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大亮,李卉芷赫然發(fā)現(xiàn),昨天結(jié)義的三人,今天都在小院里東倒西歪的躺著。真是為難李安了,枕著一根樹枝睡得正香。那個二愣大哥呢,在水池邊抱著一塊大石頭在扯著呼嚕。小玉好一點(diǎn),老實(shí)地趴在桌上,亮晶晶的口水順著石桌,一下往下~流了一地,成了一條長河,淹死了不少不會游泳的螞蟻。
若是沒有戰(zhàn)爭,沒有攤派,這里就是極樂的世外桃園,就讓這樣的景象天天都在眼前,該有多好!
李卉芷看得正爽,伸伸懶腰想翻個身,結(jié)果隨著“啊”的一聲慘叫,她翻到地上去了,誰把自己弄樹上了?李卉芷暗罵兩個哥哥不厚道。幸好地是軟的,還有厚厚的草墊著,才沒把腿給摔斷。
李卉芷一邊揉著腿一邊回憶,昨天自己好像說要上天摘月亮來著……
聽到李卉芷的慘叫聲,眾人才在大夢里醒來。高宏自然對露天席地習(xí)以為常,小玉跟李卉芷跟久了,什么怪事也越見越多,已無力再吃驚了。
只有李安,他絲毫不相信自己竟然如此孟浪,在院子里就過了一夜,他此時的內(nèi)心是崩潰的,他在質(zhì)問上天:到底是誰把我抬出來的?
李卉芷暗笑:怪天也沒有用,你心里的野馬已經(jīng)釋放出來了,嘎嘎嘎……
趁著還沒有人走過來,院里的幾個人趕緊起來,梳洗換衣,吃早飯,忙得不亦樂呼。李卉芷發(fā)覺李安始終不敢回自己的院子里,到底怎么了?
這早飯也吃了,李卉芷還想著快點(diǎn)出門,要找縣令大人借錢去,這哥們一直期期艾艾的待在自己這邊的小院,想干嘛呢?
“小玉,大少爺在這里嗎?”小玉收拾了碗筷,正在澆些花草,忽然聽到少奶奶的聲音。
小玉嚇得趕緊站定,但她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不知道說在還是不在,更會激起少奶奶的怒火。
少奶奶見小玉這個樣子,已知道了個七八分。不再等回答,徑直朝院里走去。
一進(jìn)那小屋,沒見到人影,她破口大叫:“李安!你給我出來,聽到?jīng)]有?”
聲音之大,李卉芷三兄弟在后院樹底下喝茶都聽到了。
李卉芷總算明白李安不敢回去的原因了:他在這里一夜不回,嫂子生氣了!他還不敢告訴他老婆,昨晚是在地下睡的!
好個悍婦!
但是李安躲在這里有什么用?遲早也是要面對的。李卉芷為李安的后半生充滿了擔(dān)憂。
悍婦找到了后院,看到三個人正美美地喝著茶,氣得鼻子要冒煙了,劈頭蓋臉地說道:“好你個李安!一夜不回家,你讓老娘空等著,早飯?jiān)顼堃膊换厝コ裕氵@是成心氣我呢!我哪點(diǎn)對不住你,你要這樣對老娘!……”
李安大窘,這還當(dāng)著新拜的大哥和妹妹面前,實(shí)在是太丟人了。他把老婆一邊往外推讓,一邊說道:“回家去說,回家去說!”
嫂子得理不饒人:“你現(xiàn)在知道要臉了?你這么對老婆還想要臉那?……”
“嫂子你就行了吧!大哥只是在這里,又不是在怡春樂坊過的夜,至于嗎?”李卉芷看不下去了,插了一句嘴。至于發(fā)這么大的火嗎?意思一下就得了。
“啊呀呀!這還不得了了!這有你說話的份嗎?你看看你,整天在外面瞎混,還沒出閣呢,滿嘴就知道什么怡春什么樂坊的?也不嫌丟人!……”嫂子的聲音越來越遠(yuǎn),原來是被李安給連拖帶拽了出去。
這嫂子發(fā)起火來,還真是六親不認(rèn)哪!
看著高宏那幅愣愣的表情,李卉芷說道:“我嫂子倒不嬌滴滴的了吧?”
這哥們,嬌滴滴的白富美還不想要?!腦子給門擠了吧?
高宏笑笑,摸了摸他的腦袋,開始想些什么了。
李卉芷要去縣里找縣太爺借錢,高宏也要去找鄧?yán)蠣?,昨天就說好的。
于是兩人正好同路,但李卉芷今天沒有再穿男裝。昨天那一出令她心有余悸。
到了縣衙門口,早有人等著了??h令大人就住在縣衙內(nèi)院,沒有另置房產(chǎn)。想來他還是比較清廉的。
走到內(nèi)院,遠(yuǎn)遠(yuǎn)就看到了韋大人坐在竹林旁邊的一個小石桌邊喝茶等人。李卉芷連忙讓帶路的人不用再送了,自己走過去。
真是人帥景美?。≈窳致牆?,幽蘭陣陣,李卉芷呼吸起伏激動了。這個小胡子,連等人的姿勢都是那么帥。他即使閑坐等人,眉頭都是皺著的,深遂的眸子里透著一股憂郁的氣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無論什么時候,欣賞帥哥都是一件賞心悅目的事情。
李卉芷盡量放慢腳步,為的就是想能再多看上一兩眼。
帥哥終于聽到了李卉芷的腳步聲,他抬起頭來,打量了她兩眼,打趣地說道:“今天怎么沒穿男裝了?呵呵……真不知道你的腦子里裝的都是什么!快坐吧?!?p> 這聲音,又溫柔,又磁性。李卉芷心里想,他要是參加中國好聲音,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女孩子??上ВF(xiàn)在只有自己一個人看他!真幸福。
韋帥哥忽然沒來由的說一句:“不知道俞公子什么時候會回來!放著這樣的美嬌娘不娶,真正可惜了!”
