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周滅亡,公元前770年東周建立。
公元前440年,周考王進行了周王朝的最后一次分封,分封他的弟弟于河南,用以延續(xù)周公的官職,稱之為西周桓公。
周赧王時期,東西周開始各自為政。
周王朝東遷以后,失去了隴西大片土地,已經(jīng)失去了周天子當年指點江山的氣勢,等到了現(xiàn)在這個時候,國土面積狹小,連中等諸侯的資格都不具備,更不要說,齊.楚.燕.韓.趙.魏.秦這戰(zhàn)國七雄了。
名存實亡的周天子,仰賴著祖宗留下的土地,威名,茍延殘喘著。雖然對外失去了權(quán)威,但是窩里斗的能力,并沒有因為國家的衰落而衰落。
第二天一早,張儀洗漱完畢,啟程前往周都參拜周天子,車隊迤邐而行,侍衛(wèi)們經(jīng)過一夜的休息之后,變得更加精神飽滿。這份威武的氣勢,足以見得秦國今日飛速上升的綜合國力,人人意氣風發(fā),對每一天的到來,都是信心滿滿。
秋日的早晨多少有些寒冷的感覺,張儀因為昨天怪夢的原因,思考了一夜,想想自己今天要去朝拜周天子的緣故,所以多少重視了一些,穿上秦王賞賜的衣服,盛裝出行。
張儀坐在車里思考著,一會兒見到周天子,該說些什么,其實張儀心里比誰都明白,這個興盛了數(shù)百年的周王朝,早晚是要被列國吞并的。國家尚且如此,對于自己這個即將退出歷史舞臺的過客而言,多少有些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慨。
車夫一聲呼哨,馬車突然停了下來,張儀從馬車之中伸出頭來,詢問道:
“怎么回事!為什么不走了?”
前面蹬蹬跑過來的侍衛(wèi)趕緊說道:
“啟稟丞相,前面的路被封死了,不讓通過”
張儀呵呵一笑,面有無奈的調(diào)侃道:
“這普天之下,居然還有人敢截住我的車馬?你沒有告訴他們我們的來歷,”其實張儀自己也明白,秦國的大旗迎風飄揚,人家又不是沒看見。
“你沒問問是誰這么大膽?”張儀問道。
“還能有誰???周天子的人”。侍衛(wèi)也是無可奈何的回答道。
“奧!有點意思,你沒問一問,因為什么不讓通過”。張儀繼續(xù)問道,問話的同時,自己已經(jīng)下車,站在地上,順道伸伸懶腰,活動活動筋骨。
“小的問了,他們說是打仗期間,道路封鎖,防止有奸細混入”。侍衛(wèi)趕緊說道。
“吆喝!有點意思!這屁股大點的西周,和誰打起來了?張儀不慌不忙的問道,言語之中充滿了不屑。其實這也不能怪張儀,因為確實是周天子自己太不爭氣了,放著好好的機會,不知道把握。
春秋戰(zhàn)國時代,是我國奴隸社會到封建社會的過渡階段,鐵制農(nóng)具的廣泛推廣,大大的提高了勞動生產(chǎn)效率。原有的井田制,受到了強烈的沖擊,青銅文明的輝煌,即將被鐵器時代所替代。
周王朝的天子們依舊沉醉在先祖的輝煌之中,任憑眼前的大勢,無動于衷,繼續(xù)恪守著,井田制,分封制,這些與時代不相符的產(chǎn)物。
“東周!”侍衛(wèi)回答道。
張儀哈哈大笑,心想‘這都什么時候了,東周西周,不知道還能活幾天,別人還沒打過來,自己反倒,先開打了’。心里這么想著,轉(zhuǎn)念一想,‘算了,還是去看看吧,反正自己已經(jīng)離開秦國了,說不定,這是最后一次來到洛陽,去看看,說不定還能幫上什么忙’。
“走!去看一看,這周天子想干什么”,張儀說著,大步向前趕往周天子的宮殿。
封鎖道路的西周士兵,見到張儀過來,一看峨冠博帶,氣度非凡,知道肯定是這一行人中的領導。這邊領頭的出來問話;
“來者何人?有何公干?”
