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散步
二姑奶她們在學(xué)校里面舉辦了悼念會,為那些在天津事故中遭受災(zāi)難的人們祈福,我也真誠的點了一支蠟燭,為杉杉點的,希望我的祝福能夠保佑她吧。
“終于把昨天沒散的步給散了,我很喜歡這座村莊。寧靜祥和。住在這里真的是一件很美的事情?!辫髡Z邊走邊和我聊。
“等你真正了解了這里之后,你會發(fā)現(xiàn),這里與其他地方無異,別人有的煩惱我們也會有,別人有的不順心我們也會有,我們不會比別人的幸福多,也不會比他們的悲傷少。我們生活的這個現(xiàn)實世界是不會比電影里面的風(fēng)景美麗,人也不會比電影里的人光鮮靚麗,笑的沒他們那么燦爛,哭的也沒他們那么優(yōu)雅,現(xiàn)實就是現(xiàn)實,不是電影,不是偶像劇,除了平淡,剩下的還是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的平淡?!蔽姨孤识挚鋸埖南耔髡Z訴說著,讓她對我不要有太高的期許。
“那又怎樣,我很開心在這里,這里讓我可以很認真生活,有地兒住,有錢賺,有飯吃,有活干,這就足夠了,我不需要擔(dān)心什么,只要認真的活著,真誠的面對我身邊的每一個人。我就很滿足?!?p> 這不就是我一直向往的生活嗎,只是我的境界還達不到。
“這是我騎自行車摔倒的第一個地方。”我指著路邊那塊歷經(jīng)滄桑的石頭說?!澳鞘俏覄倢W(xué)會騎車的時候,只會騎,不會拐彎,不會停?!?p> “你撞到石頭上了嗎?”林梓語即驚訝又心疼的期待著我的回答。她不敢想象那到底是多么疼的一件事情。她扭曲的表情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
“飛出去了?!闭f著我還手舞足蹈的。
“那是你幾歲的時候?!?p> “應(yīng)該是6歲不到吧”我得仔細回想才能回想起是什么時候。
“還有那兒,第一次偷著抽煙的地方。”我指著傍邊的一個小屋。
梓語突然間就很好奇很驚訝。
“你會抽煙?!边@對她來說很意外,也是件很難接受的事情吧。
我想看著異物一樣看著梓語。
“有什么大驚小怪的嗎,你以為那些煙都賣給誰了?”
“沒有,只是沒想到。很難接受自己身邊的人抽煙?!辫髡Z也覺得自己太大驚小怪了,所以底氣全無。
“我可不是什么好男生,現(xiàn)在知道了吧?!闭f完這句話梓語狠狠的瞪了我一眼。
“那然后呢?!彼闷娴膯?。
“猛吸了一口之后,然后就暈倒了。不省人事?!?p> 她笑的是真開心,真沒有負擔(dān),笑聲幾乎都響徹整個村莊。
“還有那,那個秋千,以前那個秋千不是這樣的,是用木頭搭起來的,我第一次蕩秋千的時候就是在這里,沒把我嚇?biāo)赖?,我?dāng)時想學(xué)著大人站在秋千上,那樣就不用別人推我,我就可以自己蕩,自己玩了。我一開始不會,他們就推我,結(jié)果推得好高,我差點從秋千上摔下來?!?p> 梓語突然站在了我的正對面停了下來。
“我想坐上去蕩一會兒秋千,你推我好嗎。”
梓語的眼神、姿態(tài)是那么的讓人憐惜,只是我再也不會被這樣的眼神與姿態(tài)打動,不會對任何人都敞開心扉,敞開心扉不設(shè)防的滋味我已經(jīng)嘗到了,苦不堪言。我已經(jīng)不是一年前的我了?,F(xiàn)在的我即使對面站著的是杉估計也不會心生憐惜了。
梓語呆呆的站在那里等著回話,并沒有興奮地跑去坐在秋千上,似乎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我的拒絕,我望著梓語,安詳村莊回響的空靈是我此刻內(nèi)心的平靜,既然內(nèi)心沒有波動,那么推與不推,對我來說又有何妨。
“坐上去吧。”我極不情愿,說出這句話其實并不容易,可是我總是那么的風(fēng)情云淡。
梓語轉(zhuǎn)身偷笑,步履間儼然一個活蹦亂跳的小女生。
站在梓語的背后可是這手怎么也推不下去。只是這事情本就這么奇怪,梓語靜靜地坐在那里,恬靜的微笑,她內(nèi)心知道,我越是推不下去,那么推下去的那一刻她就越是幸福,只是她也明白無論她自己感覺到有多么的幸福,對我來說都是無異的,所以盡管微笑很恬靜但始終掩蓋不了那一抹憂傷。
