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武俠

天罡七星傳

第七回 舊地奇遇(下)

天罡七星傳 了夫 11291 2021-02-25 11:59:56

  徐菀茹乍見義父血流不止,當(dāng)真一驚不小,又見他毫無知覺,不知是死是活,哭道:“義父,你沒事兒吧?!毕胍獮樗寡獏s不知從何下手,無論如何呼喚他也不應(yīng),抬頭一看,見王利鋒探頭出屋,正自查看敵人動靜,哀求到:“王大哥,求你救我義父?!蓖趵h見八人并未靠近,略微寬心,急忙回身去看許老丈傷勢,只見他尚有呼吸,只是昏迷而已,再細一看,原來那箭沒入腹部已近一半,多半是刺穿了脾腎。王利鋒也不敢把箭取出,出指在他傷口周圍連點數(shù)下,封了幾處穴道,一來稍減其痛楚,二來也免得他失血過多。徐菀茹兀自在哭,邊哭邊問:“王大哥,義父他沒事兒的,是吧?”王利鋒眼見許老丈傷情甚重,心想這就是換了一個習(xí)武的高人,只怕十有八九也是性命不保,可若是實言相告,又怕徐菀茹會極為傷心,只得道:“許老伯只是昏過去了而已,你放心,一切有我?!毙燧胰懵犓@么說了,自是毫不懷疑。

  只聽得那馬正龍道:“這小子害我受傷,非讓他也嘗嘗這種滋味不可。”又聽朱冠霖道:“不,我也不知道那屋子會有機關(guān)?!瘪R正龍道:“我管你知不知道,老四,你替我把他扔到屋頂,看看會如何?”朱冠霖道:“不要,不要,我替你們想個辦法,給你們把那把七星劍弄到手如何?只求你們別懲罰我?!睓栌莱嫉溃骸肮浇灰祝梢钥紤],你有什么辦法?”朱冠霖道:“咱們放火燒屋,不怕他不出來?!绷_銘宇道:“不成,倘若將他燒死了,一切可就前功盡棄了。何況大火一起,若是有人也為了要這幾件寶貝,不就把他們也引來了嗎?”朱冠霖道:“放火要是不可,咱們就死守這里,他能在里面待得了一時,待不了一世,還愁他不出來嗎?”顧昭道:“這個主意不錯,所有的米糧都在這下屋里,他要是敢跟咱們耗下去,咱們可能不費吹灰之力就奪來四寶,要是他現(xiàn)在就出來,弄不好咱們還會有所損傷。好吧,那就先留你們四個一條小命,不過誰也不準逃跑?!睓栌莱嫉溃骸按蟾?,留這幾個人就怕會生什么亂子?!鳖櫿训溃骸安?,對付這王利鋒,或許還用得著他們,現(xiàn)在還殺不得。你好好看住他們,莫要讓他們逃走了,否則可就走漏了風(fēng)聲?!?p>  王利鋒一聽,心想這幾人一時之間也不會來攻,但聽得欒永臣開始安排那四人如何如何,總之就是不可逃出院子半步。這時許老丈悠悠轉(zhuǎn)醒,低聲道:“鋒兒,你還記得我晚飯時曾經(jīng)說過,你此來西北要尋找的那樣?xùn)|西,全都可著落在我的頭上嗎?”王利鋒道:“老伯確實說過,只是小侄沒能明白這話的意思?!痹S老丈道:“那也難怪?!敝^徐宛茹道:“茹兒,去內(nèi)屋把那東西拿來吧?!毙燧胰銘?yīng)了,摸黑進了內(nèi)屋,不一會兒捧了一個長盒出來,遞于王利鋒手里。王利鋒端在手中,覺得這長盒之中裝了什么物事,可是突然之間腦海中閃出一個念頭:“這盒子我似乎在哪見過。”霎時眼前一亮,想到的竟是自己當(dāng)日在洛陽城內(nèi)遇到一蒙面女子,她就曾拿著一個長盒,自己還拿過那長盒,手感和這個絲毫不差,驚道:“莫非當(dāng)日的那女子就是徐姑娘你?”

  徐宛茹道:“王大哥在說什么?”王利鋒道:“我曾遇到一個女子帶個長盒,和這個一模一樣?!备鴮?dāng)日所見諸事一一說了,直聽得徐菀茹大驚。待得王利鋒說完,徐菀茹道:“原來當(dāng)日救我的就是王大哥你。不錯,你所見的那個拿著長盒之人就是我?!蓖趵h大感疑惑,忙問原因。許老丈道:“你先看看這盒中的東西,我再說不遲?!蓖趵h照著做了,只見這長盒一開,映入眼簾的是一柄和自己的七星劍極為相似的寶劍,劍柄處雕著一個八卦,正是自己日夜所思要尋找的天罡劍。他興奮地險些大叫出來,道:“這就是本門失蹤已久的天罡劍,卻不知老伯從何處尋得?”

