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風(fēng)道骨的白衣老道人自報家門,把楊柳村的人嚇了個目瞪口呆.柳輕云更是跪在地上一時間手足無措.
'哈哈哈哈',老道大笑聲中把袍袖一揮,平地吹起一陣風(fēng),將他從地上托起.
'小娃娃,你害怕了嗎?還要跟我去修行嗎?',老道問輕云,一臉的和藹,看不出絲毫是仇敵的模樣.
'我.我..',輕云猶豫不決不知說什么好.首先,他對太乙山?jīng)]有什么好感,本來就不想進太乙山修行,其次,不知老道是什么意思,既然是太乙山的長老可是為何又屢次幫他打打了他自己門下的弟子?但是剛才話已出口不好再收回,因此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了.
'呵呵',老道笑呵呵的望著他,捋著花白的胡須也不說話.
'我..我..',這一來輕云更是局促不安,心中也是矛盾不已.好容易有了這次機會,但卻要去一個自己不喜歡甚至有些厭惡的地方??墒欠艞夁@個機會不知道何時才能再趕上,也許這一生就這么錯過了.
'仙長..',正在這時長河走了過來,‘我這個兒子天生有些笨,讀了幾年的書了都不認識幾個字,平時還愛調(diào)皮搗亂,頑劣不堪不服管教,仙長收了他只會給自己添麻煩,給太乙山丟臉.所以還是請仙長...',長河想說仙人你還是放過他吧,可是話到嘴邊又不好意思說出來,畢竟是人家救了他的兒子,也可以說是救了這里的所有人.但是他并不太愿意兒子去修什么仙,寧可讓他回到家里種地或者跟他大舅哥去照管照管酒樓的生意.家里有仙人是好事,但是首先要有那個仙人的命,整天殺來殺去的,說不定哪天要了命了,所以長河心里并不太愿意輕云跟老道去.
老道看了看他,沒有說什么,只是哦了一聲,然后含笑看著輕云,道'我看你這娃娃是個可造之材,因此想收你上山.看你猶豫不決是因為怕剛才我那幾個門人弟子找你麻煩嗎?'
'是...也不全是...',輕云吞吞吐吐,好大會兒才下定決心說道,'我聽花仙說你們太乙山的人不講仁義,為了掌門位子把南山散人逼走,自己還同門相殘,所以..所以..',輕云躊躇了一會兒,'所以我們都不喜歡太乙山'
‘不要胡說八道',長河在后面踢了輕云一腳.
老道一擺手,示意長河沒關(guān)系讓輕云繼續(xù)說下去.
'所以我們都看不起太乙山的人覺得他們卑鄙無恥都是小人不是正人君子不算好漢',輕云一口氣把話說完,把個長河和楊柳村的老少爺們兒們嚇的臉色都變了,只有二愣子柳鐵還笑嘻嘻的,心中贊嘆輕云是條漢子敢說真話.
但是眾人看老道時,見老道臉色依然平靜笑呵呵的并沒有生氣的樣子
'你口中說的我們是誰?你和你的朋友們嗎?',老道問,
'嗯'
'那花仙又是誰?’
'是我們村的廟里一個看門的老道,他自稱花花道人,花仙子,我們管他叫花仙'.
'花仙子?',老道一聽這個名字立即收斂了笑容,臉色竟然有些凝重起來,'花仙?',他喃喃自語,眼望星空陷入沉思.
'道長認識花仙?',輕云吃了一驚,他們眼里的破老道難道還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嗎?
白衣老道緩緩搖了搖頭,問輕云,'這個花仙長什么樣子?'
'個子不高,人瘦瘦小小的.穿一身破道服,從來沒有見他洗過,還背著一把生銹的鐵劍,出門騎著個毛驢',輕云趕緊道,不眨眼的看著老道的臉色,心中有點點的期望,期望從老道的臉上看到震驚之色,最好能把老道嚇一跳才好.
然而讓他失望的是老道并沒有震驚,更沒有跳起來,而是搖了搖頭.
'還有一頂破草帽,出門就帶著.帽檐都壞了一圈了',他趕緊補充了道.
老道仍然是搖了搖頭,笑了笑說道,'不認識,從未見過也沒有聽說過這樣的人.只是覺得這個道號很奇怪罷了'
'趿拉著一雙破鞋子,走路趿拉趿拉的,離著半里路就能聽到,從沒見他提上過',輕云搜腸刮肚又想起花仙的一個特征.
