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碌碌——
脖頸上的那層皮斷開,賀小虎的一半腦袋掉在地上轉(zhuǎn)了幾圈。
這半邊頭顱掉在地上的聲音清晰,一時之間周圍的官兵停滯了一下,不過也只是一下而已,下一秒,又是個個掄刀撲上來。
賀彪嘶吼一聲,把賀小虎的尸體一扔,如一頭野獸般沖入人堆。
許是丟掉了賀小虎后他負(fù)擔(dān)減輕了不少,然后因為賀小虎身死又激發(fā)了一些潛能。這一次沖進(jìn)去,當(dāng)頭一刀就把兩個官兵砍飛,剩下的官兵依然不間斷地?fù)渖蟻恚兜吨g,火花四濺,賀彪每砍翻一個官兵,自己身上都會添一刀新傷。
不知道是殺了多久,賀彪都已經(jīng)麻木了,他身上滿是鮮血,有他自己的,更多的是別人的。
轟,最后一個官兵被賀彪劈飛,撞擊在地上,發(fā)出巨大的響聲。
賀彪柱刀稍微喘息了一會,看了滿地的尸體,空氣中盡是血腥味,還有一些官兵肚子里的腸子淌出來,屎尿味散發(fā)著。最后,賀彪看了一眼賀小虎的尸體,沉默了一會兒,面無表情朝城門方向走去。
一路疲憊地走著,鮮血流淌著,他死死地想著。到底是誰告發(fā)了他和倭寇徐東的秘密,沒理由的,官府那邊查不到的啊,還有那個竹葉青?是前些日子在臨安城里大鬧一場的竹葉青吧,她為什么會出現(xiàn)?為什么就自己逐漸遠(yuǎn)離了整個戰(zhàn)團?
這一切,怎么好像都是有人在操縱著,沈家?劉三?不對,劉三沒那個能耐,沈家也沒理由對付自己,到底是誰呢?賀彪越想越糊涂,自己還有哪些隱藏的敵人,敵人,不是都被自己弄死了么?
難道是那個沈仲平?他有這個能耐么?
這樣想著,離城門越來越近了,賀彪不想去想了,先離開,離開之后再說。不管是劉三,還是沈家,還是那個沈仲平,只要自己逃出去了,他會一個個去了解的,也會一個個除掉的。尤其是那個沈仲平,命還真是大。
離城門不遠(yuǎn)了,賀彪加快了腳步,不過身上的傷實在太多了,戰(zhàn)斗了這么久,他也太虛弱了,雖是加快腳步,卻并不明顯,仍是一點點走著。
“噓——噓——噓——噓——”
賀彪陡然停住了腳步,前方有一個身影逼近,賀彪正對著月光,一時看不清對方。
他只看見對方的右手拿著一樣?xùn)|西,像是什么武器,左手提著一個小桶子,里面是什么?有一陣油味傳了過來,是油。
“噓……噓……噓……噓……”
那聲音吹著口哨,腳步有些怪,一跳一跳的。
“你是……”賀彪頭腦有些迷糊了,失血過多的癥狀,眼前這個黑影不斷的晃動著,跳來跳去,奇怪的口哨,看不清面目。
“探戈,好看嗎?本來應(yīng)該是兩個人跳的,噓……噓……噓……噓……”
“你是……你是那個什么沈仲平?”賀彪揉了揉太陽穴,迷糊之中他記得沈安的聲音。
“咦?你還記得我?怎么樣,被這么多人追著砍爽不爽?”
“……你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賀彪越來越糊涂了。
“唉,看來你真是累了,我給你清醒清醒。”沈安說著,在懷里掏了掏,然后伸手將一包粉末灑向賀彪。
“啊——好痛,好痛——這是什么?這是什么?啊,鹽!”賀彪清醒了不少。
“沈仲平!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你全家!”賀彪提著那把滿是缺口的大刀,砍向沈安。
沈安側(cè)身一躲,一腳把賀彪踢倒在地,賀彪竟然沒有力氣掙扎,躺在地上喘息著,胸口劇烈起伏。
“還想著殺人全家呢?”
