹魁上下牙磕得直響,早說不出話來,只得猛搖頭。林風(fēng)微微一笑,一掌五行火勁拍向他臑俞穴。

  曹魁打了一個激靈,體內(nèi)冰寒之意頓解,他站起身來,摸摸周身上下,又晃晃腦袋,便咧嘴叫道:

  “惡頭陀果然名不虛傳,連徒弟都這般厲害,灑家服了,服了!”說完拎起地上大錘,大跨步離開。

  鳳巧兒笑得花枝亂顫:

  “好個有趣的蠻漢?!?p>  林風(fēng)望著曹魁離開的背影,也點頭笑道:

  “是啊,這等莽直的漢子最為可敬!”

  穆延卻在一旁勸道:

  “林少俠還是及早回鏢局吧,這種事以后只多不少,林少俠還是暫避為好。”

  鳳巧兒怒道:

  “我們出來游玩又沒喊你,你硬跟來,現(xiàn)在又畏手畏腳,做什么不一個人自己回去?”

  穆延被鳳巧兒罵得臉上一陣青白,也不好再說什么,只得默默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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