'呵呵,天下這么大,奇人異事多的是.就像你們遇到的那個邋遢道人一樣,看上去像個乞丐,誰知道卻是一位了不起的世外高人呢.不過這樣的情況畢竟是少數(shù),更多的是普通人,你口中的花仙可能只是一名普通的落魄了的道人而已',老道嘴上說著,心里卻是非常的震驚,'難道是他?不可能,不可能,絕不可能,那一戰(zhàn)他進入二十八宿陣,只有一縷飛煙出來,這是很多人親眼目睹的,怎么可能還活著'.
'他還會法術(shù),劍一指能扔出一個火球來',輕云很認真的提醒道人.
'這樣嗎?',老道微微一笑,手指輕彈,一個小小的火花飛出,朝著一棵大楊樹飛去,火花飄飄悠悠像鬼火一樣,不緊不慢的沒有一點力氣,好似隨時可以掉下地來,可是碰到大楊樹的那一剎那,就聽'喀嚓'一聲巨響,大楊樹一聲巨響攔腰折斷,噗通一聲倒在地上,順帶著還壓折了旁邊的幾棵小樹.
'哦!',輕云大驚失色,忍不住大叫出來,捂著嘴巴看看老道再看看大楊樹,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
'呵呵',老道微笑不語,好像在他眼里這不過是雕蟲小技而已,'如果真的是他,那這個金蟬脫殼之計用的好啊,把所有人都蒙騙過去了.可是既然是裝死為什么又要現(xiàn)世呢?'。
他心中疑惑不解,看了看嚇傻的輕云心中暗道,'這個娃娃我一定要帶回山去,好好盤問盤問.哎,善惡終有報,未報只是時候未到'.
'想學(xué)嗎?',老道看看四周那些驚呆了的鄉(xiāng)巴佬,又看看輕云問道.
'想',輕云狠狠的點了點頭,早把那些太乙山不好的印象拋到九霄云外去了.
'道長...',長河突然上前一把拉住了要下拜的輕云,'道長,這孩子剛剛得罪了你們山了的幾個弟子,我怕他上山后會引起矛盾,怕那幾個孩子會...'
'哼',老道手捻胡須冷著一張臉道,'你當(dāng)我太乙山?jīng)]有門規(guī)嗎?那幾個東西在外面胡作非為,別看我剛才出手教訓(xùn)他們,那只是開始,告訴他們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回山之后他們還要面壁處罰,國有國法門有門規(guī)豈能讓他們率性而為.沒錯,千年前我太乙山自相殘殺,為天下人恥笑.但是經(jīng)過這些年歷代掌門人的勵精圖治,早已是今非昔比.何況是我的弟子,如果有人敢動他一根汗毛我讓他拿一根手指來換'
'去唄,我看行',后面幾個同村來的人也在慫恿長河,覺得這是全村人的光榮甚至是整個長安鎮(zhèn)的光榮,如果輕云修成仙人,那楊柳村的人走在外面行走可就要揚眉吐氣了,比修那個小廣寒宮還要威武.并且,他們也是真心覺得這是千年難得一遇的好事,是真心為輕云著想.
'大仙,你看我如何?給您當(dāng)徒弟您要么?',二愣子柳鐵湊上前腆著臉問道.
'咚',五爺上前狠狠的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腳,‘別丟人,滾回來',五爺一把將他拉回來.
'哈哈哈',眾人大笑,連老道也跟著笑了起來.
'這樣吧',長河心里也有些動了,'仙長,您讓我們再考慮考慮.今天是初三,我們和客商談好的是初五后天交貨,然后再在這長安城里住個兩三天,初七起身回家.等我們想好了我們?nèi)ヌ疑缴险夷绾?'
