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朝堂快變成批斗場的時候,惹歡施施然從偏門進入了朝殿。女主現(xiàn)身,朝堂上一片寂靜。枯顏看著面有冷色的惹歡,有種風雨欲來的即視感,總覺得此時的惹歡有些不一樣。
惹歡無視那些想要阻止她的人,揮開阻攔自己的太監(jiān),徑直走上皇帝獨坐的金鑾高臺。此時的惹歡,如同君臨天下的女皇,帶著凌厲的煞氣和不可忽視的威嚴,站在皇甫隱睿身前?;矢﹄[??粗媲暗娜菤g,竟生出想要膜拜的想法。此時的她,比他更像一個帝王。
黎夢淺笑,當初鼎盛一時的大雍王朝開國帝后火氏,世人皆尊其為炎后,鮮有人知曉其閨名——火惹歡。
“愚昧老臣,腐敗世家,縱有英明圣主,國亦不能強大。后宮穢亂,前朝無能,只顧私利,如此朝廷,談何安天下?”惹歡的聲音不算大,卻字字鏗鏘,在每個人心頭炸響。當今盛世,文武昌盛,怎容得她一介小女子妄言武斷,作此大逆不道之言!
群臣怒,兵部尚書三步上前,橫眉冷對:“小小女子,口出狂言。圣上英明,百姓安康,容不得你放肆!”
惹歡冷笑:“去年雪災,百姓困頓,朝廷派發(fā)兩百萬災銀安頓百姓,綽綽足矣??晌铱吹降模瑓s是餓殍遍地,百姓無家可歸,城門緊閉不讓災民入城,城中府衙發(fā)派的竟然只是不見米粒的稀粥。對此,你作何解釋?”
皇甫隱睿也冷下了臉色:“戶部尚書,朕也想要個解釋?!?p> 戶部尚書冷汗淋漓地跪下:“微臣不知,災銀都是按照各城登記的數(shù)量發(fā)下去的……”
惹歡揮袖,只聽“啪”的一聲響,戶部尚書蒼老的臉上便紅了一片,竟是隔空被扇了耳光:“戶部尚書府外看寒酸,內(nèi)里乾坤非常,不說其他,你夫人手中的那串白玉佛珠,少說也值三千兩。禮部尚書每日睡的那張床是純金鑄造,難道不嫌硌得慌?兵部侍郎,你的地窖還裝得下金銀珠寶嗎?”被點到名的個個誠惶誠恐地跪下,沒有被點到名的也滿頭大汗,神色自若的不過寥寥數(shù)人。
惹歡回身看著皇甫隱睿:“后宮妖物不可懼,前朝人心須斟酌?;矢﹄[睿,你是真龍?zhí)熳?,難道就要養(yǎng)著這群蛀蟲?”
眾臣的目光又落到了悠哉看戲的帝師大人身上,要說蛀蟲,這位首當其沖。卻見帝師大人從容上前一步,抬頭看著臺上的女子:“惹歡,也該差不多了,下來吧。”
這女子,竟是和帝師相識的!
惹歡一步步走下高臺:“你們都說女子無能,只能蝸居后院。不談久遠,乾國開國皇帝,若身邊沒有余氏,我敢斷言,天下絕不是他的?!比菤g站到黎夢身前,神色肅穆。正當所有人都以為惹歡會對黎夢出言訓斥的時候,惹歡卻嘆了口氣:“我是不是威嚴不減當年?難為你能忍下他們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做出這些事情來。”
枯顏和寧秋在黎夢身后,偷偷對惹歡豎起拇指,連枯顏肩上的小狐貍,都舉起了一只爪子。接下來這里就沒他們什么事情了,帝師大人帶著三個各有千秋的女子,浩浩蕩蕩地晃出了朝殿。
朝殿里龍威正怒,百官匍匐,乾國歷史上最大的一次朝堂清洗,由此開始。
不過黎夢倒也沒有拍拍屁股就回去,自發(fā)地到了御書房和優(yōu)曇、莫離會和,等著皇甫隱?;貋?。這一天早朝,恐怕是皇甫隱睿上的最長也是最累的一次,貪污案真要查起來,牽扯的又何止幾個官員?
不過眼下先要解決的,是后宮的那些妖物。
惹歡的結界阻止她們繼續(xù)暗中害人,卻也引起了她們的警惕。惹歡雖有品級,修為不算淺,但是要真是打斗起來,卻占不到什么便宜,因為當初惹歡升仙,不是自行修煉,而是因為奇緣。
黎夢身份特殊,是皇帝的老師,進入后宮也不會引起什么非議。淑妃的宮殿已經(jīng)被封禁,內(nèi)層一圈人高馬大的宮女,中間一圈眉目陰蜇的太監(jiān),外圍一圈手持兵刃的侍衛(wèi)。沒有什么人會主動靠近,那時常響起的凄厲的貓叫,讓人不寒而栗。
黎夢帶著枯顏、惹歡進入了結界,優(yōu)曇和莫離去解決那些小妖,寧秋守著皇甫隱睿。甫一進入結界,貓的腥臭味就充斥著鼻腔,帶著令人作嘔的血腥氣。
一路走向正殿,每幾步就會出現(xiàn)一些血跡,時而遺落幾撮貓毛,正殿里貓叫聲凄慘,令人發(fā)寒。
推開正殿的大門,血腥味撲面而來,伴隨著濃烈的貓腥。只一眼,惹歡就忍不住作嘔。地上到處都是貓血貓毛,還有一些凌亂的肉塊散落,而那個本該端莊高貴的女子,此刻卻撕扯著一只已經(jīng)死去的貓,將它的血肉往口中送去。
淑妃看到正殿的門被打開,放下了手中已經(jīng)吃了一半的死貓,拿出帕子擦了擦手口,仿佛還是那個端莊嫻雅的淑妃。
“你們終于來了,想好要怎么處置我了嗎?”淑妃扶著桌子站起,小腹微隆,竟是懷孕了。
黎夢定身術制住淑妃:“枯顏,去給她把脈?!?p> 枯顏撐著紅魔傘走到淑妃身邊,黎夢和惹歡也跟在她身邊。淑妃的手也是冰涼,在枯顏手中竟體會不到溫度。所料不錯,淑妃已經(jīng)死了。
枯顏探上淑妃的脈搏,只有一道脈,異常激烈紊亂。枯顏不由得皺起了眉,她從未遇到過如此狀況。黎夢看枯顏表情不對,親自上手。淑妃詭異一笑:“怎么樣,有結論了嗎?”
黎夢冷眼看著淑妃:“九命貓妖!你竟然用自己的身體孕育妖物?!?p> 淑妃“哈哈”大笑:“那又如何?那個賤人害我沒了孩子,我的孩子!看,他現(xiàn)在又回來了,是個健康的皇子?!?p> 惹歡掩鼻,后宮傾軋她不是不知道,殘害皇嗣這種事也是稀松平常,只是看到如今淑妃的模樣,她還是難免從心底生出幾分悲涼。也許她與皇帝也曾舉案齊眉,琴瑟和鳴,如今卻容顏未老恩先散,再加上失子之痛……
系想當初,她也曾冠寵六宮,那人為她虛設后宮。只可惜,也許是她太過強勢,而那人也是多疑的皇帝,隔閡漸生,再回不到戎馬當初,彼此可以放心將后背托付。最終一杯鴆酒,斷送了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