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木魚書緗
我會考慮自己與對方的相配與否。我也會考慮自己的年齡,會定期參加同事組織的聯(lián)誼會。我努力工作,努力爭奪案子,爭取加薪機會。似乎,我曾經(jīng)所有的謙卑其實都是驕傲,都是腳不著地的奔波和撕裂。現(xiàn)在,我終于落到實處,努力存錢,會在加班的日子里給自己煮一碗熱騰騰的泡面,也會為了給客戶示好而阿諛奉承。
我承認我改變了很多,但是,我并不是變壞了屈服了。
我發(fā)現(xiàn)自己漸漸的變成了一個現(xiàn)實的人,懂得,什么叫做生活在一處。
有時候會看到黎黎和曲秋澤在隔壁討論方案的身影,我也會去給他們端兩杯咖啡。是啊,我們都是那么忙。誰不是那么忙又那么努力的生活著呢?
有一次跟豆豆斗嘴,正在我們笑的前仰后合的時候,突然發(fā)現(xiàn)李浩森隔著玻璃在我們背后默默注視,我轉(zhuǎn)過頭沖豆豆眨眨眼,借口沏咖啡走掉了。黎黎總會在這個時候趕巧不巧的沖到我跟前,偷偷擠眉弄眼。
有時候,李浩森和我、黎黎、曲秋澤甚至?xí)谝粋€桌子上圍成一圈吃外賣。我和曲秋澤就像是不太熟的同事,禮貌的說話,客氣的謙讓。曲秋澤總是很禮貌的說,夏心,你沏的咖啡特別好喝。那時候我都會禮貌的笑笑,然后在心里說,也許,這是你曾經(jīng)喝慣的口味吧。我承認,我有一點私心。
自從這之后,我都會找機會主動去給黎黎和曲秋澤沏咖啡。每每我從隔壁會議室回來,李浩森都會遞給我一杯清茶,然后加上一句,胃不好,就少喝咖啡。
愛一個人到底是遷就她還是要因為為她好而改變她呢?
左落落偶爾會來,戴著明晃晃的婚戒,有時候,還會帶來左媽媽的拿手菜。她開始看我的時候會有點不開心,可是,一個還算老練的心理醫(yī)生發(fā)現(xiàn)我和李浩森的小曖昧之后,仿佛放心了很多。
有一次,左落落拿著愛心餐來,在走廊里碰到了拿文件的我。
“夏心?!?p> “落落你來了,今天我又可以蹭好吃的啦。”
“謝謝你……我現(xiàn)在很幸?!蚕M隳苄腋!!弊舐渎渫蝗幻俺鲞@么一句。
若是以前,我可能只是沉默的笑笑。奇怪,這次我心里卻默念了一句;“萬一,我的幸福是曲秋澤怎么辦呢?”這個念頭一閃過,我意識到自己不該,現(xiàn)在的結(jié)局,是我交換的,怎么還能如此質(zhì)問呢?我們在用自己不同的方式,尋求同一種慰藉吧。畢竟,我們也曾算是聊得上話的人。
“最近,褚晶有去你那里咨詢嗎?”我害怕自己尷尬問道。
“恩,上個禮拜開始恢復(fù)咨詢。她進步很多……”
“進步很多,難道是要留長發(fā)了不成?”我打趣。
左落落和我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話,左落落可能想,其實我們之間,沒有那么壞。我想,左落落本來就是個好人,跟曲秋澤同專業(yè),又有那么好的家庭。我本來,就該是祝福的呀,如果曲秋澤幸福我會開心,那么現(xiàn)在的曲秋澤不是正在幸福著嗎?
