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土墊道,凈水潑街,那是皇帝出行才有的待遇。李毅、于冰一陣疾走,早已離開了寬闊的中央大街。前有人流奔逃,后又官兵追擊,道路上彌漫著塵土。李毅、于冰衣褲上的血跡,掛上了一層塵土,若不仔細分辨,已經看不出有什么特別差之處。只是李毅光著的上半身,隨意看上一眼,便把他與刺客聯(lián)系在一起!
于冰也早已拋棄了大槍,為了泯然眾人矣,她脫下了外衣道:“哥哥,快穿上,這樣就不會認出我們的真正身份了!”
聽人勸,吃飽飯。李毅吃了幾次虧,他不再固執(zhí)己見,接過衣服披在了身上。李毅這才發(fā)現(xiàn),此件衣服經過于冰的改制,原來肥大的袖子變得適中,尤其穿在自己高大的身軀之上更是合體。
于冰只穿了緊身小襖,更顯窈窕秀麗,李毅望著妻子,忍不住抓向了她的雙手。
“都什么時候了,還扯用不著的!”于冰故意繃起了臉,閃向了一旁。
李毅討了個沒趣,他心有不甘,想起了妻子還有心事沒透漏,便笑了笑道:“半年來,你是怎么過來的?”
“這說起來就話長了,最初舉目無親,難免四處漂泊,后來碰到神醫(yī),拜了他老人家為師,雖也游走四方,卻不用為吃喝而發(fā)愁了!”想起師父,于冰心情有些沮喪,也就收住了話語。
“神醫(yī)!你竟然有這么好的運氣!真是令人羨慕!”提起神醫(yī)二字,任誰都能想得到便是華佗,李毅不得不交口稱贊。
說了幾句話,一股旋風卷著塵土,打著轉直奔兩人沖來,于冰急忙閉上了嘴,她有蒙面布的遮護,能夠起到過濾作用,自是安然無恙。李毅卻躲閃不及,被嗆得劇咳,他大罵一聲:“什么破道妖風,誠心與我作對!”
聽見丈夫抱怨,于冰心下默然,過慣了柏油馬路的都市生活,適應這土路卻比較難了?!跋掠炅?!”于冰感覺自己的手上涼了一下,放眼望去竟是雨滴,引發(fā)她一聲驚呼。
李毅也盼望天降甘霖,改善逃亡的舒適度,不想美夢成真。兩人忙于逃命,未注意頭頂?shù)淖兓R魂嚴滹L過后,白云聚攏起來,遮蔽了太陽的臉龐,淅淅瀝瀝的小雨落到了地面之上,過濾了空氣中的塵土。
呼吸著帶有泥土味道的空氣,李毅甚覺恣意,他一聲大笑道:“這真是天助我也!”
“落幾滴牛毛細雨,可以撣一撣空中的煙塵,但雨下大了,道路濕滑難行,可不見得有利!”望著陰沉沉的天空,于冰不禁擔憂起來。
烏云越積越厚,天色陰森可怖,隨著牛毛細雨轉成傾盆如注,道路上積水匯成條條小溪,向低洼之處積聚。李毅的兩只鞋子掛滿了泥,每邁出一步,都十分吃力。
于冰也沒好到哪去,她與李毅相互攙攜,一步三滑的艱難行進。比起兩人的旅游鞋,穿著布鞋、草履的漢代百姓,便更是狼狽不堪了,不時有人跌上一跤,沾了滿身滿臉的泥水,再狼狽不堪的爬起來。
“官兵追上來了!”身后的百姓一片騷亂。李毅心中一顫,他望向一旁的于冰,見她也面現(xiàn)焦慮之色。
“快走!絕不能落到官匪的手中!”李毅拉著妻子的手,他拼盡了全力奔跑,不想只追求速度,卻未顧及身體平衡,腳下一個趔趄,跌向一旁的大水坑。
見李毅身體失衡,于冰急忙手上加勁,將他那壯碩的身軀拉了回來。“這爛泥道,官兵也快不了,一時半會還追不上來!”
面對妻子的提醒,李毅嘆了口氣:“欲速則不達,看來只能從長計議了!”
