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清秋子相遇,李靜軒和凌宸便將自己眼下所遭遇的事情與他說明了。這般情況令清秋子不禁緊緊的皺起了眉頭,感到棘手。
熾烈山浮云洞一脈在修行界屬于正邪之間的中間勢力。以沙浩天和朱秀珍夫婦霸道的行徑來看,他們算不上是正道中人,但平素也沒干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再加上沙浩天實力極強,朱秀珍也不是弱者,故而修行界中的正道邪門都不得不給他們?nèi)置孀?,盡量不得罪他們。
不過,就眼下的情況來看……
“不得罪他們似乎不太可行??!”清秋子看了看猶自有些不甘和憤怒的李靜軒和凌宸,輕輕的撫了撫自己的額頭,這一次他也覺得頭痛了。
“唉……你這老小子,為啥好奇心就這么重呢?攙和到這種事情來,想想都是自討苦吃……”清秋子在心底嘆息道。
這一刻他有些后悔。
然而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他再怎么后悔也是無奈,而且作為正道中的一員,他就內(nèi)心而言還是更偏向李靜軒這一邊,對于朱秀珍這種二話不說直接搶人的行徑也是看不慣。他覺得朱秀珍這么做實在是太落面人面子了。
“……你哪怕用強迫威逼得都好啊。用搶的,這也太沒有技術(shù)含量了。好歹你也是抱元境的高人哪,別像小孩子那么直接嘛!一些小事,我們也沒找你們浮云洞的麻煩,可你們也多少體諒一下我們……給我們一個臺階啊。別這么鬧得大家都不好過?!鼻迩镒釉谧约旱男睦锬钅钏?。
只是,在李靜軒和凌宸的面前,他心中就算有再多的不滿,也不得不先來一份義正辭嚴。畢竟,他終究是一名正道人士,在正道的立場上,他是必須站穩(wěn)腳跟的。
“放心,這件事情,我會幫你們問的。無論如何……我都會給一個令你們滿意的答案?!鼻迩镒酉蚶铎o軒保證道。
“好吧!”李靜軒點點頭,心中也有些無奈。不過,兩世為人的他終究和那些真正的熱血上涌的青年不同,在清秋子的凝視面前,他將自己的不滿暫時壓下了。
事情在無可奈何之下被這么說定了。清秋帶著李靜軒和凌宸回到了利州鶴城乾天宮的一處莊園之中。這是乾天宮在利州的辦事?lián)c,是乾天宮外門弟子的一處產(chǎn)業(yè)。
乾天宮和長生宗不同,它是拖拖傳承萬年以上的大宗門。作為燕州四大宗門之首的門派,乾天宮的影響力并不止于燕州一地,燕州是它的大本營,但燕州以外的地方,整個乾國北境都有乾天宮的產(chǎn)業(yè)據(jù)點。對于乾天宮來說,門派的傳承并不是他們需要擔心的,他們的想法是盡可能的將乾天宮的勢力擴張到整個震旦大陸。成為震旦大陸十大門派之首,才是乾天宮的目標。
莊園環(huán)境清幽,淡雅素凈,最適合養(yǎng)傷潛修。李靜軒在這里待下,一邊等待乾天宮的回話,一邊在這里靜養(yǎng)。
凌宸已經(jīng)離開了,在確定李靜軒已然處于乾天宮的保護之中后,他便向李靜軒告辭。身為江湖散人的他,雖然也是正道中人,但一些行事并不被宗門弟子看好,而他自己也不太習(xí)慣宗門弟子的作風(fēng)。
于是,他走了。
李靜軒沒有挽留他,因為他也只是這里的客人。沒辦法,身無長物的李靜軒只能再三向他致謝。
畢竟,對方救了他一命。
時間悠悠的過去,轉(zhuǎn)眼已是一個月后了。
這天一名乾天宮弟子敲起了李靜軒的房門:“靜軒師兄,清洛長老和清秋長老都來了。他們想要見你。”