  許老丈搖了搖頭,道:“并非是我尋得的,我也是受人之托罷了?!蓖趵h道:“莫非是受我太師父臨終所托?”許老丈并未回答,只是道:“唉,我命不久長,照實跟你說了就是。其實我并不姓許,徐禧才是我的本名?!边@話一脫出口,王利鋒和徐菀茹同時一驚。徐菀茹道:“義父,我是您從小養(yǎng)大的,您不是一直就姓許的嗎,什么時候又有了別的名字?”那徐禧道:“我在遇見你之前,本是叫徐禧的?!蓖趵h道:“難道老伯您就是當(dāng)年手創(chuàng)永樂城的朝廷大學(xué)士徐禧徐大人嗎?”徐禧點點頭,道:“不錯,那正是我。十八年前因為我,不知有多少人在這永樂故城送了性命,我又茍活了這么長時間,也算老天對我不薄?!?p>  王利鋒道:“師父常說,十八年前永樂城一戰(zhàn),大宋朝廷和中原武林傷亡慘重,江湖方面我太師父、少林派玄明大師和天華幫蕭幫主全部喪命,八卦門的程掌門則失蹤至今。至于朝廷方面,當(dāng)時王湛、李浦、呂整三位將軍裸跣逃脫,算是留得性命,而李舜舉、李稷、高永能等皆死難,至于大人您則和程掌門一道不知所蹤。當(dāng)時同樣還下落不明的就是曲珍曲總管,不過據(jù)聞他為一位高人所救,還傳授了神功,后來解圍涇原、安定三州,戰(zhàn)功赫赫,甚得神宗皇帝倚重?!保ò矗骸端问贰ば祆麄鳌分休d:“戊戌夜大雨,城陷,四將走免,禧、舜舉、稷死之?!比挥姓f法亦稱徐禧自永樂城一戰(zhàn)后去向成迷、不知所蹤。小說取其后者,實與正史不符,純系虛構(gòu)杜撰)徐禧道:“曲總管得先帝倚重,確因有功,我一有罪之身還被追封,只覺羞慚萬分?!?p>  王利鋒知他自責(zé),只得寬慰道:“大人當(dāng)年曾派人前去求援,朝廷也降詔令張世矩等將軍援救永樂城,若是各路援軍悉數(shù)趕到,也不至于城陷。”徐禧道:“張世矩等人遠水救不了近火,真正能幫得上永樂的,也就只有沈括、李憲和種諤三人。當(dāng)時沈括被西夏軍牽制而不得抽身,至于李憲,他確已率大軍來援,只可惜將近永樂卻發(fā)現(xiàn)西夏軍甚眾,未敢深入便即撤去,而種諤嘛,他便是因與我有隙,這才故意推脫、見死不救的?!闭f到這里,一時激動,竟觸動了傷口,直痛得“啊呀”一叫。王利鋒心知當(dāng)年種諤確有公報私仇之嫌,但他手下實也無可用之人,這會兒徐禧心有怨憤,自己更不宜多說,于是問道:“徐大人,當(dāng)年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還乞告知?!?p>  徐禧痛感稍減,緩緩回道:“你不問,我也是要告訴你的。當(dāng)年羅掌門和程掌門二人護送我出了西門之后,行不多遠就遇到了西夏兵的伏擊。他們二位武功雖高,但是帶著我同數(shù)百人苦戰(zhàn),談何容易?那一戰(zhàn)打了大半天,終于把大部敵軍殺退,哪知突然之間又冒出個毒龍教的人來出手偷襲了羅掌門。羅掌門受傷不輕,那個毒龍教主也被程掌門打退,可是羅掌門卻因中了毒龍教主的‘五毒神掌’命在頃刻。羅掌門要我和程掌門無論如何要把這天罡劍交還給鐵劍門,終究還是毒發(fā)而死?!