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咬金留下來的兩個家將都走了,連夜騎著馬,從兩個不同的方向繞著路向長安出發(fā)。
白棋經(jīng)常用著的匕首不見了,還有床頭的一盒針也不在。
劉老漢雙手合上,他從未像現(xiàn)在那樣,虔誠地希望有漫天的神仙,這樣那些神仙就能聽到他的祈禱,并能保佑白棋一切平安。
今夜,月朗星稀,遼闊的平原上,夜藹深沉,把整個天地籠罩在一片幽靜之中。
不知何時,白棋就從原來的跑在最后面,慢慢地變成了被一群穿著鎧甲的士兵圍在了中間。
不用看方向,白棋就已經(jīng)知道自己正在離長安越來越遠。
火把開始被扔掉,白棋被強壯的首領(lǐng)一把提到了自己的馬上,十幾個人披著濃濃的夜色,向著長安的反方向,策馬狂奔。
“你們逃不掉的,相信已經(jīng)有人把我被你們綁的消息傳回長安了!”白棋一開口,冰涼的風(fēng)就灌進了嘴里。
沒有人說話,首領(lǐng)沉默地看了一眼白棋,加快了速度。
過了好一會,他才慢慢地說:“我們已經(jīng)在途經(jīng)長安的路上設(shè)下了埋伏,今晚凡是靠近長安城的人,明天早上就會變成一條路邊的死尸!”
白棋心里巨震,哪個勢力居然能在長安腳下,布下如此大的埋伏,還能不被長安府知道?就是不知程咬金留下的那兩個人,能不能沖破這條埋伏線,把消息傳回去。
“不要想太多了!”首領(lǐng)輕蔑地笑著,看了一眼白棋,繼續(xù)說道:“為了捉住你,我們花了很大的力氣,犧牲了許多的線眼,只希望你真的有這個價值,否則……”
“你們是哪個部門的?為什么要抓我?”白棋好奇地問:“反正我都落到你們手里了,一個斯文人,手無縛雞之力,要我為你們效力,總得讓我知道一點吧!”
“為我們主上效力?”首領(lǐng)冷哼一聲:“別把自己抬得太高了!”
白棋還想繼續(xù)說話,脖子上一痛,整個人就暈了過去。
不遠處,傳來河流的聲音,十幾個人迅速下馬,每個人往馬的屁股里猛地插進一支利箭,十幾匹馬疼痛得向著夜色的最深處狂奔。四個人抬著白棋往河邊跑去,留下兩個人在后面清理著路過的痕跡,十幾個人很快來到了河邊,那里停泊著一艘兩層官船。黑夜中,官船上沒有一點燈光,就像一個巨大的怪獸一樣,吞噬著周圍的一切。
黑夜中,白棋的身子動了一下。沒有誰留意到,一根纏著黑色布條的長針,從白棋的頭發(fā)里掉在了河灘上。
凌三變脫下沾滿了人血的外套,露出全是傷疤的上身,大聲喘著氣,他的腳下是五具穿著夜行衣的突厥人尸體。
“老四,這已經(jīng)是第四次截殺了,越是靠近長安,這群突厥瘋子估計會越多。一會我吸引住他們,你從長安城下的狗洞里鉆進去,務(wù)必要把小郎君被劫的消息傳給大將軍!”凌三變對身邊的范福說。
“三哥,那你小心!”范福咬著一把匕首,左手手臂上用布包扎著,先前被一個突厥人刺傷了手臂:“奶奶的,這次不死,必定讓這群突厥狗好看!”
在二人尚未靠近長安城墻三里處,從地下、樹上等地方一下子冒出了十幾個黑衣人,凌三變大喊一聲,獨自把這群黑衣人攔了下來。
“老四,三哥能不能活看你的了!”
范福頭也不回,把流下的淚水一把擦去,大聲回應(yīng):“三哥,你走了,就別想讓老子還你錢了!”
“臭小子,把錢給我留下,老子還要拿來娶媳婦呢!”凌三變突然變得兇猛起來,一刀把一個黑衣人從頭到尾砍成了兩段,頓時血水濺到了他的臉上,整個人猶如從地獄中歸來的惡魔一樣,剎時把其他黑衣人驚住了。
長安城墻的東北角里,撥開厚厚的雜草,一個被生銹的鐵絲網(wǎng)圍起來的狗洞出現(xiàn)在范福的眼前。
不顧被生銹鐵絲刺傷的危險,范福一把用力扯開鐵絲網(wǎng),整個人匍匐著鉆了進去。
后背上,一道長長的傷口,從身體的左邊一直延伸到右邊,鮮紅的血液從傷口處流出來,隨著范福的跑動,流了一地。
“前面是誰!”前面一隊武侯從角落里沖了過來。
“二娃子,是你范叔!”
“啊,范叔,您怎么了!”一個年輕的武侯沖了上來,看到范福背后的傷口,大驚失色。
“快,送我到程國公府!還有,朱雀門外三里處,你三叔在和十幾個突厥狗子在打著,快找人去幫忙!再遲就要給他收尸了!”
