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最后一夜的平靜

　　花滿地，葉飄零，湖面泛輕舟，槳過有潮流。

一切都是詭異的平靜。

封逸君自打乞巧節(jié)露面以來，就重新回到了朝堂，繼續(xù)霸占金鑾殿唯二的椅子。表面上看來什么都沒變，實(shí)際上……封逸君還是被封云看管著，不只針對姬明玉，還有封逸君埋在朝堂的所有棋子。

姬明玉近日倒是和文子期走得很近，本來拒絕了文錦錦的感情，他們不算仇敵，也該不怎么來往。文子期偏偏反其道而行，經(jīng)常以個人名義約姬明玉出來玩，然后他身邊定然會跟著一兩個閨閣女子。

他們兩個和其他幾人在一起下下棋，彈彈琴，聊聊詩詞，女孩子就聚在一起說哪家的首飾有新花樣，哪家的衣服出了新款式，再不然聊聊日常，誰去了哪座廟，求了什么簽，誰和誰訂了婚……

姬明玉覺得這種聚會一次兩次還好，多了也無聊，沒有一點(diǎn)營養(yǎng)，看看表面上應(yīng)付自如的文子期，他還真不相信他打心眼兒里覺得聚會有趣。

文子期往常很少來這種小型聚會吟詩作對，他也覺得無聊，但是自從他感覺自己對姬明玉有些不一樣之后，他把姬明玉拉來，時不時看他一眼，感覺還是很不錯的。

那一回，大家都散了，文子期突然拉住墊后的姬明玉，說要請他吃飯。無緣無故的文子期不會把跟著一起來的妹妹先趕回家，況且姬明玉覺得跟文子期在一起有不少話題，并不乏味，索性就應(yīng)了，只不過他堅(jiān)持要請文子期，之前他被文子期請過幾次，卻一次都沒有回禮，著實(shí)不地道。

兩人上了三樓雅間，文子期隨口點(diǎn)了幾道菜，姬明玉因?yàn)橹皼]有來過，不知道有什么招牌菜，也沒說什么，兩人靜靜等著上菜，不發(fā)一言，但是氛圍一點(diǎn)都不尷尬。

文子期在小二出門前吩咐了一句：“不要讓人打擾?！?p> 姬明玉更加肯定他有話要說。

“何事？”相較于最開始的客套，姬明玉如今連稱兄道弟都省了。

“北方草原騎兵從年關(guān)以來數(shù)次擾亂我國邊境，圣意難測。”文子期說完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姬明玉的筷子上正夾著一?；ㄉ祝犅劥搜?，淡定地把花生米放入口中，看著正要拿自己杯子倒酒的文子期，一手按住面前的空酒杯。文子期見狀收回伸出去的手，不甚在意地把酒壺推給姬明玉。

“你也說圣意難測，我又從何得知皇上的心思？”姬明玉不答反問，站起身從旁邊取了水壺倒了一杯白開水。

“你素來得陛下寵信，我自然先想到你，如此看來你也是不知?！蔽淖悠跊]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也不惱怒，他繼續(xù)說道：“太子的意思是讓蕭叢領(lǐng)兵?！?p> 蕭叢不倚靠任何家族，跟對立的李家沒有任何關(guān)系，雖然同樣不仰仗姚家，但是敬王可沒有太子這份名正言順，他肯定是擁立封云，再說，這蕭叢的夫人是王監(jiān)軍的表妹，沾親帶故的，糧草充足了倒也不必?fù)?dān)憂暗中有人下絆子。

“甚好。”贏了，跟敬王沒關(guān)系，輸了，跟封云也沒關(guān)系。封云是絕對不會給敬王機(jī)會爭取戰(zhàn)功的，如今是防守戰(zhàn)，只要封云不做人神共憤的惡事，只要敬王沒有赫赫戰(zhàn)功，封云就穩(wěn)坐他的太子之位，所以，封云倒也不急著派姚將軍上戰(zhàn)場。

姚將軍一走，上京的兵力不一定能完勝敬王，萬一敬王起兵逼宮，怎么看都危險，不派姚將軍親去，他怎么能放心，如果輸了，有損他的威名。

姬明玉還是很贊賞封云此刻無為而治的政策的。

“姬大人說甚好，那子期也就不多言了?！?p> 文子期忽然拉開距離，并且話里有話，欲言又止，姬明玉不自覺地就去揣測他的意圖。

文子期看著雖然微笑如初，明顯心不在焉的姬明玉，略微思索，不知當(dāng)不當(dāng)講，每次面對姬明玉的親近讓他管不住自己的心，更加無法約束自己的嘴。

“明玉，你不認(rèn)為，太子殿下親自前往更加有利嗎？”姬明玉一時不明白文子期打得什么算盤，但是他倒是聽明白了文子期的意思，沒錯的話，他這是想讓封云離開上京去邊疆？

這話有兩個意思，有可能他是為了讓封云離開上京，去不去邊疆無所謂，也有可能，他就是要讓封云到邊疆去，至于做些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可以肯定的是，文子期絕不會做對封云不利的事情！

“有利在哪？”自己猜來猜去總不如直接問來得快。姬明玉繼續(xù)吃菜，仿佛這件事與他沒有太大關(guān)系（其實(shí)，就是沒有關(guān)系，誰讓他現(xiàn)在還不是封云的幕僚，而且封boss明顯十分討厭他╮（╯▽╰）╭），所以他還是該干嘛干嘛。

“太子此去無需調(diào)動姚家軍，可以直接指揮邊疆戰(zhàn)士。以太子的智謀，子期相信太子能夠凱旋。王監(jiān)軍雖然有些不一樣的苗頭，但他不敢在太子面前?；ㄕ?。上京有長公主坐陣，不必?fù)?dān)心敬王?；ㄕ??！蔽淖悠陉愂鏊械暮锰帲此浦苊苤?jǐn)慎。

姬明玉只顧著吃菜喝水，這次一個字都沒有回應(yīng)，直到他吃得差不多八分飽，筷子夾菜的頻率才漸漸平緩，文子期在這期間也動筷子假裝不在意姬明玉的沉默，也不去看他。

姬明玉完全放下筷子時，朝窗外看了一眼，天黑了，月光照在窗欞上，能聽到風(fēng)吹樹葉颯颯的聲響。

他說：“你是封逸君的人?！辈皇欠磫?，是陳述，更是為文子期定義。

文子期的筷子應(yīng)聲而落，從桌面滾到邊沿，一半懸在在外面，險些掉在地上。一如他已經(jīng)開始慌亂的心跳。

“哈哈！難得見公子期失態(tài)，真是明玉的好運(yùn)氣！”姬明玉笑得含蓄卻真實(shí)，因?yàn)檎鎸?shí)所以動人，文子期沒見過這般的姬明玉。

平日的姬明玉太出塵了，雖然也總是在笑，可那笑沒有血肉，感覺不到溫度，今日的明媚開朗起來，算是接地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