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這個季節(jié)，在方舟城，已經(jīng)是連續(xù)十幾天的陰雨天，而對于城內(nèi)的軍民來說，比陰雨天更糟糕的是城外嚴陣以待的赤焰王國軍隊。安迪已經(jīng)在這里駐扎了三天，攻城十次，雖然始終沒能攻克，但已將方舟城剛剛修復的城墻打得搖搖欲墜。更可怕的是，安迪的隊伍傷亡還不到一千人，而方舟城內(nèi)折損的將士是對方的三倍。他們早就放出了狼煙號角，但并沒有等來援軍。照這樣下去，方舟城不知道還能堅守幾天。
有一個人靜靜的站在方舟城的城頭上。他叫弗蘭克楊，本來是黑土王國的王子。因為頂撞了他的母親——艾維女王，被派遣到王國的邊境駐防。剛到邊境，他又聽聞母親竟打算將他處死，嚇得他連夜就越過了邊境，逃往他國。幾經(jīng)輾轉(zhuǎn)，他最終投靠了狄波拉女王。狄波拉剛剛將俊金改派到烏皮斯城，就正好將弗蘭克楊安置在方舟城，以填補俊金走后的空缺。然而，令弗蘭克楊沒想到的是，他剛到方舟城，就被卷入到與赤焰王國的戰(zhàn)爭中。他不得不與碧水王國并肩作戰(zhàn)。
現(xiàn)在，弗蘭克楊看著城下布置得井井有條的軍營，感慨道：“安迪的軍隊確實厲害。我們的士兵在一對一的情況下根本不能取勝?！?p> 喬伊斯說：“其實是這天氣阻礙了他們的進攻。等到天氣放晴，我們會更麻煩?！?p> 達蒙叫道：“天總會晴的，難道我們就在這里等死嗎？”
弗蘭克楊說：“可惜我們沒能救活戴米。如果現(xiàn)在有個祭司在這里就好了?！?p> 喬伊斯說：“好在他們現(xiàn)在也沒有祭司，不然的話……”
弗蘭克楊說：“我還在黑土王國時，就聽說安迪是個很自負的人，喜歡獨自作戰(zhàn)。這或許也是他這次沒有帶祭司來的原因吧?！?p> 達蒙一拍城垛，說：“既然雙方都沒有祭司，那我們就找他真刀真槍的干一場！今天晚上，趁著雨還在下，我去偷襲他的營寨?！?p> 弗蘭克楊說：“不要沖動！靠著這城墻，我們才能勉強頂住他的攻勢。如果我們出城作戰(zhàn)，這恰恰是安迪想要的?！?p> 達蒙說：“他想要我們出城，但他也認定我們不敢出城。在這個時候偷襲他，或許就能成功?！?p> 喬伊斯說：“我覺得達蒙說得有道理。”
弗蘭克楊說：“我也不認為困守在城里會是個好主意，但要主動出擊，我們還得好好謀劃?！?p> 這個時候，在城外的軍營里，安迪也正在策劃著下一輪進攻。直覺告訴他，方舟城已經(jīng)撐不住了，只要再來一兩次攻勢，他就能打破方舟城的城門。相比于結(jié)果，安迪現(xiàn)在更在意的是傷亡。他實在不想讓他精心訓練出來的士兵就這樣犧牲在方舟城下。他希望能有更好的辦法。
安迪正查看著方舟城的地圖，有士兵進來報告，從厄皮斯城前來會合的援軍到了。安迪本以為是斯黛帶兵來了，可他見到的卻是一個陌生的領(lǐng)兵將領(lǐng)。安迪問：“公主殿下呢？”
將領(lǐng)說：“公主殿下帶著一千人去追捕刺殺先王的刺客了，命我?guī)ьI(lǐng)剩余的三千人來與大人會合。”
安迪眉頭一皺，不禁拍了一下桌案，嚇得賬內(nèi)的所有人都趕緊下跪，不敢吭聲。安迪看看眾人，揮了揮手，說：“你們都先下去吧，將新來的三千人整編一下。”然而，他心里想的卻是，“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她真當打仗是好玩的嗎？先王不在了，不知道今后還有誰能管得住她？好在我本來也沒指望她能幫上多大的忙?！?p> 安迪正想著，一名斥候進來報告：“珊瑚城有兵馬出城?！?p> 安迪問：“誰帶隊？”
