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升起時,天空中薄霧彌漫。一聲清脆囀啼,宛如天樂奏響。霧靄散開,天空劃過一只飛鳥,在它的翅膀下,是一片陽光沐浴的嶄新世界。
七月,魔都,炎夏已至。
蒸籠一般的城市中,一輛輛汽車猶如魚兒一般,自由的穿行著,為路旁的行人掀起一陣陣熱浪。
熱浪偶爾卷入滿霞里弄堂中,撞到一輛破舊的面包車上。
悶熱、簡陋的車廂內(nèi),細(xì)細(xì)的空氣和呼吸糾纏在一起、交織著翻滾著、在小小的空間里壓縮、膨脹、然后像煙花一樣綻開。
“嗝!”
一個嘹亮的打嗝聲,突兀響起。
“哎…第91個了!”
葉蔚然瞥了眼副駕駛位置楚瑤媛,滿臉無語。
楚瑤媛表情無辜,可憐兮兮道:“我…我也不想,可根本停不下來啊。”
真是見鬼了!打嗝能打這么久,超人吧!
葉蔚然憋著汗意,煩躁道:“喝水!打嗝停不下來,就喝水!”
楚瑤媛哭喪著臉,舉起兩個大號的空杯子晃了晃:“葉律師,不能再喝了!再喝我就掛掉啦!”可不是,連續(xù)喝了近一升水,她那小身板哪受得了。
葉蔚然超級無語,心想你不吃那么多菜包子,能?!
葉蔚然是新鮮出爐的律師,不久前剛?cè)〉寐蓭熧Y格證和執(zhí)業(yè)證。
而身旁的楚瑤媛是法學(xué)專業(yè)應(yīng)屆畢業(yè)生,目前擔(dān)任助理,菜鳥一枚。
菜鳥有個特長…..那就是特別能吃,比男人還能吃!
“雇傭合同包含伙食費,這么能吃不得把我吃破產(chǎn)??!換掉,必須換掉!”
親眼目睹菜鳥的大胃口,葉蔚然驚為天人,同時下定決心換掉這貨。
“嗝、嗝”在葉蔚然思考間,楚瑤媛又來了個二連發(fā)。
葉蔚然眸了眼她,笑了:“對!這不停打嗝的毛病也是換掉她的原因!”
“嗝、嗝、嗝”
悶熱的車廂內(nèi),葉蔚然硬挺著,聽著打嗝聲,聞著菜包子味,繼續(xù)埋伏。
葉蔚然原本在美國從事律師職業(yè),國內(nèi)法律條件成熟后,他便辭掉美國那面的工作,毅然決然的回國打拼。當(dāng)然,一切要重頭做起。
在律師這個特殊行業(yè)里,海龜律師可沒什么優(yōu)勢,尤其是訴訟律師!
在起步階段,葉蔚然放棄進大型律師事務(wù)所工作的機會,反而決定開辦個人律師事務(wù)所。因為勝在自由,且符合他的野心和內(nèi)心的某種執(zhí)著。
可是剛起步,他便遇到了難題,碰到一個特別難纏的對手!
如果不搞定這個對手,那么他的野心和抱負(fù)都將成為空談。
此刻,他就是在埋伏這個對手,準(zhǔn)備跟這個厲害的對手再次對決!
枯燥的等待,度秒如年。
弄堂里人流、車流,沸騰著,喧囂著,涌起一股熱烘烘的氣浪,亦將灼熱的氣氛烘托到極致。
熱浪攜帶著不明香氣,時不時飄入面包車中,使得兩人更加燥熱不堪。
楚瑤媛耐不住寂寞,捏著嗓音小聲問:“葉律師,您在美國做律師那么多年,應(yīng)該很有錢吧?怎么回國也不買輛好車?這車也太破了……都沒空調(diào)!”
葉蔚然沒答,心中鄙視:“小菜鳥知道什么!美國律師收入是高,但稅也高,收入大部分都用來繳稅了!
再加上還助學(xué)貸款,支付拳擊教練、健身教練費用什么的,最后結(jié)余少的可憐。剩下的存款能開起個人律師事務(wù)所就不錯了,哪來的閑錢買好車!”
因為決定換助理,葉蔚然也沒跟楚瑤媛太多廢話,沒必要!
可楚瑤媛不知道這點,依舊興趣不減:“葉律師,聽說你在美國專門做刑事案,還贏得‘刑偵律師’的稱號,那我們以后是不是專門做刑事訴訟???!”
葉蔚然依舊沒答,但這個問題卻在他心中掀起漣漪。
為了心中理想,他必須做刑事案,以積累大量偵查經(jīng)驗和線索。但因環(huán)境、生活所迫,他暫時無力觸碰這類案件。他首先得考慮生存問題。
只有解決了生存問題,打響個人律師事務(wù)所名氣,才能執(zhí)行心中的計劃。
所以,他要走的路還很長。而上來就做刑事訴訟,搞笑吧!