蓖趵h心想:“馮昊天那惡賊現(xiàn)下已死,太師父的大仇也算得報了?!毙祆值溃骸俺陶崎T于是又護送我折而向東,哪知走了不到半天,又遇到了毒龍教的弟子圍堵我們。程掌門說這一戰(zhàn)很是危險,叫我?guī)е@把劍先走,由他攔住敵人。我一想自己就算留下,反而也是拖累,就照著他的話做了,不曾想到最后連程掌門也無故失蹤了?!?p>  “我當(dāng)時和程掌門分離之后,獨自東逃,一路上無比自責(zé),曾數(shù)次想要自盡,終是因為想到了羅掌門的重托才給放棄。這天晚上,我躲在樹林里休息,內(nèi)心自是惶恐難安,生怕被西夏兵抓住,不料后半夜忽然聽到有女子在哭。我原本還道是前來索命的女鬼,以為是我一念之差害了她的性命,她化作厲鬼也不饒我,不料竟是個人。我詳詢之下,得知她本是良家女子,相公在永樂城一戰(zhàn)中為救他而被西夏兵殘殺致死,連說她自己孤苦無依實無去處,只能去死了。說著便即哭暈。我曾略通醫(yī)術(shù),給她一查,所幸無礙,原是她已有了兩個月的身孕,卻還并不知情。等她醒后,我把這消息據(jù)實相告,她這才拋卻了求死之心。我本來害人不淺,可是眼見這女子舉目無親、流落荒野,我實在不能見死不救,于是帶她繼續(xù)東行,直到聽得難民說西夏大軍已經(jīng)拆了永樂城離去,這才安心。這日到了此間,我們發(fā)現(xiàn)這里原有一處小房,只是太過破爛不堪,便即在此又起了兩間屋子,算是安頓下來?!?p>  “她有孕在身,需人照顧,我想羅掌門的臨終所托只好等等了。她見我對她照顧甚周,心存感激,說要我做她這個孩子的義父,將來由這孩子為我養(yǎng)老送終,以示報答。我本有一子,可我想到自己犯下如此滔天大錯,又有何面目去見世人呢?只怕這事兒被犬子得知也會令他蒙羞。想到這里,便下定決心從此隱姓埋名,再也不以真面目示人,將來與這孩子為伴,也別有一番樂趣,當(dāng)即偷偷把徐字的音一改為許,欣然答允。一晃數(shù)月匆匆即過,等到孩子出生那日,不想竟是難產(chǎn)。此處方圓一帶本就無大夫可尋,而我又是男子,種種之事皆有不便,她到底還是生下了孩子,卻不幸而死。可憐我與她日日相處,到頭來也不曾問過她和她相公的姓氏,所以在后山那座墳的石碑上就沒敢寫字。至于給這孩子如何取名,也著實難倒了我,思量再三,我最終便以自己的本姓‘徐’做了那孩子的姓氏?!?p>  王利鋒道:“當(dāng)初的那個孩子,就是徐姑娘了?!毙祆c點頭。徐菀茹聽他講述,忍不住留下淚來,十幾年來,她還是第一次聽到義父講述自己的身世。徐禧復(fù)道:“當(dāng)時茹兒還小,我又已抱了不再示人之心,心想那羅掌門的寶劍只有先放在我手中了,等到我死之后,茹兒恐無人照料,那時再讓她帶著這把劍去鐵劍門,鐵劍門上下自會感激她的,說不定會好好待她,了卻我的心愿。就這樣過了十多年,自去年冬開始,我突然患了病,直到今年夏都是愈發(fā)嚴重。我擔(dān)心自己挨不過此劫,這才叫她帶著劍去鐵劍門,不想她受了蒙騙,反倒去了洛陽。到底是她牽掛于我,自離了洛陽后便沒有去你們鐵劍門,匆匆返回了家中?!蓖趵h道:“原來當(dāng)日徐姑娘不辭而別,還另有隱情。”

