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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罡七星傳

第二回 永樂之戰(zhàn)(中)

天罡七星傳 了夫 9876 2018-07-24 11:09:39

  羅大通話音未落,只聽廳門口有人說道:“阿彌陀佛,少林眾僧均已平安歸來,并無危險,有勞羅掌門掛心了?!北娙藢ぢ曂?,見廳門口處已站了一群人,個個都是禿頭的和尚。羅大通喜道:“原來少林派的各位大師都回來了?!迸c眾人起身相迎出去。只見這群和尚之中,當先的乃是個白眉長長、身著黃色僧袍加錦嵐袈裟、頭頂九個香疤的老僧,少說也有六十二三歲。這老僧正是少林派掌門玄濟。徐禧等喜道:“諸位大師平安歸來,再好不過。”齊齊施禮。玄濟還了禮,見陳景元就在徐禧身畔,說道:“讓道長久候了?!标惥霸呛且恍?,道:“方丈大師太也多禮了,咱們許久不見,一向安好?”玄濟道:“承道長掛念,老衲一切如故?!标惥霸獫M臉喜色,跟著向玄濟身畔的諸位老僧一一見禮,眾人聽得分明,其中的玄明、玄澄、玄寧、玄安、玄法、玄方、玄生等“玄”字輩的老僧確實有二十來人,都是和玄濟方丈同輩,而玄明更是玄濟的師兄,陳景元對他更是客氣。

  徐禧等知道陳景元跟眾僧打招呼,實也是在向眾人一一介紹,當下認真聽著。這些“玄”字輩高僧是當今少林派第一代弟子,個個都是好手,他們身下的二代弟子“慧”字輩眾僧,像慧覺、慧廣、慧法、慧聲、慧亭、慧岸、慧佐等,也頗為了得。陳景元和“玄”字輩眾僧一一見禮完畢,玄濟道:“各位大人、將軍,道長、羅掌門,八卦門的程掌門、天華幫的蕭幫主,還有丐幫的石長老現(xiàn)下應(yīng)該已經(jīng)進城,相信片刻即到。”眾人卻也不怎么在意,情知這些人深入敵營,要準備三樣禮物,自然是和少林一派同道而回了,當下站在廳門口等候,果然只是片刻,就有六人走進府衙。這前邊三人,當中的一個兩手空空,五十三四歲模樣,身著道人服飾,卻是袖口寬松;左側(cè)那人似乎方到五十,身材高大;右側(cè)的則是個手執(zhí)長棍、身負九袋的乞丐,約有四十歲上下。他們?nèi)说暮筮吜碛腥齻€年輕人,一人手中拿個滿是血跡的包裹,另兩人則相互抬著個血淋淋的大袋子。

  羅大通道:“程掌門、蕭幫主和石長老他們到了?!北娙擞角邦^,相互寒暄了數(shù)句,徐禧便把眾人引進了廳中。羅大通將眾人彼此介紹了一下,原來那道人裝束的是八卦門的掌門程柯星,只因他武功奇高,即便是袖口一揮也可擊退強敵,故人送外號“袖里乾坤”;那身材高大的則是天華幫的幫主蕭陽,天華幫地處山東,數(shù)百年前便是中原大派,門下的“排山掌法”威震江湖已久(按:天華幫的舊事可參見拙作《仙海蓬萊傳》);那個乞丐自是丐幫的九袋長老石長老,宋初以來,丐幫被奉為中原第一大幫,向來為人所重視。介紹完畢,程柯星和蕭陽又叫身后的那三個拿著包裹和抬著袋子的年輕人向眾將官和陳景元施禮。眾將官是保家衛(wèi)國的英雄,而陳景元在江湖上則是人所敬仰,晚輩理應(yīng)參見,三人便即照做。原來,拿包裹的是程柯星的大弟子,名叫傅天泓,抬著袋子的兩個則是蕭陽的徒弟,老大名叫卜宜洲,老二則是楊岱。