就這樣梓語在美麗的夜空下,祥和的村莊內(nèi),幽靜的小路旁,蕩漾出悠揚的弧線,洋溢出甜美的幸福。
“你的童年還真是有趣?!蔽覀冏咴诼飞系臅r候她羨慕的跟我說著。
回想起來這些我也是感慨萬千,只有觸景了才能心生這樣的情愫,原來我們都在老去。
“平凡的小村莊時時刻刻都在上演著不平凡的故事,一不小心你就會被放在歷史里了?!?p> “真希望在你豐富多彩的人生長河里,有幾個字是屬于我的歷史。”
我不知道該怎么接她這個問題。梓語說的越是這么的明顯我越害怕,這是一件很尷尬的事情,正常的不應(yīng)該是男生想方設(shè)法的追女生嗎?可是現(xiàn)在我卻像個膽小鬼一樣,她越是這樣,我越是不想讓她得到不公平的待遇,這樣就進入到了更加惡性的循環(huán),有朝一日她不理我了,我想最后悔的應(yīng)該是我,可是現(xiàn)在這么猛烈的愛我真的是不敢去接受。
“那得看你貢獻的夠不夠精彩了?!蔽夜首魑宜^,也故作她說這句話時也是我所謂的。
“多精彩才算精彩?!彼m然語氣柔和緩慢,但是情感卻是令人窒息的真和濃。
梓語想了想這樣的話叫人如何回答,其實她自己講這句話的時候也許就沒想著讓我回答。
我們兩個到了拽爺?shù)纳痰?,拽爺不在,就自己拿了兩瓶啤酒坐了下來?p> “說說你寫小說的事情吧,挺感興趣的?!睍r間還不算晚,梓語就和我聊起來了。
“業(yè)余愛好而已,有什么想法了自己就會寫下來?!蔽腋胶偷剑鋵嵅惶肓倪@個話題。
“每天都寫嗎?”梓語卻沒有要停止的意思。
“多數(shù)時間會每天寫?!蔽乙簿椭荒苓x擇性的回答了。
“這樣每天都要在不同的角色和自己真實的角色里面掙扎嗎,角色歡喜你也歡喜,角色憂傷你也憂傷?!彼泵婷娴膯栔遥倪@句話問的自己也很痛苦。
“難道不應(yīng)該是這樣嗎?”我回答的也很痛苦。
“每天晚上睡很少的覺,生活不規(guī)律,幾乎是要跟著靈感安排自己的生活。”我完全碾壓著我。
“不是挺正常的嘛?!北M管我不想承認,但她說的確實是事實。
“還要在自己的工作與夢想之間的平衡。”她這是要跟我決戰(zhàn)了嗎,一直在擊穿著我的內(nèi)心。
“你想說什么?!蔽矣悬c不耐煩了。
“我之前看到一個頒獎禮上說編劇的心里都是非常恐怖的,孤僻,癲狂,甚至連思想里都充滿了咖啡的味道,擁有強烈的拖延癥,恐慌心理,對自己的生活厭惡,靈魂時常處于崩潰之中,而且這還算狀態(tài)好的時候。我就想確認一下是不是真的。”梓語一字一句的說著。
“煙不離手,人格分裂,脾氣狂躁,極強的完美主義、理想主義、悲觀主義,混亂的人生觀、世界觀、價值觀,把悲傷、自虐、失敗、墮落認為是人生精華的扭曲心態(tài)?!蔽矣纸o梓語加了很多。
“看來是真的了?!辫髡Z很失落。
“是真的?!蔽矣纸o這個結(jié)論加了一層肯定。
“沒關(guān)系了,經(jīng)歷了這些,就會有一部曠世經(jīng)典的故事,把人們帶入不一樣的世界?!彼褪悄侵淮虿凰赖男娏?。
“你心倒是挺大?!蔽也挥傻酶锌鲞@句,“這是你們對編劇的誤會,他們是有那樣的狀態(tài),但是那不是常態(tài),不會維持很久的,多半情況下我們還是個正常人。我是很想完成自己的夢想,但是我不會不計代價,不計后果,而且我所付出的都是應(yīng)該的,可能別人不理解,但是對我來說那些都是我該做的,而且還遠不夠?!?p> “你這是都經(jīng)歷了什么。”她好奇甚至有些恐慌的看著我。
“經(jīng)歷什么對我來說都不重要了,我現(xiàn)在也是個盡全力才能顧得上當(dāng)下的人?!蔽蚁胫宦纷哌^來的事情,雖然不是什么驚天動地的大事,也沒有歷經(jīng)過什么生死。可是這些對我心靈的沖擊,只是對我來說已經(jīng)非比尋常了。
“這樣不是挺好,簡單,單純,幸福?!?p> 說話間我們便沉浸在一片祥和之中。
我點起了一支煙,長長的吸了一口,讓人的感覺以為這煙到底有多香,多誘人,得這樣品嘗才過癮。我問梓語。
