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門口。
白池在言嶼的堅持下還是來了。
她其實真的很不想看見言正清,只要一想到五年前他對她說的那些話,她就一股鉆心的疼。
因為言嶼。
她不知道等會兒言正清看到她時會說什么,但這次她不會再退縮。
已經失去了五年,絕不會再有第二次。
從進大門開始,言嶼就一直緊緊地握著她的手,給了她一種難以言喻的安全感,仿佛只要有他,什么都能解決,什么都不是問題。
言正清從樓上下來,就看見這么一幕:兩個人十指相扣,坐在沙發(fā)上等著他下樓。
他拄著拐杖,一步一步,向他們走去。
拐杖與地面碰撞發(fā)出的每一下聲音,都好像砸在白池的心上。
她對言正清有種說不出的畏懼,或許,跟五年前的那次談話有關。
言嶼也注意到了白池的緊張,握著她的手又加了加力道。
言正清下樓在沙發(fā)上坐定,放置好他的拐杖,這才抬眼看向他們倆。
“突然回來,有什么話就說吧。”
幾天不見,言正清似乎又老了一點。
“那我就直說了?!?p> 言嶼正了正身子,墨色的眼眸注視著面前的言正清。
“我會跟白池結婚。”
言嶼的話讓在場的兩個人的愣了。
言正清沒想到他會說的這么直白,手背上的青筋暴露了他的憤怒。
“胡鬧!”
“我只是來通知你,并沒有跟你商量的意思?!?p> 言嶼的聲音冷的沒有溫度。
“你!”
言正清突然一皺眉,手捂著胸口,倒在了沙發(fā)上。
……
家庭醫(yī)生來了之后,白池才放下那顆懸著的心。
“阿言。叔叔不會有事吧?”
“不會,禍害遺千年?!?p> “……”
白池知道他其實很擔心,只是不想表露出來。
她走到言嶼面前,伸手圈住他的腰,輕拍著他的背。
“阿言,沒事的,不會有事的?!?p> 白池其實很想問剛剛他為什么要說和她結婚的話,明明都沒有跟她提起過,只是為了氣言正清嗎?
現(xiàn)在這個情況,問這個好像不太好,還是過了今天再說吧。
言正清的房門一開,白池就松開了言嶼。
“言叔叔他怎么樣?”
“言老先生很早之前就有心臟病,因為控制得好,就發(fā)過兩次病,第一次是五年前,第二次就是現(xiàn)在,我不知道你們做了什么讓他氣血攻心,突然發(fā)病,我作為一名醫(yī)生,站在病人角度,只是提醒你們,以后千萬不要再做什么事情刺激他,心臟病這種東西不可控因素太多,能做的就是盡量小心?!?p> 醫(yī)生說完又跟管家交代了幾聲才離開。
言嶼還在回想剛剛醫(yī)生說過的話。
五年前發(fā)過一次病,那應該就是他跟英國王室解除婚約的那次。
白池也處于震驚狀態(tài),言正清看上去身體挺硬朗,怎么會有心臟???
她擔心地看向言嶼,他只是靜靜地站著,沒有任何動作。
“阿言…”
白池牽了牽他的冰涼的手,他才回過神來。
“我先送你回家?!?p> “好?!?p> 白池知道他需要安靜。
言嶼把白池直接送到了他的別墅,她的行李白天已經讓人送了過來。
“阿言,跟叔叔好好說,別置氣了?!?p> “好?!?p> “那你快去吧?!?p> “嗯?!毖詭Z兩步上前,把白池圈在懷里。
良久,他才放開,駕車離開。
言嶼回到老宅的時候,言正清已經醒了,他的床邊還坐著宋寧寧。
“你怎么來了?”
“我來看看叔叔啊?!?p> 宋寧寧拿起桌上的蘋果,開始削了起來。
“哼,你還好意思回來,你這個兒子,連寧寧都不如?!?p> 言正清看樣子氣得不輕,跟言嶼講話的時候橫眉豎眼的。
“叔叔,吃點水果吧,你又不是不知道言嶼,犯不著跟他生氣?!?p> 宋寧寧遞過手里切好的蘋果,言正清伸手接過。
“唉,可惜了寧寧這么個好女孩做不成我言家的媳婦兒。”
言正清一臉惋惜,而聽到這話的言嶼帶著點錯愕。
“言嶼,我們談談吧?!?p> 宋寧寧直直地看著言嶼,舍不得離開一秒。
“還不快答應,多好的女孩被人家搶走了。”
言正清一想到之前宋寧寧跟他說的話,就可惜的很。
樓下客廳。
“那些話什么意思?”言嶼開門見山地問道。
“我已經跟言叔叔講過了,我有喜歡的人,不能跟你結婚。”
“哦?那恭喜你了?!?p> 言嶼怎么會知道這只是宋寧寧希望他幸福的借口。
她比誰都明白,如果沒有白池,他言嶼就不會幸福。
所以,她只有讓自己放下,才能成全他們兩個。
她也不想當圣母,但是,一次次看見言嶼因為白池喝得醉醺醺,她不忍心。
宋寧寧勉強讓自己笑得真一點,“謝謝?!?p> 她故作輕松,“我都找到真愛了,你什么時候請我喝喜酒??!”