  徐禧道:“鋒兒,我恐怕挨不過今夜,可是總有一事卻放心不下,要相求于你?!蓖趵h道:“徐大人但有所命,無不遵從?!毙祆溃骸拔羧盏男祆四昵熬鸵呀?jīng)死了,你還是叫我許老伯吧。”王利鋒應(yīng)道:“是,老伯有何吩咐?”徐禧道:“我這義女身世可憐,自幼父母雙亡、無依無靠,跟我也是吃盡了苦頭,我最怕自己死后她無人照顧,恐將死不瞑目。你出身正派、為人善良,我想只有把她托付于你照顧,自己才會放心?!蓖趵h看了徐菀茹一眼,又看看屋外火光正明,心道:“眼下我自身難保,如何能照顧得了她呢?”徐禧道:“難道你有什么難言之隱?”王利鋒道:“不,不是,小侄只是擔(dān)心自己照顧不周,反而有負老伯所托。”徐禧松了口氣,笑道:“能有你這句話,我,我心甚慰。茹兒,從今日起,義父便,便將你交給王大哥照顧了,你,你要聽他的話,好,好,好好活下去,知道嗎?”

  徐菀茹哭道:“不,我只要義父能安然無事。”徐禧撫摸她的頭,低聲道:“義父,義父現(xiàn)在痛得厲,厲害,真的,真的是不成的了,你,你一定要聽,聽……”下一個字還沒說出,那手已經(jīng)從她耳旁滑落下來。王利鋒急道:“許老伯,許老伯。”一觸鼻息,已然斷氣。徐菀茹大哭不已,王利鋒道:“徐姑娘請節(jié)哀,咱們要是這么傷心,恐會給外面那幾人可乘之機。”徐菀茹道:“義父都死了,還怕他們打進來嗎?”王利鋒道:“咱們要是也死了,誰來給你義父報仇啊?”徐菀茹一聽也是,當(dāng)即伏在徐禧身旁嗚咽不止。

  外面的八人聽徐菀茹說“義父都死了,還怕他們打進來嗎”,都道是王利鋒又使了什么詭計,當(dāng)然不敢貿(mào)然前進。王利鋒見徐菀茹傷心,自是不敢再勸,把天罡劍收了放在一邊,忙盤膝門前坐下。他開始打坐練功,心想這樣一來可以養(yǎng)神復(fù)傷,二來亦可防敵突襲,實是一舉兩得。那八人當(dāng)真也不偷襲,只等將王利鋒餓得幾乎要昏過去時再沖進去搶奪七星劍。不知不覺天已大亮,王利鋒睜開眼來,見徐菀茹伏在自己肩頭兀自在睡,心想她因徐禧之死哭了一夜,定是又困又累,這時許是剛剛睡去,是以不敢稍動一下,唯恐把她驚醒。抬頭又看看外面,見“山西四魔”等八人全部坐在地上,有人正自閉目養(yǎng)神。

  忽聽得馬蹄聲聲,漸行漸近,王利鋒側(cè)耳一聽,共有四騎。羅銘宇道:“不好,有人來了?!彼哪Ъ娂姴倨鸨衅饋?。這一有動靜,徐菀茹也登時驚醒,見自己靠著王利鋒左肩,不由得一陣臉紅,忙問王利鋒:“王大哥,到底怎么了?”王利鋒道:“又有人來了。”徐菀茹“哦”了一聲,不再問話。果然過了不久,就聽有人叫道:“那里有馬匹,定是有人先我們一步?!贝唏R更近前來,王利鋒一瞧,見這四人都提著長刀,年長的那個約有四十余歲,胡須很長,還有一個三十六七歲上下,一個三十三四歲左右,最小的也就三十出頭而已。那四人剛到大門口,就聽顧釗道:“原來是你們四個,難道也是為了那件東西而來的嗎?”

  四人縱下馬來,進了院子,那年長的長須人道:“你們‘山西四魔’可以來,難道我們龍頭寨的人就不可以嗎?”王利鋒暗暗記在心中:“他們是龍頭寨的,卻不知有何來歷。”只聽顧釗道:“那倒不是,只是這件東西已為我們兄弟四人所得,胡寨主來晚了,真是不巧?!蹦切蘸牡溃骸芭叮磕銈円呀?jīng)得到手了?”似乎不信。他身旁的那個三十三四歲年紀的人道:“既然你已經(jīng)拿到手了,那我們就是搶也要搶過來?!睓栌莱嫉溃骸巴跤辛x,你敢!”那三十三四歲的人王有義道:“我有何不敢?自從幫主暴斃而亡,六大長老又失蹤其四,現(xiàn)在早就無人掌管刑堂了,誰能奈我何?”王利鋒心想:“聽他這話,似乎他們都是百怪幫的?!绷_銘宇道:“可你不要忘了,咱們的魯長老可是幫主之位的不二人選,難道他還管不得嗎?”

  那姓胡的道:“羅老四,你可真會說笑,當(dāng)年裘幫主突然暴斃,卻也留有一個遺腹子,我們的風(fēng)長老可是說要設(shè)法找回公子,由他繼任幫主的?!绷_銘宇道:“裘公子當(dāng)時尚在襁褓就被人擄走,至今已有二十七年了,現(xiàn)下仍是下落不明,恐怕早已遭遇了什么不測。哼哼,你們的風(fēng)長老嘴上這么說,心里卻想著自己做幫主吧。”那三十六七歲的人道:“公子突然被擄走,說不定就是你們魯長老指使人所為?!鳖欋摰溃骸爸焯旆澹莸煤f八道,我們還說是風(fēng)長老干的呢?!蹦侵焯旆迮瓨O,道:“‘擎天柱’平素里話可不多,‘鬼見愁’卻是個話癆,今日正好反了,莫不是臨死之前大反常規(guī)么?”顧釗道:“到底誰死,還說不定呢。”張弓直對準朱天峰。

  王利鋒見百怪幫起了爭執(zhí),心想:“江湖上都說這百怪幫弟子為了爭奪幫主之位互相殘殺,看來一點兒也不假。”低聲謂徐菀茹道:“徐姑娘,一會兒他們打了起來,我們就一起趁亂逃出去?!鄙焓掷∷氖帧P燧胰泓c點頭,又覺得害羞起來,突然一聲“天——下——無——敵——手——”傳至,驚得顧釗立時放下了弓箭。王利鋒聽得清清楚楚,這是五個人一人喊出一字。那姓胡的道:“青州五虎門的人也來湊熱鬧了?!鳖欋摰溃骸昂鳎还苣阄抑g恩怨如何,究竟我們都是百俠幫弟子,咱們先行共同應(yīng)付外人,再一并算賬,你看可好?”那姓胡的道:“好,我胡某人聽你的便是?!鳖欋撡澋溃骸昂鞴凰?!”

