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連翹

　　他極目望向大海，但見天藍(lán)海清，波光粼粼，漁船在海面上就像一片片小樹葉。

　　當(dāng)他重新感受到云雨峰的不同凡響之時，同樣更感受到在歲月時空中人的渺小和人生的短促。四十五年，已是漫長的一段歲月了，這段小滿缺席的歲月過得也是如此之快，現(xiàn)在體味真的是彈指之間。

　　他索性躺下來，在偌大的石坪上躺成一個“大”字，面對著蒼穹，盡情地看著流云幻化，吸吶芬芳清涼，傾聽萬籟交響，在氣運交運中感覺隨云霞升騰.。

　　.他真希望自己即刻融化在此，放飛成虛無，隨氣流升騰成一片白云，無牽無掛，隨風(fēng)飄灑，任魂魄在這片山水間流連彌散。

　　身子底下，石坪被太陽烘烤的熾熱，灸燙著彥波希的腰背和四肢，異常舒服，他就這樣躺著，放松所有，肆意地把自己交給這山川靈秀.。

　　不知不覺中，他的眼神迷離，睡意闌珊...........

　　當(dāng)彥波希傍晚時分回到酒店式，郭俠早已等在那里了。

　　“好小子，不當(dāng)偵察兵還真屈了你的才了，說，怎么找到這里的？”

　　張陽給倒了兩杯水，一杯給了老師，一杯給了郭俠。

　　彥波希接過來一飲而進(jìn)，他出去了這一日，水米未進(jìn)，這會子覺得自己已餓得心慌意亂。

　　“還是那句話，天機不可泄露！”

　　郭俠就笑呵呵地，像是故意開玩笑。

　　“看看，越保密的事，傳得越迅速！”

　　彥波希放棄了追問，他猜測郭俠可能是從他父親那里知道的。

　　“老師您是不是一直沒吃飯吧？這里有些零食，您先墊墊！”張陽心細(xì)，給老師拿了中午他和郭俠拎回來的零食袋。

　　彥波希接過來，從中抽了幾片面包，放嘴里咀嚼，“還真是讓你說對了，我去訪的人家已不在那里住了，所以我.就.....，哈哈，好在我打聽到她的電話了，明天聯(lián)系好了，再去拜訪！.現(xiàn)在首要的問題是吃飯！“

　　“毛大夫找你不著，給我來電話了，說要請您吃飯！“”

　　張陽這一說，彥波希放下吃食，去摸手機，神色大變，“壞了，手機掉了！”

　　“那我們趕快去找吧！“

　　“是呀老師！”

　　徒弟都為他著急。

　　彥波希打開記憶搜索一番，也不能確定自己到底是在哪里掉的，頭腦一片混亂.....

　　“走吧，老師，把您今天去的地方再走一遍！”

　　張陽催促。

　　“算了！”彥波希決定放棄。這手機花了三千買的，才用了不到半年。手機丟了，可以換新的，關(guān)鍵是那里頭存的那些電話號碼，也一起丟了叫人煩惱。好在他加了屏幕保護，即便被別人撿到，一般也打不開的。

　　”老師，我們已經(jīng)先預(yù)定了一個酒店，您看看合不合您的胃口？“

　　張陽匯報著，給他寫了一個酒店名。

　　彥波希一看，順手扔一邊道：“郭俠來了，還是去嘗嘗本地的漁家宴吧，我看好了一個叫聚龍港的地方，是個漁船靠岸的碼頭，能吃到最新鮮最地道的漁家菜，你們可愿意？”

　　兩個學(xué)生齊聲歡呼，師徒三人開車驅(qū)往聚龍港。

　　張陽并沒去過那里，在彥波希的引領(lǐng)下，才七拐八拐才找到那家飯莊。

　　郭俠在剛剛見到彥波希的一剎那，心里涌起一股要沖上去擁抱老師的沖動，現(xiàn)在當(dāng)他抬頭看到飯莊門頭上“郭家漁”那幾個字時，心里更是流過一陣暖流，這老師真是太有心了！

　　但當(dāng)看到老師那雙慈善而又略帶威嚴(yán)的目光，那股沖動就在心里打了幾個轉(zhuǎn)，偃旗息鼓了。

　　郭俠學(xué)醫(yī)的這三年，就是在彥波希的這種眼神中度過的。

　　他也不知道老師身上有什么魔力，竟將自己這個心靈的浪子，馴服成一個安心靜學(xué)的學(xué)生，并保證了不錯的畢業(yè)成績。

　　彥波希領(lǐng)他們進(jìn)入房間，示意他倆隨便坐下來，等待著飯菜上桌。

　　等菜上齊了，他還破天荒地要了一瓶高度白酒，這讓郭俠和張陽都有些意外。

　　要知道老師是一貫反對人們喝“大酒”的呀！

　　彥波?？赐噶藗z弟子的疑問，笑了笑說：‘今天我們?yōu)楣髠b接風(fēng)，感謝他不遠(yuǎn)千里來香洲看望老師和師兄，今天咱破例喝點白酒，但不要喝醉。當(dāng)然，張陽要開車就免了，其實這酒就是咱師徒倆的了”，對郭俠莞爾一笑，把酒瓶交給他。

