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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夑

第八十一章 《含憤》

浮生夑 夜賞農(nóng)莊 3769 2025-01-03 20:17:24

  第八十一章含憤

  身材胖碩的那一位黑衣長須男子衣裳鼓舞,大鳥似的從山間俯沖而下,頃刻間已率先趕到。

  他人還在飛馳中,雙手十指齊齊彈跳,掐印之間,便已張開一個灰色布袋。

  “呼啦啦——”地從布袋內(nèi)刮出一陣狂風(fēng),樹枝簌簌,漫天雪花劍罡與白華蒙蒙卷舞,被這股狂風(fēng)牽扯著,一股腦兒的倒卷入袋內(nèi)。

  另一位青衫消瘦男子則疾飛如電,青衣怒卷,猶如一團(tuán)濛濛青煙,從黑衣男子身上一掠而過,隨后疾沖至嘆風(fēng)先生身側(cè),伸臂探腕,一把緊扣住他的手腕。

  一招得手,便聽這青衫男子口中大喝道:“住手,你們這是在做什么?”

  “這就要問大長老了……”

  嘆風(fēng)先生一時不慎,竟被這突如其來的青衫男子扣住手腕,心中又驚又怒。

  “鳴鐘客,你放開我……”

  剛要用力,直覺對方五指如鉤,緊緊箍住自己手腕,動彈不得,不由臉色漲紅一片。

  “你只答應(yīng)我不要再出手,我便放開你,如何?”

  青衫男子鳴鐘客望著他,見他竟不似往日里稱自己為師兄,竟直接叫起自己的稱號來,不由目光霍閃,心中雖知他此時必是怒極,但心中亦是不快。

  嘆風(fēng)先生卻不以為意,蹙眉冷笑:“若大長老停手,我自然也不出手?!?p>  幾在同時,二人望向立于墻上三尺高處的怒目仙翁。

  四周雪花飛舞,白光漫天,潮水似的被黑衣男子手中灰色布袋鯨吞,不過片刻,已全部被收入袋內(nèi)。

  放眼望去,空中再無半片雪花。

  “你們退下,這里沒你們的事,無令不得靠近。”黑衣男子向著不遠(yuǎn)處小心觀望的一眾天山弟子縱聲大喝道。

  原來這里打鬧之聲喧囂,四周已然聚集了不少聞聲而來的天山弟子。

  長輩們的事,無論對錯,自然是不想讓弟子們知曉,所以黑衣男子出聲訓(xùn)斥一番,就是為了給在場的長老們留得一絲顏面。

  “是……”

  四周響起一陣不小的騷動,應(yīng)聲迭起,人影閃爍,四面八方的退去。

  怒目仙翁面上的神色陰沉,亦縱身從墻上飛身躍下,灰衣獵獵鼓舞,左手抬于胸口處,手心一點星光明亮閃耀,仔細(xì)一看,原是飄浮著一朵琉璃狀的雪花,徑自不斷轉(zhuǎn)動。

  點點細(xì)小星塵微光從雪花上飄落,散于空中,漸閃漸沒。

  若細(xì)心看來,那點點細(xì)小星塵微光竟是一片片縮小版的雪花。

  “參香子,你竟也要來與老夫做對嗎?”怒目仙翁氣勢萬均,朝著黑衣男子高聲怒喝。

  黑衣男子聞言愕然叫道:“大長老,這從何說起?”

  “冰心身為藥堂長老,不尊門規(guī),私闖老夫住所,一而在、再而三地挑釁老夫,而嘆風(fēng)助紂為虐,怎么?如此這般,你還要護(hù)著他(她)們嗎?”怒目仙翁不冷不熱的質(zhì)問。

  參香子聽他如此說,腦中“嗡”的一響,連忙收起灰色布袋,滿臉驚奇:“私闖大長老的涵碧閣?冰心師妹和嘆風(fēng)師弟如何怎會如此不智?這中間怕是有什么誤會?”

  怒目仙翁冷哼一聲,不客氣的反問道:“難道老夫的涵碧閣是自己坍塌的不成?”

  鳴鐘客更是聞言大凜,心中疑惑: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事?竟讓派中的這三位長老產(chǎn)生嫌隙。

  又見在場三人態(tài)度強硬,想要將之誤會化解,唯有順其性子周旋才是。

  于是,一把松開嘆風(fēng)先生的手腕,朗聲說道:“前些日子聽聞嘆風(fēng)師弟與冰心師妹匆匆而歸,且一回藥堂便閉關(guān),不知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

  “本打算過幾日,你二出關(guān)后,再來此詢問,不想今日藥堂這里雪花飛舞,白光轟鳴,鬧得如此大,連一眾弟子都驚動了,來此觀望,你們都身為我天山派的長老,怎會如此不知輕重?”

