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魚哄仙和梁總,帶著小虎子等六個小孩,就已經在去張明玉家的路上。
他們如果想從江邊去張明玉家,就得經過一處工地。
這一塊工地,本來應該是一個別墅項目。因為在這塊工地足足有八尺高的圍墻上,還掛著很多的施工圖紙與項目規(guī)劃圖。
但誰也不知道是因為什么原因,這個別墅項目已至少爛尾了三年零八個月。
所以,這個工地現在已經長滿了野草,成為了各種鳥類的樂園。
工地的圍墻,也已經是千瘡百孔,時不時有幾只流浪的貓狗從墻洞里鉆出來。
魚哄仙顯然是一個口才很不錯的人,他也說要給梁總做一個量身打造的人生規(guī)劃,讓梁總的事業(yè)更上一層樓。
一路上,梁總都感覺很愉快。他覺得魚哄仙的確是一個人才,業(yè)務能力應該也很不錯,如果有機會,自己一定要把他挖到自己的公司來。
但就在梁總感覺相當愉快的時候,就發(fā)生了一件不愉快的事。
因為就在這個時候,從工地上一個很小的墻洞里,忽然有一顆石子飛了出來。
這顆石子就跟長了眼睛似的,不偏不倚,正打在了梁總的膝蓋上。
梁總立刻“哎喲”一聲摔了個狗吃屎。
在梁總壓根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從一個墻洞里跳出來一個黑大漢。
這黑大漢抓住梁總的雙腳,就跟拖著條死狗一樣,把梁總從墻洞里拖了進去。
梁總被拖得暈頭轉向滿臉是血。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梁總趴在地上,在迷糊中聽到了很多種聲音。
這些聲音,有小孩子的哭聲,也有一個人說話的聲音,這個聲音說:“小虎子,你不要哭,我們可是好朋友,所以我是來接你回家的。你們看,這個壞人已經被我們打倒在地上,所以你不用傷心,用不了多久,你們就能回家了?!?p> 梁總從出生到現在,都沒有聽過這個人的聲音,所以他并不知道說話的這個人是誰。
然后,又有一個聲音說:“阿樂,你熟悉這個地方,你和牛哥帶著這幾個小家伙,在長蛇溝曾老大那里等我。我們今天晚上就過來接你。”
這個聲音,梁總感覺很熟悉。因為這正是魚哄仙的聲音。
魚哄仙停了停,又說:“你們走的時候,記得把這幾個小家伙身上的衣服扒下?!?p> 然后,梁總又聽到一個人說:“好??!我知道了?!?p> 很快,這個地方就傳來了一陣“窸窸窣窣”脫衣服與扔東西的聲音。
然后,就有好幾個人的腳步聲傳來,顯然是阿樂和牛哥帶著那幾個小孩離開了這個地方。
在一個很短的時間內,這個工地,又已變得很安靜,安靜得就仿佛已沒有一個人。
梁總打算翻過身來看一看這個地方,只可惜不管他怎么努力,也休想能動彈一下。
梁總只好在心里想:“他們是不是已經全都走了?”
他希望他們全都離開這個地方,因為只有這樣,自己才有可能會被人發(fā)現,也才有可能再繼續(xù)活下去。
但就在他這么想的時候,他忽然就發(fā)現自己已被人翻了過來。
然后他就看到了兩個人。
這兩個人,當然就是杜沉非和魚哄仙。
魚哄仙盯著了梁總看了很久,見梁總的眼珠子轉動了一下,才說:“梁總,你怎么睡在這個地方?睡醒了沒有?”
梁總也盯著魚哄仙看了很久,才說:“死騙子,我已經把你當朋友,你為什么要害我?”
魚哄仙掏了掏鼻孔,說:“我跟你說啊,我雖然是個騙子,但不管怎么樣,我都是一個講原則有底線的人,對于你這種拐賣人口毫無人性和原則的家伙,我怎么可能會跟你交朋友?”
梁總說:“那你們現在想干什么?”
魚哄仙說:“我還能干什么?我只不過是想搞點銀子而已,你如果還不想死,就最好能讓我滿意。”
梁總沉吟片刻,問道:“你們打算要多少錢?”
魚哄仙盯著梁總上上下下看了好一陣子,才說:“你現在身上有多少錢?”
