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維七月,山雨說來便至,便如銀河倒泄一般紛紛而下,天地間一片蒼茫,灰蒙蒙霧漫漫的一片。林風(fēng)催馬急趕,等看到一個破廟的時候身上衣物頭發(fā)已然盡數(shù)濕透,他翻身下馬躲進破廟中,一甩身上的雨水,暗道:“好急的雨,方才還晴空一片,卻突來了這場漫天大雨,呵,真該出門三拜風(fēng)雨雷,路遙一騎無煙塵。”當下火字訣周游全身,將全身濕衣蒸干,抬頭瞧時,只見這破廟雜草叢生,墻皮斑駁,菩薩泥胎半毀,想來已荒廢多時。
忽然不遠處奔來十六七匹快馬,后面又許多人押著幾輛馬車快步趕來,很快便到了破廟前面,馬上眾人紛紛下馬躲入廟中,當頭一個馬臉漢子指揮眾人將馬車上的麻袋蓋好,便轉(zhuǎn)入破廟中,見林風(fēng)一人坐在廟中,便向林風(fēng)拱了拱手,隨即在一旁生起火來。
外面眾人將車馬安頓好,也陸續(xù)進得廟中,有人破口罵道:
“什么鬼天氣,說下就下。”
那馬臉漢子聞言斥道:
“出門在外,罵爹罵娘,不罵天罵地,日后咱們還要走很長一段路,不要亂言鬼神!”
有一個人叫道:
“三鏢頭,咱們這趟鏢走得這么難,到時候定要多收些銀子!”
那馬臉漢子瞪了那人一眼,怒道:
“哪這么多廢話!”說完他看了看林風(fēng),見他毫不在意的坐在一邊,便又回去擺弄那叢新生的火堆。
本來不大的破廟一時間坐滿了人,吵吵嚷嚷的,好不熱鬧。林風(fēng)見狀眉頭微皺,將身子挪到一角,眼睛余光掃到外面馬車上蓋著的油布露出一個旗角,赤色的旗面上露出一個“武”字。
林風(fēng)暗道:“難道是押鏢的鏢師?可為何這般隱匿行跡?”又記起方才那馬臉漢子警惕地看了自已一眼,又想:“原來他是在防我,不對啊,我只一個人他們有數(shù)十人怎么會怕我一個?”
他心中兀自不解,待看見馬車車轍深入土中,方才明白這一群鏢師保的是怕是一筆不小的紅貨,那馬臉漢子想必是擔心走漏風(fēng)聲,遭賊人惦記,是以才藏匿行蹤,躲避盜匪。林風(fēng)當下閉目養(yǎng)神,自然是不想引起誤會,忽然聽見頭頂破廟的房梁一陣咔嚓聲,一根粗大的木梁和著泥瓦碎片轟然間砸向他。林風(fēng)腳下生風(fēng),身形倏然疾轉(zhuǎn),電光火石間轉(zhuǎn)出墻角,看著砸在地上的一灘木頭泥瓦,暗暗舒了口氣,心想:“在家的時候,爹爹常說‘君子不立于危墻之下’果然沒錯,想來是雨將破廟一角沖塌砸了下來,方才我若晚個片刻定被這些泥瓦砸在下面,不死也要受重傷?!?p> 林風(fēng)再抬起頭來的時候,卻見整個破廟的人都在吃驚地看著他,那馬臉漢子上前拱手,沉聲說道:
“看不出小兄弟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啊?!?p> 林風(fēng)聞言才明白適才情急之間施展步法躲過砸頂之厄,若一般武人實難如此輕易得做到,當下抱拳還禮道:
“小弟學(xué)過幾年功夫,高手萬萬不敢當。”
那馬臉漢子冷笑道:
“如小兄弟方才那身法,只怕武林之中也沒幾個人如此輕易得使出,這還不算高手嗎?”
林風(fēng)見那馬臉漢子眾人都一臉戒備地看著他,生怕出什么誤會又解釋道:
“方才實在是情急之間胡亂使出,這位大哥怕是走眼了?!?p> 可他越是解釋那一眾漢子疑心更重,紛紛握緊手中兵刃,那馬臉漢子驀然哈哈一笑將手一招,對旁邊的人說道:
“去拿些核桃來給這位小兄弟壓壓驚。”
話聲落下,一個漢子跑進雨里打開馬車上的麻袋,從里面捧出一大把核桃,遞給林風(fēng)。林風(fēng)見那漢子打開麻袋之際故意露給自己看,隨即明白這馬臉漢子是故意讓自己瞧見馬車上的并非貴重財物,用來打消自己的覬覦之心。林風(fēng)不由得暗笑連連,當下接過核桃,拿起地上石塊,一下下地敲著核桃。眾人見他手法笨拙,都心中暗暗嘀咕:“難道這少年方才真的是胡亂使出?”一個個驚疑不定。
那馬臉漢子上前拿起一個核桃,二指微微用力“啪”的一聲將核桃捏開,遞給林風(fēng),笑道:
“小兄弟這是從哪里來往哪里去?。俊?p> 林風(fēng)接過核桃,掰開一看,只見核桃的殼已經(jīng)紛紛裂開,果肉卻完好無損,實是一手了不起的剛?cè)岵墓Ψ?,當下贊道?p> “這位大哥好深厚的內(nèi)力啊。哦,小弟是從潭州來要往荊州看朋友的,途中遇雨躲在這破廟中。”
馬臉漢子似乎頗為滿意,笑道:
“小兄弟出門在外,萬事須當謹慎,這江湖武林之中藏龍臥虎,你年紀輕輕可萬萬要小心吶!”