  陳景元見三人甚是有禮,本想也試試他們的武功如何,環(huán)顧四周,見廳中都是各派的英雄,便即打消了這個念頭。其實時至此刻,趕來援助銀川寨的英雄少說也有一萬,只是一些小門小派的人或是各派中輩分較低的弟子都守在了廳外而已。這時徐禧說道:“各位英雄千里趕來,本官不勝欣喜。”起身做了個四方揖,續(xù)道:“聽羅掌門說,眾位潛入敵營,要準備三樣禮物,這樣以身犯險,卻又如何敢當?”蕭陽道:“徐大人此言差矣,西夏敢犯我大宋邊境,我們是人人氣憤,如今又圍困銀川寨,害得城中百姓受苦,若是我們空手前來,豈能對得起城中百姓?”叫傅天泓打開包裹,說道:“這是八卦門和天華幫為銀川寨準備的禮物。”卻見包裹一開,一顆血淋淋的人頭就在其內(nèi),徐禧等嚇得驚慌失色,少林眾僧齊打佛偈。

  程柯星指著包裹中的人頭,道:“此人名叫扎不巴多,乃是西夏葉悖麻手下的一員大將。我們?nèi)∷粋€大將的首級,大鬧了敵營,相信他們已經(jīng)知道了我們的厲害了,斷不敢再來造次?!北娙它c點頭,均想:“這些人居然可以從三十萬敵軍中取了一個將軍的首級,武功當真非同小可?!敝宦犑L老道:“有勞二位幫我打開袋子?!辈芬酥藓蜅钺窇?yīng)了,便打開了袋子,只見袋中滿是手指。石長老謝了,又道:“這是我丐幫連同其他門派準備的禮物,乃是敵軍五千人的拇指。哼,這些人膽敢在路上設(shè)伏,試圖伏擊前來救援的宋軍,被我們一一抓住,斬掉了他們的拇指,叫他們成為殘廢,從此不能再侵犯我大宋國土了。”

  眾人齊聲吶喊,這一節(jié)當真是令人興奮。玄濟打了個佛偈,道:“玄方師弟,請你把我們的禮物呈上。”玄方應(yīng)道:“是?!鄙焓秩霊?,取出一塊已經(jīng)疊好的布,說道:“佛家五戒,戒殺生、偷盜、邪淫、妄語和飲酒,我少林派為了區(qū)區(qū)此件禮物,不想竟然破了偷盜之戒,罪過,罪過?!本従彅傞_了布。曲珍、高永能諸將一見大驚,奇道:“這,這是西夏的王旗?”上前拿過,仔細一瞧,終于確認:“不錯,這正是西夏的王旗。西夏大軍出師,往往攜一面王旗,此刻他們失了王旗,定然勢氣大減?!睆d中眾人立時興奮起來。

  徐禧心想:“想不到少林派的諸位大師為了一解銀川寨之危,竟然不惜破戒偷盜,也真是費心了?!闭f道:“諸位的三樣禮物,本官代銀川寨上下感謝諸位大德?!笔L老道:“徐大人不必多禮,我們習武之人保家衛(wèi)國、濟世救民,這原也是我們的本分。不瞞各位,本幫龍幫主此次對銀川寨的事甚是重視,只因他有傷在身,不能親來,于是就另派了宋長老率領(lǐng)一萬弟子趕往綏德、米脂、延州等地,以防敵軍繞道突襲,還派了馬長老帶領(lǐng)五千弟子往這里馳援?!北娙藷o不大喜,蕭陽道:“咱們這次已經(jīng)來了近萬余人,加上丐幫的后續(xù)援軍,總該有把握和西夏軍一較高下了。哦,對了,羅掌門,你的那個袋子中裝的是什么?你不是去追那三個人了嗎?莫非也去準備禮物了?”