“騎兵!官軍騎兵!”于冰指著前方路口,拽著李毅的手,向路旁躲避。
李毅才站穩(wěn)身形,他定睛望去,果然前方出現(xiàn)了一隊騎兵。真是屋漏偏逢連陰雨,行船卻遇頂頭風!如今前有堵截,后有追兵,該當如何是好?“快摘去蒙面布!”李毅提醒妻子。
“不行的,哥哥的短頭發(fā),便逃不過官兵的眼睛!”于冰憂慮的望著丈夫。在此生死關頭,兩個人都在為對方考慮,卻忽略了自己的安危。
“大不了拼個魚死網(wǎng)破!再取他幾條狗命!”李毅縱身一躍,手中已多了一條短槍。
原來李毅清晨通關之時,見官兵盤查嚴密,只好原路返回,把短槍藏在樹上。如今正行到藏槍之處,李毅有了應手的家伙,但于冰卻兩手空空,看來需自己率先出手,搶得一桿長槍。
經過雨水的洗禮,本來蓬頭垢面的李毅,已經露出了本來面目。絕不能以真面目示人,于冰打定主意,她俯身抓了把爛泥,全部甩在李毅的臉上。
“你……這是干啥!”李毅眼望前方,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中了妻子的暗算,他露出驚訝的神色,審視著于冰。
“給哥哥做個鬼臉,以逃避官兵的追捕!”于冰邊解釋著,便伸出雙手,在李毅臉上一陣涂抹。
望著淋成落湯雞的于冰,李毅心中百感交集:自己闖下大禍,卻連累妻子擔驚受罪!
騎兵揮舞長鞭,在百姓中肆無忌憚的奔行。在這群虎狼面前,百姓就是待宰的羔羊,任由踐踏與蹂躪!
官兵泯滅人性,點燃了李毅胸中怒火,他大喝一聲:“畜生!人渣!我要將爾等碎尸萬段!”正逢一名騎兵沖了過來,李毅縱身撲上,一槍送他上了西天。
見橫里殺出一條大漢,眾官兵都大吃一驚,進而向李毅聚攏過來。一名官兵縱馬而下,他挺槍扎向李毅。
“來得好!”李毅大叫一聲,閃過敵兵的大槍,短槍已經送入對方的心窩?!敖又?!”李毅劈手奪下大槍,向身后的于冰拋去。
于冰接槍在手,她大槍一擰,一名官兵中槍慘叫落馬。夫妻兩人以路旁樹木為依托,與官軍騎兵展開了殊死搏殺。由于李毅、于冰的戰(zhàn)法得當,騎兵強大的沖擊力喪失殆盡,兩人卻可以憑借樹下還算干爽的地面,發(fā)揮步戰(zhàn)的靈活性,暫時立于不敗之地。
但李毅、于冰沒有得意太久,突然一名漢將飛馬趕到,他一聲大吼:“大膽刺客,還不棄槍服綁又待何時!”
聞此人聲如巨雷,李毅心中便是一驚,他舉目打量此人,只見其身高八尺,膀闊腰圓,鷹鉤鼻子大嘴叉,一對三角眼爍爍放光。李毅立即意識到遇到了勁敵,他大喝一聲:“爾姓甚名誰,還不報上名來!”
“洛陽北部尉毌丘毅是也!”毌丘毅大喝一聲:“吃我一刀!”手中鋼刀劈頭斬向李毅。
毌丘毅!難道是那個劫財劫色的惡賊?李毅見其刀速極快,來不及追問,全力閃避方才躲過致命一招。
“毌丘毅,你可做過真定的門下游繳?”答應為母子三人報仇,李毅必須弄清楚,他忙里偷閑一聲喝問。
“將死之人,休得多問!”門下游繳只是縣衙的一個小吏,與如今的洛陽北部尉天差地別,他不愿下屬知曉卑賤的出身,并不正面作答。
但毌丘毅那驚異的眼神,清楚的告訴了李毅,確定此人便是惡賊,李毅大喝一聲:“****朋友之妻,搶奪孤兒寡母的財物,你這披著人皮的惡狼,竟也冠冕堂皇的步入朝堂!今天我主持公道,送你與老友見面,懺悔你的惡行!”
聞言毌丘毅大驚失色,他大喝一聲:“你信口雌黃,胡謅八扯!”毌丘毅本想生擒活捉,立下更大的功勞,卻不想此人知道自己的秘密,事關前途命運,絕留不得面前之人。
毌丘毅面目猙獰,他咬牙切齒,攻出的每一刀都殺機四伏。李毅眼中噴射出復仇的火焰,他額頭的青筋蹦起,兩排鋼牙咬得咯嘣嘣作響,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與這個勁敵拼斗。
這是李毅出道以來,所遇最為強勁的對手,盡管他竭盡所能,還是危機四伏,對手的每一招,都可能奪去他的性命。失去了李毅的配合,于冰孤軍奮戰(zhàn),以寡敵眾也是勉強支撐,尤其她的一只鞋子,因沾滿了黃泥,在慌亂中與腳脫離,她只能打著赤足與敵拼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