“哦!”李靜軒點點頭,微微用力便從盤腿坐著的床上躍下。
一個月的光景,不但讓他曾經(jīng)承受的傷害皆盡康復(fù),更令他的實力較之月前上漲了不少。就境界而言,他已經(jīng)達到了鍛體境十層的巔峰,離突破鍛體境進入引氣境,也只差一線而已?;旧希_到了一個月前自家?guī)熃愕乃健?p> 此時,他縱躍而下,看似很猛,但其身子卻比落葉還要輕飄。他腳輕輕的落在地面,踏著,根本沒有濺起一點灰塵。
“……好強!”李靜軒這一個起身便看得那名乾天宮弟子微微愣神。
作為乾天宮的弟子,盡管是外門的,卻也不是沒有見過高手,只是他們所見的高手還沒有一人,能向李靜軒這樣在鍛體境就將自己的身體控制得如此出色,舉重若輕。
“走吧!”落在地上的李靜軒輕輕一拂左袖,聞言對那名弟子說道。
“啊……是!”被李靜軒這么一說,那名弟子從愣神中清醒過來,立刻走在前面給李靜軒帶路。
就在這莊園里七拐八繞的轉(zhuǎn)了半柱香功夫,李靜軒便來到了莊園的大廳。
大廳里并沒有多少人,乾天宮的兩位長老,清洛和清秋都端坐在大廳的主位上,在他們的左右手則坐著乾天宮另外一些看起來像是管事級別的人物。
李靜軒在那名弟子的帶領(lǐng)下進了大廳,拱手向兩名乾天宮的長老行了禮,然后便很是規(guī)矩的站在了兩人的對面。這一刻,他沒有過于失禮,也沒有過分的巴結(jié)乾天宮的兩名長老。因為在乾天宮的二人面前,他可是代表長生宗的——宗門不同,這禮自然也看得淡了。他行禮不過是表達后輩對前輩的尊重罷了。
“靜軒師侄……你師姐的事情有消息了?!遍_口的是乾天宮的清秋長老。因為他和李靜軒相熟,所以由他來說這件事情。
至于坐在他身側(cè)的清洛長老,則是一臉臭臭的,好像欠了人八百兩銀子一般。
事實上,他此刻的心情,也真的不是太好。
“師姐現(xiàn)在怎么樣?浮云洞那邊還不肯放人嗎?”李靜軒在這屋里并沒有看到自己師姐的蹤影,故而開口詢問道。
“嗯,朱秀珍那娘們硬氣的狠,我們好話說盡,她還是不同意……我們是看在同為人族的份上不為難她,她居然當我們是弱雞了。這娘們還真是……”清洛說著重重的拍了一下左手邊的茶幾,心中的怒火顯現(xiàn)出來。
李靜軒聽了他說的話,自然明白究竟他的憤怒是針對誰了。
“那……現(xiàn)在的情況如何?你們就沒有任何辦法了么?”李靜軒此時也是怒火高漲,他咬著牙,緊握著拳頭,努力的抑制住心底的憋屈。
“這倒也不是……朱秀珍雖然強硬,但他丈夫沙浩天還是的比較好說話的。他也不想和我們鬧太僵,所以最后我們達成了一系列協(xié)定:首先,朱秀珍以個人名義收靈韻為徒,三十年內(nèi)不提靈韻和他兒子沙鶴的婚事;其次,我們乾天宮將提供五顆延壽丹給沙浩天,為他兒子續(xù)命;第三,我們將提供一顆延壽丹和兩顆培元丹給你——如果你能在三十年內(nèi)突破鍛體境修成煉神的話,三十年后你將和沙鶴比試一場,以勝敗決定你家?guī)熃愕幕槭?。”清秋平靜的開口說道。
“這是最終決定咯?”李靜軒壓低了聲音反問道。
此刻他心中怒火翻涌,可在眼前的這種局勢下,他能做什么?
力量,沒有力量,他推翻不了這樣的決定。
“如果……你沒有反對意見的話,確實是這樣沒錯……”清秋重重的點頭,確認了這一點。
“好吧!那就把延壽丹和培元丹給我吧……”確定這真的是不可更改了,李靜軒只好捏著鼻子認下這檔子事情。
沒辦法,不認不行??!
畢竟,人家化靈境大佬都決定的事情,你一個鍛體境的小蝦米有資格反對?就算你提出了反對,人家就會同意按你的說法來?
你以為你是誰?
天道之子么?