  羅大通嘆了口氣,道:“不瞞蕭幫主,我們當初從山神廟分手,我便帶著小徒去追那三人,跟他們打了一場,發(fā)現(xiàn)他們之中,一人的武功很高,另兩個卻是一般。我殺了其中武功最高的那個,本來全欲把他們捉了,可是我擔心這是他們的又一計謀,不是調(diào)虎離山,也怕是聲東擊西,于是就讓另兩個逃跑了,急忙趕回這里?!闭f著解開了袋子,其中躺著一個死尸,是個男子,約有三十來歲,心口處還有一個傷口,想來就是羅大通所刺。眾人上前看了看,無人識得,亦沒人見過。

  陳景元問道:“那羅掌門可看得出他們的武功路數(shù)?”羅大通搖搖頭,指著袋中的死尸,道:“他們的武功很是詭異,尤其是他,擒拿的手法很是了得,可以凌空抓取異物。說來慚愧,我雖行走江湖幾十年,卻也沒見過有人使過這門奇特的功夫,更加不確定他的來歷了。”眾人吃了一驚,忽聽玄濟方丈道:“‘西域香,堂八方……’”陳景元跟著道:“……鬼三老,草茫茫?!北娚R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绷_大通驚道:“莫非真的是他們中的某一個?”陳景元道:“玄濟方丈也認為如此,看來羅掌門與貧道所料不錯?!绷_大通道:“卻不知是他們中的哪一個?”玄濟道:“如果老衲所料不錯,此人便是無極門的弟子。”

  蕭陽登時站起,道:“方丈大師這般說,不知有幾分把握?”玄濟道:“沒有九分,也有八分了?!笔掙柕溃骸按髱熯@般肯定嗎?”玄澄接過道:“蕭幫主有所不知,敝派的玄真師兄當年就死在無極門的這招‘擒龍爪’之下,方丈師兄自然如此肯定?!北娙艘宦牎扒荦堊Α比?,都驚得叫出了聲來。玄濟道:“不錯,‘擒龍爪’這門功夫狠辣至極,當年玄真師弟就是被人用五指深深插入腦中而死,這位施主年紀輕輕,想必是練得不精,否則他雖奈何不了羅掌門,卻也可以從羅掌門劍下逃脫,絕不至丟了性命。”

  他這話說得極是樸素,見蕭陽仍有疑慮,又道:“蕭幫主若是不信,大可去看一下這人的衣服上可有什么標識?!笔掙柭勓詰?yīng)了,急忙走到尸體跟前,拂起那人左手,將袖口一翻,卻見袖口內(nèi)側(cè)繡有一個標識,那標識為三行黑道兒,像“三”卻又不是,每個長橫都是等長。蕭陽大驚,連連后退,竟不說話。徐禧道:“三個陽爻,此乃八卦中的乾卦,大師您是怎么知道他衣服有這個標識的?”玄濟未等回話,陳景元道:“徐大人有所不知,這乃是無極門特有的記號。”

  徐禧嘆了口氣,道:“如此來說,幾日前意欲殺我的,也是這無極門的人了?”陳景元道:“那倒未必,據(jù)貧道所知,無極門的人中有這等深厚內(nèi)力的只怕為數(shù)不多,他們是斷然不會輕易來到這西北之地的。”玄濟也道:“老衲也不相信無極門的人會勾結(jié)胡虜,賣國求榮。無極門雖是邪魔外道,為惡江湖,但是在民族大義面前,卻是一向立場堅定。老衲聽說當年的遼國皇帝耶律宗真趁我大宋和西夏交兵、正處內(nèi)外交困之際,曾經(jīng)訛詐大宋,在邊境佯裝進攻,另派蕭英和劉六符二人來宋索地。仁宗皇帝迫于壓力,只得委曲求全予以應(yīng)允。這蕭英和劉六符甚是得意,并未直接回遼國復(fù)命,反而一路南進,趕去了浙江的雁蕩山。”