我和李浩森協(xié)力合作的案子進展特別快。曲秋澤和黎黎協(xié)作的策劃也進展飛速。
在L總監(jiān)那里,我們是兩組跟時間賽跑的競爭者。她相信我們都能拿出漂亮的結(jié)果,只是,時間上占上峰的那個人最有機會獲得L總監(jiān)的接力棒,即便,L總監(jiān)暗示過我,最終還是要拿實際結(jié)果說話。
那時候,我和黎黎不是特別清楚這份L總監(jiān)關(guān)于時間的心里算盤。但是李浩森知道,或許,曲秋澤也知道。只是,我和黎黎都在不同的夜色里各自熬著夜。因為我們都拼命想通過自己的努力贏得一席之地。我是為自己,黎黎是為了她和男朋友的未來。
一個人的時候,只是努力就好。一旦兩個人拼命相愛,總是會想著,希望自己能夠多付出一點,哪怕是一點點看似微不足道的努力,也會卸下對方身上那么一丟丟的小負擔(dān)。我很希望自己能夠順利接L總監(jiān)的班,黎黎成為我的得力助手。我那時候真的不知道,這份美好只屬于我一個人的狂想。
又一個晚上,看著左落落迎著曲秋澤離去,李浩森也準備送我走。
李浩森說:“今天太晚了,豆豆就在奶奶那里住下,不用去接他。我們吃個宵夜再送你回去吧?!北緛砦沂菗u頭的。
只是,時機說巧不巧,肚皮“咕嚕嚕”的饑餓嚎叫,被李浩森聽到滿耳。我和他都禁不住搖頭笑了,他沒等我說話,直接帶我去吃飯了。
坐在他對面看他點餐的模樣,一個中年男子的疲憊和周到。但是我看到了他眼角細碎的紅血絲,心里些許憤懣。我對自己的這份憤懣好奇,而后有些為自己羞愧。這份憤懣可以當(dāng)做是我開始在意并且有些心疼眼前這個疲憊的男人了嗎?
“你以后真要少喝咖啡。”
“恩。我知道,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開始克制了。不過說實話,你的茶蠻有吸引力……”說道這句話,我突然凝神。
也許,我會因為喜歡喝茶,而慢慢戒掉咖啡。李浩森盛湯端給我的時候,忽然不遠處有人叫他。
“浩森!”我和李浩森同時順著聲音扭頭。世界就是這么小。
曾經(jīng)跟我合租的那對小夫妻,就那么華麗麗的站在那里,很明顯的,女人的肚子已經(jīng)凸起。
“啊,你是……夏心?”女人說。
“這么巧,你們也認識?”李浩森驚訝的看我。
“姐夫,我們以前一起合租的……”不等我開口,女人又說。“是啊,好久都沒見了。你們的寶寶都快出生了。”我招呼著回答。原來,這個女人,是李浩森前妻的妹妹,就是,前小姨子。
“是啊,這么晚了她非要吵著出來吃東西,我們才來這里了?!蹦腥苏f。
“姐夫,好久沒見豆豆了,他還挺好的吧?”
“恩,他挺好的……”
“那個……你們慢慢吃,我們吃完先走了?!迸擞挚戳宋乙谎郏f:“姐夫,我這正好有點東西在車上,給豆豆的,你來拿一下?!?p> 唉,很多人在耍小聰明的時候,總以為除了自己,其他人都是傻子。
李浩森緊隨著他們出去了。剛走出門口,女人一手抓住李浩森的手說:“姐夫,你們怎么認識的?”
“她是我們合作客戶的人,跟我同一個案子?!?p> “姐夫,我知道,以前我姐不對。可是再怎么,她也是孩子的親媽……”
“我們的事兒都過去了?!崩詈粕悬c不耐煩。
“那個夏心,跟我們一起合租的時候,整夜不歸宿,后來一個人沒結(jié)婚就把肚子搞大了,那時候因為這個連工作都丟了……她……”
“一凡,太晚了,你們回去路上小心點,我也進去了?!睕]等女人說完,李浩森轉(zhuǎn)身離開。
李浩森重新坐在位子上跟我相對的時候,臉色有點難看。我心知肚明,一凡,這個女人一定是上奏了我一本。
這一晚回去的路上,我們幾乎沒怎么講話。
上樓回到住所,點亮燈,給自己磨了一杯咖啡,就著滾燙的溫度,我分明感覺到一股熱淚滴到咖啡杯里,那杯咖啡,苦,燙,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