“呵呵……不提他,不提他,今天我找你是有事情要談!”李卉芷打了個哈哈糊弄過去。
說起來也奇怪,李卉芷跟縣令大人也不過見過幾次面,但總覺得就像是認(rèn)識了很多年的好朋友一般,跟他說話時用不著顧忌。真不知道是自己的原因還是韋大人的原因。難道縣令大人跟所有人都是這么好說話?那他不是要忙死了?
“我今天早晨就坐在了這里,看著這片竹林,聽著沙沙的聲音,我總覺得跟它們特別親近,好像想有感而發(fā),寫點(diǎn)什么,卻又不知道從何寫起?!表f帥哥看著這片竹林,感慨道。
李卉芷看看竹林,沒什么特別的呀!話說韋帥哥這里還真是清靜,連個奉茶的丫頭都沒有。這院里完全沒有一點(diǎn)點(diǎn)女人的氣息。
他該不會真是彎的吧?
不對不對,昨天他才去過怡春樂坊。但是看他對那些女人好像挺規(guī)矩的,完全沒有那三個色鬼動靜大。
李卉芷天馬行空的想著,猛然想起自己來是要辦正事的,連忙說道:“大人,民女來找你借錢!”單刀直入。
“噗!”韋帥哥被一口茶給嗆到了,一陣的咳嗽。
李卉芷心里鄙夷的想,他該不會不想借錢,所以用這招假裝避過尷尬吧?
“你竟然想到找我借錢!看來你真把我當(dāng)朋友了,說,借多少?看我一個窮縣令有多少能力!”韋帥哥回答得倒也夠豪爽的。但他只不過是以為,像李卉芷這種富家千金喜歡上了什么玩意兒,開個小玩笑而已。
“聽說你前幾天贏了場大的,有十幾萬兩哦!我想找你借的錢數(shù)目可不?。 崩罨苘葡冉伊隧f帥哥的底牌,讓他避無可避。贏來的錢都不外借,太不仗義。
韋帥哥的腦袋迅速運(yùn)轉(zhuǎn),這個玩笑可開大了!他反問道:“他跟你說我贏了錢?”
這個他,兩人都心照不宣,那天一口氣輸了十幾萬兩的,只有一個人。其余人都是小數(shù)字,加起來還不到幾萬。
喲!踢皮球。李卉芷反問:“難道他騙了我?”
“也不算騙你!錢是贏了,卻不是我的,那是要捐給朝廷的軍費(fèi),我在著手買了糧食運(yùn)到長安去!他既然跟你說我贏了錢,難道沒跟你說這個?”韋應(yīng)文說道。
李卉芷一愣,輸?shù)哪切╁X要充作軍資?所以……他知道這一點(diǎn),那錢他是預(yù)備輸?shù)模克圆畔逻@么重的注?想不到那場斗草大會還能扯出這樣的事情來!
怪不得那家伙那天還問是不是韋大人讓自己故意輸?shù)?,原來只有自己輸了,這軍糧的錢就會贏得更多。這還真是歪打正著了。
韋應(yīng)文看李卉芷的表情就知道,她知道的并不多,他又說道:“他那天跟我說,他要是贏了,就把贏來的錢再加十五萬充作軍資。但最終他輸了,所以那十五萬仍由他出?!?p> 李卉芷長長的呼出一口氣,那天還為這場輸贏跳腳,想來真是好笑。那天自己還激動地說他: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人餓著肚子,你卻一輸就是十五萬兩!
原來他正是擔(dān)心著世界上餓著肚子的人!
那個人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
想起那位帥哥,李卉芷有些失落的問道:“他到底是誰?”
隨隨便便拿出十五萬作軍資,這不是普通人的作為。想那些米商,他們的攤派竟然只是一紙空文!多么鮮明的對比。
韋應(yīng)文笑笑:“他是湖州有名的紈绔子弟,聲色犬馬無所不能,拿出十五萬只是小意思,住在湖州宣王府,名叫李括!”
李括?這是第二次聽到這個名字了。想不到他是李括。他住在宣王府,那與李適有什么關(guān)系?如果他就是李適,他捐錢買糧就有明顯的動機(jī)了,安史之亂也可以說是他自家的事情。
想到他臉上冒出的那股撲面而來的王者氣息,李卉芷不能淡定了。
他一定就是皇太孫!將來的唐德宗。李括肯定只是個假名字。
他怎么也在江南呢?不是應(yīng)該在長安等著繼任太子嗎?
算了,他的事輪不到自己管!李卉芷把這些問題甩開一邊,自己頭上還有一堆虱子要抓呢!就去撓人家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