林風(fēng)聽他話中有話,但于心無愧,便沒再理會他話中的警告,拱手謝道:
“多謝大哥指點,好在小弟身無長物,也不怕人來搶?!?p> 誰知他“搶”字方落,本來已經(jīng)坐下的廟中眾人,紛紛站了起來,手里抓著兵刃,瞪視著林風(fēng)。林風(fēng)見狀暗悔自己失言,卻也不好再解釋,只得當作什么也沒看見,對那馬臉漢子說道:
“大哥,你們這是往哪里去?”
馬臉漢子聞言面色陰晴不定,許久才笑道:
“我和本家兄弟去販了些核桃,討個生計,不想在此遇見大雨,幾乎毀了我兄弟的一番汗水?!?p> 說話之際,馬臉漢子瞧了瞧外面,見雨水已經(jīng)停了,遂向林風(fēng)抱拳說道:
“這雨還真是邪乎,說來便來,說停便停。小兄弟,大哥先走了,誤了日子,貨主要扣銀子的。后會有期了!”
又沖其余眾人喊道:
“大伙收拾收拾趕緊上路了!晚了錯過宿頭,咱們可要睡泥地了!”眾人應(yīng)聲起身,紛紛走出破廟,收拾行裝準備上路。
林風(fēng)淡淡地瞧著這一眾人收拾妥當,緩緩的走遠,見車后面留下深深的車轍,笑道:“如此顧前不顧后,不招來賊人才怪?!庇挚戳丝词掷锏暮颂遥肫鸱讲篷R臉漢子故意在自己面前顯露功夫,暗道:“看不出,這馬臉漢子還有幾分功夫。”
林風(fēng)怕路上再遇到那伙人無端惹來誤會,便又在破廟中待了個把時辰才動身上路。他牽著馬離開破廟,只見外面新雨乍停,樹葉嫩草之上鮮翠欲滴,山間氣息清新舒爽,林間樹梢,鳥語聲聲脆鳴,景致怡然。
林風(fēng)遂翻身上馬,將韁繩放開,任馬自行,自己在馬上仰觀山間雨后美景,不由吟道:
“積雨空林煙火遲,蒸藜炊黍餉東菑。漠漠水田飛白鷺,陰陰夏木囀黃鸝。山中習(xí)靜觀朝槿,松下清齋折露葵。野老與人爭席罷,海鷗何事更相疑?!?p> 卻是王摩詰的一首《積雨輞川莊作》,是他十年前在柳葉門中做客時看到的一首詩,詩中恬然自得,淡泊名利之意一直貼合他的心意,又見此時空山新雨后,正合這首詩的風(fēng)物意境,因此不知不覺吟誦出口。
林風(fēng)不禁暗想:“若有一日能像王摩詰一般幡然出世,沉寂于山水之間,匿行于桑木之下,便也是十分難得的了。恩,待日后我踏遍天下名山,涉盡世上大河后,便尋一處世外桃源,晨吸朝露,夜觀星月,豈不快哉!”
他正怡然自得間,忽然自身后奔來十多匹快馬,馬上人都是一身黑衣蒙住臉面,個個形色匆匆,當頭一個人也是一身黑袍,黑色的大斗篷遮住臉,只留出兩只眼睛在外面。那一眾人臨近林風(fēng)的時候,當頭的黑袍人偏頭瞧了兩眼林風(fēng),隨即便策馬前去,將雨后的泥地踏起一片泥濘,片刻間便消失在山腰處。
這伙人來去迅捷,甚是突兀,若不是泥地上留下紛沓的馬蹄印,林風(fēng)幾乎要懷疑是否有遇見過這么一伙人,心中暗道:“這伙黑衣人白日蒙面,行色匆匆,分明是有見不得人的勾當,既然被我遇上了,我自是不能袖手旁觀。到荊州尋義父的事且先放一下,先瞧瞧這伙人要做什么勾當!”當下催馬緊隨那伙黑衣人留下的馬蹄印追了上去。
山雨過后,水汽蒸澤,天地間一派濛濛氣象。林風(fēng)一路追下去,卻見山口處馬蹄雜亂還有許多車轍腳印,想是山下人馬雜亂,將這一伙人的馬蹄印掩蓋了,再也分不清這伙黑衣人的去向,林風(fēng)大為氣悶,暗道:“這下可如何是好。”抬頭之際瞥見路旁有個茶寮,一個老漢在茶寮中扇著蒲扇,正閉目養(yǎng)神。
林風(fēng)走到近前,拱手問道:
“老丈可曾見到一群黑衣人騎著馬從這里經(jīng)過?”