二娃子不敢怠慢,連忙招過手下,把范福送到程國公府,又吩咐手下,把這邊的情況報給府尹,自己再找到其他武候,連夜出城,支援凌三變。
“哐咣!”兩儀殿內(nèi)傳出東西碎裂的聲音。
兩儀殿外,一群宮女和太監(jiān)跪在了地上,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把頭伏在地上。
“突厥人都來到長安腳下,把我大唐子民擄走了,你們到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平時都是干什么的!”立政殿上,李世民大發(fā)雷霆,已經(jīng)扔碎了好幾個花瓶。
“無忌,命京兆尹與大理寺聯(lián)合,立即派出最好的捕快,必須要查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明天,朕要看到結(jié)果!三天內(nèi),必須要把白棋給我找回來!”
“是,陛下!”長孫無忌應(yīng)了一聲,立即下去作好準(zhǔn)備。
“知節(jié),讓處默帶左武衛(wèi)進逼突厥部落,給我狠狠地打他一頓!”
“是!”程咬金看了一眼太宗,然后說道:“突厥人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突然擄走了白棋,這里面恐怕并不簡單!”
“依突厥人的能耐,還不能這么悄無聲息地潛入我大唐腹地,必是有內(nèi)應(yīng)所為!”秦叔寶突然說道。
“新式水車、曲轅犁、造紙術(shù)、祥瑞土豆,還有現(xiàn)在的制鹽法,無一不是我大唐需要的!或許突厥人想讓白棋為他們做事,所以暫時來說他還不會有事!”瞇著眼睛的李靖突然說道。
“藥師說得不錯,無論對大唐還是突厥來說,這小子是個寶??!”李世民的眼睛發(fā)出光芒,然后想到了什么似的,甩袖冷哼一聲:“哼,我大唐剛開始有起色,一些跳蚤已經(jīng)開始忍不住了嗎!”
天子不怒而威,整座長安城今晚都在他的龍威下顫抖。
埋伏在長安城外的突厥人被禁衛(wèi)軍一網(wǎng)打盡,凌三變一身是傷,被救回來時已經(jīng)昏迷不醒,惹得李世民又是大怒,派遣皇宮里的御醫(yī)連夜對凌三變和已經(jīng)昏迷的范福進行救治。
第二天早朝前,京兆尹和大理寺的奏章已經(jīng)擺在了案臺上。宇文士及披頭散發(fā)地跪在大殿前面。宇文炎的頭顱被擺放在他的前面,眼睛還睜得大大的,似乎沒有想到自己會死在自家人的手上。
李世民坐在鑾殿上,用手揉著自己的額頭。京兆尹和大理寺聯(lián)名送上來的奏章他已經(jīng)看過了,宇文炎長期向突厥人提供信息,并暗中出售鐵器給突厥部落,此次又是他提供消息,把白棋的信息交給了突厥人,并利用自己作掩護,把突厥人引了進來。
“呂正,宇文士及怎么樣了?”李世民問旁邊的太監(jiān)。
“稟陛下,宇文大人從昨晚子時開始就一直跪在大殿外?!?p> “哼,那就讓他跪著!家里出了這么一個叛逆,這罪就得讓他這家主受著!”李世民甩袖而起,往后宮走去,呂正連忙在后面跟了上去。
李世民回到東宮麗正殿,長孫皇后從里面迎出。
“雉奴可睡了?”李世民走到床前,看到李治睡得正甜,于是拉著長孫的手,給她披上風(fēng)衣,走到外面坐了下來。
長孫皇后從宮女手中取過一碗蓮子羹:“陛下,這是臣妾給陛下煮的蓮子羹。”
李世民微笑著從長孫皇后手里接過碗,吃了一口,說道:“還是觀音婢懂得朕的心!”
長孫微微一笑:“宇文士及大人已經(jīng)在大殿前跪了一個晚上了,所為何事?”
“哼,他家的一個外戚掩護突厥人來到了長安城下,還把那個叫白棋的小子給擄走了!”李世民說起這件事情,十分的生氣。
長孫娥眉輕豎,自有一股威嚴(yán)在:“那宇文大人還真是得跪一下,以儆效尤!據(jù)陛下近日所言,那白棋的確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如今找到?jīng)]有?”
“京兆府派出了最好的捕頭,在離桃源村二十里外的地方找到了突厥人留下的馬,然后在不遠的河灘處發(fā)現(xiàn)了那小子特意留下的一根長針,現(xiàn)在已經(jīng)順著河流往下搜尋了!”
此時,呂正的聲音突然從麗正殿外傳了進來:“陛下,有白家郎君的消息!”
李世民抱歉地看了一眼長孫皇后,立刻站了起來,在后者的微笑中,大步流星地走出門外。
“人在何處?”
“有人看見宇文炎的一個下人出現(xiàn)在洛陽城里,購買了一些生活用品后,返回了洛河上的一艘運鹽的官船上?!?p> “哦,運鹽的官船?”李世民的眼睛突然放亮:“傳朕旨意,立即緝拿要犯,把白棋給救回來!另,宣知節(jié)和長孫順德前來見朕!”
李世民出了兩儀殿,一輪明月掛在天上,冰涼的晨風(fēng)撲面而來。
“既然你們要阻我大唐興起,那就別怪朕先斬斷你們的一條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