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茂密樹林的掩護下,獵戶的小木屋猶如身處一片世外桃源之中。這里野獸叢生,人跡罕至,那薛仁也絕對想不到易家母子并未逃遠,而是在其眼皮底下秘密謀劃著復仇之計。
昨夜歸竅之后,易凡便將在城主府發(fā)生之事與母親敘說了一遍,令易夫人又喜又憂,喜的是終于抓住了薛仁的把柄,而憂的就是那任綺夢被逼婚之事了。
“凡兒,你當真要去以身犯險,即便你那元神頗為神奇,也絕無可能安全地將綺夢救出,還不如修書給玄極道長,請他回來幫忙?!币追蛉祟~頭上皺紋道道,最近發(fā)生的事情太多了,讓她的模樣看起來越發(fā)顯得蒼老。
“玄極道長遠在京都,來不及了。”易凡一邊收拾著那幾張符咒,一邊說道:“綺夢此時定然是無助至極,我若不去救她,恐生橫禍,那樣會讓我抱憾終生的?!?p> “可你這是去送死!到時不但救不出綺夢,連你也要搭進去!”易夫人越說越急,進而怒道:“你若還認我這個母親,今日就不準踏出房門半步!”
易凡深深地看了母親一眼,那眼神中充滿了陌生感:“自我幼時起,母親大人就教導孩兒,作為一個男人,就應有男人的擔當。且不說綺夢與我有婚約在身,即便是普通朋友,我也會義無反顧地前去相救!”
易夫人頓時啞口無言,眼眶中似有淚珠滾動。旁邊的獵戶猛地拍了易凡肩膀一下,豪爽笑道:“好小子,果真有我輩男兒之風,盡管放心大膽地去,你這肉身,老漢我拼著性命不要,也會護得周全?!?p> 易凡對獵戶微微躬身以示感謝,隨后對母親道:“我也不是全無把握,這奔雷符威力奇大,定能在危難時刻助我一臂之力?!?p> 見母親沒有回應,易凡也不再多說,轉(zhuǎn)身走出木屋。
獵戶緊跟其后,由于易凡要在城主府附近出竅,他便一同前去,以保護其肉身。
臨出門之際,獵戶突然扭頭對易夫人笑道:“易夫人,你們女人家不懂,這就是男人啊!”
易夫人抬頭望了眼門外,早已看不見兒子的身影,無奈地嘆了口氣,也對獵戶道:“你們男人也不懂,這就是母親!”
……
城東的一家酒樓中,易凡端坐于床鋪之上,額頭緊貼著隱身符,而那奔雷符則化為一道流光,圍著他不停旋轉(zhuǎn)。
獵戶見此情景,不禁嘖嘖稱奇,他將門窗全部關閉,小心地注意著周圍的動靜。
城主府,一眾家丁正忙碌地張羅著少爺?shù)幕槭?,貼紅掛彩,炮竹連天,儼然一副喜慶之景。
“良兒,為父只當你是玩玩,怎得真要娶那任家女兒過門?。俊毖θ收居谥性洪T口,對著身邊的兒子問道。
“父親,您有所不知,這任綺夢乃是易凡的未婚妻,我此舉既抱得美人歸,又羞辱了那個易凡,真是一舉兩得啊。”薛良得意一笑,美滋滋地道。
薛仁微微皺了皺眉頭,輕笑道:“你為何這樣恨那易凡,他好像沒怎么得罪你吧。”
“哼!我就是看不慣他那一副自以為是的嘴臉,沒本事,就不要逞英雄!先前頂撞于我,便已是死罪了?!毖α己藓薜卣f,隨后眼珠一轉(zhuǎn),看著父親笑道:“我這樣不也是深得父親您之真?zhèn)髀?。?p> 薛仁往兒子腦門上一敲,賞了個爆栗道:“老夫我有這么多本事,你怎么一個都沒學會,凈學些沒用的?!?p> 有了父親的默許,薛良做起事來越發(fā)的肆無忌憚,他親自跑到柴房,拉起任綺夢道:“小美人兒,良辰已到,快隨我去拜堂吧?!?p> 被強行拉著進了前院,任綺夢眼神灰暗,一直盯著薛家大門,心中仍然盼望著易凡前來相救。
賓客滿堂,新人就位。薛仁含笑坐于客廳正位,對旁邊的司儀使了個眼色。
“吉時到,新郎新娘跪,獻香。”司儀大聲說道。
薛良隨聲跪下,見任綺夢還杵在那里不動,便強行將她壓下,手持新香,拱手向前,置于臺案之上。
“一拜天地?!?p> 薛良伸手按住任綺夢,一起拜下。周圍賓客見此,各自心中暗想:“這薛家娶親真是稀奇,哪有按著新娘拜堂的道理?!?p> “二拜高堂?!?p> 薛良感覺手上反抗之力越來越大,低聲怒道:“快拜!若是父親震怒,你還能活得下去嗎?”使勁壓下任綺夢的腦袋,才算給薛仁行了一禮。
“夫妻對拜?!?p> 薛良將任綺夢的身體扳過來,與其面對面,剛想要伸手去壓,卻見她主動拜下身來。
薛良心中暗喜,也隨之拜下,不料那任綺夢頭往前伸,竟是直接撞在了他的腦袋上。
這一撞可是不輕,薛良額頭頓時紫青一片,一個大包鼓了起來。
任綺夢哈哈大笑,不顧頭上同樣的疼痛,厲聲道:“薛家小狗,今日你要強娶于我,我也不會讓你太舒服的?!?p> “你……”薛良伸手指著眼前的新娘,怒喝道:“你不要自尋死路!”
