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處與后世江南園林風格非常相像的園子,亭臺雅廊,水榭暗閣,小小的人工湖上,荷葉田田直入幽徑。特意從山上移植下來的楓樹就這么隨意地種植在假山周圍,另外還有一些高大的喬木,形成一片濃郁的綠蔭,把三分之一的庭院都覆蓋在樹蔭的下面。
水榭上一陣香風飄過,一位頭戴金釵的貴婦人正一臉焦急地提著寬大的裙裾向大門外面走去。她的貼身侍女緊緊地跟在她的身后。在自家小姐離家去廣州的一段日子里,每次聽到小姐的消息,夫人總是這樣的焦急,這已經(jīng)不記得是多少次了。
“夫人,小姐回來了!”遠遠地就聽到了蕓兒那清脆的聲音,讓貴婦人焦急的臉色平緩了許多。
“蕓兒這小丫頭,在府上了還大呼小叫的,真是越來越不懂規(guī)矩了!”蘇夫人嘴上這樣說著,臉上卻是帶著滿滿的笑容。
后面的貼身仕女掩嘴笑著:“夫人,蕓兒從小就是這個性格,要不然小姐怎么會選她做貼身丫環(huán)呢?”
蘇夫人的腳步放慢下來,微微地嘆道:“這孩子也是天性極好,才入得我蘇府,做了少卿的貼身侍女。少卿這孩子的父親去得早,這家這么多年全靠少卿一個人女子撐了過來,還真是難為她了!”
侍女在后面安慰道:“夫人,奴婢覺得小姐比這余杭內(nèi)的那些所謂才子佳人和商賈可要厲害多了!”
蘇夫人露出驕傲的神情,自己蘇府在余杭內(nèi)能有今天的地位,全是靠自己女兒一手打拼回來的。當初那死鬼走的又急又早,留下這個家給自己一個婦道人家,當時那么多人說著自己母女倆的風涼話,到如今他們一個個都恨不得抱自己的大腿。
誰說女子不如男!這世道啊,自己早就看透了,這家啊就全都交給少卿打理罷了,自己每天誦讀黃庭,為少卿祈禱,祈禱她身體安康,早日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
媒人前些日子又給自己介紹了幾個余杭內(nèi)名聲比較好的年輕人,自己認真對照看了一遍,覺得這次比之前的靠譜得多了,希望能有少卿喜歡的。蘇夫人摸了摸揣在懷里的紙,輕輕嘆了一聲。
蘇慕詩遠遠地見到自己的母親把手放在胸口那里,心里就明白她的想要干什么了。連忙拖住了正要上前的蕓兒和李叔兩人,作了個悄悄往左邊走的動作,躡手躡腳地就準備離開。
蕓兒和李叔看了一眼遠處正在走過來的夫人,不由得相視一眼,每次夫人要給小姐介紹相親,小姐就會躲起來。他們只能露出苦笑,跟著自家的小姐就想開溜。
“少卿,想去哪?。俊迸说难劬κ羌饫?,特別是結了婚的女人,蘇夫人頭一抬,就發(fā)現(xiàn)自己的女兒正在偷偷地往西廂房走去,于是喊道。
蘇慕詩見逃跑被識破,無奈地嘆了一下,然后轉過身子來,換上一臉愉快的微笑:“女兒只是想從西廂房那邊兜個圈子,去在阿娘的后面,給阿娘一個驚喜而已!”蘇慕詩提起淡黃色的裙擺,一路小跑地跑到自己母親面前,伸出雙手,一把抱住她:“阿娘,少卿好想你!”
周圍的下人對于自家小姐的特立獨行早就已經(jīng)是見怪不怪,這一幕以前在家里也發(fā)生過好幾次,大家早就免疫了。剛開始,大家還表示有些抗拒,到如今,蘇府的每個人的心臟都已經(jīng)能承受住這種場景了。
“好了,好了,就不怕別人笑話!”蘇夫人笑著拍拍自己女兒的背,一臉寵溺地把她從懷里拉開,然后盯著她的臉看了好一會,心疼地說道:“這一個月吃了不少苦頭吧,你看看,下巴瘦得都能戳死人了!”