連續(xù)兩個提問都沒獲得回應(yīng),楚瑤媛微囧,于是轉(zhuǎn)移話題,問起生活問題緩和尷尬氣氛:“葉律師,您老家在哪???怎么檔案中都沒有這些信息?”
誰知這句話剛出口,車內(nèi)溫度陡然驟降。
葉蔚然瞇著清雋的眼眸,一言不發(fā),安靜的可怕。
那烏黑深邃的瞳仁泛著冰冷的色澤,沒有任何溫度,清冽的直抵人心。
冷,深入骨髓的冰冷!
“對不起!”楚瑤媛意識到說了不該說的話,暫時忘記打嗝,急忙道歉。
葉蔚然轉(zhuǎn)過頭,目光清冷:“這不是你該問的!”
低沉醇厚的聲音如激亢的打擊樂器,鏗鏘有力,且?guī)е鵁o邊的冷漠和疏離。
此刻在他清冽眼神注視下,楚瑤媛分明察覺冷峻、肅殺的氣氛籠罩全身。
尤其是這種肅殺的氣場中,還充斥著濃濃的戾氣,更讓她覺得可怕!
冷峻肅殺,戾氣十足。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親身體會,楚瑤媛很難想象在他俊朗外的表下,居然隱藏這樣鮮為人知且危險異常的氣息。他,到底經(jīng)歷和什么?!
楚瑤媛內(nèi)心極度好奇,卻不敢再開口詢問,氣氛不對。
好在死寂、肅殺的氣氛沒持續(xù)多久,很快便被打破。
葉蔚然忽然察覺到什么,清雋的眼眸煥發(fā)璀璨光彩,隨即推門下車。
“呼…嚇?biāo)廊肆?!”楚瑤媛拍著胸脯長出口氣,也推門下車跟了上去。
步行中仰頭看去,晨光照射下,此刻他的臉上沒太多表情,只是光潔白皙的臉龐,透著棱角分明的冷?。粸鹾谏铄涞难垌?,泛著幽冷、迷人的色澤。
表情似乎…很平靜。
可楚瑤媛注意到,他那寬厚濃密的眉毛微微蹙起,似乎在擔(dān)心什么,內(nèi)心十分凝重。“看起來,這次的對手很不好對付??!”
發(fā)掘這點,楚瑤媛大感好奇:“到底是什么樣的對手,讓他如此慎重對待?”
答案,很快揭曉。
幾分鐘后,葉蔚然帶著菜鳥助理走進一棟老式建筑,見到傳說中的對手。
“胡大媽,我又來了!”
葉蔚然的聲音依舊清冷,但仔細(xì)辨聽,其中居然難得的夾雜絲絲親切。
被稱呼為胡大媽的人警覺性非常高,早已發(fā)現(xiàn)葉蔚然到來。可面對葉蔚然‘親切’招呼,她卻不為所動,依舊拿著拖把,動作麻利的吭哧吭哧拖地。
葉蔚然拍了拍臉頰,欲將臉皮弄的厚實些,再次開口:“胡大媽?”
胡大媽將拖把往地上一墩,河?xùn)|獅吼:“叫魂那?沒看我正忙嘛?沒空!”
拒絕的那是一如既往的……簡單、粗暴。
葉蔚然還想說話,大媽卻將右胳膊抬了起來!
晨光將那紅袖標(biāo)映襯的金光閃閃,刺眼奪目,簡直不能直視。
看到那醒目的紅袖標(biāo),葉蔚然立馬啞火,滿心服氣。
那紅袖標(biāo)太有震懾效果,不服不行??!
蓋因為紅袖標(biāo)上面的六個字,衛(wèi)生、治安、社區(qū),專治各種不服!
葉蔚然敢跟警察依法辯曲直,仗義論是非,卻不敢跟帶紅袖標(biāo)的胡大媽頂嘴反皮。只要胡大媽亮出紅袖標(biāo),擺出居委會副主任身份,他就不敢吱聲。
大媽是國內(nèi)戰(zhàn)斗力最強橫的群體,有組織,有紀(jì)律,全方位,無死角!
而居委會大媽是大媽的領(lǐng)頭,是飛機中的戰(zhàn)斗機!
跟居委會大媽掰扯?…別鬧,早點回去洗洗睡吧。
葉蔚然不再言語,但不代表他就此放棄。
他對身后的菜鳥助理勾了勾手指,下巴點著胡大媽,低聲道:“你上!”
葉蔚然拉不下臉皮跟胡大媽掰扯,但他有備用人選。
楚瑤媛傻眼的指了指自己:“我上?上什么上?”她迷糊著呢。
葉蔚然附耳輕聲道:“開辦個人事務(wù)所,需要街道開居住證明。這個胡大媽不給我開證明,躲了我好幾天。今天可算堵到她了!
你去搞定她,并拿到她開具的居住證明!這是對你的考核:成功,留下來當(dāng)助理,我盡心教你辦案;失敗,滾蛋?!犌辶??!”