斥候答：“菲利普?！?p> 安迪心想：“果然是他?！北銌?，“他們是在往方舟城來嗎？”
斥候答：“他們出城后，一直在朝西走，但速度很慢，現(xiàn)在還看不出來是否往方舟城來?！?p> 安迪點點頭，讓斥候繼續(xù)打探。如果菲利普能幫他穩(wěn)住珊瑚城的援軍，那么他要攻城就更加容易了。但這現(xiàn)在還不是安迪最關(guān)心的問題，他最關(guān)心的仍然是方舟城，所以他又將目光放回了地圖上。
天已經(jīng)暗下來，安迪仍在帳中。只見一名士兵跑了進來，交給安迪一封信。這信竟是從方舟城里送來的。信上說：“赤焰王國將軍安迪，你們與我們本來是盟友，曾經(jīng)共同攻克了柯維柯城。此后，我們偉大的女王應神庭的旨意，接管了柯維柯城，并將其重建為現(xiàn)在的方舟城。然而，你們赤焰王國卻屢屢無端進犯我們。幾個月前，凱文國王親自帶兵，卻還不曾到達城下就去見了天神?，F(xiàn)在，你又來了，一連攻打了好幾天，連一寸土地都還沒有攻下，卻已經(jīng)損傷了近一半。如果你當真想要方舟城，那咱們就干脆一點。早就聽說你是赤焰王國數(shù)一數(shù)二的名將，為什么不與我來一場公平的對決？我們只做一對一的對決，不帶一兵一卒。勝利者可以占有方舟城，失敗者自行離開。這樣雙方都可以減少傷亡。就看你有沒有應戰(zhàn)的勇氣。當然，如果你執(zhí)意要以士兵為肉盾，繼續(xù)攻城，我們也不在乎！”落款是達蒙。
安迪將信往桌上一拍，哈哈大笑道：“達蒙這小子，自己守不住了，又不愿意投降，就想出這么個決斗的主意。你以為換成是決斗你就能贏嗎？也好，這也省得我再犧牲我赤焰王國的戰(zhàn)士了。”他隨即叫進來一個士兵，“你去城下，告訴城內(nèi)的守軍，我接受他們的挑戰(zhàn)。要他們明天正午，出城來戰(zhàn)?！?p> 第二天正午，天空依然烏云密布，雨勢一點也沒有減弱。安迪已命他的軍隊后撤半公里，讓出了一片空地。方舟城的城門打開，大約一百名士兵出城列陣。達蒙拿著斧，騎馬走在最前面。弗蘭克楊持著槍，喬伊斯挎著弓，都跟在達蒙后面。等了一會兒，安迪也從軍陣中走出。他騎著一匹烏黑色的馬，穿著一身銀色的鎧甲，握著一桿銀制的長槍。他徑直走到空地的中央，勒住馬頭，掃視了一番眼前的對手們?，F(xiàn)場一片肅靜，連雨水打在槍頭上的聲音都能聽見。
弗蘭克楊對達蒙和喬伊斯說：“方舟城能不能守得住，就看今天這一戰(zhàn)了?！?p> 達蒙大喝道：“有什么好緊張的？我先去會會他！”話音未落，他已拍馬而出。方舟城頭頓時響起了號角聲。赤焰軍的號角聲也隨之響起。
達蒙大喝一聲，與他的聲音一起到達的還有他右手中的巨斧。斧頭直接朝安迪的頭頂劈去。安迪橫搶一擋。斧柄打在槍桿上。這可是有二十五公斤重的斧頭，加上達蒙的臂力，簡直如同一塊隕石砸下來。然而，安迪的槍桿卻紋絲不動，就像隕石砸在了大地上。達蒙又掄起左手的巨斧，同樣砍在了槍桿上。那一瞬間，這槍桿所承受的力量足有一百公斤。只見安迪握緊槍桿，向上一頂，竟使達蒙感到一股力量仿佛自地下噴涌而出。達蒙忍不住收回了雙斧，接著又換做是一左一右，由兩邊向中間夾砍。安迪用搶抵住右斧，再向后彎腰，躲過了左斧。達蒙緊接著回手一斧，專待安迪起身時砍他，卻不料安迪不等身起，槍已先到，以槍頭抵開了斧刃。
兩人就這樣往來了十幾個回合。安迪一一化解了達蒙的攻勢，卻并不急于進攻。反倒是達蒙，雖慣用巨斧，但這還是頭一次需要跟別人交手這么久，雙臂竟有點累了，斧頭的速度也稍稍變慢。這一慢，便讓安迪抓住了時機，一槍刺向達蒙的胸口。達蒙急忙用斧抵擋。槍頭刺中斧身，斧身貼著胸口。達蒙就像被猛牛撞到一般，不禁身軀后仰，雙手酸麻。安迪再旋轉(zhuǎn)槍頭，打在達蒙的右手腕上。達蒙終于吃不消這一擊，五指一張，一把斧頭便掉在地上。安迪追刺一槍。達蒙只能用左手的板斧抵擋，心中卻實在沒底氣。