  蕭陽道:“這雁蕩山可是浙海無極門的所在,莫非那二人去了無極門?”玄濟道:“正是,蕭英和劉六符二人便是去招撫無極門的,疏不料當時無極門的掌門程云溪非但沒有答允,反而將這二人好生折辱一番,最后卻說他堂堂漢人,絕不會做這種賣國求榮的畜牲行徑,此后無極門的后人也不許做,念在他們二人是遼國使者的份上,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就放過了他們。又說無極門弟子眾多、遍布天下,莫讓無極門的人再遇見他們,否則他們非討不到好果子吃不可。蕭英和劉六符不敢不信,大驚之下連夜離開了雁蕩山,又擔心路上會遇到無極門的人,最后還是乘船經(jīng)由海上返回的遼國?!?p>  眾人對程云溪的舉動倒是欽佩,但心下也不完全認同陳景元和玄濟的觀點,立有人道:“就算程云溪不會這么做,難免他的后世不肖子孫不會干出這種事。方今無極門掌門程卓海號稱‘東海元惡’,只怕他們來助西夏也非未可之事?!标惥霸溃骸胺且?,非也,倘若那程卓海親來,與羅掌門一戰(zhàn)的就絕不會這個人了?!比盒凼贾@話有理,如若程卓海親自來到了西北,又怎會讓自己門中弟子白白送命呢?這時羅大通道:“‘西域毒龍教,浙海無極門,南海青蛇派,漠北百怪幫。’青蛇派使毒功夫了得,內(nèi)功卻不怎么樣,門下絕對沒有人有這等功力。既然又不是無極門的所為,那應(yīng)當就是毒龍教或是百怪幫了?!标惥霸溃骸罢f起這百怪幫,江湖之上也是只有其名,卻無其實,假如當真是百怪幫中的哪個高手,咱們還好對付,就怕,就怕是毒龍教?!毙祆媪?,問道:“道長何以這般來說?”陳景元道:“徐大人和各位將軍不是江湖中人,不知道這些也是自然?!?p>  他略頓片刻,說道:“咱們中原武林大大小小千余個門派,本是人人行俠仗義的,這便是所謂的正派,其中少林、丐幫、華山、鐵劍門、八卦門和天華幫六個大派,是正派的首領(lǐng)。但是有正亦有邪,偏偏有四個門派沾染邪魔外道,行事詭異狠辣,什么都大反常規(guī),就是與正派為敵,正是這毒龍教、無極門、青蛇派和百怪幫了?!毙祆溃骸肮植坏昧_掌門說什么‘西域毒龍教,浙海無極門,南海青蛇派,漠北百怪幫’,想來那前兩字便是他們的門派所在了?!标惥霸溃骸靶齑笕苏f得不錯,這毒龍教乃是西域黑汗的教派,而無極門所在的雁蕩山在浙江沿海,青蛇派久居于南海的青蛇島上,百怪幫的幫眾卻把總壇設(shè)在了極遠的漠北,這一教一門一派一幫,雖是區(qū)區(qū)四地,也幾乎算得上是東南西北之極了?!?p>  徐禧又問道:“那道長和玄濟方丈所說的‘西域香,堂八方,鬼三老,草茫?!瘏s又是什么意思?”程柯星一直坐在那里鮮有說話,這時突然接過話來,說道:“碧虛子道長和玄濟方丈所說的這十二字,乃是四派的特點?!毙祆媪耍骸斑@‘西域’二字似乎可以理解,‘香’字是什么意思就難以猜出了?!背炭滦堑溃骸斑@四派之中,毒龍教的武功最為狠辣,聽說‘九毒噬魂功’既可化人內(nèi)功、耗人精力,又可攝人心魄、擾人神智,而‘五毒神掌’則是名副其實的毒掌,常人觸掌即死。但是這兩套功夫相比之下,卻遠遠不及教內(nèi)的毒藥‘迷蹤十里香’。雖說是毒藥,這‘迷蹤十里香’卻是奇香無比,一時之間成了毒龍教的標志。