  果然一行五人騎馬而至,停在了門口。王利鋒一瞧,見都是三十多歲的漢子,卻沒帶兵刃。那五人下馬進來,齊笑道:“你們幫中弟子怎么又要自相殘殺嗎?”欒永臣道:“這個不勞你們五虎門關(guān)心?!本又幸蝗说溃骸拔覀冃值艿挂膊⒉魂P(guān)心,你們要打只管繼續(xù),我們只是在此等人而已,絕不插手?!薄吧轿魉哪А焙妄堫^寨八人面面相覷。顧釗謂居中那人道:“田兄,我們都久仰青州龍虎門田、夏、吳、狄、壽五位的大名,深知五位都是山東響當(dāng)當(dāng)?shù)暮脻h,何況百俠幫和五虎門之間似乎沒有什么恩怨,我們‘山西四魔’和龍頭寨也想和五位交個朋友。只是此地實是再無容留他人之處,五位要是等人,還請換個地方可否?”

  王利鋒一聽那話,暗道:“原來這五人分別姓田、夏、吳、狄和壽,難怪他們要喊什么‘天——下——無——敵——手——’了,這正是他們五人姓氏的諧音?!逼鋵崳@青州五虎門向來都有五個出類拔萃的高手,被稱為“五虎”,歷來也是江湖上頗有名望的人物。眼下這五人正是那現(xiàn)任的“五虎”,大虎叫田軒,二虎叫夏奕成,三虎叫吳文廣,四虎叫狄沖,五虎叫壽千秋。只聽居中的田軒道:“我們剛剛已經(jīng)喊了‘天——下——無——敵——手——’了,我們的人聞聲片刻即到,你要我們換個地方,豈不是要他們白走一遭了嗎?”朱天峰低聲謂余人道:“就怕他們五個無意要走,假意拖延時間?!毙蘸牡吐暬氐溃骸安诲e,這‘五虎’行事一向只有他們五人,豈會又等別人?咱們也別管那么多了,他們既然不走,咱們八個就一起上?!庇嗳它c點頭,姓胡的第一個抽出長刀迎頭劈去。

  那二虎夏奕成大叫道:“胡彪,你膽子真是不?。 遍W身上前來格,余下四虎一見那胡彪已經(jīng)動手,跟著也來援夏奕成,“山西四魔”以及龍頭寨余下三人紛紛上前阻住了四虎,十三人立時打了起來。王利鋒大喜,謂徐菀茹道:“徐姑娘,等他們打得難分難解之時,咱們再走不遲?!毙燧胰泓c點頭,忽然指著西門楚羽四人道:“他們四個還在那里呢?!蓖趵h恍然大悟:“哎呀,我差點兒給忘了,不錯,我現(xiàn)在重傷未愈,怕不是他們四人的敵手?!钡皖^沉思脫身之計,但聽得外邊十三人斗得正酣。想了良久,王利鋒仍未想出什么好辦法,抬頭一望,五虎雖然在人數(shù)上不占優(yōu)勢,也沒有兵刃可使,卻未落下風(fēng),心中暗嘆這五人雖只有三十多歲,功夫卻不一般。

  王利鋒回頭謂徐菀茹道:“徐姑娘,一會兒我設(shè)法纏住他們四個,你帶上這柄天罡劍奔出去,騎馬向東而逃,我隨后跟來?!毙燧胰愕溃骸安怀?,你身上有傷,敵不過他們的。”王利鋒道:“縱是敵不過他們,卻也未必就輸了他們啊?!毙燧胰愕溃骸斑€是不行,義父已經(jīng)去世,你可不能再有什么危險了。”王利鋒聽她言辭懇切、飽含深情,不禁一陣喜意,道:“正是你義父已經(jīng)不在了,我答應(yīng)過他,一定要好好照顧你,不能叫你受我連累。你聽我話,你能逃出去,把這天罡劍送回鐵劍門,再把我這里的情況告訴我?guī)煾福菜銕土宋乙粋€大忙?!毙燧胰愕溃骸安?,我已無依無靠,難道你也不要我了嗎?”王利鋒安慰道:“不是,我們兩個能逃出去一個,總好過都死在這里?!毙燧胰愕溃骸敖形乙粋€逃出去又有什么意思,還不如一起跟著死了算了。”