　　郭俠臉上露出驚喜的表情，不敢相信似地看了看老師，又瞪著大眼望向張陽，眼神似乎在問：”這還是咱老師嗎？”

　　張陽麻利地?fù)屵^來酒瓶，開瓶就給郭俠斟了滿滿的一杯，又慢慢給老師斟了一杯，兩個人都沒有推辭。

　　彥波希點的菜都陸續(xù)地上了桌，是三樣海魚和一樣涼拌海菜，還有清蒸海蟹和一個面蒸山野菜。郭俠雖然叫不上魚的名稱，但看看那外凸的像珍珠一樣的魚眼珠，就知道這些魚都是非常新鮮的。

　　彥波希介紹說，“這里所有的魚都是用了漁民們自己的土法子做的，跟大酒店里廚師做的很有不同，我們要趁熱品嘗才好，不然涼了就會增加腥味！“”

　　彥波希說著雙手并用，拿筷子和勺子一起給倆孩子往盤里送魚，還用筷子指著各種菜給他們一一介紹，嫣然是一個對著幼兒的大家長，這種溫情，郭俠覺得彌足珍貴。

　　“老師，你早都餓了，還是您先吃！”

　　郭俠頭一回在吃飯的時候照顧別人，給彥波希夾了個魚頭。彥波希也趁機給他們夾放了一種魚肉。

　　“這種魚，當(dāng)?shù)氐臐O民叫綢子褲魚，你們沒聽說過吧？“

　　彥波希笑問學(xué)生，先在魚頭上找到了兩塊腮幫子肉塞進(jìn)嘴里，第一次夸夸其談起來，”平時是極少見到的，我也是在40年前只吃過一次，據(jù)老漁民說，得這個名的原因是因為它的通體放光，膚色很像原白色的絲綢，而且身體呈長方形，很像過去的土布褲腿?！?p>　　”這種魚被當(dāng)?shù)匕傩找暈檎淦?，用于大補，婦女坐月子用它熬小米粥吃了，據(jù)說是有利于骨縫密合，不會落下腰疼之類的月子病。今日能在這里碰上，你們還是非常有口福的！”

　　倆學(xué)生聽了介紹，覺得稀奇，就動起了筷子，在嘴里一試，果然味美。

　　“這種魚叫老頭兒魚，主要的特征是有胡須。此魚通體圓滑，魚肉松軟，最適合燉豆腐吃，你們嘗嘗！”

　　彥波希饒有興致地介紹第二種魚，催促倆徒弟快嘗新鮮。

　　倆學(xué)生邊吃邊點頭，含混不清的說著“好吃，真好吃！”，都覺得這是他們平生吃到的最新鮮最地道的奇魚宴。

　　“此魚叫黃海刀魚，因身形扁長，銀光閃爍，很像一把磨得鋒利的大刀而得名。此魚肉質(zhì)鮮美，營養(yǎng)豐富，最美味處是肚皮，膽固醇含量極高，最不適宜三高人群?！?p>　　郭俠因為認(rèn)得這魚，就搶先學(xué)著老師的強調(diào)給張陽介紹，逗得他人二哈哈大笑。

　　“來，喝口酒，解解寒氣！”

　　彥波希竟勸起酒來，這對郭俠是一大鼓舞，他端起酒杯咕咚就是一大口，只覺一股火辣辣的感覺從喉頭直達(dá)胃腸。

　　“好小子，還真有股俠士風(fēng)范吶！”

　　彥波希贊賞地看著眼前的這位弟子，欣賞郭俠的豪爽。

　　其實彥波希但并不支持學(xué)生多喝酒，自己平時也不喝，今日因點了些魚蟹，怕寒著徒弟，才要了酒。

　　待郭俠平復(fù)了酒精對味蕾的刺激，彥波希又指著桌上的第四道菜，“這道菜當(dāng)?shù)氐臐O民叫靈星菜，可以生拌也可以熟食，生拌就是我們今天吃的樣子，熟食一般都熬制成凍，再涼拌或者做湯吃，這種海菜含碘較多，至于怎么用來食療，你們自己考慮吧！剩下的野菜和海蟹子就不用我再講解了吧？來，嘗嘗！”

　　郭俠對這道靈醒菜很陌生，感覺吃起來嘣脆爽口，酸酸甜甜的，以為能夠解酒，就多吃了幾口。

　　張陽從中體會到老師的那份懷舊情感，很想知道這背后的故事，但見老師那份興高采烈如數(shù)家珍的樣子，不便打斷，只留意著二人喝酒的數(shù)量，希望他二人只喝得舒心卻又不醉。

　　“老師，你以前在這里吃了那么多好吃的，也真是好有口福?。　睆堦柛袊@。

　　“是??！我不光是有口福，我還在這里見到了最淳樸善良的人，感受過一個大家庭的最單純的幸福??！”

　　“那您給我們講講你在這里的故事唄！”

　　張陽的好奇心再次膨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