蘇慕詩無語地望著自己的母親,心里想道:我的阿娘啊,您的女兒在廣州大吃特吃,都快要把臉都吃成小籠包了,您哪里能看出我的下巴變尖了啊!
蘇夫人拉著女兒的手,向大漢笑著說:“景勝,這次一路上辛苦你了?!?p> 大漢李景勝向兩人抱拳說道:“我一家的命都是小姐救的,保護小姐周全乃是我李景勝立下的誓言,夫人您言重了!”
“李叔不必過于執(zhí)著于過去,慕詩一直把您當作我的叔叔一樣看待?!崩钅皆娢⑽⑿χf道。
“好啦好啦,水青帶著凝兒一直在觀里為你祈福,景勝你快點去見她吧!”蘇夫人在一旁樂呵呵。
李景勝臉上露出幸福的表情,抱拳向幾人告辭,剛踏出了院子的門,腳下如生風一般,一路小跑地往自己住的地方奔去。
“阿娘,這段日子在船上奔波,若沒有什么事,女兒想先回去休息一番。”李慕詩扶著蘇夫人的手臂,輕聲說道。
“慕詩啊,阿娘這里有……”
“女兒知道阿娘的意思,只是現(xiàn)在女兒暫時沒有嫁人的打算,所以這些公子可們就留給余杭那些美女佳人吧!”蘇慕詩笑著把母親伸向兜里的手拉了回來。
蘇夫人看著自己女兒那堅定的眼神,悄悄的嘆了口氣,然后點了點她的額頭:“你這丫頭,咱蘇府的大門門檻都快被媒人踩欄了,余杭那么多男子,莫非就真的沒一個對上你的眼?”
見到自己女兒不斷地搖頭,蘇夫人也是對自己女兒的倔脾氣無可奈何。
蘇慕詩帶著自己的貼身侍女蕓兒回到了自己的院子的書房里。書房里最近裝了一個新的書架,書架上面,整齊地擺放著從三味書屋購買回來的非常嶄新的書籍。
“小姐,你為什么要人每天都去那家新開的三味書屋那里去買新書?。俊笔|兒翻開書架上面的《論語》,好奇地問:“蕓兒看這些書,除了紙質(zhì)新以后,內(nèi)容并沒什么不同?。俊?p> 蘇慕詩笑了笑,沒有回答她的話。她當然不會說,如今余杭城內(nèi),宜家家居和三味書屋這八個字對她意味著什么。從初見時的激動得難以自禁,到后來逐漸地調(diào)整心情,到如今的分外平靜,蘇慕詩已經(jīng)把那份激動轉化成了對未來的期待,準備來說,是對那個叫白棋的人的期待。
于是,在滿懷期待與充滿惡搞趣味的雙重心理下,她給他寄出了第一封不具名的信件,希望他真的能看懂自己要傳達的信息,也希望能在這兩家店里能看到他的回應。
蘇慕詩認真地翻看這些新書,濃郁的墨香,用大量雪白的紙張來印書,這原本就是超越了這個時代本應有的技術。這個發(fā)現(xiàn),讓她的心里更加的確定,一直到她抽出了一本薄薄的與眾不同的書來。
這本書特意加上了一頁封面,上面用宋體印了一句話:“那年那兔那些事”。一只可愛的擬人化兔子立在書名下面,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一只手叉著腰,另外一只手指著遠方,旁邊附上一句獨白:“親們,看完記得給好評哦!”
看到這里,蘇慕詩剎時間淚流滿面。
原來自己并不是唯一的一個,這世上還有另外一個人,與自己一樣??蛇@該死的混蛋,為什么就不能親自過來呢,你一個侯爺跟我這么一個小女子玩什么試探與矜持?
遠在千里之外的白棋背后一陣透心涼,狠狠地打了個冷戰(zhàn):“媽的,誰在咒我?”
李泰看了正在那邊發(fā)神經(jīng)的白棋一眼,低下頭繼續(xù)趴在桌子上寫寫畫畫。圖紙上,一臺水力紡織機正在逐漸成型。
PS:推薦一本好書,書名叫《甲午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