那老漢抬眼望見他,又將眼睛閉住,說道:
“問路二十文,茶水十文?!?p> 林風(fēng)啞然失笑,翻身下馬走進茶寮,從懷里掏出一錠銀子,放在桌子上,笑道:
“這可以問多少?喝多少?”
那老漢見了銀子急忙從竹凳上站起來,眼睛瞇成一條線,笑道:
“客官,想問什么盡管問?想喝多少盡管喝?!?p> 說著他便要去拿銀子,林風(fēng)將銀子按住,問道:
“我且問你,這是什么地方,離荊州多遠?”
那老漢干巴巴地望著桌子上的銀子,口中說道:
“此處是孤鶩山,再往前走幾里地便是洞庭湖。離荊州城多遠,說不好,怕是要有百十來里地吧,從這往北一直走便是了?!?p> 林風(fēng)聞言暗道:“原來我竟走到這里來了啊,此處離荊州倒也不遠了?!庇謫柕溃?p> “我再問你方才這里可經(jīng)過一群黑衣人?”
那老漢搖頭說道:
“不是方才,那是早間的事了。”
林風(fēng)驚問道:
“是早間的事了?”
老漢點了點頭,伸手又要去拿銀子,卻被林風(fēng)阻住,便說道:
“是早間的事了,他們還在我這里吃了幾杯茶水,一個個陰森森的,好不駭人,老漢的茶水錢都沒給,便又急匆匆地走了。”
林風(fēng)聞言暗道:“原來這伙人一直是急馬趕路,我在后面小心跟隨,不想?yún)s被他們落下這么些時候。事不宜遲,我要趕快追上他們?!庇謫柲抢蠞h:
“你可瞧見他們?nèi)ツ倪吜耍俊?p> 老漢一指北面,說道:
“由此往北面去了?!?p> 林風(fēng)微微一點頭,將手中銀子放在木桌上,笑道:
“這錠銀子是你的了?!闭f完翻身上馬,疾奔而去。
那老漢見他扔下銀子,急忙上前抓起桌子上的銀子,誰知剛抓在手里,就覺手掌一陣火燙,銀子仿佛火炭一般,慌忙將銀子扔出去,銀子落到泥地里,泥水里頓時滋滋地冒起一陣熱氣。老漢再瞧自己手上被燒起了一片水泡,一陣陣疼痛,過了好一會兒才又撿起泥水里的銀子,銀子熱氣已經(jīng)散盡,入手已然不如先前那么熱。老漢大為驚奇,端著銀子看來看去,卻不知道所以然。他不知道林風(fēng)惱他問路收錢,想懲戒他一番,遂運起火字訣將銀子燒的如同烙鐵一般地扔在桌子上,林風(fēng)料定自己將銀子扔下后他必然會搶上來拿銀子,正好灼傷手掌。
林風(fēng)追到一處隘口,四周山勢險峻,亂石叢生,死一般的沉寂。林風(fēng)勒住馬,緩緩的走進隘口,隘口處一塊巨石,上面刻著三個大字“鷹愁澗”,林風(fēng)在這山澗中有種說不出得壓抑,心中隱隱泛起一陣陣不祥之感,再往前走了數(shù)步,見那“澗”字旁邊橫著一個奇怪的東西,此時日頭西斜,天色已暗,看不清楚。
林風(fēng)趕到近前,看清那東西大吃一驚,竟是一只連著半條胳膊的斷手,上面染滿了鮮血,不知何故竟丟落在此處。林風(fēng)轉(zhuǎn)過大石,剛要繼續(xù)往前走,卻發(fā)現(xiàn)眼前山澗之中躺滿了尸體和零散的斷肢,整個一大塊地方都被染成紅色,在血紅的夕陽的下更顯得詭異和凄慘,地上車轍雜亂,車轍中蓄滿了沒有滲入土中的鮮血,刀劍丟落了一地,幾匹無主的馬垂著頭在一邊靜靜地吃草,馬鞍上卻是血跡斑斑。林風(fēng)見狀不禁駭然,見這一地的尸體足有幾十具之多,腦中不由得記起當年霍藏舟在開云寺大開殺戒之時,也是滿地的尸體殘肢,只是此刻這里沒一個人哀叫,死一般的寂靜。
他心中卻是更加凝重,陰云遍布,暗暗嘆息道:“原來這便是江湖嗎?”緩緩走進尸體中,想看有沒有幸存之人,遙遙望見不遠處一個眼熟的背影,心中一動走過去翻過那人的臉,竟是在破廟中遇見的那個馬臉漢子。林風(fēng)見他身上沒有刀劍傷口,嘴角凝著一股暗紅的血色,遂扯開他的衣服,只見這人胸口有個淤紅的手印,想是被人以重手打死。林風(fēng)暗暗驚奇,心道:“這馬臉漢子的內(nèi)力不弱,竟有人能將他一掌打死,這打死他的人定是個少有的高手?!彼砰_馬臉漢子的尸體,四處瞧望,馬臉漢子他們所押的馬車都不見了,想來是馬臉漢子的行蹤泄露,被強人所劫,連性命也丟了。林風(fēng)心中暗道:“定是那伙黑衣人所為,唉,我若早來半刻,這些人也不致枉送了性命?!?p> 他正懊悔之際,忽然瞥見一角赤色的小旗,遂上前拾起,只見上面繡著“宏武”二字,這想必是鏢局的名字,可憐這一眾鏢師如此不明不白的丟了性命。林風(fēng)念了幾遍往生咒,替這一眾枉死的鏢師超度,便又隨著車轍緊緊追去。