毒龍教的弟子心狠手辣,以至不少人聞香而逃?!?p>  “至于這無極門,確實是弟子眾多、遍布天下,和丐幫相比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可見在那四派之中已是人數(shù)最多,比我們江湖上的其他門派更是人數(shù)甚眾。門中的弟子自上而下都透著邪氣,為人也難以捉摸,經(jīng)常干一些不顧江湖道義的事,殺人放火也是偶有的。聽說無極門中上有‘無極、青龍、白虎、朱雀、玄武’五行門,主理門中事務(wù),下有‘天乾、地坤、雷震、風巽、水坎、火離、山艮、澤兌’八卦堂,分管八方之事,勢力之廣,當真是難以想象,‘堂八方’自然是名副其實?!表樖种噶艘幌碌厣系氖w,道:“從此人袖口的標識來看,他應(yīng)當是無極門下白虎門中天乾堂的弟子,不過聽羅掌門所說此人又會‘擒龍爪’的功夫,這門武功向是無極門非程姓弟子不傳的,由此可見此人可能是程家子弟,之所以會穿這么一件衣服,恐是為了掩人耳目?!?p>  群雄皆想,倘若陳景元所言不虛,羅大通殺了程家的人,無極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只是他們無極門這次竟然不惜出動程姓族人遠來西北,不知到底有何目的。又聽陳景元繼續(xù)講道:“而青蛇派則是手段最毒。青蛇派以養(yǎng)帶毒的青蛇為業(yè),立派相對較早,據(jù)說唐朝時曾經(jīng)也來過中原為惡,后來事敗被擒,竇州楊門的鼻祖‘博通百家’楊淑賢老前輩喝令他們不許踏足中原,這才一直待在南海不敢造次,卻不知因為什么近些年來不斷有他們來中原的消息傳出(按:青蛇派的在中原為惡的事請參見拙作《仙海蓬萊傳》)。都說青蛇派自創(chuàng)了一百零八種狠毒的治人手段,極其殘忍,這才為各派所不齒。其門下歷來都有三老,不僅武功高強、施毒功夫了得,而且最為狠毒,只因人人都惡其名,這便稱他們?yōu)椤砣稀?。?p>  “說到這百怪幫,在這四派之中算得上是最為混亂的一個了,其幫眾也是魚龍混雜,正派的和旁門左道之士都有,當今江湖上不少赫赫有名的人物都是其幫中的一員,就連個別門派的掌門也不知因為什么,都甘心作為其門下的掛名幫眾。不過百怪幫近年來因為幫主裘百勝忽然暴斃,不少弟子都為了爭奪新幫主之位,相互廝殺不斷。他們自稱是‘百俠幫’,只因幫眾為了爭奪權(quán)位,連累的無辜百姓不計其數(shù),早就為江湖同道所不齒,正派之士都叫他們?yōu)椤俟謳汀?。百怪幫總壇遠在漠北,那里的草原一望無際,我們便用‘草茫茫’來代表他們了?!?p>  陳景元道:“程掌門說得不錯,這百怪幫如今混亂不堪,但是算來和我華山一派多少還有些淵源呢?!彼坪醪辉付嗵?,一轉(zhuǎn)話題,又道:“西夏大軍剛剛吃了個眼前虧,一時之間必不敢來犯,但是一定會加強戒備,何況我們也確定了毒龍教的人就在西夏營中,咱們眼下也不宜輕舉妄動?!毙祆溃骸暗篱L言之有理,諸位雖然都武功極高,但是敵軍人數(shù)更盛,力拼咱們沒有優(yōu)勢,眼下只有等李憲李公公的援軍了。各位遠道而來,萬分辛苦,現(xiàn)在時候也不早了,還請各位早早休息,養(yǎng)好精神咱們共御外敵?!碑斚旅浒才抛∷?,又傳令眾將嚴防城池。丐幫石長老也命令丐幫弟子參與守城。