  王利鋒聽她每一句話都是眼中含淚,心想:“她最親的人已經(jīng)離她而去,眼下唯有跟著我她才不會受人欺負,可是她若不走,非得跟我死在一起不可,那我可就辜負了她義父的臨終所托了。”正自想間,突然兩個人影晃進院子,一條長鞭已經(jīng)纏住了朱天峰的長刀上,又一把砍刀抵住了馬正龍的一雙鐵錘。王利鋒定睛一看,當(dāng)真是大吃了一驚,但見后來的兩人,一個穿著寬青袍,一個身穿格布衫,正是當(dāng)日在河州恒??蜅G皝斫o自己送三件禮物之人。他心想:“這二人也來了,難道是奉了程如玉之命也要奪去本門的天罡劍嗎?”確實想不明白,只見這二人一個長鞭直甩,一個砍刀亂揮,“山西四魔”和龍頭寨四人哪還敢近前,紛紛退了開來。

  羅銘宇道:“二位到底是誰?為何要來多管閑事?”那格子衫男子收回砍刀,謂龍頭寨年紀最小的男子道:“史可輝,他們幾個不認識我們,你難道也忘了嗎?”那史可輝道:“史某出身安化,自然知道‘梅山雙英’解永和龍銘為梅山群雄的首領(lǐng)?!庇嗳艘宦?,無不大驚,須知這梅山土地廣袤(按:《宋史·梅山蠻傳》記載稱,“上下梅山峒蠻,其地千里,東接潭,南接邵,其西則辰,其北則鼎”)、匪蠻無數(shù),這“梅山雙英”為群雄之首,自必了得。那穿格子衫的解永道:“你果然還識得我們?!睓栌莱嫉溃骸皟晌荒且彩菫榱四羌|西而來嗎?你們腳步倒是快得很,這么快就到了這里來?!?p>  解永和龍銘也不理會,謂五虎道:“大小姐馬上就到?!蔽寤R聲應(yīng)了。王利鋒也是一驚:“什么,那程如玉也來了?原來他們都是無極門的人?!遍W身靠在一旁,生怕被程如玉看見。只聽胡彪道:“難怪兩位要幫助他們五個,原來你們是一伙兒的?!痹捯魟偮?,就聽大門外有個女子的聲音說道:“他們都在這里?!蓖趵h急忙探頭出去,見說話之人是個五十余歲的老婦人,似在前探路,她身后另有一個女子,臉色慘白、形容消瘦,似有病態(tài),正是當(dāng)初在洛陽朱府見過的程如玉。除了這二人之外,還有一十三人,緊隨程如玉其后的是三個四十多歲的壯漢,其中一個王利鋒當(dāng)初在河州城外的山上偷偷見過,正是程如玉的那個黃師父。王利鋒心想:“那么剩余的兩個,定是一個姓馮,一個姓佟了?!?p>  在這三人后面,還有四個帶著劍的女子,最左邊的身著青衣,第二個身穿綠衣,第三個著著黃衣,最后一個穿著白衣。但見這四女一模一樣,都只有十七八歲而已,顯是一母四胞胎同時所生。王利鋒暗暗吃驚,心想:“世上竟有四個長相完全相同的人,如不以衣服區(qū)分,恐怕無人可以識出?!痹谶@四女之后,另有六個仆人,穿著皆是一樣,手中分別帶著不同的箱子包裹。一行十五人走進院來,青州五虎齊齊向程如玉施禮,道:“參見大小姐?!背倘缬竦溃骸澳銈兤饋戆伞α耍麄兪鞘裁慈?,你們怎么好像打了起來?”那田軒道:“回大小姐,這些人都是百怪幫的,他們不許我們兄弟在此等候大小姐等人,是以動手打了起來。”

  程如玉道:“既是百怪幫的,就讓他們先走吧,裘幫主曾與本門有舊,我們也不想跟他的門人弟子過不去?!瘪R正龍道:“真是好笑,這里是我們先來的,該走的可是你們!”只見那個黃姓男子身子一晃,欺到了馬正龍身前,“啪啪”兩個嘴巴打了下去,馬正龍還未緩過神來,就聽那黃姓男子道:“好大的膽子,敢跟我們大小姐這么說話!”“山西四魔”和龍頭寨及西門楚羽眾人嚇了一跳。顧釗道:“還未請教諸位高姓?!蹦屈S姓男子也不回話,說著將自己的左袖口輕輕挽起。眾人大駭,只見那袖口處清清楚楚地繡著個一個花色的“圭”字。王利鋒心想:“這伙人果如傅師伯所言,都是‘無極老魔’的無極門弟子?!敝焯旆弩@道:“你是無極門的?”