梁總說:“我現在身上只有一千二百三十八兩銀子的紙幣,就放在我的錢包里,你可以全部拿走。”
魚哄仙立刻就從梁總的身上搜出了錢包,他把錢包里的紙幣全都拿出來,放進自己的錢包,才說:“一千二百兩銀子太少啊。你身上有沒有存折什么的?有的話,就趕緊拿出來。”
梁總說:“魚總,不好意思啊!我沒想到今天會發(fā)生這種事的,所以我沒有帶存折。你如果想要存折的話,就跟我到船上去拿,好不好?”
魚哄仙隨隨便便地說:“不好!我懶得去。”
他說到這里,目光就已經落在了梁總的脖子上。
因為梁總的脖子上有一條很大的金項鏈。
一看到這條金項鏈,魚哄仙的眼里,就已經放出了光。
他一把扯掉這條鏈子,放在手里拋了拋,說:“這條鏈子好像不錯啊,雖然這么沉重,但我看得出來,這絕不會是什么假貨。我很喜歡。”
梁總心疼地說:“這絕不是假貨,這可是我花了一千八百兩銀子從寶玉樓訂購的,如果你想要的話,那么這條鏈子,以后就是你的了?!?p> 他停了停,又說:“我懷里還藏著一個剛買回來的戒指,這個戒指比這條項鏈還要值錢,我還沒有來得及戴上,今天我也一定要送給你?!?p> 魚哄仙聽說還有一個很值錢的戒指,立刻就笑得像一只柴犬,很快就從梁總的懷中把戒指掏了出來。
這是一個鑲嵌著三顆寶石的戒指。
這三顆寶石,在陽光的照耀下,閃耀著一種奇異的光芒。
對于這種光芒,魚哄仙也感覺很滿意。
他盯著這個戒指看了很久,才說:“梁總可真有錢啊,看來,你已經經手拐賣了不少的孩子吧?”
梁總遲疑片刻,才說:“不多,我加入窮流也只有三年零四個月,經手出貨的也只有兩百多個?!?p> 魚哄仙隨隨便便地說:“兩百多個,這還不算多啊?不過,不管你拐賣了多少人,對我來說,都完全無所謂,因為我可不是一個有什么同情心的人。我只對銀子感興趣?!?p> 梁總聽了這話,一顆心立刻就放了下來,連忙說:“好?。∵@也是一個好習慣。作為一個在江湖上混的人,就一定不要有什么狗屁同情心?!?p> 魚哄仙沒有說話,因為他覺得自己想要的東西都已經得到,已不必再去廢話。
但這個時候,杜沉非就開始說話。
他說:“我卻是一個有同情心的人?!?p> 梁總的心又已提了起來,他又盯著杜沉非看了很久,才說:“這位朋友又是什么人?我好像從來也沒有得罪過你?!?p> 杜沉非說:“是?。∧愕拇_沒有得罪過我?!?p> 梁總說:“那么,你就不應該為難我,現在就應該替我解開穴道,讓我離開這個地方?!?p> 杜沉非也隨隨便便地說:“我不給你解開穴道。”
梁總皺著眉頭:“為什么?”
杜沉非說:“因為我看你很不爽啊。我這人最討厭的就是沒有原則和底線的人,所以……”
梁總連忙問:“所以怎么樣?”
杜沉非盯著梁總的咽喉:“你這種人,活在世上,就是別人的災難。所以,我打算讓別人少一點災難,送你去死?!?p> 梁總聽了這句話,立刻就大聲怪叫起來。
他希望通過自己的怪叫,能吸引來別人的注意。
但就在他的聲音剛剛發(fā)出之時,他忽然發(fā)現,有一股奇特而可怕的寒冷從自己的咽喉處傳了過來。
然后他的聲音就忽然停頓。
不管是什么人,只要看到現在的梁總,他一定可以保證,梁總已不會再成為任何人的災難,也許反而能促進野草的生長。
因為在不久的將來,他就會成為一堆肥料。
兩個時辰以后,杜沉非和魚哄仙、吳最樂、牛犢先,已全都來到了自己的船上。
他們讓小虎子等六個孩子全都吃了一頓飽飯,便安排在底艙中睡了。
第二天早上,船只來到臨江軍。
魚哄先的一個小弟,已經送進來四份看起來營養(yǎng)很豐富的早餐。
于是,杜沉非和魚哄仙等四個人就開始吃早餐。
魚哄仙一面吃,一面向杜沉非說:“老大,我們昨天從梁總那里搞來的東西,只要把項鏈和戒指賣了,換成現金,我們就把錢分了。”
杜沉非點了點頭,他也喜歡錢,雖然還不至于像魚哄仙和吳最樂這么變態(tài)。
這時,魚哄仙又說:“只不過,我們這次算是得罪了實力強大的窮流。我想他們用不了多久,就一定可以查出來這事是我們干的。我們也必定會遭到他們的追殺,以后可要提心吊膽過日子咯?!?p> 杜沉非一面喝著豆?jié){,一面說:“你是不是后悔了?”
