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是江義若安排的,此時,她正躲在遠處偷偷觀望。
她看著江子離將吉天佑抗著往回走,蹲在地上,哭成了一條狗。
這么多年的試探,總沒有進展,她心安理得的以為他心里是有自己的,即使他從來不承認。
可是現(xiàn)在,有了結(jié)果,原來他愛一個人,會以這樣的方式。就連他看她的眼神都會不一樣,而這種眼神從來沒有在自己身上停留。
他不在乎她出身多卑微,甚至不在乎她的貞潔,他放棄了一貫的原則,把家產(chǎn)拱手相讓,他不在乎那么多,甚至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
江義若坐在地上,時哭時笑,“吉天佑,哈哈,真的是吉天佑,嗚嗚……”
哭了很久,江義若才踉蹌的起身,就這樣放棄了?當然不是她的風格,“你不是在乎嗎,看你在乎到何種程度,所有的禁錮倫理給你加上去,看你如何選擇。”
這是江義若最后的籌碼,她要精心謀劃。
江子離不知道走了多遠,才將沒有力氣掙扎的吉天佑放下來。怕她還犯傻又要追回去,使勁盯著,一有風吹草動便打算攔住她。
吉天佑揉揉被倒控很久的腦袋,又氣又急,她走上前使勁拍打著江子離的胳膊,著急的喝道:“你知道那些布匹要花費小英她們多少心血嗎?就這么輕易給丟了,還不如我......”
“多少心血都不如你重要?!苯与x打斷吉天佑的話,忽然認真地說。
有那么一瞬間的錯愕,讓吉天佑覺得溫暖備至,關(guān)懷有加,可是,她努力晃了晃頭,告誡自己,不切實際的想法始終都不要有,二爺關(guān)心或者同情弱者,她早就聽說過的,小英是,小蓮也是,現(xiàn)在輪到自己,也不例外。
吉天佑忽然想起他救小蓮時說的話,開口打趣道:“呵呵,你放心吧,我絕對不會以身相許?!?p> “啊?”這次是江子離愕然。不應該是感動或者羞澀嗎,為什么忽然冒出這樣一句?可是定了定神,假裝不在意地小聲說:“其實以身相許也可以?!?p> “哎呀,不行!”吉天佑忽然提高了嗓門,她當然沒有聽到江子離像蚊子一樣哼出來的聲音,她心里還惦記著布匹的事兒,怎樣想都覺得不甘心,“我說什么都要去虎門山一趟,我認識雪花蔓,就不信不給這個面子?!?p> 說著就要往后跑,江子離一把拉住她,氣急敗壞的喊道:“真是無藥可救,你去了只能是白給人糟蹋!”
話說出口,兩個人都沉默了。
江子離在內(nèi)疚,為自己的冒犯,也有說不出的別扭。
吉天佑卻豁然開朗,她怎么忘了這茬兒了呢,完全可以借題發(fā)揮,反正在他心里都已經(jīng)發(fā)生了,那就不怕第二次。
于是,她尷尬的笑道:“你也知道我前些日子那個啥,蘇小蠻也不愛我了,反正沒人要,倒不如去做個壓寨夫人呢,還能幫你換回那些布匹,一舉兩得,多好?!?p> 江子離的臉在抽搐,心狠狠的揪在一起,他忍了很久終于忍不住說出來:“誰說你沒人要的,沒人要,你來找我。”
那么溫情的場面,吉天佑卻咯咯笑起來,笑的眼淚都要流出來,“以前總聽她們說二爺心善,我不信,現(xiàn)在我信了。謝謝你,二爺?!?p> 越是這樣,她吉天佑越是不能坐視不管。一個急著走,一個非要留,就這么僵持不下,直到后面的劉三兒追上來。
劉三兒來了,帶著五車布匹原封不動的送回來,再三賠禮道歉,說是聽錯了信兒,劫錯了人,回去被老大狠狠揍一頓,這是來親自賠禮了。
好話說了一籮筐,江子離始終臭板著臉,他現(xiàn)在一點兒都不在意那些貨物和劉三兒,他郁悶的是,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為什么吉天佑還不懂?她怎么會把所有的情意都歸結(jié)到好心上面呢?是她不想懂吧,因為有個人還放不下。
劉三兒說的唇干舌燥,卻看到江子離的臉越來越臭,不得已改變策略,向吉天佑示軟道:“姑娘你也幫我說說話嘛,我真錯了,下次絕不敢了?!?p> 吉天佑白他一眼,心想早干嘛去了,明知道雪花蔓是誰,還劫她的哥哥,不知找死是什么,可是這些話都不能明說出來,只得逗劉三兒道:“你不是不認識我嗎,不認識的人我可說不上話?!?p> “姑奶奶,我知道錯了,凡是以后再提您的大名,我都退避三尺行了吧?”劉三兒嘴上低三下四的求饒,心里卻在狠狠咒罵著江義若,二當家這次可是欠了他一個超級大人情,土匪哪有劫了還得還回去的道理,還有沒有做土匪的骨氣和尊嚴了?
吉天佑開開心心的趕著馬車往回走,江子離坐在里面一聲不吭。
快進鎮(zhèn)子時,他終于忍不住問道:“你說你見過雪花蔓,看樣子還很熟,能說一下,她是個什么樣子的人嗎?”
吉天佑頓時口若懸河的描述起來:雪花蔓,二十出頭的水靈姑娘,會使槍,能武刀劍,喝起酒來,整個山寨都不是她的對手,她的威名在整個土匪圈或者整個陽縣都振聾發(fā)聵,她灑脫不受羈絆,世間那么大,她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她總是有一大推歪道理,就那么理直氣壯的呈現(xiàn)在你面前,你卻不覺得她有惡意,或者說,即使她有私慮,你也不會反感。她總是讓人恨不起來,因為她是自己以命相搏的好朋友。
“廢話一大堆,只為了襯托她是你的好朋友而已啊?!苯与x忍不住笑起來,這樣喜怒無常的自己也讓他覺得很不適應,立馬拉了臉道:“以后別在人面前提起她,無端惹麻煩,別人問也不能說?!?p> 吉天佑暗自吐了吐舌頭,心里想著,這人真是難伺候,又想知道吧,還怕別人說多,我看啊,心里指不定對雪花蔓充滿多少幻想呢,卻不知道那就是自己的妹妹,一想到將來他們二人偶然相逢的場面,吉天佑忍不住笑出了聲,該是多么驚喜啊。
江子離將車窗簾放下,退回到車內(nèi),從這一刻起,又要做回大家長的身份,冷酷,不近人情,可是看著前面趕車的姑娘,他有些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