  就在這時,除了程如玉外,余下諸人無一不是挽了袖口,但見那黃、馮、佟三人都繡了個花色的“圭”字,而五虎和“梅山雙英”繡的是個黃色的“圭”字,至于那老婦人和四個女子繡的是個花色的“土”字,而那六個仆人繡的是個黃色的“土”字。王利鋒看得明白,心想:“這些人里,那三人是程如玉的師父,是以輩分最高,而那六個仆人輩分就很低了?!敝宦犑房奢x道:“原來梅山群雄也都投靠了無極門,真是想不到啊?!蓖跤辛x道:“我們也想不到青州五虎門也加入了無極門?!蓖蝗唬橇_銘宇依次指著那老婦人、“梅山雙英”、黃馮佟三人、四女子、青州五虎和六個仆人,驚叫道:“一侍、雙差、三師、四姝、五衛(wèi)、六仆?!边B退了兩步,復(fù)又指著程如玉道:“她,她,難道就是無極門的程大小姐嗎?”

  顧釗等和龍頭寨諸人跟著驚叫一聲:“什么?她就是程大小姐?”只聽那老婦人道:“不錯,這位就是我們的大小姐。”余人無不害怕。原來,這程如玉是程世華最為喜愛的女兒,程世華就命專人加以服侍,且各有分工,江湖上便傳開,稱服侍她的這些人為“一侍、雙差、三師、四姝、五衛(wèi)、六仆”。所謂“一侍”,就是程如玉的貼身侍婢,那老婦人便是,姓鐘,是以人稱她為“鐘婆婆”;而“雙差”,就是專門為程如玉差遣辦事的,“梅山雙英”便是;至于“三師”,就是負責(zé)傳授程如玉武藝的師父,那姓黃姓馮姓佟的就是,分別叫做黃承明、馮建禮和佟旭海;而“四姝”,就是負責(zé)陪伴程如玉的玩伴,那穿青衣的叫春姑娘,穿綠衣的叫夏姑娘,穿黃衣的叫秋姑娘,穿白衣的叫冬姑娘;說到“五衛(wèi)”,就是程如玉的五個護衛(wèi),青州五虎便是;而“六仆”,就是幫程如玉干活的仆人,分別叫阿福、阿祿、阿壽、阿吉、阿財和阿慶。王利鋒見羅銘宇說到“四姝”兩字時指著那四個女子,恍然大悟:“原來當(dāng)初程如玉說的是‘四姝’,而不是‘四叔’?!?p>  “山西四魔”和龍頭寨諸人眼見無極門勢大,自是不敢得罪,皆生了將七星劍奪來相贈之心,以求程如玉寬恕。朱天峰躬身道:“程大小姐大駕光臨,小人等有失遠迎,還乞恕罪?!边@龍頭寨在江湖上雖然名聲不菲,和無極門又非一派,然幾十年來百怪幫群龍無首、自相殘殺,早已遠遠不及無極門的勢力,是以朱天峰會如此客氣。程如玉卻不理會,白了他一眼,道:“我叫你們走,還待在這里干什么?”幾人面面相覷,不知說什么好。就在這時,朱冠霖道:“既然程大小姐有命,我們這便告辭!”急忙轉(zhuǎn)身就走。他本就在想辦法脫身,可是實是敵不過“山西四魔”,突然有這么個機會,豈會放過?胡彪道:“且慢!”“嗖”的一箭射出,剛從朱冠霖耳邊飛過,朱冠霖嚇得立時止步。佟旭海謂顧釗道:“怎么,我家小姐的話你也要違背?”顧釗急道:“諸位莫要誤會,這幾個人是天華幫和衡山派的,他們向以名門正派自居,叫他們……”本想說叫他們這般離開大為不妥,卻聽程如玉疑道:“你說什么?他們幾個是天華幫和衡山派的?”

  顧釗道:“他們確實是天華幫和衡山派的弟子?!蔽鏖T楚羽和朱冠霖等心中暗叫不妙,就聽程如玉道:“我聽本門弟子回報,說是你們天華幫和衡山派為了爭奪鐵劍門五寶,一路跟隨鐵劍門東回。你們既然有意與鐵劍門為敵,那,那便是也要與我為敵了?!蔽鏖T楚羽道:“大小姐明見,我們可始終不敢與無極門為敵啊?!背倘缬竦溃骸氨鹃T機宜司早就查明了一切,又豈會有假?”謂馮建禮道:“馮師父,你看我們怎生處置他們幾個為好?”馮建禮道:“依屬下之見,不如叫他們自己決定生死。”王利鋒心下奇了:“他們這是要做什么?”就聽程如玉道:“馮師父妙計,這樣也省得我們動手了,就按你說的辦?!瘪T建禮應(yīng)道:“是。”