'嗯',老道想了想也只能這樣,人家不去非要拉著人家給自己當(dāng)徒弟,沒有那樣的道理,只有那些邪教之人才做這樣的事情.想到這里老道點頭道,'也罷,如果你想通了可以去太乙山上找三元道人,就是貧道,自然會有人帶你們上山'
老道說罷,轉(zhuǎn)身就要走,他想拉輕云上山,并不是柳輕云有多么的出眾,相反輕云資質(zhì)真的很一般,頂多是個歪才.也不是說輕云有什么特別之處讓他喜歡,而是他那兩個膽小如鼠的徒弟讓他心中憋著一股氣,看到別人的徒弟又嫉妒又酸,剛剛看到輕云剛才那股生死置之度外的光棍兒勁兒讓他像看到寶山一樣,就想著帶回山去給自己撐撐門面,告訴自己的師兄弟們'瞧我這徒弟,還沒上山呢,就把你們的徒弟打趴下好幾個了.誰還敢說我教出來的徒弟是窩囊廢'
'你們在哪里交貨,住在什么地方?我可以讓我的弟子去接你',老道離開前突然轉(zhuǎn)身問長河道.
'我們初五在城內(nèi)北關(guān)草市街買賣,住在北關(guān)的綠柳樓',五爺上前道,綠柳樓就是輕云的大舅哥們開的一個酒樓,可以吃飯也可以休息.
'好,后會有期',老道說聲告辭,袍袖輕輕一撣,霎時間一道白光好似閃電一般沒入夜空中.留下驚呆的眾人.
清風(fēng)吹來,一陣陣涼意沁入人身體里。
‘駕’,人們趕著馬車繼續(xù)上路了.輕云怯怯懦懦的說出了自己想去太乙山修行的想法,長河沒有理會他.又說了幾次后長河既沒有答應(yīng)也沒有說反對,只是看了他兩眼,看的輕云心里發(fā)毛,不知老爹什么意思.
'這事后面再說,先睡會兒吧,到長安還要等會兒呢',長河淡淡的道,然后就不說話了.
輕云心里一百個不愿意,可是看到父親那張沒有任何表情的臉,到嘴的話又咽了下去.靠在車上,心中憋著氣,可是沒多久就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這一天經(jīng)歷了這么多的事情實在是有些疲憊了.
'噠噠噠噠',安靜的古道上只有馬蹄的聲音.
'哎呦喂,長河哥,好久沒見了',迷迷糊糊里輕云聽到有人在身旁大聲說道,睜開眼睛一看,就見父親正和一個人在熱情的打著招呼,非常熟悉的樣子.
'到了嗎?',他揉揉眼睛,從昏睡中慢慢清醒過來,周邊嘈雜的吵鬧聲也越來越清晰的傳入耳朵里.各種各樣的口音,聽得懂聽不懂的亂哄哄的,跟唱戲的一樣.
'到了嗎?',輕云一下子從車上跳起來,正好旁邊有個兩人高的大木頭柜子,不知道是誰拉來的,輕云爬上去站起來四處觀看.雖然太陽還未升起,但是天已經(jīng)開始明亮起來.淡淡的晨霧里不知道藏了多少的人,多少的車馬,到處都是,所有人都在做著同一件事情,耐心的等待,等著城門大開的那一刻.
'天啊,天啊...',輕云震驚的連喊兩聲,在遠處有一座高大的城墻.那座城墻太高太大了,遠遠的看只能看到一堵大墻,橫亙在天地之間,往兩邊看,極目遠眺看不到邊,往高處看它沒入了云霧里.
'這是有多高啊,不會是頂?shù)教炝税?'輕云自語,'這里就是長安嗎?'
'當(dāng)然是長安城',長河說著一把將他從人家的柜子上拉了下來,'今天有霧看不清,其實沒有多高'.
輕云站在車上再看,就見周圍的人群密密麻麻,都等在護城河的這邊,有背著魚簍的漁夫,有挑著柴的樵夫.趕車的,推著獨輪小車的,還有穿梭在人群里賣早點的小販和挑著擔(dān)子的貨郎.有人在和自己熟悉的人高談闊論,有人躺在貨物上呼呼大睡,有人在給自己的馬兒喂草料吃.離他不遠還有一個站的筆挺,手中拿著一本書搖頭晃腦朗發(fā)出郎朗讀書聲的秀才.輕云最討厭就是這樣的人,手里比劃著做了個撕書的動作,然后鼻子里哼了一聲撇撇嘴扭過頭來,卻正好和自己的父親四目相對.
'呵呵',輕云一陣不好意思,撓撓頭笑了笑,剛才自己的舉動老爹應(yīng)該都看在眼里了.
