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皇后勾起唇角,掃了一眼似是低眉順目的趙首輔,側(cè)首對墨香道:“宣各位管事皇子進殿?!?p> 墨香應了一聲便要領命而去,誰知被趙首輔攔在了半路,“公公且慢?!?p> 沈皇后目光銳利,似笑非笑道:“怎的?趙首輔要反悔?”
“臣不敢?!壁w首輔嘴上說著不敢,但神色之中并沒有半分不敢的意思,分明就是在說,要是沈皇后執(zhí)意傳皇子上殿他肯定第一個不同意。
“只是臣心中略有疑問,既是論策必定得有題目以及主考,這些準備起來需要些時日。為何這時宣皇子們上殿?”
聞言,沈皇后心里跟明鏡一樣,拖延時日好舞弊嗎?
“今日朝堂上眾人皆是主考,題目更是好辦,就讓內(nèi)閣尋個折子上的政事丟給他們便是。”
趙首輔一聽沈皇后如此不把此事當一回事,立馬反駁道:“娘娘,選取何人代理朝政尤為重要,萬不可拿此事開玩笑?!?p> “趙首輔!”沈皇后一字一字喊著趙啟光,聲音之中的不悅倒是讓趙啟光有些腳底發(fā)虛,但他終究是很快便穩(wěn)定心神,聽著她的下文。
“本宮是皇后!你剛才那話可把本宮看作皇后?”
沈皇后收起臉上的笑意,冷言道:“梁王作為陛下長子,自幼便是由本宮撫養(yǎng),既然是本宮養(yǎng)大的,那就是半個嫡子,眾皇子里可有身份位份高于他的?”
朝堂上的眾人一聽她這話,便心下了然,皇后娘娘這是準備讓梁王代理朝政!
支持梁王的大臣們自是不會有任何話說,但是支持別的皇子的呢?
比如趙啟光,比如沈逸霖。
沈逸霖不作他想,只道無論如何這個差事不能讓李攸得去!
若是論策,李仁不一定就差李攸多少,再加上有自己相助,縱使天資差些,也不是并無贏面。
可若論嫡庶,李攸甩李仁的不止是幾條街。
再得寵的嬪妃所出的皇子也是庶子。
李仁想要成為太子的唯一法子,便是比賢。
他打好腹稿就站出列,聲音朗朗道:“娘娘。臣以為及時論策當廷論策可避免徇私舞弊之嫌疑。娘娘圣明?!?p> 趙首輔聽他這樣說,恨的牙癢癢,李仁是不是草包難道他不知道?還敢讓李仁同李攸對策,這不是自取其辱嗎?
但是沈逸霖的一番話確實化解了剛剛朝堂上的劍拔弩張,沈皇后的臉色也稍稍好看一些。
趙首輔也就沒再出聲,而其他大臣見這三位大佛都沒話說,適時的恭維道:“娘娘圣明!”
不管他們是真心還是假意,沈云淺不得不承認,她聽著這話很舒服。
頗帶些玩味的眼神在沈逸霖和趙啟光之間掃來掃去,忍俊不禁突然笑出聲。
這二人若是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李仁那草包成為替罪羊會作何感想?
大臣們不明所以,這皇后怎么如此陰晴不定?
變臉變得也太快了些!
這邊傳旨的人剛出宮門,那邊沈皇后派去的人已經(jīng)到了梁王府。
“殿下,這是娘娘給您的書信?!眮淼哪侨朔畔伦阋哉谧∧橗嫷拿弊樱瑢阎械臅烹p手遞給李攸,然后便轉(zhuǎn)身而走。
李攸撕開來,見信上只有兩個字,看字跡是沈皇后親筆所寫。
“蟄伏?!崩钬匝宰哉Z道:“母后這是什么意思……”
他眉頭緊皺,琢磨半天也沒琢磨出來個所以然,這時門外有人說道:“殿下,宮里來人傳旨?!?p> 李攸整理整理自己身上的衣服,便連忙出去接旨。
宮里來的小黃門是素來跟在墨香身邊的,也算是墨香帶出來的徒弟了,都跟人精一樣。
傳完旨后,他沖李攸堆滿笑意,道:“殿下,快些和雜家走罷,皇后娘娘和眾位大臣還在勤政殿等著您呢?!?p> 這句話雖是沒什么要緊,但李攸從這句話中得到的消息卻頗多。
畢竟那懿旨上就只是讓自己進宮而已。
路上,小黃門又狀似不經(jīng)意的自言自語道:“娘娘連天加夜的守在陛下身邊,剛剛又在朝堂上發(fā)火,萬一怒火攻心了可該怎么辦好?!?p> 只要稍稍一想,李攸便知道沈皇后為何在朝堂上生氣。
他頓時心下了然,也明白了沈皇后給自己那兩個字的意思。
大爭之世,不爭便是爭。
韜光養(yǎng)晦方是上策。
他心里默默地為自己的弟弟李仁祈禱。
李仁一旦踏出這一步,只要皇上再次醒來,不問好壞,這個李仁也是難以立足于朝堂之上。
更何況,皇上一倒,便涌現(xiàn)出來這么多支持李仁的大臣。
其中不乏一些股肱之臣。
只要皇上醒來李仁一黨的日子便不好過了。
等李攸到勤政殿前的時候,二皇子李借、五皇子李仕、七皇子李仁已經(jīng)在那站著了,他們見李攸走來,不管心里多不待見這個皇長兄,倒也規(guī)規(guī)矩矩的喚了一聲:“大皇兄安?!?p> 李攸再次整理了自己的王爺朝服,回以笑容,道:“咱們進去吧?!?p> 然后帶頭走進殿中。
長幼有序,尊卑有別。
盡管他們再不情愿,也只能在殿前乖乖的等著李攸來。
四位皇子一同跪下給沈皇后請安,沈皇后寥寥數(shù)語將前因后果說明清楚,然后說:“下面就讓右丞相出題?!?p> 沈逸霖著實受到了驚嚇,怎么會讓自己出題,另一邊也感受到了來自諸位同僚的探詢的目光,他有心解釋此事同他無關,但無法開口只得應道,“是?!?p> 然后便在冥思苦想中,他著實不知道李仁會些什么,萬一他回答的內(nèi)容自己圓不了怎么辦?
這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沈皇后只淡淡的掃上一眼,見李攸那副模樣心里盤算著自己的信他應該是收到了。
李借還是老樣子,身穿皇子朝服的他也不像是個皇子,整個一頑劣的公子哥。
李仕,低著頭,不知他在算計著什么。一個現(xiàn)在所有人都不看好的皇子卻是沈皇后的心頭大患,并不是她不能容人,只是這個不悶不響的李仕瘋狂起來著實讓人害怕。
李仁,他這副自信過了頭的模樣怎么看都同當今皇上一模一樣,加之眉眼之間又比其他皇子更加像李宖,因此得到的寵愛是十足十的。
沈皇后不再去看眾生百態(tài),而是慈愛的撫摸著小腹,在心里說道:“兒子,你這些哥哥們都在為一個位子掙得頭破血流,殊不知這是你的,娘怎么會讓別人從你手里搶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