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乘著周末的零碎時間寫了篇玄幻仙俠類的開頭,發(fā)給一編輯(不是起點的)看了看,結(jié)果三天后人回復(fù)給我說文還成,但是有個大毛病。我問是什么毛病?他答:太文藝。我后來自己讀了遍,似乎的確是有那么點文藝。
不過,既然寫都寫了,索性就打算在這兒發(fā)出來給大家看看,興許能博人一笑。
現(xiàn)下想著,永夜這書就是開頭十幾章做了大死,那個情節(jié)不大討喜,邏輯上也有些錯漏,這才慘死到了這般地步。不過雖然現(xiàn)在生活困頓,永夜這本書在周末零碎時間,我還會繼續(xù)寫著,只不過大概是會加快些節(jié)奏(雖說以我這周更的情況,應(yīng)該也快不到哪里去 T-T)。
如果以后有機會的話,說不定我會試著寫寫仙俠。
下邊是我寫得一個仙俠開頭,親們?nèi)绻虚e暇看到,望能給點意見,不好的盡管罵,要是沒興趣看,也無妨,我也就當(dāng)是先發(fā)出來曬著,說不定以后可能會寫下去。
今天周日休息,寫書去了。
暫定書名叫:東天西極
第一章長生宮
相傳九洲東海之中有一仙山,名曰太皓。據(jù)方圓八百里,立七峰,成蒼龍七宿之形。山中有一修行大派,為道門五方大教之一,名曰長生宮,五萬載前由初代青帝所立。
彼時,此間無有長生正法,諸多修行之人多知有術(shù),鮮知有道,因而壽數(shù)較之常人并無差別,直至東天青帝乘龍而來,落于此山,傳下道統(tǒng),萬千東域修真之輩始知原來有合道之法,可使人得壽千載,進窺永恒。是以東海長生宮之名廣傳天下,立世五萬載而不倒,為世間欲求長生之輩所向往。
然則天地之間有道之處不止長生宮一家,且不說九州之中其余幾處亦有道家天帝立教,便是除這道門之外更有佛宗大法、儒家典籍、旁門散修及邪魔妖法。其人皆只得長生而不得永恒,是以久而久之各門各派之間爭端便起。
因此,每三十六年長生宮中皆會行那宗門大比之事,以考校弟子修行,磨練弟子手段。
此時此刻,山中有鐘聲響起,連鳴九下,仙音如云環(huán)繞,隨即無數(shù)絢麗仙光自諸峰之上如星而現(xiàn)。諸多洞府、宮殿之中,無數(shù)修士或駕云車、或御飛劍、或步虛空,化千百長虹向著翠微臺方向掠空而去。
長生宮三十六年一度宗門大比行將開幕,掌教至尊長春真人伴宮中諸多長老已經(jīng)入坐翠微云臺,敲響晨鐘,召諸峰弟子至此,將欲考校其修行進境,以決出本代十位真?zhèn)?,代表長生宮入世行走,與九州各大教派諸多天驕共參羅天大典,論道爭鋒!
只是,歷屆宗門大比,按宮中祖訓(xùn),凡入門十年以上且修行不到六十年的新入門弟子,無論輩份如何皆需參加,以十年為限,分組比斗。然而,到了這一屆卻是生生出了一個例外。
太皓七峰之一,翠竹峰下山道入口處,兩位青色道袍的長生宮弟子抱劍而立。他們在此間已是生生站了兩個時辰,卻始終凝望著自山間蜿蜒而下的青石小徑,一臉肅然,不敢有絲毫懈怠。
“馮師兄?!?p> 聽著主峰晨鐘響起,立于道口左側(cè)的青衣弟子望著仍舊空無一人的山道,頓時皺眉,忍不住向著身側(cè)的師兄問道:“鐘聲已響,大比開幕在即,山道上卻仍舊不見小師叔的身影,你說他今日真會下山來嗎?”