‘哎’,長河嘆了口氣,自己這兒子果然不是讀書人的料,'算了算了,愛做什么做什么去吧,不是讀書人的料也就別浪費時間了',他心里想到.
忽然從遠處傳來一陣高亢的山歌聲,'清早起來去砍柴,獵戶哥哥跟著來,叫聲哥哥行行好,陷阱上面掛個牌,為啥?怕俺一腳下去上不來'
隨著歌聲越來越近,一個中年男子挑著一擔(dān)柴從樹林里走了出來.
'樵子鄒,今天來晚了啊',有認識的人跟他打著招呼.
'哎',那個被稱樵子鄒的人走到一群漁樵夫旁邊,'晚點兒算啥,今天就差點點見不到各位了,那才是真的完了呢'.
'怎么了?你又碰到大蟲了?'
樵子鄒也不說話,只是從擔(dān)子子上拿下一個水葫蘆喝了口水搖搖頭.
‘還是熊羆?'.
老鄒還是搖了搖頭不說話.
'不用理他,這人總是愛故弄玄虛',一個老漁夫道,然后眾人繼續(xù)說自己話.
'我今天遇到妖怪了',樵子鄒過了一會兒自己自語道。
他這話一出口,周圍眾人先是一愣,而后一起不齒的笑了一聲.
'我說真的....'
'你上次說看到十丈長的一只大蛟,害的老姜一個月沒敢去打魚'
‘你們瞧,我上個月才剛剛下河',老姜指了指樵子鄒道,'他今天又說上山遇到妖怪了,這不是唯恐天下不亂嗎?'
'我說老鄒,你忘記老爺打你的那三十大板了?這次再胡說八道惹老爺打,我們可不管你了'
‘哎,魚子姜,眾位,我這次說的可是真的...’
'那你上次是說的假的了?'
'我老鄒今天對天發(fā)誓'
'算了吧,你的誓言要是應(yīng)驗不知道你都死了多少次了呢','就是,老鄒發(fā)誓比我放屁還隨便呢'.魚子姜道.
'哈哈哈哈',眾人一陣大笑.
'我給你們說,',老鄒毫不在乎別人的嘲笑,'就今天早上,我老鄒剛剛砍了一擔(dān)柴,還沒有捆好下山,突然就聽身后有腳步聲,我還以為是哪位獵戶大哥呢,所以俺就問了一聲,可是沒人回答,俺覺得奇怪,回頭一看,娘啊,差點嚇死俺啊'
'你看到什么了?'
'虎妖啊,一身的虎皮,兩只眼睛閃著金光.最可怕的是那只腦袋,那么大個兒,比燈籠都要大.'
'你說的是這個燈籠吧?'一個貨郎站輕云的車上拿起一個比拳頭還小的小燈籠舉過頭頂大聲問道.
'哄....',在場認識不認識,熟悉不熟悉的人一起起哄,'好大的虎頭啊'
'何止是大啊',魚子姜走過來,捋了一下燈籠穗子,'這尾巴咋還長到腦袋上來了呢?!'
'要不怎么說人家是妖怪呢'
'依我看啊',一個獵戶過來把燈籠挑到弓箭上,‘這不是尾巴,這明明就是扎的辮子嘛’
'那老鄒您走運了,人家可是未出閣的母老虎呢'
'哈哈哈哈,不知道和你家那母老虎比哪個厲害呢',那些和他熟悉的人忍不住一邊大笑一邊拿他挖苦起來.樵子鄒一手叉腰一手拄著扁擔(dān)冷笑不止.
'南門,鬼耳寨,快快...',二愣子和五爺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
'南門?年年北門怎么今年就改南門了?'
'不知道,我們兩個去到北門,人家正在門口等著我們,一見我們來就說今年改在鬼耳寨了,那些西域的客商們都已經(jīng)在那里等了兩天了,讓我們一來就馬上過去,不要耽誤',五爺催促道,'趕著車快走'
‘借過借過...’,一群人不敢延遲,趕著馬車從人群中穿過,匆匆忙忙朝著南門走去.
'那個妖怪怎么樣了?',車輛路過樵子鄒身邊的時候,輕云大聲問道.
'哈哈哈哈',眾人以為一個小孩子也在戲弄這位樵夫,忍不住又笑了起來.馬車飛快,輕云遠遠的看到樵子張著嘴朝自己這邊說了句什么,可是太遠了他并沒有聽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