  這夜一過,次日又是一天,敵軍那邊也沒有什么動靜,反倒是一些門派的掌門帶著弟子紛紛到了銀川寨幫忙。徐禧等甚是高興,他們知道自己的實力暫時還是無法與敵軍相抗,因而依舊按兵不動、等候援軍。此刻銀川寨中用水早盡,加上氣候干燥、天又無雨,兵民只得以絞出來的馬糞汁解渴,早是怨聲不斷。徐禧于是下令鑿井取水,然而尚不能夠用,只得白天在府中議事,夜晚與眾兵一道守城,稍解兵民怨氣。再一日上午,派去李憲處求援的使者趕回來了。徐禧急道:“李公公來了沒有?”那使者答道:“回大人,李公公來了,他派小人快馬加鞭回來急報?!北娙艘宦牬笙?,齊道:“李公公戎馬一生,從未有過一敗,銀川寨有救了。”徐禧問道:“那么李公公現(xiàn)在到了哪里?”使者道:“李公公一路破了敵軍的數(shù)道封鎖,正往這邊奔來,至于此刻到了何處,小人不得而知?!毙祆南耄骸拔飨墓皇桥闪藗€阿約勒去牽制沈括,又設(shè)了防線來阻撓李憲。”遂道:“不管怎么說,咱們有了援軍,只要再挨過幾天,設(shè)法保住這里,就什么也不怕了?!?p>  徐禧心下高興,當即叫那求援的使者下去休息,與在座的各派掌門和諸將聊了一會兒天。他這一寬心,登時忘卻了煩惱,與眾人侃侃而談起來。就在眾人正自洋洋得意之際,守城士兵忽然來報:“啟稟大人,西夏統(tǒng)軍葉悖麻遣使者求見!”徐禧聽了這話,著實吃了一驚:“西夏為何在這個時候派遣使者來了?”李稷道:“莫非是葉悖麻得知李公公的援軍不日就到,心生膽怯,想要求和?”曲珍道:“我看未必,西夏有大軍三十萬,我們銀川寨的守軍再加上李公公的援軍,兵力仍是難以和他們匹敵,他們用不著怕我們?!崩铕⒌溃骸皵?shù)日前眾位英雄在敵營一顯身手,使得敵軍這幾日間一直不敢來犯,加上李公公出師百戰(zhàn)百勝,說是不怕,恐怕有些不太可能啊?!?p>  高永能也道:“我也認為敵軍這幾日不來攻城,和各位英雄當日在敵營一鬧不無關(guān)系,但是似乎還另有深意?!绷_大通道:“我贊同高將軍的話,依我之見,敵軍似乎是在假意拖延?!毙祆娴溃骸芭叮苛_掌門這話怎么說?”羅大通道:“銀川寨水源已失,現(xiàn)今僅有的存水亦已用盡,只要西夏再跟我們拖上幾天,那時銀川寨可就不攻自破了。”呂整道:“羅掌門的話雖有道理,但是有諸位在此助陣,他們只顧一味拖延時間,就不怕我們突然反攻,奪回水寨來嗎?”羅大通點點頭,道:“呂將軍此言有理,如果只想把我們困死在這里而拖延時間,似乎冒險不小?!?p>  程柯星道:“大家也不要胡亂猜測了,還是把那西夏使者叫來,一問便知端倪?!毙祆c頭道:“程掌門說得對?!碑敿磦饕娢飨氖拐?。過不多時,一個士兵引著一個男子走進府衙,出現(xiàn)在廳內(nèi)諸人的視野之中,但見這男子二十歲左右,身著一席白色的漢服長袍,手中握著一把扇子,一面走進一面輕搖。玄濟等少林眾僧及程柯星、羅大通、蕭陽、石長老等人,不由得大吃一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紛紛道:“怎么是他?”陳景元和眾將不知何故,只聽楊岱吼道:“他果然是西夏的奸細!”

