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東窗事發(fā)
許是剛才蘇瑾也是緊張的,等回過神才發(fā)現(xiàn):自己還一直緊緊按著胳膊注射的地方。不敢放開,好像一放手眼前的人就會沒了!眼睛不知該往哪兒看,四處飄來飄去,就是死活不敢抬頭。
嗯?他的手臂內側也有一個傷疤,也是四處征戰(zhàn)的時候留下的嗎?
蘇瑾撇著頭,呆呆的望著手臂上的傷疤發(fā)呆。直到察覺有一股炙熱的目光,狠狠盯著自己。
“大夫,將軍醒了,將軍醒了!”臥在一旁的小廝如獲大赦,突然叫起來向門外沖去。
蘇瑾猛然收手,卻被人一下鉗住手臂。
進退兩難,低著頭,臉紅到了耳根,像只偷吃青菜被抓住的兔子,任人發(fā)落。
“扶我起來!”不可違背的語氣,帶著幾分稍顯違和的溫柔。
蘇瑾能感受到身前那人的目光依舊審視著自己。正當全身僵硬,不知如何是好,有人敲門走了進來。
自此,如獲大赦!
所以說還是速效的東西好。泡了好幾個時辰的藥浴,將軍被抬出去的時候已經有了意識,可以主動進食,再加上簡單的藥物調理很快就能恢復。倒是蘇瑾低著頭的時間太長,脖子疼的厲害。經過一系列的驚醒動魄,滿臉通紅,像是也跟著病了一般。
再回到醫(yī)館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下午。
蘇瑾使用奇法治好了將軍府的貴人,但因為冒犯了將軍府夫人,功過相抵,不再追究。這件事整個醫(yī)館的人都知道。
有人嗆著聲為蘇瑾打抱不平:她一大夫能做什么得罪將軍夫人的事情,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有人樂得看笑話:看吧看吧,當初逞能,現(xiàn)在用完可不就被人一腳蹬了;還有人直接無感,忽視掉這件事,閉口不談。生活那么忙,病人那么多,哪有功夫管閑事。
撇去差點同時失去節(jié)操和生命這點,蘇瑾還是覺得自己占了大便宜的,畢竟不用再參加考核了呀!
參加考核是一件聽起來就多么慘痛的事情。但經過這次體驗,她再次認識到兩點:一,不該說的話別說;二,沒文化,真的會很可怕!
所以接下來的日子,蘇瑾幾乎每天都泡在房間里看書,從最基本的小篆,醫(yī)理,藥理開始學起。偶爾也會竄到師父的書房找?guī)妆竞脮鲞M一下。蘇青蘇凡二人對自己這個師妹的變化倍感驚喜。一有時間就從旁指導,不管問題難易。蘇瑾很聰明,稍加點撥就能很快記住。
自從從一個文人的手中買到了本手抄版的《詩》后,蘇瑾就更懶得出去走動!學醫(yī)煩了可以翻來看看,字跡工整,簡直愛不釋手!
當有的時候,蘇瑾一個人坐在院子里曬著太陽,給院子里的藥草灑灑水,再附庸風雅的讀上幾句詩。她甚至覺得這樣的生活是美好的,沒有喬云帆,沒有車水馬龍的大都市,沒有煩人的事情,就這么簡簡單單的,多好。
但現(xiàn)實生活呀!總是事與愿違的。
秦始皇三十四年:天下敢有藏詩,書,百家語者,悉燒之。令下后三十日不燒,滅族,處死。西漢后稱之為‘焚書坑儒’。
這是人盡皆知的事。
不日,
‘秦女蘇瑾,于數日前惡意置買禁書,充作奴役,發(fā)往秦皇陵,燒制兵馬俑。欽此!’頒旨的太監(jiān)聲音細細長長的,劃過整個醫(yī)館的上空。
兵馬俑嗎?當蘇瑾還是林朵的時候,喬云帆曾帶著去看過。如今是自己一個人去了。
蘇瑾記得離開醫(yī)館的那天,是一個極其安靜的早晨。跟在官差的后面,回頭看見了師父搖頭嘆息;看到蘇青蘇凡淚眼婆娑;看到那個微胖的師姐在人群后面露出了陰凄凄的笑。
仁心,仁術。心在術之前,可這天底下,偏偏最可怕的就是人心!
世事無常,皆為天命。既然逃不掉,那我蘇瑾,也沒什么好怕的。
蘇瑾和一些犯了事的人一起,由幾個差役押著,走了整整一天。快天黑的時候,大家被趕到一個馬廄里休息,差役則坐在一旁吃飯喝水。
已經過了六月,天氣逐漸炎熱干燥,馬廄氣味本就不好聞,現(xiàn)在大家又擠在一起,實在讓人窒息。蘇瑾仔細翻了一遍背包,一個口罩也沒有。只能抬起胳膊堵住鼻孔,另一只手撐著腦袋,昏昏欲睡。
突然一股力道壓了過來,莫不是有人睡著了,倒在自己身上?蘇瑾不耐煩的向前移了一點,只聽‘砰’的一聲,倒地的聲音!
“死人了!死人了!官差大哥!”一直蹲在墻角的大叔站起身叫喚。
連忙轉過身查看。倒下的是個十幾歲多一點的孩子,瘦弱不堪。他們常常叫他小滿。面色潮紅,大汗,體溫很燙,痙攣。蘇瑾檢查完,初步判定這是中暑的癥狀!
差役不急不慌的拿著刀走了過來:“叫什么,叫什么,你們都是要死的人,只不過是早一天,晚一天的差別?!?p> “唉,說你呢!你在干什么?”一個差役走上前,腳尖帶起許多泥土到蘇瑾的身上。
“我在救人!”蘇瑾頭也不回。
“呵,小子,勸你不要多管閑事!”
“我在救人!”蘇瑾站起身拍掉身上的土,極其的不卑不亢。骨子里迸發(fā)出的,也是這個年代鮮有的氣息。原本還振振有詞的差役瞬間啞了口。
“大家都散開,給他一點新鮮空氣。還有,誰有鹽,給我一點鹽,還有溫水。大叔,您幫我把小滿的衣服解開?!边@邊大家在蘇瑾的指揮下有條不紊的忙著。
“誰在聽他的話,我就立刻殺了他!”差役感覺到自己在這個隊伍里的威嚴受到了挑戰(zhàn),一時間拋出刀抵在暈倒的小滿身上。
“你···”蘇瑾望著差役的神情頓時無語。老師曾經說過的人心丑陋,在此刻一覽無余。
原來在這里,人命是這樣不值錢。
我不殺人,卻連救人也不可以!
“是誰在那里鬧事!”
聞聲望去,是一隊巡哨官兵,領頭的少年將軍看到蘇瑾略微吃了一驚,神色立即恢復如常。
“哦,軍爺,是這些徭役鬧事,下官正在處理。”剛剛還趾高氣昂的差役見到將軍立馬換了副嘴臉。
真惡心,蘇瑾嫌棄的背過臉,接著查看小滿的情況。
“是他們嗎?”將軍指了指背對著自己的蘇瑾不等人回答:“不如交給我處理吧!”
不容商量的態(tài)度!蘇瑾也跟著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