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六兩
第三十五章
“小姑，你可不能怪我啊，你那死鬼哥哥走得早，我們孤兒寡母的受盡欺負，我不得已才改嫁的呀。”羅氏說著說著，眼淚就掉了下來。
“我不介意你改嫁，可是你是個母親，這么些年來你看看豐安的日子過的。他以前可是我們秦家的寶貝疙瘩，可曾受過這些苦！你做母親的不維護也就罷了，你就任由他再這個家受盡委屈！”她本就是興師問罪來的，絲毫不覺得自己的語氣有多嚴(yán)厲。
羅氏一聽，哭的更厲害起來，懷里的孩子見她哭了，也跟著哭起來。
其實她不是不心疼，可是她性子軟，剛嫁過來的時候張屠夫家那三個孩子都不給自己好臉色看，為了鞏固在這個家的地位，只好委屈了自己的親生骨肉了。
“怎么回事？福兒怎么又哭了，你怎么當(dāng)娘的！”外頭一個不耐煩的聲音飄了進來。羅氏立馬止了哭聲，開始哄懷里的孩子。
“小姑，是我負了你哥哥，你莫怪我?！绷_氏一邊哄奶娃一邊小聲的跟書敏告饒。
“對豐安，你以后可有打算？”見羅氏這般模樣，書敏也不知該說些什么，轉(zhuǎn)而問道。
“?。看蛩悖俊绷_氏一臉茫然
“難道你就沒有替豐安打算過？豐安也不小了，也該上學(xué)堂了?！备绺缭f過希望豐安可以上學(xué)，家里多個識字的人。還指望著豐安可以為家里讀個童生或者秀才回來光宗耀祖的。
“可讀書得花好多錢呢...”羅氏吶吶的回答：“我怕我男人不樂意。再說我男人現(xiàn)在在教豐安做生意呢。以后跟著他殺豬也是不錯的。他家里的老大想要殺豬，我男人還不給呢！”
書敏搖了搖頭，以前怎么就沒看出來自己這個嫂子是個二五不分的呢。殺豬若是個好的差事，還能輪得到豐安？
“豐安是我們秦家的兒子，我哥曾說過要豐安上學(xué)的，你現(xiàn)在讓他去殺豬，你對得起我哥嗎？”
“可是..可是...”羅氏半天說不出的所以然來，面有為難的樣子。
“你個臭小子，送個肉用了大半天的時間，是不是又躲哪偷懶去了！”這時門外響起了張屠夫不滿的聲音。原來是豐安回來了。原本他聽書敏的話，在附近一家茶樓等著，等著姑姑探口風(fēng)回來，誰知道等了半天姑姑都沒有回來，好不容易見著親人，他興奮之余又有些擔(dān)心，于是便跑了回來。
豐安此時沒有理會張屠夫，匆匆往院里跑了去。張屠夫以為他是在藐視自己，追了進來，一把拉住，對著他就是啪啪兩下。
書敏驚道：“住手！誰準(zhǔn)你打他的?！?p> 張屠夫見有人攔著，更加不喜，乜斜著眼睛問：“你又是誰！”
書敏將豐安拉到自己身后，抬起頭，說道：“我是這孩子的姑姑，親姑姑！”
張屠夫看看書敏又看看書敏身后被打了也一聲不吭的豐安，眼珠里溜溜的轉(zhuǎn)道：“哦，原來這小子還有姑姑啊。不過他既然進了我的家里，那就是我的孩子，要打要罵隨我的便！”
“哦？你的孩子。我可不知道他改了姓氏，不姓秦改姓張了！”書敏之前問過豐安，豐安說過雖然娘親改嫁了，可是他卻沒有跟著入了張屠夫家的戶頭，估計是怕他分了張家的財產(chǎn)。
張屠夫被書敏一堵，沒想到當(dāng)時防著這小子分家產(chǎn)的，沒想到到成了今日孩子小姑反駁自己的理由了。不過他一點也不后悔。一個外人憑什么如我張家的戶頭。