  那男子走進大廳,合起了扇子,盎然道:“鄙人奉西夏國統(tǒng)軍葉悖麻大元帥之命,邀徐禧徐大人和曲珍曲總管前去合議要事?!北妼⒁娺@男子傲然無禮的模樣,無不氣憤,王湛道:“徐大人和曲總管乃我大宋朝廷的肱骨重臣,你一個無知小子,見了他們不跪拜叩頭已是不該,怎可還如此無禮?”那男子呵呵一笑,道:“西夏大軍如今已兵圍永樂,而我又是堂堂西夏的使節(jié),如此這番已是客氣之至了?!边@話說得十分有理,西夏此刻占盡了優(yōu)勢,說起話來自然底氣十足,眾將想要辯駁,但想到李憲的軍隊正在趕此的路上,實不宜激得敵軍立即動兵,唯有忍氣吞聲、暫時拖住西夏,故而只能悶不出聲了。

  玄濟打了個佛偈,道:“老衲瞧小施主也是漢人,何以要與大宋為敵而助紂為虐呢?”那男子聽玄濟說話,忙道:“原來是玄濟方丈?!绷r做了個揖,續(xù)道:“后生晚輩武一南向玄濟方丈、眾位大師以及各位掌門前輩問好?!毙南缕媪?,道:“原來施主姓武。老衲心下有個疑慮,老衲一生極少出少林寺,也從未見過武施主一面,不知武施主何以知道老衲的名號?”那武一南答道:“少林派數(shù)百年來就是中原武林的泰山北斗,寺中的諸位高僧在江湖之上誰人不知,誰人不曉。聽聞玄濟方丈左手的十二路‘羅漢拳’和右手的二十八招‘拂明指’配合起來天下無雙,晚輩欽佩已久?!?p>  少林“玄”字輩群僧心下暗驚,須知玄濟一直以“羅漢拳”的功夫聞名天下,那二十八招“拂明指”也是他新近才練成的絕技,除了寺中的“玄”字輩高僧之外,再無人可知,可是如今卻被這二十歲左右的武一南脫口說出,當真非同小可。武一南見眾僧驚愕之象,心下洋洋得意,未等他人說話便又走到蕭陽面前,道:“唐太宗年間,侯君集勾結(jié)太子李承乾圖謀篡位,事敗被誅。這謀逆大罪,本該九族并滅,但是唐太宗念其功勞,給他留下了一子,便是當今天華幫的創(chuàng)派祖師侯天華了。據(jù)聞當時侯天華的‘天華槍法’名鎮(zhèn)武林,可惜不知為了什么,這套槍法最終失傳,天華幫的前輩先人只得自創(chuàng)出一套‘排山掌法’來告慰這位天華祖師。說來也巧,天華幫從此憑借這套‘排山掌法’,反倒躋身于中原武林大派之列。蕭幫主,卻不知晚輩說的是真是假?”

  天華幫的這些舊事,畢竟年代甚遠,因此就是蕭陽本人也是所知不詳,聽武一南說出,蕭陽著實一驚不小。武一南不等蕭陽回話,復(fù)又走到陳景元面前,道:“久仰碧虛子道長的威名,今日得見,晚輩算是不枉此生了?!标惥霸徽?,暗道:“他是如何識得我的?”只聽武一南又道:“華山派的十八門絕藝天下無雙,只可惜奇門遁甲和五行術(shù)數(shù)卻不如白岳山的八卦門了。”說著看向了程柯星。程柯星道:“不敢,華山派的神功絕藝,老夫欽佩已久,兩派的功夫也是各有長短,孰高孰低,非是一人所能言及。”武一南道:“程掌門也不必謙虛,家?guī)煶Uf,天下武功之中,他從無所忌,只是貴派的‘玄元功’、‘八卦神功’和‘扭轉(zhuǎn)乾坤’都有些難以對付,令他費了些許心思?!?p>  少林派的小僧慧亭修為尚淺,對這話立感不悅,于是問道:“武施主的尊師好大的口氣,竟不把中原各派的武功放在眼中,卻不知尊師可是毒龍教主、江湖人稱‘六指馮’的馮昊天馮施主?”武一南微一欠身,道:“慧亭大師說的正是?!北娙寺犖湟荒蠎?yīng)的如此痛快,更是心頭一震,一來這小僧慧亭在少林派第二代弟子中雖為佼佼之輩,但是先前從未下山半步,江湖上根本就是無人知道他的法名,就是在座的各位中原高手,此刻也是尚有人不知其是誰,而這個投身異域邦疆的武一南卻對在座諸人了解如此,當真不知為何;二來毒龍教主馮昊天的武功確實高強,毒龍教的勢力也是很大,著實難以對付。眾人沉默了半晌,羅大通忽然起身說道:“‘六指馮’卻又如何,我羅大通難道就會怕了他嗎?”

