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蘭姐姐，你多高，我多高，我怎么有力氣能把你推倒？二嬸婆，你說讓大家評評理，那大家就評評這個理！小蘭姐姐，你說，我能推倒你嗎？”
小蘭想說那是因為你騙了我，說要給我糖吃，我去拉你才讓你耍奸拉滑倒的?？梢豢粗車敲炊嗳?，她的臉就紅了。
她是十二、三歲的大姑娘了，已經(jīng)到了議親的年紀(jì)了，再饞也知道被一顆糖騙了是一件可恥的事。
再說還是被一個六歲的小姑娘騙，那就更加說不出口了，一說出來非被人笑不可。
張小蘭憋紅了臉，一時間就不知道說什么好，她沒有遺傳到她娘那驚人的戰(zhàn)斗力。四丫趕緊抓緊時機繼續(xù)說道，“二婆婆，你女兒撒謊，是她先打我的。唔，爹，娘，我的臉好痛，這里好痛！”
四丫說著皺著小眉頭，摸了下自己的臉。她皮膚生得極白，雪似的顏色，更顯得那一團團的烏青特別清淅和礙眼。眾人看了不覺噓唏。
“這下手也太狠了吧，才丁點大的小孩子啊?！庇腥私蛔〉吐曊f道。
“噓！你小聲點！給張二嬸聽到你就吃不了兜著走！”
“聽到就聽到，她還能像條瘋狗一樣見人就咬不成？”
先前那人反問道。
人都有一種同情弱者的心理，四丫生得冰雪可愛，是這里附近難得一見的長得齊整的小女孩，眼下這情景，明顯是被張小蘭欺負了，還被上門來鬧，眾人都低聲議論，明顯站在了四丫這一邊。
張二嬸見這場景急了，心里暗怪女兒沒用，讓個小孩子說一下就不吭聲了。她大聲說道，“我生的女兒我知道，她是不會撒謊的，不像一些不知道哪里來的野丫頭，有娘生沒娘養(yǎng)，張口就會倒打一耙。倒底是沒爹沒娘的孩子，大家怎么能信她的話？”
四丫一頭撲進萬氏懷里，“爹，娘，她罵我……嗚嗚嗚……她罵我是沒爹沒娘的野丫頭……”
萬氏向來話少，陳日泓并沒有指望她能和張二嬸對上，只是想裝得可憐一點。
萬氏緊緊攬住兩個女兒，“別聽她亂說，你是娘的丫丫，你有爹有娘啊。”她一把攬了兩個女兒就要進里屋。
“站住，打了我女兒這就算完了？沒有那么便宜的事，今天你們兩個丫頭打了我女兒，不刮大丫二十個耳光，這事兒就沒完！哼！還有這個倒打一耙的野丫頭，也不能輕輕放過！老張家的，你倒是給個話，是不是欺負我是個外村嫁來的，所以欺負我?。俊?p> 楊氏低聲嘀咕道，“張家村誰家媳婦不是外村嫁來的，咋就欺負你一個啦？”
她兒子張虎輕輕扯了下她的衣袖，“干啥呢？”
楊氏垂下頭不說話了，剛才張二嬸罵她的那些話，她還記著呢。可不敢再聽第二次了。
張二嬸沒功夫去理楊氏，她覺得今天出場罵人不怎么順利，都叫四丫這個小野種破壞了。早就聽說她早慧，出生幾天就會認人，九個月就會說話，果然沒那么好惹啊。
不過沒關(guān)系，反正張家又不是這個小孩兒做主。張二嬸眼睛緊緊盯著已經(jīng)沉默了好久的張老太，“你們欺負我是外村的也行，我又不是沒有兄弟姐妹的，我這就回娘家，請我娘來評評理！你們不要欺人太甚好嗎？”
欺人太甚的明明是你啊。張老太心里發(fā)苦，可一聽到她要回娘家，不由得心里一緊。
張二嬸的娘家，那可是女兒的婆家啊，她這哪里是回去請她娘來評理，這是在威脅自己吧。
張老太道，“張二嬸，這事都是兩個丫頭的錯，就按你說的辦吧，這耳光，這耳光是誰來動手？”
張小蘭正要說話，張二嬸攔住了她，“哪里還有別人動手，張老太你是最公正的，就你來吧，你也不用打太重了，讓小孩子有個教訓(xùn)就行。啊，四丫十個，大丫二十個。”
明里說不用打太重，其實是叫她不要打太輕了吧。
張老太沒猶豫就走到了萬氏跟前，“你攔著干啥呢？你這個當(dāng)娘的沒教好女兒，讓她們出去闖禍，讓她們出去闖禍！讓開！”
先打誰好呢？就從四丫開始吧。
最讓她生氣的就是四丫，若不是她多嘴多事，張二嬸也不會逼著她這個當(dāng)奶奶的親自耳刮自己的親孫女。
再說，四丫不是親的，先從她開始，也比較好下手一點，等下麻溜了，再打大丫也順手些。
別看張老太剛才打了大丫一耳刮子，那是在暴怒之下管教孫女，與在別人逼迫之下打親孫女，那感覺是迥然不同的。
張老太要從萬氏懷里扯出四丫，萬氏卻緊緊拉住四丫不松手，一邊向張三郎使眼色。
可張三郎嘆了口氣，“四丫，你以后別出去闖禍，讓你阿奶為難”，便轉(zhuǎn)身頭也不回地進房里去了。
大丫此時掙開了萬氏，“阿奶，別打四丫了，要打就打我吧，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錯。張二嬸，你大人大量，放過四丫吧，就打我三十下吧。”
張二嬸沒理她，就是要打那個野丫頭！這個野丫頭最可恨了！
大丫撲通一聲給張二嬸跪下了，“張二嬸，都是我的錯，小蘭是我一個人打的，四丫她那么小，她能有幾兩力氣啊。都是我的錯，您打我吧?！?p> 張二嬸還是不吭聲，她能說她最想打的就是四丫嗎？從來她罵遍全村無敵手，可剛才三句兩句，被四丫頂?shù)弥荒芸客{張老太才險險取得勝利。
不讓這個野丫頭吃些苦頭，怎么能泄了心里的那把火?。?p> 張二嬸不松口，張老太又從萬氏那里搶四丫，萬氏不甘心松手，四丫就像塊布似的被兩個人扯來扯去。到底還是萬氏心疼四丫，怕她被扯痛了，便松開了手。一松手就后悔了，又想把四丫給搶回來。
大丫再也看不下去，閉上眼，啪啪啪地自己打耳光起來。
四丫急了，“別打了，別打了！別拉我了！二婆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以后我去排隊打水，不用小蘭姐姐親自打我搶位置，我就讓她在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