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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風(fēng)

第二十九章 天子苦衷何人知(二)

楚風(fēng) 芮寧 3429 2016-05-14 08:07:15

  大殿之中的音樂,忽而高亢明朗,忽而低回悠揚(yáng),編鐘的厚重,笙簫的靈動,絲竹的婉轉(zhuǎn),仿佛在訴說著,這座宮殿曾經(jīng)的輝煌,前世的榮耀。

  仿佛又在描述現(xiàn)實(shí)的黑暗,對于禮樂文明崩潰的痛心疾首。

  音符如同一陣陣的急雨,漫天而來,猶如千軍萬馬呼嘯而至,錚錚鐵骨的豪邁,殺人盈野的殘忍,眼前仿佛就是一場人性的殺戮,高高舉起的長劍,刺入尚在襁褓之中的嬰兒,女人跪倒在地,淚水如同奔騰不息的河水,旁邊是自己男人早已沒有頭顱的尸體,旁邊是面露猙獰的淫棍,自己就在臨死之前,再次被人凌辱……

  燃燒的房屋,崩塌的城池,殘缺不全的尸身橫七豎八的倒在地上,血匯成一條小河,從身邊經(jīng)過,所到之處寸草難生。

  一會兒又演化成春日里的點(diǎn)點(diǎn)細(xì)雨,潤物無聲,如同寧靜的山野之中,農(nóng)田瓦舍,阡陌交通,老人在院子外面曬曬太陽,順道看著自家的孫輩們,女人在屋里忙碌著做飯,飯做好了,不停的出門,遙望農(nóng)田的方向,一次次期盼自己男人的歸來,老人們每一看到自己的媳婦出來,就會高興的瞇著眼睛,呵呵的笑著。

  不多時男人們牽著自己的耕牛從田地里歸來,女人們紛紛上前接過自家的農(nóng)具,順手給自己的男人擦一擦臉上的汗水,順道‘指責(zé)’幾句,這么晚了,怎么才回來,男人們大大咧咧的去拴好耕牛,喊上孩子,領(lǐng)著老人一起進(jìn)屋吃飯。

  屈凌端坐榻上,已經(jīng)被這音樂深深地折服,方才的臉上充滿了反抗的暴力,雙手攥的汗水流下,現(xiàn)在卻是另外一番的陶醉,眾人雖然不懂音樂,但是孔老夫子在《孝經(jīng)》中曾經(jīng)提到過:

  “教民親愛,莫善于孝;教民禮順,莫善于悌;移風(fēng)易俗,莫善于樂;安上治民,莫善于禮”

  這或許就是禮樂文明的表現(xiàn)形式,通過音樂的熏陶來改變民間習(xí)俗,通過禮數(shù)的制定來規(guī)范這個國家,教育人民相親相愛,沒有比孝道更值得推崇的,教育人民恭敬和順,沒有比悌道更值得借鑒的。治國平天下的大道,往往是通過不斷的教化來完成的。

  “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能夠演奏出如此精妙絕倫的音樂!”屈凌贊嘆道。

  年輕的東周天子,不停的觀察著眼前的姑娘,音符的跳動,不停的改變著她的表情,這一絲絲微妙的變化,顯示出內(nèi)心深處對于禮樂文明的認(rèn)可與歸屬,有一種強(qiáng)烈的向往。年輕的周天子心中不免生出不少的敬意,在一個禮崩樂壞,物質(zhì)利益高于一切的動蕩年代里,居然還會人,喜歡并且執(zhí)迷于這種文化之中,難道不能說這是上天對于我的恩賜,是前世修來的緣分,讓她來到東周的土地之上,來到我的身邊。

  年輕的周天子,一下子收不住自己的思想,不停的陷入無妄的執(zhí)念之中。

  一聽屈凌說話,趕緊將自己那一臉幸福陶醉,深深的隱藏在厚厚的冠冕之后,隨之對樂師說道:

  “瞽蒙,你且歇息一下,過來陪使臣說話?!?p>  “諾”。只見樂官起身,拿起身邊的拐杖,不停的摸索著來到這邊。

  “啊!怎么是個瞎子。孟說口無遮攔一下子蹦出一句,屈凌面有慍色的瞅了孟說一眼,孟說也自知方才所說,有失禮數(shù),趕緊起身想要賠罪。

  這一切被居高臨下的年輕天子,全部看在眼里,心想‘這女子,心地居然如此善良,一句瞎子,都很怕傷到樂官的心’,隨即開口說道:

  “無妨,無妨,這些樂官本就是盲人,盲人雖然目不能識物,但是耳根聰慧,能聽天徹地,對于音樂有著異乎常人的敏銳,對于禮樂文明也有著極高的造詣”。年輕的君主如數(shù)家珍般的侃侃而談。

  瞽蒙走到近前,順著聲音的方向,一一行禮,絲毫不差,足見得這聽力不是普通人可比。

  “參見天子”,說著跪倒在地。

  “瞽蒙,你且為這些遠(yuǎn)道而來的使者,講一講方才你所奏之樂的涵義?!蹦贻p的周天子緩緩的開口說道。

  “諾!陛下”瞽蒙領(lǐng)旨謝恩。屈凌等人也是趕緊還禮相待。

  “貴使遠(yuǎn)道而來,瞽蒙承天子旨意,為大家講解一番,此段音樂的精髓所在,希翼能對貴使有所感悟?!鳖芍t虛有禮,說起話來,都讓人能夠感到有一種高雅的氣質(zhì),深藏其內(nèi),或許禮樂的魅力,早已深深的銘刻在他的心里,目盲心明,看到的世界才是真實(shí)的世界。

  “樂官,天子近臣,氣量宏闊高雅,又深明樂理,自然不是我等山野之人可比,今日有幸得此音樂,已感平生一大快事,現(xiàn)在樂官又不吝賜教,我等實(shí)乃三生有幸,感激之至?!鼻璺怕Z速,逐字逐句的將話說完,陳莊方才進(jìn)門之前的時候,說了一大通,屈凌也就聽懂了大概,但是最要緊的一點(diǎn)明白了,那就是多說實(shí)話,多說好話,瞽蒙的音樂造詣,實(shí)在不是一般人可比。

  眾人謙讓過后,瞽蒙開始為大家講述禮樂文明的脈絡(luò)。

  “禮樂文明,又稱周公之典,‘周公攝政,一年救亂,二年克殷,三年踐奄,四年建候衛(wèi),五年營成周,六年制禮作樂,七年致政成王”。

  禮在于規(guī)范貴賤.尊卑.長幼.親疏之間的人際關(guān)系,使得他們的行為規(guī)范,符合自身的條件,自身的地位。這種差異不可僭越,這種差異的秩序被稱為‘禮’。

  孔子曾說過:“非禮忽視,非禮忽聽,非禮忽言,非禮忽動”。

  禮論差異,樂講和同,周公制禮的同時,又制樂。音樂能夠激起人們對于喜怒哀樂的情緒共鳴。以此來達(dá)到社會的大同,社會的和諧。

  “樂至則無怨,禮至則不爭”

  圣人行不言之教,處無為之事,方才所奏之樂,實(shí)在告誡世人,殺戮之兇殘,妻離子散之悲涼,天人兩隔之無奈。

  安居樂業(yè)之美好啊”。

  瞽蒙說完,呆呆的站在那里,面如秋水無波瀾,心卻翻騰如江海,自己搞不好就是最后的宮廷禮樂師了。

  屈凌,孟說不住的點(diǎn)頭,音樂的魅力一下子將眾人拉到一起。年輕的周天子更是無比的喜歡上了,眼前的女人。

  文化的厚度,是一個國家能否傳承下去的根本,‘兵強(qiáng)則滅,木強(qiáng)則折’,金戈鐵馬,屠城毀滅,一時雖能強(qiáng)盛,但不可長久。周朝歷經(jīng)數(shù)百年的風(fēng)雨滄桑,依然屹立不倒,或許這也是很大的關(guān)鍵所在。

  “貴使遠(yuǎn)道而來,一路勞苦,不如在這都城之中,歇息數(shù)日,而今天色尚早,貴使先行休息,一會兒寡人設(shè)宴為大家接風(fēng)洗塵?”年輕的東周天子,想方設(shè)法的留住屈凌一行人。