車轍沿著山路,蜿蜒不盡,林風(fēng)跟著車轍一路來到一個渡口,車轍便不見了,渡口邊上盡是紛亂的腳印,想是許多人來過此地將宏武鏢局的鏢銀換了水路運走了。他又策馬來到渡口上,抬眼望去盡是白茫茫的一片水色,哪還有半點影子,不禁搖頭嘆息,良久之后才拍馬離開渡口,往荊州方向走去。
一路上林風(fēng)全然沒了剛才雨后賞景之興,只是催馬急行,心中想大約再有大半日就到荊州了,盼著早日見到義父將胸中郁悶之氣一吐為快。第二日,他走著走著抬頭瞧見一個小鎮(zhèn),便走鞭打馬進了小鎮(zhèn),尋了一處客店坐下,客店不大,六七張桌子擱在店里,也沒掌柜,就一個伙計搭著一塊白巾跑進跑出端茶倒水。
林風(fēng)喊住滿頭大汗的伙計說道:
“小二哥,來一碗面,再包幾個包子。”
那伙計一摸額頭的汗,點頭說道:
“客官您稍等,小的一會給您上來。”說完便跑入廚房。
時至中午,吃飯的人比較多,店中六七張桌子全坐了人,其中有張桌子前坐了個青衣大斗篷的人,在這七月伏天里顯得尤為引人矚目,林風(fēng)不由得多看了幾眼,心里忽然咯噔的一下,暗道:“這人的穿著和今天早上那伙黑衣人的頭目好像啊,他們莫不是一伙人?”心中驚疑不定。
就在此時自門外搶進來一個綠衣蒙面女子,用劍指著那個青衣人,嬌喝道:
“厲二娘,你還能跑了?”
說完舉劍便刺,那青衣人聽得劍來,仰身避讓,手中筷子回繞而出,點那綠衣女子握劍的手腕。綠衣女子急抬手臂,旋劍下切,左掌拍向青衣人胸腹。青衣人收胸縮腹,躲開手掌,手中筷子斜點劍背一觸即離,繼而回手點綠衣女子左手,拍劍點手一瞬間完成,迅捷如電。綠衣女子旋身而起,姿勢十分曼妙,頓時將青衣人的招式消弭于無形,腳下雙腳做鴛鴦連環(huán)飛踢,一腳快逾一腳。那青衣人仍坐在長凳上未起來,抬手以快打快,掌掌打在綠衣女子的腳上,綠衣女子腳上吃疼,翻身落在一旁,揉著腳停住不再上前。
青衣人冷冷地說道:
“何白露尚且不能將老身如何,你一個黃毛丫頭也來找死?”
綠衣女子活動了腳,嘴中卻咯咯笑道:
“厲二娘,您老這么大年紀也不知羞,您哪次不是見了我?guī)熓寰团埽F(xiàn)在卻在我這小輩身上胡吹大氣,豈不丟人?”
青衣人冷哼一聲,罵道:
“小丫頭,你仗著幾分身法老身一時捉不住,就幾次三番來惹我,真以為老身殺不了你嗎?”
綠衣女子聞言笑聲不止,就近跳坐在一張桌子上,將寶劍回鞘,雙手支住腦袋,說道:
“您老真會夸人,晚輩在谷中的時候,師父就常說我身法不好,為這師父還常罰我呢。”
說著說著,她像是有一肚子委屈沒人說一般,聲音之中卻又透著幾分調(diào)皮,這一番玩鬧的模樣尤為惹人喜愛。但此時店中客人見有江湖人打斗,都怕引禍上身,一個個都跑了出去,只有林風(fēng)一個人還坐在那里,靜靜地看兩個人打斗。
林風(fēng)一時間沒弄明白這青衣人和綠衣女子什么關(guān)系,那青衣人聽聲音像是個上了年紀的婆婆,語氣之中透著濃濃的殺意,似乎要殺綠衣女子而后快,聽那綠衣女子的口氣卻是無所謂一般的閑話家常,仿佛老相識一般。
青衣人見她兀自瞎扯,重重地哼了一聲,說道:
“若現(xiàn)在走,老身還能饒你一命,走地慢了休怪老身不客氣!”
綠衣女子咯咯一笑,說道:
“厲婆婆啊,這一路上您這話說了好多遍了,我還不是好好地站在這里?!彼f完站起身來滴溜溜地轉(zhuǎn)了一圈,身上湖綠色的衣裙也隨之而旋,煞是好看。
那青衣人嗖的一聲將手中竹筷疾射出去,綠衣女子也不管竹筷打哪里,又旋身一轉(zhuǎn),便繞過竹筷又坐回桌子上,竹筷一下打入店墻當中,沒入墻里大半,僅余小小的一段在外面。
綠衣女子回頭看了看竹筷,單手拍拍胸口,驚魂未定一般說道:
“婆婆好大手勁啊,還好晚輩躲得快!”