“在下,秦國丞相張儀,特來為周天子賀喜,煩勞你快去通報,否則誤了大事,你可擔待不起”。
領頭的一看,來人是張儀,張儀的知名度在那個年代,絕對是名人,婦孺皆知是一點也不為過啊。
又聽說是來賀喜的,俗話說‘當官的不打送禮的’既然是來賀喜,自然不可能空著手吧,再說了來的是秦國的丞相,哪里還敢阻擋,趕緊上前一步說道:
“小的有眼無珠,不知是張丞相駕到,我這就進去通報”。
這邊領頭的蹬蹬往里面跑,不多時就從里面跑了出來,緊跟在后面的還有好幾個侍女,一輛馬車,來到張儀面前說道:
“張丞相!天子有請”方才的傲慢口氣,一下子消失的無影無蹤,謙卑的姿態(tài),如同一只哈巴狗,張儀心里明白,這都是被權(quán)力閹割的廢人,自己其實跟他沒有區(qū)別。自然也就沒有理由去嘲笑挪揄人家了。
“多謝使者周旋”,張儀躬身一禮,原本不需要這樣,但是張儀覺得,人家再怎么說,也是周天子的門人,宰相門人七品官,更何況是給周天子打工的。
“張丞相請”,旁邊的侍女首領,溫婉可人,彎腰施禮有請。張儀回禮自然不在話下,侍女領著張儀上的馬車,張儀一看,這馬車可不得了,是天子軺車,就是當年周穆王駕駛打犬戎的那種高檔馬車,在那個時代,是天子的專用車駕,原本是靠四匹千里馬牽引。
只是現(xiàn)在張儀看那四匹馬,瘦骨嶙峋,老邁不堪,走起路來都是十分費力,更不要說拉車了,張儀心想,這種馬匹,在秦國早就被淘汰了,可是現(xiàn)在居然還在為周天子拉車。
張儀沿途觀望,只見原有的井田或是荒疏,或是廢棄,已經(jīng)失去了當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豪邁氣勢,取而代之的是眼前的荒涼。
早些年諸侯們多多少少,還來禮節(jié)性的朝拜周天子的,最近幾年,仗打得越來越多,規(guī)模越來越大,原本只有貴族才有的參戰(zhàn)權(quán)利,因為鐵質(zhì)兵器的迅速推廣,而逐步的平民化,世俗化,各國的改革,釋放出大量奴隸,這些奴隸也迅速加入到各國的軍隊之中,使得兵源,不僅廣,而且多。
原本的戰(zhàn)車,也被逐步的淘汰,大量的步兵,涌入戰(zhàn)爭的前線。
周天子治下的國人,大多過著安逸的生活,就像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將這里與外面隔離開來,不管外面打得如何天翻地覆,這里依舊平靜如水。因為秋收的緣故,奴隸們在為數(shù)不多的公田之上勞作著,張儀不住的往外看,正巧有一隊,剛剛收獲歸來的奴隸經(jīng)過。
他們見到天子的軺車,還不住的納悶,‘這周天子,已經(jīng)多年不見蹤影了,今日為何,反倒來到農(nóng)田里’,奴隸們趕緊跪在道路兩側(cè)。
張儀在列國周游多年,其他國家,奴隸雖然存在一些,但是秦國是徹底沒有了,自然對于這些奴隸的跪拜,十分的不適應,趕緊下車,說道:
“諸位!請起來,我不是周天子,我是秦國丞相張儀,”大伙一看,并沒有起來,為首的老奴隸趕緊說道:
“張子,遠道而來,今日得見,三生有幸”
張儀見對面的老者認識自己,趕緊問道:
“老伯,你如何認得我張儀?!?p> “四海齊鋒,一口所敵,張儀何人不知啊?”老奴隸一邊說,旁邊的老奴隸們也跟著,不停的附和著。
張儀方才只顧著讓他們起身,等到眾人起身以后,張儀才發(fā)現(xiàn),所有的奴隸,都是垂垂老矣,如同先前的馬匹一樣,張儀未曾見到一個年輕人,張儀不解的問道:
“老人家,怎么沒有見到你們的孩子們啊?你們這個歲數(shù)了,還出來種田?!?p> “哎!別提了,年輕的孩子們,看見游學士子們從這里經(jīng)過,又聽過往的商人描述外面的花花世界,一個個的按捺不住,早就隨著他們周游列國去了,只剩下我們這些走不動的,在家里留著種田。”為首的老奴隸說道。
“老漢子我年歲大了,要不然早已隨著后生們一起出去看看”這位老者可能是哮喘的緣故,說起話來,十分費力。
老奴隸們聽他這樣說著,也是不住的點頭稱是。
張儀看著眼前的眾人,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感慨,人生一世,如白駒過隙,稍不留神,已經(jīng)垂垂老矣。
我張儀縱然罵名滿天下,盛名滿天下,此生無憾。
“來人,給這些老人家,每人一些財物,馬上就要過冬了,好讓他們添置一些御寒衣物”張儀吩咐手下的人,手下人自然趕緊去辦。
老奴隸們趕緊跪倒謝恩,口中不忘贊美之詞。
“多謝張子。多謝張子!多謝張子”。
“大家快起來吧!我張儀也是出身貧寒,大家不要再跪我了,”看著秋風之中瑟瑟發(fā)抖的垂垂老人,張儀的心中生出無限悲涼。
要不是自己挑動列國的征伐,這些年輕的后生,又怎么會離開他們的父母,土地,為了所謂的功名富貴,不惜奔走他鄉(xiāng),不惜葬送了自己年輕的生命。
張儀還要說些什么,只見前面來了一隊武士,來到張儀面前說道:
“張子,天子有請”。
張儀心想一定是周天子等急了,才派人前來催促,趕緊上的馬車,揮手與老奴隸們一一道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