  武一南回過頭來,道:“原來是鐵劍門的羅掌門,哈哈,鐵劍門祖師洪政的武功屬于當年的‘七絕’之一洪山道人一系,又有蓬萊島的孫志通大俠點撥,武功高強,自是難以匹敵了,何況羅掌門的‘羅七劍’比家?guī)煹摹格T’多了個‘一’,自然不會把家?guī)煼旁谘壑辛??!绷汉迫宦犖湟荒显捴杏形耆鑾煾钢?,甚是氣憤,喝道:“好大的膽子,敢侮辱我?guī)煾?!”搶上前兩步,左手橫劍往武一南胸前一頂,右拳運勁,砰的一拳打在了武一南腹部,將武一南掀翻在地。羅大通本來擔心武一南會使出“九毒噬魂功”對付梁浩然,在梁浩然剛出手時就大喝一聲:“小心!”哪知為時已晚,卻見武一南全未反抗,梁浩然已占盡上風,心下稍安。梁浩然的這一拳是鐵劍門“天罡經(jīng)”中的拳招,名喚“雙拳伏虎”,本是一連兩拳的,孰知他一拳打下,武一南竟然沒有躲閃而倒地,這第二拳接連打來之時已收不及時,正好被陳景元以拂塵格開。

  陳景元道:“賢侄,看來他并不會武功,你打他的這一拳已經(jīng)要了他半條性命了,他辱及羅掌門的罪過也算得到了懲罰,何況‘兩軍交戰(zhàn),不斬來使’,且饒過了他吧。”梁浩然也不知他不會武功,于是道:“是。”便即退下。陳景元對武一南不懂武功一事甚是懷疑,問道:“你是馮教主的高徒,怎么會沒有武功?”武一南捂著肚子,躺在地上道:“學(xué)武有什么好,動武又有什么好,聰明的人只要動動腦子,就能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只有傻子才,才像你們那樣以武樹威!”卜宜洲聽了這話,忽然笑了起來,道:“閣下自稱聰明,以為可以用腦子將我們中原各路英雄困住,在下倒是想不明白,你既然知道程掌門的厲害,為何還把八卦門的人領(lǐng)進了林子?”

  武一南也是勉強笑了一聲,卻不回答,只是看著徐禧,強忍疼痛道:“徐大人,我奉命前來,邀你和曲總管前去合議要事,去與不去,全在于你了?!闭f著強力爬了起來,捂著肚子向外走去,走到廳門口時突然住了腳步,回過頭來說道:“梁浩然,你今日仗著武功打我一拳,就算我不會武功,難道就怕了你不成?”轉(zhuǎn)頭一步一步邁出了府衙去。見武一南已走,徐禧忙問眾人:“眾位,葉悖麻邀我和曲總管前去夏營,依各位之見,其中是否有什么詭計,我和曲總管有該當前去呢?”

  高永能道:“大人,末將以為不可,你和曲總管是西北邊防重臣,豈可以身犯險?”李浦也道:“高老將軍言之有理,徐大人你奉皇上旨意來西北主持邊事,原本應(yīng)當前去,但是西夏人言而無信早已司空見慣,一旦他們將您扣下,則損失可不小啊?!逼溆嘀T將也大都如此勸說。徐禧一聽,心中早有了算計:“我可不能以身犯險,西夏得知我援軍正往這方趕來,心中恐懼,想要求和,那是萬萬做不到的。”道:“各位將軍都說本官和曲總管不當前去,本官深以為是。眼下李憲李公公的援軍不日就到,咱們只需苦守數(shù)日,銀川寨便會解圍了?!?p>  徐禧心意已決,當即囑咐務(wù)必要抓緊時間鑿井取水,自己顧不得休息,徑出府衙奔往城墻而去,將李憲的援軍馬上就到的消息傳將開來,自己也跟著守城。徐禧甚是賣力,眾軍民見他如此拼命,又聞援軍快到,疲憊和怨氣也便消了下去,好在自從武一南離去后,西夏也沒再派兵攻城,倒是大大出乎意料之外。數(shù)日后,李憲的援軍依舊沒有趕到,徐禧也因晝夜辛勞而困倦不堪,和眾守城士兵、丐幫弟子臥在城墻不覺而眠。忽聞呼喊聲震耳,眾人紛紛醒來一觀,竟是西夏派兵攻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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