青衣人冷笑道:
“鳳歌鸞舞也不過是戲子把戲!鳳翔谷的一眾戲子也要到處出來賣弄,嘿嘿!不嫌丟人!”
戲子是十分低賤的行當,她這句話自然是侮辱綠衣女子,綠衣女子卻也不著惱,只是輕聲吟唱道:
“鳳兮鳳兮歸故鄉(xiāng),遨游四方求其凰,時未遇兮無所將,何悟今兮升斯堂,有艷淑女兮在閨房,室邇?nèi)隋诙疚夷c。呵呵,當年司馬相如這廝倒也大膽,這種詩居然敢當著人家爹爹念。”
她全然不理青衣人的諷刺,自顧自地說將起來。林風(fēng)這是第二次聽到這首詩了,第一次是雷娘子酒醉之時吟的,這次卻是這個綠衣女子說的,眼見這綠衣女子調(diào)皮可愛,憨態(tài)喜人,不由得吟道:
“綠兮衣兮,綠衣黃里。心之憂兮,曷為其已!”
不想那綠衣女子聞言驀地回頭瞪視他,氣呼呼地叫道:
“你這人好沒道理,我說的是司馬相如投詩相親,你卻來吟這悼念亡妻的詩,真是大煞風(fēng)景!”
林風(fēng)完全是見她衣著不由自主地吟誦出來的,沒細想詩中之意,一時間大為尷尬。旁坐的青衣人見綠衣女子不再理她,便起身要走,綠衣女子寶劍出鞘,青光閃處,連刺青衣人五處大穴,端的是迅捷無匹,青衣人手指疾彈,只聽嗡嗡聲響,綠衣女子撤回寶劍,倒退數(shù)步立在客店門口,咯咯笑道:
“婆婆這就走嗎?”
青衣人見她蠻纏,冷哼一聲,道:
“老身殺不了你,難道你能攔得住老身走嗎?”
綠衣女子笑道:
“婆婆要走,晚輩自然攔不住,只是晚輩在谷中練了一支舞,還想請婆婆賞臉評鑒一二?!闭f完旋身上前,手中劍走輕靈,足下腳步幻彩,一身綠衣若出水芙蓉,亭亭玉立,展葉散花,清麗無比。
青衣人登時被她困在身形之中,脫身不得,怒喝道:
“小妮子,有本事停下來與老身對上一掌?!?p> 綠衣女子自然曉得她內(nèi)力深厚,自己萬萬抵擋不住,連連輕笑道:
“婆婆且莫著急,待晚輩跳完這支舞再說。婆婆且瞧瞧我這支鳳歌鸞舞怎么樣?”她說話聲隨著身法忽左忽右,笑聲高高下下,捉摸不定。
青衣人冷哼一聲,不再理她口中胡言亂語,冷冷地瞧她身法上的破綻,伺機脫出身去。
青衣人在綠衣女子的身法中困了一盞茶工夫,忽然身形猛轉(zhuǎn),一團青霧似在綠色的圈子中沖來撞去,綠衣女子繞過一個桌子的時候,忽見眼前青影一閃,心中暗叫:“不好!”
果然,那青衣人身形急轉(zhuǎn)之間已然脫出綠衣女子的圈子,跳向門口,誰知她奔到門口正要飛身離開的時候,忽然眼前搶來一個淡藍的人影,那人舉起雙掌便拍,正是林風(fēng)突然插手。青衣人不料突然撞出這么一個人來,心驚之余雙掌慌忙也拍了出去,兩人四掌接實了,砰然一聲巨響,林風(fēng)只覺對方真氣若寒冰一般森冷異常,刺骨拔筋而來,一時間立足不穩(wěn)連退三步又翻了一個跟頭才站住腳跟,胸腹之中卻仍是翻滾的厲害,一股陰寒的真氣竄入體內(nèi),幾欲將自己五臟六腑凍個透徹。
林風(fēng)急忙調(diào)氣導(dǎo)息,好不容易才壓住胸中奔走的真氣,再抬起頭來看時那青衣人又被逼回了客店內(nèi),綠衣女子手中劍若閃電,連攻青衣人下盤,青衣人內(nèi)力激蕩翻騰之余躲閃不及,被綠衣女子哧的一劍割在腿上,綠衣女子見她受傷,手中劍勢又緊,綿如細雨,快若閃電,加上她身法絕妙,青衣人登時落在下風(fēng)。二人斗了又幾十個回合,青衣人真氣漸穩(wěn),掌出如風(fēng),雖然腿上有傷,卻也漸漸扳回劣勢。綠衣女子開始欺她與林風(fēng)比拼內(nèi)力氣息不穩(wěn)出手偷襲,雖小有成功,卻收效甚小,眼見那青衣人掌勢愈發(fā)兇狠,隨即暗嘆一聲,收起劍勢,又施展身法團團將青衣人困在其中,見她掌來便舉劍相迎,逼得她只在寸步之間。
林風(fēng)在一旁瞧得分明,知道綠衣女子此時或能困住青衣人,到了她氣力衰竭的時候,青衣人定然會跑掉,若有不慎還會被青衣人所害,忽然心生一計,大聲說道:
“這位婆婆,您的玄陰內(nèi)勁好生了得,不知師承何處???”