“快了。”
就是這兩個字,還是讓宋寧寧硬生生痛了一回。
明明已經知道了結果,聽到他親口說出來,還是會像被針扎的一樣。
“我等著送紅包咯?!?p> 宋寧寧強忍著眼眶的酸楚,逼著自己露出笑容。
“嗯?!?p> 言嶼不是沒有注意到宋寧寧交握在一起的手在微微顫抖,但他還是選擇忽視。
“我送你回家?!?p> “好啊?!?p> 宋寧寧爽快地答應。
一路上,車內無言。
“我到了,謝謝你送我回來。”
宋寧寧自己打開車門,踩著十公分的高跟鞋還是優(yōu)雅自如。
言嶼欲言又止,最后還是說了兩個字,謝謝。
那一晚上,言嶼沒有回別墅,而是待在了老宅。
或許是人生病的時候心也會變得脆弱。
言嶼剛回老宅,就被言正清叫到了房間。
言嶼只是站著,言正清不開口,他也沒話說。
“小嶼啊?!毖哉逑胍晕⒆鹨稽c,他吃力地撐著床單往上一點點挪著。
言嶼幾步走過去,扶起他,又退了一步。
“小嶼啊,我也年紀大了,你的事情我也管不了了,既然你那么喜歡那個姑娘,那就隨你吧?!?p> 言正清變得這么好說話,言嶼突然有些不習慣。
他沒有接話,只是看著,等著他的下文。
言正清清了清嗓子,帶著歲月氣息的聲音在房間響起。
“我老了,管不住你了,應該說,我就沒怎么管過你,是我對不住你,那個姑娘那邊你也幫我道個歉,五年前的事讓她受苦了?!?p> “你的病有多嚴重?”
言嶼能想到的理由只有這個。
如果不是因為生病,言正清怎么會說這些話。
雖然從小到大,言正清這個父親對他來說只是個擺設,可畢竟,血緣關系不是想抹就能抹掉的。
他雖然討厭言正清,可也不希望他生病。
“沒什么大礙,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
言嶼深深地皺著眉頭,擱下一句話就走了,“照顧好自己。”
他回到自己房間,給那個家庭醫(yī)生打了個電話。
醫(yī)生似乎有什么隱瞞,怎么也不肯說。
言嶼作罷,算了,不想讓他知道就算了。
言嶼離開房間之后,言正清又把抽屜里的照片拿了出來,照片中美麗端莊的女子滿臉的溫柔。
他輕輕摩挲著女子的臉龐,她還是這么美,只有他老了。
“老伴兒啊,我答應了小嶼的選擇。我應該是對的吧。”
滄桑的聲音中帶著些許悲涼。
“這么多年了,只有今天,他安安靜靜聽我講了那么幾分鐘的話,或許我以前真的對他過分了。現(xiàn)在好了,他的身邊有人了,我也可以安心來陪你了?!?p> 站在門外的言嶼僵在原地。
握著門把的手慢慢收回。
他還是不放心言正清的病情,想親自問他,卻不料聽見這些話。
安心去陪媽媽?
什么意思?
他的并已經嚴重到這個地步了嗎?
不是說只要好好看護就不糊有什么大問題嗎?
言嶼退到自己的房間,沿著門背慢慢滑落,他煩躁地抓了抓頭發(fā),已經沒有了去問的勇氣。
而另一頭,在別墅里的白池,同樣睡不著。
她擔心言嶼,也擔心言正清。
盡管五年前他對她說過那些話,但畢竟是長輩,還生著病,也不知道現(xiàn)在怎么樣了。
她想給言嶼打電話,怕打擾到他,又怕被言正清知道再次生氣影響病情。
還是等等吧,再過幾個小時就天亮了。
再等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