“會。”聽得師弟詢問,馮道元微一側(cè)目,篤定道:“朱師弟,你莫要忘了,那一位可是最好熱鬧的主兒,平日里沒什么事情都三番五次地想要逃下山去,今日是宗門大比,也是他改換門庭的最好機會,他一定會從山上下來?!?p> “可是已經(jīng)到了這個時辰,他......”朱道清先是困惑,后又似是想到什么一般,猛然高呼出聲:“馮師兄,該不會小師叔又解開了岳師祖的禁制,從后山竹林下去了吧?”
“絕無可能!”馮道元搖頭否定道:“自從有了上次的教訓(xùn)之后,岳師祖便在這翠竹峰的竹林里設(shè)下了彌羅法禁,阻人出入??v然是小師叔已入煉神境界,能窺破法禁關(guān)鍵,可他身無半點法力卻是萬萬破不開這一禁制。”
“他要下得翠微峰來,就只能走這一條青石小道,過我兩這關(guān)!”
聽到此言,朱道清不由地點了點頭,隨后卻又忍不住瞧向翠微臺所在的方向,望著漫天的仙光云氣,心生抱怨地嘆道:“馮師兄,你說岳師祖究竟是為了哪般?”
“我明明聽說小師叔根骨極佳,悟性超凡,天生近道??蔀槭裁丛缼熥嬖趶娛账腴T之后這十二年來卻一直叫他修身養(yǎng)性,只準(zhǔn)他體悟境界,不準(zhǔn)他修習(xí)法訣,凝練真氣法力,不但讓他錯過了最好的筑基之時,生生壞了他大半資質(zhì),還連累得我們守這山道,阻他下山,以至于不得參與那宗門大比?!?p> “宗門大比?”聽出自家?guī)煹茉捴姓嬉猓T道元頓時扭頭凝望過去,輕聲斥道:“你倒是自信得緊,真以為憑你這點微末道行就真能和張道源、竹清梵等人比斗論道,爭那十大真?zhèn)髦???p> “這個.....”朱道清聞言一滯,不由訕訕道:“我自是知道自己絕比不過這兩位宗門天驕,便是楚師兄他們亦是比我高出甚多,可這乃是三十六年才有一回的宗門大比,縱然爭不到什么,便走上一遭,見識一番,也是好的呀?!?p> “行了,事已成定局便莫要再空想,不過徒增煩惱而已。”馮道元搖了搖頭,隨即又道:“再者,岳師祖是何等人物?他要小師叔于翠竹峰鏡湖之畔悟道必定是有所深意,這其中道理絕不是我們這等小輩弟子可以妄加揣測?!?p> “尋常之人自煉氣至煉神少說也要百年光陰,然小師叔不過修道十載,便越煉氣而直入煉神之境,實是天資橫溢?!?p> “雖說他身無半點真元法力,可道行終究是高過我等太多,切不可存半分輕視之心,我們只需做好此事,縱使不得參與宗門大比,師祖總會予我等相應(yīng)補償,否則真叫小師叔下了翠竹峰,壞了岳師祖的大事,我兩如何承擔(dān)得起?”
朱道清心頭一驚,頓時明白過來其中關(guān)竅,急忙躬身道:“多謝師兄提點,小弟適才竟被怨念蒙蔽了心神,實是道行不足?!?p> “你能明白便好。”馮道元輕輕點頭,隨即便再不言語,直視向山間小徑,微微瞇起了眼睛,心底暗自一嘆。
莫要看他剛剛訓(xùn)斥了一番自己的師弟,實則他自家心底的疑惑比他那師弟更加勝出許多來。適才他們所言的岳師祖乃是當(dāng)今長生宮中最頂尖之人物,世人皆以為其境界之高、法力之強直可比擬道門五帝、佛宗三祖、儒家二圣等當(dāng)世至境人物。
據(jù)他所知,這位祖師于六百年前拜入東海長生宮,一路修行殺伐極盛,更是由乙木之道中催生雷法,自創(chuàng)九獄雷龍之術(shù),于罡天之上取來天刑雷劫,又于東海之中斬滅九條真龍,將那劫雷與龍魂生生凝練成了九道神龍,自辟一道,入神霄之境,披靡當(dāng)世,令世人皆忘其真名而以岳神霄稱之,更因懼其殺伐,送其尊號曰:九獄神君!