“那又怎的，這幾年他吃我的和我的穿我的，我還不能動手么！”張屠夫不甘示弱的說
“既然他不是你張家的人，你動手打人便是犯法，我們不如去衙門理論！”書敏也不甘示弱。
一聽進衙門，張屠夫的氣焰就小了許多?？墒撬钟X得被一個婦人嚇到了很沒有面子，于是惡狠狠威脅說
“這條路上誰人不認識我張屠夫，信不信我叫你走不出去！”
書敏冷哼一聲。
羅氏被嚇到了，沖了出來啦這書敏說“小姑，你少說兩句。”然后又對著張屠夫說“看在我的面子上，莫要為難她了。”
“啪”一個巴掌，羅氏的臉立刻紅腫起來“你少來，若不是你給我生了個兒子，我讓你帶著拖油瓶立刻離開。我看你可憐才收留你，不知好歹！”
“你！”書敏氣急了。說“我們秦家的人不做拖油瓶，走！”拉了豐安就要離去。
“站??！”張屠夫側(cè)身攔住她們的去路。說“要帶人走也行，這幾年這小子吃我的穿我的祝我的，這筆賬得算清楚！”
“原來是要錢的！”書敏說“那這幾年吃的你住你的穿你的，你倒是算個數(shù)出來。我侄子原先胖乎乎的多可愛，如今身上都沒有幾兩肉，哎...說出去都不好意思說自己的后爹是個賣豬肉的”書敏諷刺說。至于羅氏那里，書敏自動忽略了?？此臉幼痈孔霾涣酥?。
”他在我家三年，每年的伙食費三兩銀子?！睆埻婪蜷_了個價。得意的看著書敏，心想你若是不給這錢，休想將這拖油瓶帶走。莫看三兩銀子少，其實這已經(jīng)是鄉(xiāng)下一家人一年的伙食費了。
羅氏驚啊了一聲，她剛想開口，張屠夫一個嚴(yán)厲的眼神掃了過來，她只好閉了嘴，心里卻是滿心苦澀。
“六兩！我只有六兩。我只是個外嫁的姑姑，也沒有權(quán)利說能留下侄子養(yǎng)在家里。要不然我便留下豐安，在你們家多吃幾年飯好了！”書敏想也沒想，還了個價。并且暗暗地捏了捏豐安。豐安立馬會意，說道：“張叔，你別生氣以后我喊你爹，你別將我趕走?。∥荫R上就長身體了，離開了你我吃不飽飯怎么辦？我現(xiàn)在好容易餓！”
張屠夫臉色變了變，半大小子，吃窮老子。養(yǎng)個外人自己怎么算都虧。
“好了，六兩就六兩。”反正也沒有虧，張屠夫心想。
書敏假裝在袖子里掏了半天，淘了許多的銅板和碎銀子出來，勉勉強強籌夠了六兩銀子。張屠夫看著那一堆的銀錢，笑得臉都紅了。六兩啊，得殺多少只豬，賣多少豬肉了。雖然他不差錢，可是從來都不嫌銀子多。
書敏帶著豐安走了，才走到門口，羅氏追了出來。
“豐安？”
她擦了擦淚水，強裝笑道“豐安啊，以后常過來玩?。 彼m然懦弱，但是不傻，知道跟著書敏，豐安的日子總會好過些。
“娘親”豐安的眼淚也再打轉(zhuǎn)，不過他強忍著沒有留下來。“你多保重！孩兒告辭了。“
說完他跪了下去，對著羅氏的磕了個頭。
待走出那條巷子，豐安的眼淚再也忍不住，抱著書敏大聲的哭了出來。在怎么堅強也只是個孩子。盡管他一心要離開那個不屬于自己的家，可是到真離開的時候，更多的只有傷心。
書敏輕輕拍打著他的背，就像安慰惠兒的時候那樣“豐安乖，以后等你長大了，再好好待你娘親”
書敏是不會說出讓他與羅氏斷絕關(guān)系這種話的，她自己也是一位母親，知道與孩子離別的痛苦。羅氏只是性格上面比較懦弱，在心里是舍不得這個孩子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