那青衣人聞言大驚,暗道:“我自習(xí)練秘籍練成武功以來,很少有人能認出玄陰內(nèi)勁,為何這個少年會認得?難道他是惡頭陀的弟子?”
其實林風(fēng)也只是猜測,他剛才與青衣人比拼內(nèi)力的時候,覺得那股真氣像極了玄陰內(nèi)勁,卻又不全然相似,惡頭陀無明傳給他的玄陰內(nèi)勁雖然也是寒氣逼人,卻似高山之雪,數(shù)九之霜,風(fēng)颯颯然而凄寒,這青衣人的真氣卻若九幽鬼語,捉摸不定,讓人冷汗淋淋卻又寒入髓骨。
但他這胡亂喊的一嗓子,青衣人卻是心驚不已,她只當林風(fēng)是惡頭陀無明的弟子,一時間驚懼不已,將掌法展開,盡是同歸于盡的招式,一心只想著如何盡快離開此地。林風(fēng)在邊上瞧她掌法,越瞧越是眼熟,心中越是驚疑,隨即撓身切入二人之中,運玄陰內(nèi)勁于掌上,施展玄陰七絕掌與那青衣人拼斗。
那綠衣女子見他跑進來卻是叫苦不迭,本來她已然吃力不小,這下林風(fēng)一跑進來,圈子一下子大了兩三倍,想要說話,卻怕真氣一泄步法亂了,給那青衣人趁機逃走,只得一雙妙目怒瞪著林風(fēng),身形上下左右翩飛,緊緊地圍住二人。
那青衣人見林風(fēng)打進來,心中一驚,只得凝神與林風(fēng)拆招,數(shù)招之后不禁驚呼:
“玄陰七絕掌!”
林風(fēng)邊打邊笑道:
“婆婆認識這掌法?不知道婆婆認不認識教我掌法的人呢?”
他早就看出青衣人頗為懼怕惡頭陀無明,是以幾次三番地抬出無明來,但他也自知尚沒有那青衣人內(nèi)力深厚,是以總是掌走偏鋒,不與她指掌相觸,只是這大大有違玄陰七絕掌招招毒辣,有攻無守的精髓,是以漸漸落于下風(fēng)。青衣人倒底是老而彌辣,不過十幾個回合,便已瞧出林風(fēng)的顧忌,她雖然懼怕惡頭陀無明,但這生死之間也顧不了那么多了,掌勢急轉(zhuǎn),勢沉而陰寒,幾番將林風(fēng)逼到絕處。兩人斗到四五十回合的時候,青衣人右手一掌拍到林風(fēng)肩胛,左臂屈肘猛擊他腰肋。林風(fēng)連忙側(cè)身疾退,堪堪躲過這一計殺招,卻見青衣人撓身又上,雙掌已然襲至胸口,林風(fēng)再退招式已然變老,只得舉掌相拼。兩人四掌接實了,又是一聲巨響,林風(fēng)跌坐一旁頹然喘氣。那青衣人卻只是身形往后連退數(shù)步,她本想這一掌定然叫林風(fēng)爬不起來,林風(fēng)也確然跌倒不起,她正要松一口氣時,一只白嫩的手掌砰地一聲,結(jié)結(jié)實實地打在她的背脊之上,卻是那綠衣女子趁她不備一掌打在她身上。青衣人跌出店外,手一捂胸口“哇”的一聲吐出大口鮮血,繼而連聲咳嗽不已,青色的大斗篷下雖然看不清面容,但也猜得到是受傷不輕。
林風(fēng)坐在地上調(diào)息了一會兒,雖胸口還有些窒悶,但已無大礙,再睜開眼睛時就看見青衣人跌倒在地,爬不起身來,于是沖那綠衣女子笑道:
“你倒會趁火打劫?!?p> 綠葉女子咯咯笑道:
“非也非也,是你老兄趁火打劫在先,小女子錦上添花在后?!?p> 她坐在店門檻上,將寶劍收回鞘里,單手支頤,看著青衣人笑道:
“婆婆,我?guī)熓遄妨四闶嗄辏湍愦蛄瞬幌聰?shù)十次都沒將你拿下,沒想到讓晚輩拔了頭籌?!?p> 青衣人冷笑道:
“鳳翔谷人慣作卑鄙無恥之事,小人伎倆,卻拿來大聲吹噓,不知羞恥!”
綠衣女子聞言忽然面色一整,冷聲說道:
“我?guī)煾笌熓宥际琼敽玫娜?,自不必說。我云兒師姐一家何其冤枉,被你一夜殺盡,連幾個月的稚兒夜不放過,這難道不是卑鄙無恥的事?”
青衣人驀地哈哈大笑:
“殺一個歐陽云兒算什么?但凡鳳翔谷的人老身見一個便殺一個!見一雙便殺一對!”聲音凄厲駭人,似有無窮的仇怨。
綠衣女子連連冷笑道:
“我云兒師姐下山的時候被師父封住了大半功力,否則你以為你能殺得了她?我的身法武功都不及她,你連我都殺不了,還殺得了她?”