  “大家一門師兄弟,有什么深仇大恨不可解的?”

  言語之間,似有勸架之意。

  冰心卻不領(lǐng)他的好意,上前一步,對著怒目仙翁“哼”道:“廢話少說,你今日在我這里共轟了一十九下,壞我藥堂內(nèi)不少物件,那許多煉好的、未煉好的藥,也不知有多少毀于你的‘琉璃凍’下?!?p>  她秋波流轉(zhuǎn),面紗之下的嘴角微微露出一絲冷笑:“自打今日起,我藥堂將有十九年不會供應(yīng)你這一脈的所有丹藥。”

  怒目仙翁眉梢一挑,就要怒吼。

  “大長老,若你還要再打,我奉陪到底,且看你‘觀云鼎’內(nèi)的混元青氣可否抵得住我的‘神舞’一望?!北膮s是不懼,面對怒目仙翁的壓迫,昂然而立,一雙眸子燦然生光,傲然冷道。

  口中雖如此說,但心中卻不敢怠慢,真氣運轉(zhuǎn),周身“嗡嗡”作響,蕩起一股勁風(fēng),如氣輪漩渦,卷動白衣鼓舞,獵獵飛揚,一手托著黑木盒,一手按在其上,做狀便要開打其蓋。

  參香子等人見她如此,具是神色大變,下意識的朝后連退數(shù)步,各人衣袂轟然翻飛,各色光芒乍現(xiàn),化做層層護(hù)體氣罩,繞身盤旋,上下騰卷。

  大長老更是又驚又怒,如臨大敵,‘觀云鼎’驀的出現(xiàn)在頭頂,從內(nèi)飄出團(tuán)團(tuán)青氣,向下倒灌,狀如水母,護(hù)住身體。

  他森然喝道:“怕你不成?!?p>  “?!钡囊宦?,真氣涌入左臂,直沖手掌處,只見那朵雪花明滅驟亮,點點星光化成一道道寒冰劍罡,由雪花內(nèi)擴(kuò)散而出,沖天飛起,層層疊疊,沉浮聚散,與雪花共舞。

  只待他手心發(fā)力,化作幻光琉璃的雪花劍罡,便會疾射而出,將整個藥堂覆蓋。

  參香子見話要說僵,這二人手中威鎮(zhèn)天山的奇寶就要攻出,著實又驚又駭。

  已是心知不妙,急忙喝勸:“二位長老休要急躁……”

  “冰心師妹,你先把‘神舞’放下,莫要失手,傷了和氣……”

  “大長老,莫要沖動,快把這‘琉璃凍’收了,有話好說……”

  “冰心師妹,莫要沖動?!兵Q鐘客亦翻身飛掠,沖到冰心身則,從旁勸道。

  冰心不愿與大長老低頭,手握天山重寶‘神舞’,哪怕怒目仙翁手中有著‘觀云鼎’與‘琉璃凍’兩件至寶,她依舊不懼,底氣十足。

  只是轉(zhuǎn)念一想,參香子與鳴鐘客二人對自己甚好,小時候多得這二人照拂,也當(dāng)他們叔伯一樣的看待,也不好駁了他們的面子。

  只臉色微微一松,但語氣依舊不善:“二位師兄,我雖修為不高,但卻也身為一堂之主,不是任人欺辱的,大長老今日損毀我藥堂,這筆賬卻是不可不算?!?p>  怒目仙翁聞言勃然變色:“冰心,你敢顛倒黑白?”

  他手心處的那朵雪花一閃,落下的點點亮光飛舞,氣浪漲爆,道道三尺劍罡也凌空上下浮沉不定,劍尖直指冰心。

  “事實如此?!?p>  冰心神色漠然,放在黑木盒蓋上的手已然做好準(zhǔn)備,向前一遞,就要打開,寸步不退。

  “是你先私闖老夫居所,推倒外院大門,損毀院內(nèi)閣樓三座,更是因此傷了老夫門下弟子及閣樓侍從一十三人,這些難道都是假的不成?”