“你早就知道我爸爸媽媽要離婚對嗎?是不是村子里的每一個人都知道這件事了?!蔽页槌龅穆曇糁荒苡眠@支煙才能壓的下去,才不會被他發(fā)現(xiàn),我原來已經(jīng)在生活的這邊海域里迷路了很久了,沒有依靠,只能依賴自己那一絲的毅力,堅持著活下去,堅持著我還是其他人的希望。
正如她講的,梓語她并不喜歡我抽煙,但是她沒有立即制止我。
“有一次,我在幫拽爺理貨的時候,叔叔過來買煙,這是我認識叔叔那么久以來第一次見他抽煙?!?p> 聽到說起第一次見他抽煙的時候我忍不住望了望梓語。
“我知道有什么事,但是不確定,后來看了阿姨也不對勁之后我就明白了?!?p> “你認識我媽多久了。”
“我過完年來到這里,就認識了阿姨,是阿姨介紹我住拽爺?shù)姆孔拥摹!?p> “你這樣問話讓我好害怕?!辫髡Z看著我不動聲色的表情,“你給我的感覺好像我有很多事情隱瞞你似的?!?p> 我沒有說什么,也不知道要說什么。
“叔叔阿姨的事情,是他們大人之間的事情,我知道你夾在中間很難受,但是他們都有自己做決定的能力,既然已經(jīng)做了決定,肯定是做了充分的考慮,你盡力挽救是應(yīng)該的沒錯,可是如果他們執(zhí)意要分開,那么也許分開對他們來講可能是最正確的事了?!?p> “我明白你的意思,這是一個崇尚自由的世界,人人都有追求自由、追求幸福的權(quán)利,人們也把這視為人類文明的一種象征。但是婚姻本身不就是一種責(zé)任嗎,雙方都為彼此進行了妥協(xié),做出了犧牲,曾經(jīng)宣過的誓言呢,這么輕易的就打破了嗎。是,人們有追求自由幸福的權(quán)利,但這不代表自私也在其中之列?!?p> “所以,你在擔(dān)心他們的時候,也在做著自我的折磨嗎?”梓語的語氣很平靜,因為我的原因,她的語氣從來也高不起來,可是卻給人一種心死的感覺。
“你是指抽煙這件事吧?!蔽抑苯亓水?dāng)?shù)膯枴?p> 梓語望著我,默認了。
“曾經(jīng)我也是個無憂無慮的孩子,涉世不深,不懂世故,我過得很快樂,執(zhí)著的追求著自己的理想,不管不顧,可是后來,時過境遷,物是人非,曾經(jīng)的一切都不復(fù)存在,現(xiàn)在的一切很多是陌生,更多是厭惡,只有它,它從未離開過我,它雖然不是我們理解的好的朋友,但它卻是唯一一個對我不離不棄的朋友,所以,不要試圖也把它從我的身邊帶走,這樣我會變得一無所有,變的無依無靠的。”我希望她能懂我所說的一切。
“那陪伴你的夢想呢?”
“夢想?!蔽也唤嘈α似饋?,“夢想在很久以前已經(jīng)離我而去了,夢想是那個最靠不住的人,不僅自己走了,還帶走了我的所有?!?p> 梓語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了,我想她已經(jīng)失望了吧,我不需要解釋到底帶走了我什么,我也不必在痛苦的經(jīng)歷一次了。
“對不起,我本不該跟你說這些,讓你跟著我一起難過難受,可是我沒有什么可以開心的事,也老會不知不覺的向你訴說著,你應(yīng)該覺得我很不好吧,走到今天也是我活該吧,”
梓語望著我想笑。
“要是跟您談戀愛一定很累,完全是另外一種浪漫,你過于睿智,什么事情都看得明白,有時候會很傷心。但是很奇怪,你卻總能把我逗笑,知道吐漏自己的心聲對我不公平,所以在我心里恨你的時候,你就會先對我道歉,好讓我好受一些,不會覺得你是個不可理喻的人,跟你說話很省力,生活也少了很多不真實的喧囂,我很快樂,而且我的快樂是那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快樂,很深刻的快樂?!?p> “愛你的人你說什么都是對的,不愛你的人總能找到你說話中的不是?!?p> “理解你的人你說什么都是對的,不理解你的人總能找到你說話中的不是?!辫髡Z繼續(xù)說到,“難道你就不能給別人一點信心嗎,這樣至少可以得到別人一點信任?!?p> “信心呀,我給你的時候你就那么確定我不是在哄一個小姑娘嗎?上一次我讓別人信任我的時候,別人就跟我分手了。”
我們兩個會心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