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另外一件讓姬武非常憤怒的事情,一國衰頹至此,其中竟然*****,不思如何抗擊外敵,反倒是通敵賣國!
伊城有四門,四門又有門樓,箭樓,甕城,正樓,就在前天夜里,韓軍突然襲城,徑直往東門而去,而東門城門竟然被人打開,將韓軍放入甕城之中,若不是守衛(wèi)正樓的虎賁戊卒警惕,說不定當夜伊城就已經(jīng)被攻破!
姬武甚是想不通,人怎么能無恥到這個程度,住在洛邑這塊土地上,時不時還會接受周王的宴饗,現(xiàn)在王室有難,竟然會出現(xiàn)這等叛徒。
重點是這犯事的人地位還不低,乃是洛邑之地的常伯,乃是三事大夫,是洛邑這塊土地上權(quán)位最高的地方官,放到后世,就是王都的牧守。
顏柯斷斷續(xù)續(xù)地說著這件事,姬武就靜靜聽著,等他說完,兩人已經(jīng)走到了東門甕城內(nèi),一個個軍帳在甕城中林立而起,姬武止住士卒意欲通報的動作,走到北邊最大的那個軍帳外,剛要掀開帳簾,又垂下了手。
顏柯剛湊過來,就聽見里面?zhèn)鞒鰱|門守將毛公武的聲音,大大咧咧的公鴨嗓讓人聽著甚是心煩,加上那分外辱人的言語,直逼得人想要砍了他。
其中一個聲音顯得有些軟弱:“孟兄,那姬武似乎變得非常狠戾,咱們行事要小心??!”這聲音期期艾艾,讓人懷疑他的性別。
與之相比,那個公鴨嗓音非常粗豪且囂張:“文伯,你怎么變得那么小心翼翼了,???姬武再怎么狠戾,也不過是個十七八歲的小賊,?。吭蹅冏龅哪敲葱⌒?,韓侯又答應保密,如何會有事,別操心了,???”
軍帳里靜了靜,比較文弱的那人似乎還是沒下定決心,踟躕道:“孟兄,雖說事情到目前還是很穩(wěn),但是……”
“但是什么但是!”屬于毛公武的那個聲音很是不耐煩,似乎將什么東西砸到了案上,聲音也是充盈著不渝:“就算那賊發(fā)現(xiàn)了事情是咱做的,文伯你可別忘了,咱們手里可是還有三千兵馬!”
“要是那賊不識好歹,你孟兄我,就帶兵收了他,看他怎么蹦跶!”
顏柯臉色難看,姬武卻是已經(jīng)習以為常,他倆身邊已經(jīng)圍著三四個顏家與王族的兵卒,個個臉色怪異,一群人安安靜靜聽著里面的人在大放厥詞,作態(tài)竟是出奇的一致。
而里面的人絲毫沒有意識到這點,還在嘰嘰哇哇怪叫:“文伯啊,你說這姬武,變化怎么就那么大呢,前些日子見到他的時候,還是一個只會駕著戰(zhàn)車背著漆弓到處閑逛的紈绔子弟?!?p> “怎么受了傷,就像是變了個人似的。”公鴨嗓毛公武的聲音變得有些低沉:“按理來說,以姬武的能力,即便是得了顏柯的幫助,也不可能守得住三天,若是以往,怕是韓軍的攻打就能讓他驚慌失措,不對啊不對……”
他這么說倒是沒什么,姬武沒什么感覺,而他身邊的八九個人,卻是面面相覷,一個個將目光對準了姬武,然而姬武似無所覺,繼續(xù)聽著里面的嘀咕。
“孟兄既然已經(jīng)下了決定,就該速速傳信回洛邑,讓常伯速做決斷。”
“對,就是這樣,文伯為我擬信一封,就寫待韓軍再來,再行決斷,姬武上進,洛邑行事務必小心?!?p> “明白?!?p> “哈哈,”聲音漸漸靠近帳簾,卻還未停歇:“姬武黃口小兒而已,能有什么出息,待韓軍再來,老子就奪了這城,韓侯必定會好好報答我毛公氏……啊!”