幸好有一桿長槍橫在了安迪與達蒙之間，替達蒙擋掉了安迪的這一槍。安迪定睛一看，卻不是碧水王國的戰(zhàn)將，便問：“你是誰？”
弗蘭克楊沒有回答，反而乘勢向安迪又連刺幾槍。安迪便沒再管達蒙，向后躲閃幾步。
達蒙喊道：“我們說好了是一對一的決斗。弗蘭克楊，你怎么插手？”
弗蘭克楊說：“我再不插手，難道要看著你死嗎？”
安迪卻冷冷一笑，說：“原來是黑土王國逃亡在外的王子。也無所謂，不管你們一個兩個，只要是你們方舟城的戰(zhàn)將，有能打敗我的，都算我輸。”
弗蘭克楊也不多說，繼續(xù)直刺安迪。安迪躲過了弗蘭克楊初期的一波攻勢后，便不再躲閃，更不后退，而是以槍敵槍。兩桿槍交錯在一起，穿梭于彼此之間。這邊一刺，那邊一挑，這邊一撥，那邊一掃，只看得人眼花繚亂。
安迪左手勒住馬轡，橫過身來，右手拿住槍桿，向前一掃。槍頭劃過一片半圓形的區(qū)域，竟掃出一波風浪。沙石被風浪裹挾，直飛向了弗蘭克楊。弗蘭克楊回槍打掉沙石，而他的攻勢也隨之停止。幾乎是同時，達蒙已撿起了板斧，又向安迪劈來。他與弗蘭克楊一左一右，夾擊安迪。安迪左擋右突，毫不示弱。斧砍來，他便用槍撥開；槍刺來，他便用槍挑走；斧和槍一起來，他便將槍桿橫起來，槍頭抵槍頭，槍尾抵斧刃。
忽然，在槍與斧之間，一道寒光閃過。安迪立即側(cè)身一讓。寒光射在了他的肋下。安迪定睛一看，竟是一支箭，正插在他的鎧甲上，再抬頭一望，在達蒙和弗蘭克楊的身后，他看見了正拉著弓的喬伊斯。怒火頓時充滿了安迪的心。他大吼一聲，推開了達蒙和弗蘭克楊，再一踢馬肚，縱馬直朝喬伊斯飛奔過去。達蒙和弗蘭克楊根本抵擋不住，只能在后面追趕。喬伊斯趕緊又抽出一支箭，搭在弓上，瞄著來勢洶洶的安迪，奮力射出。安迪并未減速，只將槍頭一撥，便將箭打掉。這時，他距離喬伊斯只有十步距離。喬伊斯再射一箭。安迪不等箭聲，便再次側(cè)身。箭從他臉頰邊劃過。安迪已逼近到喬伊斯的面前，寒冷的槍頭筆直的朝前刺去。銀槍刺穿了喬伊斯座下的馬，并繼續(xù)刺向喬伊斯。喬伊斯沒機會再射第四箭，只能迅速向后一躍，在槍頭刺向她的那一瞬間跳離了馬鞍。安迪順勢將槍頭一撥。碩大的馬首竟被割裂。馬倒下了，喬伊斯也落地了。安迪再加一馬鞭，勢必要殺死喬伊斯。喬伊斯只得轉(zhuǎn)身用雙腳逃命。安迪一個大步便追上來，與喬伊斯只有一個馬身的距離。
安迪握緊了槍頭，看準了喬伊斯的后背，正要刺出這一槍。只聽一聲馬嘶，安迪的馬竟踩空了。原來方舟城守軍早已在這里挖好了陷阱。安迪連人帶馬一頭栽進了坑中，急速下墜。安迪牽住馬轡，夾住馬肚，將槍往地上一插，止住了墜落，再策馬沿坑壁爬回了地面。
達蒙和弗蘭克楊已趕到喬伊斯的面前。同時，安迪的部下們看見安迪失陷，也都趕了過來。安迪拍拍身上的泥土，提槍指著達蒙，喝道：“卑鄙小人！說是決斗，卻放暗箭在先，又挖陷阱在后。你們以為這樣就能抓住我嗎？既然你們不守信義，那么也不必再比下去。我要讓我的勇士們攻破你們的城池，殺光你們的軍隊！”他轉(zhuǎn)身回了自己的軍營。
喬伊斯說：“我剛剛明明射中他了，可他怎么一點兒事也沒有？”
達蒙看著弗蘭克楊，說，“你的計策還是沒能制住他。他哪來的這么好身手？”
弗蘭克楊嘆了口氣，說：“安迪果真的是當世猛將。以寡敵眾，臨危不亂，令人佩服。遇上這樣的對手，我們可有得煩了！”
達蒙說：“還真不知道現(xiàn)在有誰能打敗這個安迪?！?p> 弗蘭克楊不禁說：“要是我的老師索菲婭將軍在這里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