客廳之中,一眾賓客皆站起身來,但見到薛仁微怒的神情,又紛紛坐了下去。
“薛仁,他們怕你,我卻不怕!”任綺夢撕下身上的紅袍,大義凜然道:“今日你們縱然能得到我的身體,卻絕對得不到我的心?!倍笏戳艘谎鄞箝T口,心中念道:“易凡,你當真連現(xiàn)身一見的膽量都沒有嗎?”
這倒是任綺夢誤會易凡了,自拜堂開始,易凡的元神便藏于大廳屋梁之上,只是苦于找不到機會出手而已。
如果現(xiàn)在使用奔雷符,即便能夠殺死薛良,但也會立即暴露易凡的位置,隨后那薛仁就會施以雷霆一擊,讓他與綺夢斃命當場。
薛良見任綺夢不時往門口看,心中了然,冷笑道:“原來你是在等那易凡前來救你,怎么可能!且不說他已經(jīng)死了,就算他還活著,也絕不敢踏入這城主府半步?!?p> “是這樣嗎?”任綺夢暗暗自語,雖然心中不愿相信易凡是這樣的人,但事實卻是她即將嫁與他人,而未婚夫卻連人都不敢出現(xiàn)?!?p> “平日里見你果斷勇敢,怎得到了關鍵時刻卻連我這個女子都不如,當真是膽小如鼠之輩!”任綺夢心中漸有怒氣,隨后面容一堅,似是下了什么重要的決定。
薛良瞅了眼父親的臉色,笑了笑道:“娘子,你我都已經(jīng)拜過堂了,那易凡也沒有前來爭取,只能說明這個負心漢心里根本沒你!別鬧了,耽誤了良辰美景可不好。司儀,還愣著干嘛,繼續(xù)啊?!?p> 被眼前情況嚇傻了的司儀聽到此話,忙不迭大聲喊道:“共入洞房。”
“禮儀已畢,娘子,跟我走吧?!闭f著,薛良令幾名惡仆架起任綺夢,大搖大擺地向內(nèi)屋走去。
“真是欺人太甚!”此時易凡正漂浮在薛良頭頂,將剛才的一幕盡收眼底,不禁怒火中燒,心中生出要與其同歸于盡的想法。
默念咒語,奔雷符的力量從他肉身之處奔涌而來,在其周圍形成了一個雷電漩渦,雖然聲勢極為驚人,但在隱身符的保護下并未被其他人發(fā)現(xiàn)。
突然間,任綺夢掙脫開惡仆的束縛,直視薛家父子:“你們薛家殺我父親,奪我幸福,我與你們有不共戴天之仇!今日我就算死,也不會讓你們得逞!”
這邊薛仁終于怒起,站直身子大喝道:“你這女子,我一再忍讓。你卻給臉不要臉,你要想死,便去死吧!”
薛良看這情形,急忙上前阻攔,口中喊道:“莫要自誤!”
任綺夢根本不聽薛家父子多言,對著旁邊的頂梁柱,猛然撞上。
砰的一聲,鮮血直濺,接著便似開了個絲布染坊,紅的白的撒了一地。
在場賓客不由得再次站起,女的捂嘴尖叫,男的面面相覷,皆被震驚得不知所措。
“?。 笨罩械囊追惨姶烁桥蒙硇我粶?,周身雷電竟然回流入其體內(nèi),頓時發(fā)出噼里啪啦之聲。
易凡現(xiàn)在的感覺,就好像是肉身進了油鍋里在炸一般,不過他對薛家父子巨大的恨,竟硬生生壓住了疼痛之感。
像是沒死透,任綺夢揚起血肉模糊的臉,厲聲道:“我任綺夢自此祈愿,愿我死后化為厲鬼,殺盡你們這些黑心之人!愿我死后怨氣沖天,讓那負心漢永遠活在后悔之中!”
話一說罷,她便氣絕身亡,薛仁眉頭緊皺,驚道:“如此強大的愿力,不好,她還真有可能化為厲鬼!”
薛良聞言嚇得兩腿發(fā)軟,匆忙躲在父親身后。
易凡聽到綺夢之話,只覺得胸中有一口怨氣憋在當中,令其呼吸不暢。他想對薛良出手,可是奔雷符入體,他自己目前的情況都極為危險,哪有力量去攻擊別人。
在他的元神之眼中,任綺夢的三魂七魄從她尸體之中四散飛出,由于無法同時去追,他只得追著天魂胎光飛出城主府。
那條胎光速度極快,易凡被雷電所擾,渾身劇痛不已,飛行較慢,不多時,便被其甩開了。
四下尋找了一番,易凡再也承受不住雷電的煎熬,墜落在地。
“嗯?竟真的讓我找到了合適之人?!蓖粫r間,在九天之上,一名身著白色紗裙的仙子撥開云霧,望向大地。
她隨手一揮,幾條魂魄便被拘來,仔細一看,居然是剛剛死去的任綺夢。
“這愿力,這怨氣,好好好,正適合修習我的法門!”白裙仙子將魂魄收好,遙望遠方,得意道:“那‘傲蒼儒?!睦蠔|西,真以為就你收了個好弟子啊,等我這徒弟成長起來,單憑他們之間的關系,就足夠讓你焦頭爛額的了?!?p> 一陣銀鈴般的笑聲閃過,那仙子騰云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