青衣人聞言桀桀怪笑不已,惡狠狠地說道:
“活該她鳳白華連自己的女兒都下得去狠心!”
綠衣女子卻忽然嗤的一聲笑了起來,笑嘻嘻地說道:
“云兒師姐出谷的時候我還沒出生,那時谷中規(guī)矩極嚴,弟子不得隨意出入江湖?,F(xiàn)在托您的福,我可以到這江湖之中到處走走,也不用被師父封掉半身武功,呵呵!外面還真是好玩,我非要玩?zhèn)€痛快再回去!”
她自說自話,全然不顧青衣人一臉的怨恨,又轉(zhuǎn)頭看向林風(fēng),笑道:
“你這人還不錯,愿不愿意帶我在江湖上走一走?”
林風(fēng)方才與那青衣人拼內(nèi)力的時候已然受了些許內(nèi)傷,右手輕揉著胸口笑道:
“你連我是誰都不知道,就敢跟我走?人家卓文君尚且知道司馬長卿會彈琴做賦才跟著人家走的?!?p> 話一說出口林風(fēng)就后悔了,人家一個云英未嫁的大姑娘,自己卻拿司馬相如引誘卓文君的故事來胡說,豈不太過冒失。綠衣女子聞言眼角一彎,似是有些羞怯地將頭轉(zhuǎn)向別的地方,過了一會兒,忽又轉(zhuǎn)回臉來,笑道:
“你不也不知道我是誰,沒瞧見我什么樣?但我卻瞧見你的模樣了,呵呵!”
林風(fēng)見她性情活潑,調(diào)皮愛鬧,不由得搖頭撫掌大笑,抱拳說道:
“在下林風(fēng),敢問姑娘芳名。”
綠衣女子站起身來,向林風(fēng)施然然行了一禮,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
“小女子鳳巧兒見過林哥哥!”說完自己便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來。
跌在一旁的青衣人卻嘿然冷笑道:
“鳳翔谷的賤人專好勾引男人!”
林風(fēng)聞言勃然作色,正要出言反駁,誰知那鳳巧兒不但不以為怪,反而得意地笑道:
“勾引了便如何?只準男人調(diào)戲女人,不許女子勾引男人嗎?我偏要勾引,你又能如何?”
她這一番話語甚是駭人聽聞,女子自古三從四德,謹行端止,不能有半分逾矩之事,更有千百衛(wèi)道士搖旗助威。不想這鳳巧兒小小年紀竟敢如此說話,連那青衣人也登時啞口無言。
此時周圍早已圍觀了許多了人,當中有一個老夫子聽了此話氣得白胡子都豎起來了,拄著拐杖一步一搖地走了近前,指著鳳巧兒顫顫巍巍地罵道:
“子曰唯女子與小人難養(yǎng)也!妖女!妖女?。 ?p> 鳳巧兒聞言笑道:
“老先生啊,既然您的‘子’都說女子不好惹了,您干嗎還來趟這渾水呢?!?p> 她又捂著自己胸口自怨自艾道:
“唉,連孔老夫子都管不了,看來小女子我還是找個人勾引好了。”說完向林風(fēng)連連眨眼,神情頗為曖昧,她本就身形婀娜,加之一雙妙目靈活多變,這一舉下來,顯得尤為妙曼動人。
人群一下子炸開了鍋,那走到場中的老夫子更是氣得胡子直翹,拐杖指著鳳巧兒呵斥:
“你……你……”終于一口氣沒上來昏倒在地上,人群中慌忙有人趕出來將老夫子抬走,鳳巧兒咯咯大笑不止。
林風(fēng)見狀不禁大搖其頭,說道:
“我曾經(jīng)聽說六七十年前,鳳翔谷出了一位令江湖談之色變的魔星,看來眼下怕是又要出一位了?!?p> 鳳巧兒好不容易止住笑聲,聽聞林風(fēng)如此說,連忙叫道:
“那是我?guī)熥姘?!”聲音之中充滿崇敬之情。
那青衣人聞言冷哼道:
“蛇鼠一窩!”
鳳巧兒勃然大怒,踢起一塊石頭啪地一聲打到青衣人的大斗篷內(nèi),青衣人受傷頗重無力躲閃,被石頭打了個正著,頓時痛聲不已。
林風(fēng)不禁出言勸道:
“她既然已經(jīng)受了重傷就不要再折磨于她?!?p> 鳳巧兒冷笑道:
“你不知道這個婆子的可惡,她殺的人豈是我這幾下折磨能還得清的?”
林風(fēng)搖頭說道:
“既然她背了人命,殺了她償命便是了,何苦再折磨她?!?p> 鳳巧兒聞言呆呆地看了林風(fēng)一會,忽然嗤地一聲笑了起來:
“你人還真不錯哎,帶我去江湖轉(zhuǎn)轉(zhuǎn)吧!”