  “今日你需給老夫一個交待,否則,即便你是冰老之孫,也難逃門規(guī)之責(zé)。”怒目仙翁按耐不住,忍不住聳眉冷笑大喝。

  他聲音滾滾如雷,遠(yuǎn)遠(yuǎn)地在天山回蕩。

  鳴鐘客與參香子在一旁禁不住心中大急:這二人皆不退讓,可如何是好?不由面面相覷。

  “冰心師妹,你這樣所為,卻是不妥?!?p>  參香子眉頭皺起,直嘆了一口氣。

  眼前這個他自小看著長大的清麗女子,參香子心中是極為喜愛的,只因冰心素日里最是性情恬淡,與世無爭,他一生修仙,卻未成家,只當(dāng)冰心為自己女兒一般,百般疼愛。

  但只是實在想不出今日所為何事,竟私自闖入大長老的居所,還毀了人家的大門。

  鳴鐘客與參香子一樣,但此刻卻是要平息二人怒火紛爭,容不得他多想,當(dāng)下思緒飛轉(zhuǎn),把話題引開。

  原來他心細(xì)如發(fā),來了這一會子,見冰心始終帶著面紗,未曾露臉,覺得此事蹊蹺:“師妹,你今日怎么用上了面紗?你的臉?”

  冰心聞言卻是渾身為之一顫,白紗之下花容微變,卻是不愿在此多說,聲音亦提高了許多:“橫豎不與你們相干,只是今日之事卻不是因我而起?!?p>  鳴鐘客與參香子本欲對其動之以情,曉之以禮,卻見冰心油鹽不進(jìn),只得互望一眼,彼此心中皆知今日難了。

  參香子嘆道:“可惜了,今日玉師姐不在山中,否則有她在,想來定可解決此事?!?p>  但他卻深知,冰心決不可有閃失,先不提她乃冰老之孫的身份,只憑她天山煉藥第一人的身份,自己就絕不能讓怒目仙翁在此傷她分毫。

  只因天山派與那世間所有門派一樣,但凡門中弟子修煉時,并各種所需的丹藥,皆按其級別有一定份額,每人每月定量領(lǐng)取,而門中所提供的丹藥,九成皆出自冰心之手。

  只是每月領(lǐng)取數(shù)量有限,不足的還需要自行解決,要么自己開爐煉制,要么在外購買。

  但又因煉丹之道,需要天份,丹師一途,并非人人都可以成就。

  所以自己開爐煉丹者甚少,成丹者更少。

  這就導(dǎo)致了山下碎葉水河畔的小鎮(zhèn)內(nèi),丹藥生意無比紅火。

  所以,只此一項,參香子便要保她無恙。

  只是大長老身份之高,只在天山二老之下,自己一人無法抗衡,只有意無意的朝站在冰心身邊的鳴鐘客瞥了一眼。

  鳴鐘客見參香子望向自己,這二人相識多年,與怒目仙翁、嘆風(fēng)先生、玉無瑕、冰心四人并稱天山六仙,且二人平時散漫慣了,不似其他四人有各自的職責(zé),除了修煉,便是相約游山玩水,相處的時間比他人都多,自然心意想通,知根知底。

  天山六仙之名仍是天山二老取自眼、口、鼻、耳、身、意六識之意,又有‘六根清凈,一塵不染’之說。

  此時饒是他舌綻蓮花,雄辯滔滔,也不知當(dāng)說什么才好,不由冷汗涔涔,突然感到一陣從未有過的無力感。

  鳴鐘客目中精光閃耀,心中暗想:罷了!既來之,則安之,說不得豁出去這張老臉。

  一念及此,只得搖了搖頭,沉吟道:“大長老,師妹素來冷靜,即然這么說,想來必有原由,還請大長老看在我等面上,暫時放下,待二老與玉師姐回來之后再說,可好?”

  說完,身子輕移,擋在冰心身前。

  看他舉動,不言而喻,自是有心護(hù)住冰心。

  見此二人竟與嘆風(fēng)先生一般,坦護(hù)冰心,怒目仙翁只覺全身灼燒如火,胸口熱血沸騰,目光在幾人臉上來回掃過,怒笑道:“好、好、好……”

  他連說了幾個“好”字,深吸一口氣,對著冰心咬牙道:“你如此倒行逆施,我必將向二老參你一本?!?p>  又望向嘆風(fēng)先生:“還有你,你身為刑堂之主,竟不阻攔,其罪同等,我們二老面前見吧?!?p>  “大長老,若非你先以身試法,強行搶走藥堂童子在先,又何以會發(fā)生后面的事?我亦秉公執(zhí)法,二老面前亦會如實相告?!?p>  嘆風(fēng)先生心中陡然一沉,亦不退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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