“嗝!”楚瑤媛有些發(fā)懵:“原來難對付的對手就是居委會大媽??!”
發(fā)呆詫異片刻,她意識到重點內(nèi)容,隨即狠狠點頭,狂做小雞啄米狀。
“開個街道證明還不簡單,手到擒來嘛!”
楚瑤媛心中竊喜,擼擼袖口,上了!
布置完工作,葉蔚然便閃人,因為他清楚這不是短時間能完成的任務(wù)。
太他媽困難了!
將艱巨的任務(wù)交給菜鳥助手,葉蔚然便回車內(nèi)睡覺去了。
為了堵胡大媽,起得太早,他困著呢。
雖然車內(nèi)氣味不太好,但葉蔚然很快便陷入沉眠。
——
爆炸聲。
世界末日般的爆炸聲,從黑暗深處傳來。
他順著聲音的來源,光著腳,摸摸索索的走向爆炸發(fā)生現(xiàn)場。
那是一片火海,似地獄烈焰,幾道人影在這片火海烈焰中翩翩舞蹈。
人影隨著烈焰漸漸溶解、消失,最后化作扭曲的人臉漂浮在火海上空??植赖墓砟槀€個面露猙獰,呲牙咧嘴的看著他,仿佛要將他生吞活剝。
他全身汗毛炸立,死死的閉著眼:“不…不要過來!”
“還我命來!”嘶啞恐怖的聲音由遠及近,可最后穿過他身體,撲向身后。
“不要!求求你們放過我,真不是我害死你們的!”
他順著聲音回頭望去,只見一個中年男人站在他身后,神情癲狂。
在火光映照下,男人面容清晰可見,分明是他記憶中父親的面容。
父親表情痛苦,似承受什么非人的折磨。
接著,黑暗中傳來無數(shù)道吵雜的聲音,籠罩爆炸現(xiàn)場。
“這奸商就是釀成爆炸慘劇的罪魁禍?zhǔn)?!是他向發(fā)電廠銷售的劣質(zhì)煤炭!而發(fā)電廠鍋爐爆炸,正因燃燒了這批劣質(zhì)煤炭!這奸商害死了多少人啊!”
“獨家爆料!奸商正策劃捐款潛逃,希望警察迅速將他捉拿歸案!可不能讓他跑了!他跑了,受害人家屬找誰賠償!”
聽聞這些謠傳,父親死命辯解,可沒人理會。
辯解無果,父親便跑進黑暗中,沒了蹤影。
他跟著父親的腳步,急忙追了上去,可不久后,他看到的卻是鮮血淋漓的場面。父親被車撞到,倒在血泊中,已沒了呼吸。
他滿眼淚水的抱起父親遺體,泣不成聲。
可即便遇到如此不幸,那些躲在黑暗中的人仍不放過詆毀父親。
“我說對了吧!奸商心黑著呢,卷款潛逃了!現(xiàn)在被車撞死,活該!”
“真是報應(yīng)??!也許他被車撞死,是老天爺在懲罰他。”
“給報社打電話爆料,揭露奸商的黑心面目,讓大家時刻警惕?!?p> “對!讓報紙報道這件事!讓黑心商人知道民眾監(jiān)督的力量。”
父親遇難,他傷心欲絕,可那些謠傳、誹謗詆毀,更讓他氣憤難忍!
“閉嘴!”他發(fā)出撕心裂肺的怒吼:“你們不要胡說!我爸才不是那種人!”
可惜沒人傾聽他的話,無邊黑暗中,只有他孤獨的怒吼和單調(diào)的辯解。
咚咚咚
他喊許久,最后孤獨且憤恨的狠狠敲打地面,立下誓言:
他要成為律師!他要利用律師的調(diào)查取證權(quán),學(xué)習(xí)偵查手段;利用律師接案地域不受限制的特性,在全國范圍內(nèi)調(diào)查當(dāng)年發(fā)電廠鍋爐爆炸的原因。
他要以律師的身份,堂堂正正的為父親洗脫惡名!
他要當(dāng)年那些造謠、惡意詆毀他父親的人道歉,并付出代價!
他在黑暗中放聲嘶吼,立下血誓:“我發(fā)誓!……”
——
葉蔚然猛的坐了起來,雙眼通紅,遍布血絲。
目光所見是泛黃的車頂。狹小而又簡陋的車廂里,只有他肢體僵硬的躺在椅背上,汗流浹背。而車廂內(nèi)回蕩著緊促的敲門聲,破舊的車門咚咚作響。
槽!又這做個破夢了!
葉蔚然摸了把額頭上的汗水,隨即打開車門。
“什么事?”
楚瑤媛滿頭香汗,語速極快的說道:“出事啦!嗝…你不是讓我給你弄證明嘛??珊髬尣煌?,她說你不幫湯包店的王老實打官司,她就不給你開。
本來我正做胡大媽工作,可突然出事了!那個王老實在家中上吊自殺了!
怎么辦?!葉律師,你快去看看吧!”
三三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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