魚哄仙說:“干什么事,我都從不后悔?!?p> 杜沉非點了點頭:“那就好??!不后悔也是一個好習慣?!?p> 魚哄仙想了想,說:“只不過,不后悔歸不后悔,但窮流是真的很強大的,如果他們打算明天來弄死我們,以我們現在的實力,我覺得我們絕壁很難活到后天。所以,我們如果還想再多活幾天的話,最好還是未雨綢繆想想辦法才行?!?p> 杜沉非說:“你是不是已經想到了什么辦法?”
魚哄仙也喝了一口豆?jié){,說:“我現在是這么想的,我打算叫邊小俠和趙廣安等人繼續(xù)去做絲綢生意,因為我們總不能讓公司的好幾十號人都閑在這里,對不對?”
杜沉非說:“是啊!這么多人要發(fā)工資,但又沒有營業(yè)收入的話,是肯定堅持不了多久的。”
魚哄仙“嗯”了一聲,又說:“而我和你還有阿樂、牛哥,我們四個人就應該先去投靠一個實力還不錯的公司。我們可以在這樣的公司里找份工作。以我們這么牛叉的工作能力,一定可以找份企業(yè)高管的職務。這樣的話,即使窮流公司想來找我們的麻煩,也得掂量掂量。是不是?”
杜沉非也沒有什么很好的主意,所以他只有點了點頭,然后說:“是??!你的這個主意,是一個符合實際的好主意。那我們先把小虎子他們送回禮賢鎮(zhèn),再安排一個人去雷鳴山通知熊貓雙俠,告訴他們,我們已經找到了孩子,然后再去找工作吧?!?p> 魚哄仙說:“老大,我們可是要干大事的人,送這些小鬼回家,這種小事,怎么用得著讓我們親自去干?我們完全可以安排幾個人送他們回去就可以了。是不是?”
杜沉非說:“好??!安排幾個人送也很不錯,只是在那鎮(zhèn)上唯一的賓館里,還有一個我的朋友,這是一個叫作沈加甜的美女,你一定要叫人把她接回來?!?p> 魚哄仙說:“好??!去接美女的話,估計有很多人愿意的。”
杜沉非想了想,又說:“還有,你一定要吩咐你的小弟,在路上可不要對這位沈姑娘打什么歪主意,否則,我可是一定會把他脖子擰歪的。”
魚哄仙拍著胸脯說:“你放心,我可以保證,絕壁不會發(fā)生這種事。雖然好吃不過餃子、好玩不過嫂子,但我們現在可都是些講原則有下線的人。你現在是我們的老大,對于一個講原則的人來說,老大的女人是絕對不能碰的?!?p> 杜沉非大笑著說:“好??!講原則是個好習慣。我也很欣賞有這種好習慣的人。”
于是,在魚哄仙的安排下,由一個叫作霍然的小伙子帶著幾個小弟負責送小虎子等人回家,又安排了一個叫作瘋狗阿四的人去雷鳴山報信,然后,邊小俠和趙廣安就帶著剩下的人,去湖州采購絲綢去了。
而杜沉非、魚哄仙、牛犢先、吳最樂四人,就在臨江軍下了船。
他們來到城里,找了家酒店住下,準備就在這幾天,去投奔一家有點實力的公司。
他們一連在這家酒店住了十來天,至少買了三十八份報紙,也沒有找到一份合適的工作。
因為在報紙上發(fā)招聘廣告的這些企業(yè),最需要的人是業(yè)務員。
這些企業(yè),招聘業(yè)務員的要求,是既想要馬兒跑,又想要馬兒不吃草。
于是,他們四人無所事事,就只好在城里的各種娛樂場所吃喝玩樂以打發(fā)時間。
這一天,他們無意間來到一家叫作“蠻王大飯店”的酒樓內。
他們走上二樓,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準備好好地喝幾碗。
魚哄仙說,這家酒店有一種自釀的酒,叫做“玉漿”,在這一帶的名氣很大。
于是,他們足足點了七個菜,搞了一壺‘大紅袍’、八斤“玉漿”酒。
他們口袋里的銀子,也還夠他們花一段時間。
這四個小伙子,一面喝酒,一面吹著牛逼。
但他們喝了好幾碗,也還沒有感覺出來,這所謂的“玉漿”名酒,到底有什么好喝的?