  屈凌早有留在此地的想法,沒成想年輕的天子自己先提出來了,答應(yīng)的太痛快吧,又顯得自己太唐突,不答應(yīng)吧,又怕沒機(jī)會,正在思索之中。

  倒是孟說實(shí)誠,不提不要緊,這一提吃飯的問題,肚子還真有些餓了,所以也就不等屈凌考慮明白,率先開口應(yīng)承了下來,屈凌也就點(diǎn)頭默許不在話下。眾人隨女官下去休息。只等到宴席準(zhǔn)備妥當(dāng)再行思量。

  遠(yuǎn)在燕國的贏稷就沒有這份閑情雅致,燕姬已經(jīng)被自己秘密的軟禁起來,雖然未曾限制自由,但是多少有了一些隔閡。燕姬倒也覺得無所謂,整日里陪著雁翎玩鬧,心里的疙瘩解開了,反倒覺得輕松了許多,現(xiàn)在要做的,或許就是讓自己的女兒健康成長,自己的男人還在自己的身邊。

  一份份關(guān)于墨家的消息經(jīng)由‘飛羽衛(wèi)’傳來,這‘飛羽衛(wèi)’原本只屬于秦王一人,只是秦惠文王在世的時候,寵幸羋月,軍國大事太過繁雜,再加上羋八子才華出眾,頗具干才,所以就將這‘飛羽衛(wèi)’的管理權(quán)交給了羋月。

  再加上秦武王嬴蕩孔武有力,不屑于這種偷偷摸摸的勾當(dāng),登基之后自然也就沒有追問,也就沒有追回管理權(quán)。

  所以現(xiàn)在‘飛羽衛(wèi)’的實(shí)際管理權(quán)在宣太后的手中,羋月也是想要自己的孩子,早日成熟起來,所以將東方諸國的‘飛羽衛(wèi)’秘密調(diào)撥給贏稷管理。

  “什么?‘飛羽衛(wèi)’在臨淄城外失蹤了?”驚訝的語氣,陰冷的表情。贏稷站在密室之中,聽取‘飛羽衛(wèi)’的匯報。來回的挪動著步伐,顯得有些焦躁不安。

  “諾!那日假扮陽城君,引誘他們出城,不成想所派出的‘飛羽衛(wèi)’沒有一個人回來。屬下情知,事關(guān)重大,及時來向公子匯報。”來人跪倒在地,不敢抬頭,看樣子,他對于辦砸了差事還是無比的恐懼。

  “嗯…算了,你起來吧,趕緊回去給我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尸,明白嗎?”贏稷陰森的臉上,看不到一絲的笑意,最后幾句更是加重了語氣,使人背后發(fā)涼,如芒在背。

  “屬下知道!屬下知道?!惫蛑娜?,嚇得語無倫次,一邊磕頭,一邊回答。

  “那!還不快滾”。贏稷高聲的呵斥道。

  “諾!諾!屬下這就滾,這就滾,”來人趕緊爬起來,躬身行禮,飛一般的跑了出去。

  只見來人跑出密室,透過燈光可以看到,額頭的汗珠,已經(jīng)匯成了一條條小河,衣服早已經(jīng)濕透。雙腿之間還有少許液體流出,心里不住的咒罵‘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居然攤上這么個主子,動不動就殺人,今天可算撿了一條命’。

  抬頭看看天,搖搖頭,幾步來到馬廄之中,早有人為他牽出一匹駿馬,牽馬之人將韁繩遞到來人手里,還不住的小聲打趣道‘吆喝,你還能活著出來???’

  ‘嗨!走了!’說著接過韁繩,揚(yáng)起馬鞭,抽打在馬屁股上,轉(zhuǎn)眼消失在黑暗之中。

  這邊剛走,又有一匹馬,從黑夜之中跑來,牽馬的人頭也沒回,心想‘這家伙忘了拿東西?哎!你怎么又回來了’。

  “少廢話,我有要事稟報公子,還不趕緊通稟’來人一邊下馬,一邊呵斥道。

  原來不是方才走的那位啊,馬夫趕緊接過韁繩,早有人前去通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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