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快帶她走,一會兒該來人了?!毙∩徢那拈_了后院的側面,將她們放走,然后轉身一頭撞在大樹上,假裝被襲擊暈倒了。
兩個姑娘架著吉天佑倉皇逃跑的時候,吉天佑口齒不清的還在念叨:“想害我,沒那么容易,這十多年提心吊膽的日子當姑奶奶是白過的啊……”
吉天佑沒有喝醉嗎?不,她喝得爛醉。
為什么李大戶沒有得逞呢,這還得歸功于吉天佑早年的困苦經歷,越是長大越是從來沒有睡過安穩(wěn)覺,尤其是在奶奶過世后,只要稍有一點動靜便會讓她繃緊每一條神經,但凡靠近身體的絕對拼盡全力誓死抵抗,力量雖然不大,但是許多年來總結了不少經驗,所以那天晚上李大戶一直無法近身,糾纏許久,便想哄騙,結果剛剛坐下就被吉天佑狠狠勒住了脖子。
小蓮她們踹開門的時候,李大戶已經被灌了大半壇子酒了。
后來她們開玩笑道:“所以說,我們冒險匆匆救下來的,不知道該說是你還是李大戶?”
這件事并沒有被大肆宣揚,李大戶也認了栽,雖然懷恨在心。
趙煙素沒想到事情會有這樣的結果,但是她并不在乎,不過是又多了一個敵人,何況還是有軟肋的敵人。
吉天佑忙著收購棉花的事情,她也不想鬧得人盡皆知,反正也沒吃虧,只不過是更加看透了趙煙素的本質。
“防人之心不可無。”每當她看到趙煙素從蘇小蠻家中進出時,便會一遍遍這樣告誡自己。“蘇小蠻,你可長點心吧?!彼恢獙χK小蠻的住處默默說了多少遍。
恰逢連陰雨,棉花收購的事兒暫時停下來,吉天佑做了飯菜將織坊掌柜及其他人喊來小聚,大家輕松的聊著天兒,大掌柜忽然兀自笑起來。
他說:“我剛剛聽說的,孫長興商號的物資被劫了,震天虎干的。這真是老天有眼,大快人心??!”
人們紛紛舉杯慶賀,吉天佑斟酒的手一抖,她想一定是江義若干的,不免笑出了聲。
一個人說:“這虎門山到底是什么來路啊,一會兒跟咱們義昌商號作對,一會兒又跟咱們的對頭干起來了,真是搞不清楚?!?p> “土匪嘛,肯定是看誰囂張就削誰,要不怎么叫土匪呢?!?p> 吉天佑立馬想起江義若的神情,看誰囂張就削誰,形容的不能再貼切。
身旁的女工撞撞她的胳膊,不解的問道:“你都一個人樂什么呢?”
吉天佑趕緊搖搖頭,“沒什么,吃吧吃吧。”
“肯定是為三小姐高興吧,土匪等于是替她出了氣,聽說你是三小姐的救命恩人,怪不得二爺特意交代我們特別照顧呢?!绷硪粋€女工說。
“???”吉天佑傻乎乎的愣住了。
掌柜呵呵笑了,解釋道:“此次出來,收購的事兒其實完全用不著她們倆的,二爺卻偏要帶上,他嘴上雖不說,但是我們卻明白,他肯定是為了你?!?p> 吉天佑有些受寵若驚,她一邊念叨著“怎么會呢”,一邊想起上次鄰居奶奶在他面前提過一嘴“李大戶”。不管是不是,吉天佑心里暖暖的,被人關懷總是件值得高興的事兒。
“怎么不會,二爺看上去冷冰冰的,心腸卻好得很?!眽岩稽c兒的姑娘說。
“就是就是,要不是當初他可憐我讓我進織坊,我們全家恐怕都餓死了?!绷硪粋€接著道。
“二爺對我們織坊的所有女工都很好,上次那個誰生病,他還給放過一天假呢。”
“還有那個張姐,家里出了事兒,工資都是二爺給預支的?!?p> 吉天佑咯咯笑起來,她打趣道:“這么說,二爺是對所有姑娘都好心是嗎?”
“可不是嘛?!弊狼暗娜思娂婞c頭。
吉天佑莫名的放下心來。
天越來越熱,8月份的采摘季過了大半兒,忙碌的作業(yè)緩了下來,吉天佑照鏡子,忽然發(fā)現自己黑了不少。
本來想暗自神傷呢,又轉念一想,反正蘇小蠻也看不到,黑就黑吧。
這天接近中午的時候,有人來敲門,卻是江義若。
“你怎么黑成這樣?”一開門,江義若劈頭蓋臉的說了這句話。
原本再見的喜悅頓時化作咆哮,“黑了也比你漂亮!”
江義若不理她,徑自往屋里走去,“嘖嘖,想不到黑了也漂亮的姑娘是在這么糟糕的環(huán)境里長大的?!?p> 吉天佑很是無語,她在背后狠狠扇了兩巴掌空氣,努力壓制著怒氣說道:“看不下去,出門右拐,你五嫂等著伺候你呢。”
“趙煙素那個賤人還活著呢,你的情郎是不是還被她霸占著?”
江義若每說一句話,吉天佑的就覺得自己吐一口血。反唇相譏,她總不是對手,難道是我太善良嗎,吉天佑第一次有機會這樣質疑自己。
江義若不由分說的讓下人把兩個女工的鋪蓋挪了出去,至于挪到哪兒,吉天佑也是后來才知道,竟然是蘇小蠻家,就在他房間的隔壁。
江義若得意洋洋地說:“就沒有有錢辦不了的事兒,看那個賤人還敢不敢去,盯死她?!?p> 又將吉天佑的房子里里外外打掃一遍,床單被褥全換了新的,再進去的時候,吉天佑竟然有些恍惚,住了許多年的房子就這么不認識了。
吉天佑跟在江義若的身后,成了磕頭蟲。
“這個,太臟了,扔?!?p> “別啊,這是我奶奶的?!奔煊于s緊撿起地上的枕巾。
“這個,都爛了,扔?!?p> “不行,這個補補還能用。”吉天佑又蹲下去撿起來。
“這個,咦,什么味兒啊,扔?!?p> “這是我的……洗洗就好了?!奔煊右廊粨炱饋?,她有些不好意思。
這一天都在“扔扔扔”,撿撿撿的過程中度過,吉天佑從沒有覺得這么累,她和江義若累趴在鋪好的新被褥上,二人大口喘著氣,還在爭執(zhí)不休。
“這是我家,你憑什么瞎改造?!凹煊佑袣鉄o力的爭辯。
“就憑你是我的朋友,我就有權讓你過的舒服一點兒?!?p> 此話一出,吉天佑沉默半晌,她努力壓抑了很久的眼淚奪眶而出。
“那個……算是久別重逢的擁抱,我給你補上。”吉天佑起身撲到江義若的身上,緊緊抱住了她。
“啊,啊,硌著我的肚子啦,疼疼疼……你這是報恩啊還是報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