“沈仲平,這一切都是你設(shè)計的吧?”賀彪緩緩問道。
“我設(shè)計的?不不不,是你自己跳進(jìn)來的,總的來說,是你自己作的孽太多了,自作孽,不可活啊?!?p> “咳咳,果然是你設(shè)計的,就因為我砸你的酒樓?”
“砸酒樓不算什么?可是你不該打人啊?!?p> “哈哈哈,那個小娘皮被老子打殘了沒,可惜老子沒能奸了她,哈哈,啊——”
沈安又掏出一包鹽灑在了賀彪的傷口處。
“真是死不悔改?!鄙虬矒炱鸬厣系拇蟮?,一刀揮下,把賀彪的手掌砍了下來,“這只手打了我家娘子,看著不爽?!?p> “嗯…哼……”賀彪咬牙挺住劇痛,“沈仲平,我倒是想知道你怎么會知道我和徐東那伙人的事情,還有,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們今夜會……劫獄?”
傷口上的鹽和血水交融的疼痛,他短時間無法昏迷。
“這個,是一個秘密,不能跟你說。”沈安想了想。
“輪到我問你了,又是誰讓你來砸我的場子的?”
“哈哈哈,沈仲平啊沈仲平,我知道你好像是沈府的一個庶子吧,真是可笑,哈哈哈?!?p> “沈府那邊讓你做的?”沈安不禁皺眉,簡直是出乎意料啊。
“沈府的劉三,沈仲平啊,你是不是睡了他婆娘,讓他這么恨你,你知道他是怎么跟我說的嗎?砸個場子,打幾個人,打殘不要緊,只要不打死,官府那邊他都能搞定,******,沒想到老子竟然栽到你手里,算你家賀彪老子倒霉?!苯袢湛隙ㄊ窃诮匐y逃了,沈家可是只大老虎,就讓沈安去找他們吧。
“劉三么……劉管事啊……”沈安想了想,這個劉三這么想搞自己?自己又沒有惹他。
“賀彪是吧,唉,好好的當(dāng)你的殺豬匠不好,跑來搞什么事嘛,我們什么事情,不能用講道理去解決?為了錢沈家給你多少錢啊?!?p> “好像你曾經(jīng)也是隸屬于那什么倭寇,殺的人不少吧,唉,老子生平最恨賣/國/賊了……”沈安圍著賀彪走了幾圈,一邊說著,一邊搖頭嘆氣。
“我沈安是一個有原則有底線的人,其實你賣國什么的我也懶得管,可是,你為什么……唉,和你說話真沒意思,就這樣吧,一路好走,不送?!?p> 沈安拿起火槍對準(zhǔn)了賀彪的眉心:“還有什么遺言嗎?”
“這是……火器,你……”
砰——
一陣巨響,隨后一陣白煙飄起,沈安看著那張幾乎被打成篩子的臉。
“問你還有什么遺言,真是啰嗦……”
“你難道還以為他會藏有什么財寶沒有說出來嗎?”身后不知何時林海棠已經(jīng)到來。
“呃,那倒是沒有這個念頭……”
沈安將桶里的油均勻地倒在賀彪身上。
“你今晚就走?”
“嗯,再不走,又要被大肆搜捕了,你的這忙我可是幫完了。”林海棠看著冷靜如常的沈安,心中詫異,沈安可是讀書人,臨安城有名的才子,殺個人竟然如此平淡。
“嗯,那倒是不能送一送海棠了,不過以后有機會我會來蘇州,到時候海棠可莫要忘記了我哦?!?p> “……時間不多了,官兵和其他的錦衣衛(wèi)應(yīng)該快要過來了,其他的事,以后再說,我……”林海棠沉默了一會,“先走了?!?p> 沈安停下動作,看著林海棠:“一路順風(fēng)。”
林海棠與沈安對視一眼,不再遲疑,抽身離去,遠(yuǎn)遠(yuǎn)的聲音傳來:“你也早些離開此地?!?p> 沈安看著林海棠離去的方向,取出火折子:“嗯,是該走了?!?p> 火折子一扔,沈安在熊熊火光的映照下逐漸遠(yuǎn)去。
今夜,難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