  他走上前兩步,謂西門楚羽和朱冠霖等人道:“大小姐慈悲,如此這般要了你們幾個的性命,只怕你們也會不甘,這便給你們一個自決生死的機會。不過你們幾個之中只有一個人能活著離開這里,到底誰有這個機會就看你們自己的了?!蓖趵h心下暗驚:“原來他的意思是叫他們幾個自相殘殺?!蔽鏖T楚羽和朱冠霖自也明白了這點,均想無極門人多勢眾,他們眼下給出這么一個活命的機會,實是半分也討價不得。朱冠霖心想:“我衡山派先以三敵一,待得殺了西門楚羽后,我再料理了他們兩個,最后得以活命的就是我了。”不免洋洋得意起來。西門楚羽則想:“我雖一人應(yīng)付他們?nèi)齻€稍稍吃虧,但也未必就會輸了給他們,似乎還是頗有勝算的,只是就怕這程大小姐到時候說話不算話,我仍是必死無疑?!毕氲匠倘缬襁m才提及鐵劍門的話,又想:“這個程大小姐似乎也為鐵劍門五寶而來,不如,不如我先讓他們無極門和百怪幫自相殘殺,再伺機逃去?!崩事曊f道:“程大小姐此來西北,可是為了那件東西?”

  程如玉道:“什么東西?”西門楚羽道:“程大小姐沒有聽說過‘一經(jīng)兩訣合雙劍,王屋洪門始傳來。鐵劍五寶非凡物,重光遺藏此中猜’這四句詩嗎?”程如玉一笑,道:“那都是武一南臨死前為報私仇,故意留下這幾句話意欲挑起武林紛爭,從而構(gòu)陷鐵劍門的,只有你們這些傻子才會當(dāng)真?!闭f完這話,又自語道:“不過這其中有樁事情怕是連鐵劍門弟子也未必知情,這個武一南卻知道得一清二楚,倒也難得?!蔽鏖T楚羽也不知程如玉后面這話是什么意思,但他吃了個閉門羹,頓時羞得滿臉通紅,再也說不下去。屋中的徐菀茹聽了程如玉這話,低聲謂王利鋒道:“這位姑娘倒是明白事理,天下人如果都是這樣,哪里還有這些壞人?”王利鋒勉強笑了一下。這時朱冠霖似乎明白了西門楚羽話中之意,道:“程大小姐若是不信,眼下這把劍和它的主人都在屋中,不如……”話未說完,程如玉驚道:“什么?他就在屋中?”看向了百怪幫眾人。胡彪道:“不錯,那個王利鋒就在這里,這屋子滿是機關(guān),他又守著門,我們根本打不進去?!背倘缬衲睦锕芩f話,向屋子這邊走近幾步,向里張望,卻看不見王利鋒的身影,喊道:“四哥,你當(dāng)真在里面嗎?”

  徐菀茹一驚:“四哥?”轉(zhuǎn)頭謂王利鋒道:“王大哥,你們認識?”王利鋒道:“這事兒說來話長,日后我一并說與你聽?!毙南胱约捍撕蠖〞獾讲簧俳腥说膰蹲窔?,這徐菀茹跟著自己實是兇險萬分,聽剛才程如玉那話,似乎他們不是來找天罡劍的,若是自己求她照顧徐菀茹,許會答允,朗聲說道:“不錯,我就在里面?!遍W身站到門口。程如玉大喜,道:“太好了,四哥,我找了你這么久,不曾想會在這里相見。你,你出來吧?!蓖趵h道:“叫我出去,也無不可,還有一事要相求于程姑娘?!背倘缬竦溃骸拔抑朗鞘裁??!敝^眾屬下道:“你們還等著干什么,這些人要害我四哥,將他困在屋子里,馬上給我殺了他們!”二十一人得令,齊向“山西四魔”、龍頭寨眾人和西門楚羽等擊去。

  王利鋒吃了一驚,眼見三十四人就打得難解難分了,那程如玉兀自在指揮,不許留下一條性命。王利鋒心想:“這無極門真是邪門得很,實在是不能把徐姑娘就這么送入火坑,否則我可是大大對不起她義父的臨終囑托了,還是想辦法先逃出這里,再設(shè)法安置她不遲?!币姳娙舜虻谜?,當(dāng)真是天賜良機,不禁喜上心頭,趁著眾人不意,忙取出天罡劍,將雙劍負于背上,拉住徐菀茹的手道:“快走!”一個箭步?jīng)_出了屋子,直奔大門口而去,將徐菀茹用手一推送上了一匹馬,自己跟著縱身躍上,二人同乘一騎,也不管院中的戰(zhàn)況如何,向東疾馳而去。

  (本回完)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shè)置
設(shè)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