林風(fēng)還要找義父還有拜兄林靈噩,況且自己也是才下山不久,全然不懂江湖是怎么樣子的,怎能帶著個姑娘到處跑,當下將話頭一轉(zhuǎn),問道:
“這青衣人究竟殺了什么人,惹得鳳翔谷追殺十余年?!?p> 鳳巧兒搖了搖頭,伸出兩個白蔥般的手指晃了晃,說道:
“非也非也,不是十余年是將近二十年。大約近二十年前,我?guī)熃銡W陽云兒和他相公在中秋夜被這個惡婆子殺害,她為了追殺我那才幾個月大的師侄,又將一個山村的人全殺光了,沒留一個活口,你說她該不該殺?”
林風(fēng)聞言不由得記起早上鷹愁澗那一山的尸體殘肢,嘴中喃喃問道:
“一個不留?”
鳳巧兒微一搖頭,說道:
“不,有人救下了云兒師姐的隨侍丫頭,那個小山村的卻人全部死掉了。云兒師姐是我?guī)煾傅莫毶鷲叟?,也是谷中?shù)一數(shù)二的高手,若她當年沒遇見蕭謙,她現(xiàn)在便是鳳翔谷谷主了,鳳翔谷也不會再現(xiàn)江湖。”
說著說著她忽然頓了頓,又輕聲嘆道:
“可她若沒遇見蕭謙,她一輩子都要待在谷中,便也沒有后來兩年的美滿日子,只會在谷中終老,這些我是聽師叔說的。師叔常說云兒師姐在外面很快樂的,可我總是不太明白?!?p> 她抬起頭看了看林風(fēng),忽然笑了笑,說道:
“不過我現(xiàn)在很快樂,師叔又不在身邊管來管去,我大可以到處走走。”
林風(fēng)聽她多次提到師叔,不由得問道:
“那你師叔現(xiàn)在何處?”
鳳巧兒百無聊賴地將手中寶劍轉(zhuǎn)來轉(zhuǎn)去,說道:
“就要來了,本來我們都在荊州城的,后來我一個人追著惡婆子出來了,一路留了記號,等她來了我就可以溜了?!闭f話之際她兩只大眼睛不停地撲閃著,半彎的眼角盡是笑意。
林風(fēng)訝然道:
“你從荊州城一直追到這里?”
鳳巧兒站起身來,將手中劍背握在身后,跳到到林風(fēng)面前,眉頭微蹙,不滿地問道:
“你可是不相信我打得過這惡婆子?我可不是一路追來的,是一路打來的。”語氣之中略帶惱意。
林風(fēng)自然曉得她是仗著絕妙的輕功身法與青衣人糾纏,插科打諢倒是可以,要真打起來,兩個她怕也不是青衣人的對手,隨即輕笑道:
“你的輕功身法當真了不起。”
鳳巧兒聽聞林風(fēng)贊她功夫好,登時喜上眉梢,拍手笑道:
“對呀,對呀,我?guī)煾敢渤?湮业妮p功身法,連當年的云兒師姐也比不上呢。”
林風(fēng)搖頭笑道:
“你呀真不知羞,前面才說你云兒師姐功夫高,又說你師父常因為你身法不好常常罰你,現(xiàn)在又自夸自己的輕功身法比她好好,豈不是前言不搭后語,漏洞百出。”
鳳巧兒也不著惱,說道:
“這些都是是實話哩?!痹捖暵湎伦约阂哺┛┬ζ饋恚簧砗G色的衣裙顫抖不已,恍如風(fēng)擺荷葉一般。
那青衣人的傷勢好像有些好轉(zhuǎn),爬起身來想要趁機走掉,鳳巧兒飛身上前,劍鞘疾出點向青衣人胸腹幾處大穴,眼見劍鞘要打到青衣人身上時,忽然斜里跳出一個人,那人飛快地伸出一只手將青衣人拽走,堪堪躲過了鳳巧兒的劍鞘,鳳巧兒劍如靈蛇尾逶迤而出,行至三寸轉(zhuǎn)而疾上,戳向來人手臂。那人曲手做鷹爪,忽又做虎爪,手臂蔓延若藤蔓,也繞著鳳巧兒的劍鞘迅捷而上,這一下變故甚為突兀,鳳巧兒大驚之余慌忙收劍,寶劍脫鞘而出,劍鞘卻被來人一手奪下。
鳳巧兒提著劍連退數(shù)步,嬌聲喝道:
“什么人?”
只見來人寬袍大袖,大黑的斗篷,裝束一如那青衣婆婆,只是渾身黑色不同,都是只瞧得見眼睛看不到面容,那人拿著鳳巧兒的劍鞘,笑道:
“鳳翔谷也不過如此!”
鳳巧兒正要反駁,卻見林風(fēng)從長凳上忽得站起來,眼睛緊緊地盯著那人,冷聲問道:
“鷹愁澗宏武鏢局幾十條人命可是閣下所為?”
那人正是昨日早間從林風(fēng)身旁經(jīng)過的一眾黑衣人之首,林風(fēng)瞧他身材打扮心中驚疑,不由得問了一句。
那黑衣人聽聞林風(fēng)問話,便多看了他幾眼,隨即沉聲說道:
“原來真被你看見了?!闭f著自腰間拔出一柄古拙的短刀,緩緩向林風(fēng)走來,黑色的大斗篷無風(fēng)而動,隱隱透著一股冷厲的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