牛犢先這時估計是有點渴,他一連干了八碗,才咂巴著嘴,說:“哇靠!這什么玩意酒?跟喝水一樣的,還一瓶賣這么貴?我真想發(fā)飆,砸了他的店?!?p> 杜沉非笑著說:“是啊!牛哥說的對,這種酒,還真的不太好喝,難道是我還沒有學會喝酒?”
牛犢先說:“怎么可能還不會喝酒,這擺明就是假貨?!?p> 這時,魚哄仙也有些疑惑地說:“按理來說不應該??!這家酒店可是一家上百年的老店了,怎么可能會賣假酒自砸招牌?”
吳最樂看了看魚哄仙,又看了看牛犢先,說:“這絕壁是假貨啊。”他停頓片刻,又說:“只不過,我以前好像聽說這酒店的老板,還是一個什么勞動模范、最具影響力企業(yè)家,生意也一直都很不錯?!?p> 杜沉非看了看四周:“現在生意這么爛,難道是這酒店的老板忽然變了?變得跟以前完全不一樣了?”
吳最樂搖著腦袋:“不是變了,而是掛了。”
這事似乎連魚哄仙也不知道,所以,這個時候,他忍不住問道:“這老板是怎么掛的?”
吳最樂說:“不知道啊,我只聽說,這個店老板有一天忽然就死了。”
杜沉非皺了皺眉:“好端端的忽然就掛了,我猜一定是心臟驟停。”
吳最樂又搖了搖頭:“不是?。〗袀髡f,好象在這酒店的老板死前,有人來找過他。這個人想買下他的酒店,只不過被這個店老板拒絕了?!?p> 魚哄仙看著吳最樂:“難道是那個想買這個酒店的人,見收購不成,便弄死了他?”
杜沉非說:“我想應該不會吧!世上怎么會有這樣的人,為了買一個酒店,就去弄死別人?”
魚哄仙拍了拍杜沉非的肩膀:“老大,看來你的社會經驗還不是很足??!江湖兇險,這種事多得很。”
吳最樂也笑著說:“杜老大的記性應該也不怎么樣,一轉眼就忘了我和老魚還想弄死張明玉一家的事了。”
魚哄仙一陣大笑,過了很久,他又不自覺地端起碗,喝了一口。
但酒剛一喝下肚,魚哄仙就忍不住感嘆:“酒啊,你何處漫行來?騰騰失卻酉。”
吳最樂的文學素養(yǎng),應該也并不怎么樣,因為他連魚哄仙這么通俗的話都搞不清楚是什么意思,于是他問道:“老魚,你說的什么意思?”
吳最樂雖然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但杜沉非卻還是懂的。
他覺得又已經到了自己顯擺一下才華的時候。
于是,他立刻笑了笑,說:“老魚是說酒里的酉不見了,只有水?!?p> 魚哄仙大笑說:“想不到杜老大也是一個有學問的人??!牛叉!”
杜沉非得意洋洋地笑了笑,說:“那是當然啊!我跟你們講,我從小就是一個學霸型的人。只不過家里太窮,沒錢上學?!?p> 魚哄仙說:“我也是啊!看來我們可都是窮人家的孩子。所以我們一定要多搞點錢,決不能讓我們的孩子,依然還是窮人家的孩子?!?p> 杜沉非說:“是啊!一定要多搞點錢。來!這酒雖然是摻水的酒,但幸好這菜還不是假的。我們還可以以茶代酒?!?p> 吳最樂聽了,立刻給每個人都倒了一碗茶,然后說:“菜雖然不是假的,但說不定這炒菜的油,用的就是地溝油?!?p> 杜沉非說:“很有可能啊!”
這時,魚哄仙喝了一口茶,忽然皺皺眉頭:“沃日!這茶居然也是假的!”
吳最樂也嘗了嘗:“還真是假的,這里面帶著一股奇怪的腥味?!?p> 魚哄仙盯著茶碗:“是啊!大紅袍沖泡后,水的顏色橙黃明亮,你們看,這壺茶卻紅中帶著黑?!?p> 杜沉非與牛犢先卻壓根就不懂茶,所以只好在旁邊聽著。
吳最樂說:“以前我在打工的時候,我們老板娘對我有點意思,還偷偷送過我一盒大紅袍,我記得這種茶的香氣濃郁,還帶著一點點蘭花的香味?!?p> 牛犢先忽然插話說:“這茶卻像是喝臭魚湯。”
每個人都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