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日泓又聽了一會兒,想從中聽出些頭緒,好對今后的生活有些心理準備,可眼皮卻沉重起來。
雖然心理上她是個高中女生,可生理上卻還是個小小嬰兒,嬰兒一天要睡十幾二十個小時,吃喝之外就是拉撒了。
一想到這,陳日泓就覺得一陣尿意襲來。她恍惚覺得自己找到了個洗手間,發(fā)泄了個痛快,好舒服,然后抵抗不住睡意,就滿足地睡著了
睡夢中覺得身下濕嗒嗒地十分粘人難受,且又冰涼得厲害,于是便醒了過來。
馬丹,原來不是她找了個洗手間,而是她直接尿褲子,不,尿襁褓里了啊。嬰兒的腸胃都是直的嗎,這邊剛吃下去,那邊就嘩啦啦代謝出去了。
身為一個嬰兒真是各種不便。陳日泓認命地張開嘴巴大哭起來。
響亮的哭聲立刻引來了侍候的丫頭奶娘之類。那奶娘是個有經(jīng)驗的,嬰兒啼哭不是餓了就是尿了拉粑粑了,再不然就是冷了熱了。
于是奶娘一頓忙亂,將她抱到偏房里,先是用****來哄她,然后又換尿布,包襁褓,一陣折騰完,才將她抱回正房。
陳日泓最稀罕的就是回到正房的時候,她實在是想知道自己處在一個什么環(huán)境中了。偏偏正房里“太太”也不是什么時候都說話的,一說話,大多數(shù)都離不開對“三爺”的各種牽掛怨念、心思揣摩,對她的關(guān)注卻很少。
陳日泓強睜著眼睛等了一上午,也沒能從她嘴里聽到她最想聽到的信息,只能根據(jù)自己聽到的、看到的進行觀察判斷。
根據(jù)她對自己降生這家人的觀察,“太太”是使奴喚婢的,身邊至少有一個老嬤嬤和兩個貼身婢女。而她自己,目前見到的就有兩個奶娘,兩個丫頭。
她雖然看人的五官比較模糊,但大致輪廓還是分辨得出來的,再結(jié)合身邊人各自說話的聲音,自然能知道自己身邊有多少人侍候。
這么看來,也是一個富足之家、起碼是小富之家。可這樣的家庭,為什么“太太”說只求女兒長大了能做好人家的姨娘,她就滿足了?
小小嬰兒的身體本就嗜睡,陳日泓又是這般多思多慮,清醒的時間也不長,沒多久便又睡意沉沉睡著了。
她這般懂事乖巧,使得侍候的丫頭奶娘們都是嘖嘖有聲。
那兩個奶娘,更是覺得自己跟對了主子。
一般人家請奶娘也就請一個,這李太太家一請就是兩個,可見對這姑娘的重視。
小主子吃誰的奶長大,就跟誰親。這小主子有兩個奶娘,情況卻是有些微妙,兩個奶娘都想爭著表現(xiàn),侍候好小主子,將來的榮華富貴是少不了的。
沒想到小主子是個超級好侍候的,不哭不鬧,吃飽了就睡,餓了要尿了也只咿呀象征性地哭一聲,一見到有人來侍候,就不哭了,一雙黑葡萄似的眼睛水汪汪地看著人,比初生的小狗還要萌。
兩個奶娘都是十八九的年紀,這年紀放在現(xiàn)代還在讀書,放在這個年代,卻都是奶水充足、身材豐腴的奶娘,每天胸前傲人地挺著渾圓的哺乳器具。兩人都是奶娘,地位平等,侍候的又是小嬰兒,說起話來自然也不會避諱著一個女嬰。
兩天下來,陳日泓更喜歡被抱去偏房喂奶的時候。
陳日泓從這倆奶娘的嘴里,聽到的信息比從她那便宜娘要多一些。便宜娘整日哀哀戚戚,對“三爺”望眼欲穿,活脫脫一個望夫石的形象。
倒不如兩個奶娘在一起逗弄著她時,閑聊的三言兩語信息量更大。更別說喂奶的時候,她都是清醒著的,可以說是一邊吃奶,一邊了解著自己所處的環(huán)境了。
奶娘雖然嘴碎,畢竟都是活在宅子沒有什么見識的女人,家長里短的一些沒營養(yǎng)的話說的都是宅子里頭的事情。陳日泓聽她們說話,雖然不能了解當前處于什么朝代國號年號之類的,但家里的情況卻是了解得差不多了。
原來她的渣爹“三爺”是另外有一個家的,她的便宜娘“太太”只是他的一個情婦,貌似還只是情婦之一。
這個年代的小三是合法的,男人幾個姨娘姨太太是很正常的??蛇@個年代的情婦,卻是人人得而唾之的。
情婦還不如姨娘,姨娘至少是男人家里承認了的,而情婦卻是男人放在家外頭,清白十分可疑的。姨娘生的孩子可以上族譜,情婦生的孩子,想要上族譜卻是十分困難的。
別的不說,一個女人住在外頭,又不是放在男人或正妻眼皮低子下放著,這孩子是誰的,也說不清哩。
陳日泓弄清楚了自己外室子的身份,心里更疑惑了。
她的母親,雖然一直哀哀戚戚的,一副愁腸百結(jié)的模樣,可那修養(yǎng)氣度,卻不是小家子氣的,像極了她前世里看到的那些大家小姐,看樣子文學素養(yǎng)也是很高的。
也不知道她怎么落到了個情婦的身份,還帶累了自己生的女兒。這年代,生孩子是多么兇險的事情,那“三爺”竟然都沒有來瞄上一眼!
也難怪她娘整天哭喪著臉。情婦情婦,外室外室,本就是靠著男人的,男人不來,女人可不就沒有依靠?
偏偏“太太”是個不信邪的,男人不來,激得她火氣也上來了。這不,陳日泓被扎扎實實裹在襁褓里,被那位秦嬤嬤輕輕拍著,聽著“太太”柔柔地在說話。
“爺說怕我進府了受欺負,說是心疼我,才放我在外頭做太太,沒有人欺壓,也沒人給我立規(guī)矩。他卻不心疼我,這般放我在外頭,看都不來看一眼,無聲無息,倒似從來沒有認識我這個人似的。嬤嬤,你說我的的命怎么這么苦?”
太太的聲音軟糯,雖然是哀傷的腔調(diào),說起來也有一番韻味,就連陳日泓也聽得心里軟了軟。
“太太,月子里這金豆子可掉不得,會留下病根的。三爺必是忙暈了,老奴聽說這陣子外頭不太平。等他把事情辦妥了,肯定會回來看太太的啊。若是到時候太太身子骨壞了,老奴可怎么向三爺交待呢?”
太太愣愣地,“外頭不太平?。窟@么說,他不是有意不來看我和女兒的?”然后破涕為笑,“那這樣,我明天好好辦這個洗三禮,好教三爺知道,我給她生了個好女兒!雖然說沒有給他生兒子,可不是比他家里那不下蛋的雞好一些嗎?”
“太太!這些話可不興太太說的。”秦嬤嬤勸道,“那位到底是正妻,這讓三爺聽見了要不高興的。”
“我讓他不高興去!他不是不來看我嗎?不來就假裝沒有這個女兒了?我偏要大辦洗三禮,讓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李沁娘給黃三爺生了個女兒!”說著她聲音就低了下去,“叫他心里沒有我,我就讓她看看我能做出什么事……”請輸入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