毛公武掀開帳簾,就看見門外站了一群人,個個臉色詭異,領頭的姬武正在冷冷看著他,他心下大駭,伸手就去拔劍,卻被姬武一腳把他拔出半截的短劍踢了回去。
“拿下!”姬武斷然冷喝,身后的王室子弟頓時上前,將毛公武雙手扭到身后,推搡著出了軍帳,另一邊的毛公文嚇得臉色發(fā)白,整個人都在發(fā)抖,顏柯?lián)]揮手,他身后的幾個家族兄弟就上前去,把他也推了出去。
“殿下,這是個誤會,殿下!”毛公武本還想著反抗,卻見虎賁統(tǒng)領虎嵐帶著一旅虎賁戊卒已經(jīng)在甕城內(nèi)門邊等候,見到姬武將人押過來,趕緊奔過來將人接了過去。
“誤會?”姬武冷笑一聲,轉(zhuǎn)身雙臂大張對著東門甕城內(nèi)的士卒,揚聲道:“一國之榮辱,俱在兵卒,他們浴血拼殺方得伊城不失,看那軍帳中還有多少人成了傷殘?”
“你們倒好,世卿世祿,手上掌握著王畿之地的貢賦,鐘鳴鼎食,每餐必然大魚大肉,卻做了那軟骨之人,為區(qū)區(qū)小利,視家國大義于不顧,視同袍生死于不顧,這等司馬,本君要你們何用?”
四下里的兵卒們露出激動神色,他們中有不少人生活在最底層,在以往的觀念里,他們的所有一切都是封君給的,因此忠君的觀念在這個時候被看得很重,如同毛公兄弟這類人,必定遭人唾棄。
毛公武還知道露怯,此時被周圍的人指點得臉色通紅,而本來文弱的毛公文不知是不是被嚇傻了,不住地吵嚷,大聲惡罵,很快就引來城中兵卒的圍觀,不多時,已經(jīng)聚集了里三層外三層。
姬武見人多了,順勢將實情說出來,并且保證只追首惡,毛公家只追責毛公家父子三人一脈,其余人等若是知情可以說出來,若是后來被查到,將會受到嚴厲責罰。
如此一來,審時度勢之下,毛公兄弟頓時被唾沫星子給淹沒,本來只有這么一個罪行,姬武來了這么一手,不少知情者都站出來向姬武揭露毛公兄弟的黑歷史,其中不乏攀咬者,連毛公氏的自家人都反了水。
毛公武還要叫屈,卻被虎嵐割下一角帳簾,揉成一團塞在他嘴里,那毛公文看起來文弱,失心瘋之后可是異常“兇猛”,即便雙手被綁縛,嘴巴被堵上,還不斷蹭起來要踢人,虎嵐干脆把他手腳都捆了起來。
一行人連推帶搡將人押到了其他三門展示了一遍,讓聽聞了毛公兄弟言語的人都出來做了一番證人之后,姬武帶著隊伍到了北城外。
“顏柯,虎嵐,就你們兩個走一趟,務必將人直接帶到王宮之中由父王處置,順便將我的意思傳遞給周王,一定要咬死一點,戰(zhàn)前不宜殺人,恐有損軍心,所有涉案者,請周王務必戰(zhàn)后再行處置!”
“殿下放心!”顏柯虎嵐朝姬武行了個揖禮,隨即將毛公兄弟綁在戰(zhàn)車上,帶著一旅六百余人,或是乘戰(zhàn)車,或是步行,往北方的王城行去。
姬武目送他們消失在遠方,回頭看向一個長著絡腮胡的輿司馬:“王孫司馬,有點事情,得跟你商量一下,我們?nèi)ツ铣钦勔徽?。?p> 王孫朽點頭,朝城內(nèi)伸出右手,做了個“請”的姿勢:“敢不從命,殿下請?!?p> 到了南城軍帳,兩人分高下落座,王孫朽笑道:“殿下行事雷厲果斷,下臣敬服,若有事,不妨與臣直言,兀得多禮?!?p> 姬武有些尷尬地放下剛剛抬起來準備揖禮的手,也就直言不諱:“王孫將軍掌管戰(zhàn)車以及馬匹,不知軍中有沒有一千乘以外的戰(zhàn)馬?”
王孫朽笑道:“有,不知殿下要怎么用?”
姬武咧嘴笑了,眼神卻有些忽閃蒙昧:“本君意欲編練騎兵,若是……若是方便,唔……”姬武一句話還沒說完,人已經(jīng)暈了過去,整個人無聲息伏倒在長案上。
王孫朽大驚失色,上前輕呼幾聲,姬武卻沒有任何動靜,他剛要叫喊卻硬生生忍住,出了軍帳,叫了兩個姬武的親兵進來,又找了軍中醫(yī)官,命他兀得外傳,隨后他自己做出無事的狀態(tài),前往各門檢點軍務。
姬武病倒,決不能讓人發(fā)現(xiàn)端倪,否則這大軍剛剛建立起來的軍心怕就要散了,他必須接過擔子,無論如何也要堅持到顏柯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