就算是真的天道之子,只要你沒有成長起來,也不過是被人家一巴掌拍死貨。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這固然是告訴你在擁有了強大的力量之后,要承擔起相應(yīng)的責任,可也未嘗不是說,你在沒有那樣的能力之前,你就別操那份心思了。
深深的呼氣,深深的吸氣,李靜軒如此反復(fù)三次,總算把心底的不甘給壓下了。只是他在壓下這件事的同時,心里也未嘗不把熾烈山浮云洞的沙浩天和朱秀珍這一對狗男女和乾天宮的這一脈總叫囂著要顧全大局的人給記上了一筆。
“你們這些人等著……若是有一天,我發(fā)達了,我總要……”李靜軒暗自念叨著。
盡管就理智而言,他也明白乾天宮就人族大局而言對熾烈山浮云洞的處置并不算錯,但他終究不是那種純理性的人物。對他來說,為大局犧牲是不錯,可是犧牲這檔子事情弄到自己同門身上,還是莫名其妙的那種,他就分外覺得不爽了。
此時此刻,他的覺悟還沒那么高。
從清秋手中接過兩個一青一白的玉盒,李靜軒當著他們的面將其打開,嗅了嗅其中丹藥的味道,確認里面存放的確實是延壽丹和培元丹之后,便對兩人拱手告辭。
“既然……師姐之事已有了定論,那我便就此告辭!”李靜軒冷聲說道。
“為何如此?現(xiàn)在祖靈殿可是滿天下找你……你為何不在這里多住上一些時日,莫非你以為我們乾天宮庇佑不了你?”清秋還想挽留李靜軒。
“并非如此……”李靜軒的聲音依舊清冷,但面對清秋他臉上的神色還是稍稍暖了一些:“你們也看到了,我是獨臂之人。為了修行,我必須前往海外尋找再生肢體的辦法。否則,三十年后,我是無論如何也無法突破至煉神的。浮云洞,好大的名頭,可我不想輸……為了自己,也為了師姐,更為了以后的師門我必須去碰碰運氣?!?p>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留你了。不過你現(xiàn)在這獨臂的模樣實在是太引人注目了??峙虏懦鲩T就會被祖靈殿的人發(fā)現(xiàn)。”清秋擼著自己頜下的三縷黑須默默的想了想隨即下定了決心:“既然你想去海外,那我便替你隱藏一下形跡吧?!?p> 他說著從自己的儲物戒子里掏出一坨泥巴的東西交給李靜軒。
“這是三元清神泥……乃是黃級下品的寶物,也沒有什么別的功能,就是能夠改變?nèi)说臉用?,能夠避開青級以下探尋寶物的追蹤。這里的這些我想能在一定程度為你凝成一只沒有元氣筋絡(luò)的胳膊……雖然不能為你提供強大的戰(zhàn)力,但足以為你惑人耳目?!鼻迩餅槔铎o軒解釋道。
“這……”李靜軒微微一猶豫,還想拒絕,可看到了清秋那清澈得不帶一絲雜質(zhì),只有關(guān)心和愧疚的眼神之后,最終還是將這坨黃泥接了過來。
“該怎么用?”李靜軒問道。
“把它按在你所要改變塑形的肢體表面,然后用精神和元氣控制它,將它化為你自己想要的形狀就可以了?!鼻迩锶绱苏f道。
“原來如此……那就多謝清秋長老了?!崩铎o軒對清秋客氣的一拱手,邁步走出了莊園的大門。
李靜軒走得干凈利落,倒把在坐在大廳里的兩個乾天宮長老看得一愣一愣的。
“他就這么走了?走得這么干脆?”清洛有些目瞪口呆的問道:“這貌似有些不對啊。”
“有什么不對?”清秋不解的反問。
“他不應(yīng)該對我們恭恭敬敬,祈求我們的庇佑么?或者,讓我們教他什么功法劍術(shù)之類的?!鼻迓謇硭斎坏恼f道。
在乾天宮,他可是負責傳功的長老,類似的事情他已經(jīng)很習(xí)慣了。此時,突然來了一個不這么對他的李靜軒,他倒有些詫異起來。
“汗……你還以為這是在宗門里么?”清秋用力的拍自己的腦門,對自家?guī)熜值拇翥队行o語了。
“不是宗門也一樣啊……至少浮云洞的那些人也是這么祈求我的。”清洛舉出了例子。
“你沒把宗門的劍決功法交給他們吧。”清秋有些擔心的追問。
“這怎么可能呢!該保密的我還是會保密的?!鼻迓宕蛑?,“對了,你還沒說那小子為什么有些不待見我們呢?!鼻迓逶俅巫穯枴?p> 他雖有些不通世事,可誰心里想著些什么他還是明白的。即便李靜軒將自己的心思隱藏得很好,可他還是一下子看出了一些苗頭。
“估計上面大佬們定下的條件他不滿意咯!畢竟,他師姐還是在那婆娘手上……”清秋對此看得更加明白。
“那又不是我們的錯……祖靈殿已經(jīng)入侵燕州,在這種時候,我們不能和浮云洞開戰(zhàn)啊?!鼻迓寰o緊的皺起了眉頭:“那小子怎么一點都不懂得輕重緩急呢。”
“人家是年輕人嘛!年輕人有點火氣也是正常的。”清秋如此說道:“說起來這件事,我們也確實有些對不起他。所以,我才……”
“我明白了!希望他以后能夠想明白這些!”清洛無奈的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