宗里人皆知九獄神君霸道至極,最為宗內(nèi)修士津津樂道的便是三百年前其剛?cè)肷裣鼍硶r,有無相魔宗之人不信其威名,偷入長生宮,挾宮中弟子向其挑釁。
神君震怒,將藏于袖中的雷龍引出一道來,于一招間便破其無相之境,令其脆敗。
而后,這魔頭為求保命,施秘法化作無形,入他化自在天,直越三十六萬里之遙,于轉(zhuǎn)瞬間直逃回北地沉淵,自家宗門之內(nèi),令所有人具都攔截不及,只能眼看其逃遁。
彼時,宮內(nèi)之人頹喪,皆以為此事只能作罷,可卻不想岳師祖卻忽而將袖中雷龍拋向天際。
那條九獄雷龍迎風(fēng)而長,直入霄天,而后九霄之上雷聲炸響,天光乍現(xiàn)。世人駭而抬頭便見有一浩瀚神龍隱現(xiàn)云端,帶著撼世龍吟之聲,于東海之濱,過蒼都,越中州,撕空排云,于蒼穹之上劃出三十六萬里天痕,直落北地沉淵,激起驚世巨響,令整片北地震蕩三日方休。
三日過后,震蕩停息,有膽大之輩耐不住心中好奇入那沉淵窺探,隨后,世人方知那日無相魔宗感雷龍將近,不惜付出巨大代價強啟護宗大陣,更有三位入境魔頭經(jīng)天而起,于間隙之間硬是布下一十九道防御禁制,欲阻雷龍。
然而當(dāng)雷龍降下,這一十九禁制便瞬息脆裂,三大魔頭兩死一傷,護宗大陣不過阻其片刻便被豁然洞穿。隨即,那雷龍落地,于無相魔宗之中直直犁出一道橫貫?zāi)媳敝靿q,將那在自以為能逃過一劫的魔頭連帶無相魔宗的正殿牌匾生生打成了齏粉!
自那日真相得露之后,舉世震悚,北地魔門盡皆沉默,無一人敢言上長生宮報復(fù),而那無相魔宗之人更是聞九獄而色變,遇神霄即繞道!
由此可見,自家這位祖師究竟是何等蠻狠霸道,蓋壓世間之人物。
只是令他馮道元實在想不通的是,這樣一位蠻橫霸道,殺伐極重的人物對自家徒弟的要求卻全然是另外一個樣子。
十二年前,小師叔入長生宮本是要做掌教弟子,卻因為師祖看重,被強收了去,生生成了掌教那一輩的小師弟??僧?dāng)所有人都以為長生宮中要出一個小神君時,這位九獄神君卻一反常態(tài),將其置于翠竹峰頂?shù)溺R湖之畔,只準(zhǔn)他體悟境界,卻不準(zhǔn)他凝練真氣法力,修習(xí)神通道訣,更不許他輕易離山,參與宗內(nèi)任何論道比斗。
每每宮中前輩在其面前提起此事之時,他卻總是言稱:“此子雖天資聰穎但卻凡心太重,過于跳脫浪蕩,好于人爭,若不將其心性打磨一番,直傳其道法神通,日后恐殺伐過重,有入魔之憂!”
這樣一番話語若是由宮中其他長老說出來,怕是大多人都會感到可信,可眼下這話卻偏偏是出自千年來殺伐最重的九獄神君之口,這令人如何能不瞠目結(jié)舌,生出荒謬絕倫之感來?
只可惜,當(dāng)時岳師祖于長生宮中威望最盛,時值長生宮青帝大位無人得繼之時,實是本宗擎天之柱,無人敢于當(dāng)面質(zhì)疑。
又過個幾年之后,這小師叔的事也就漸漸為人所淡忘,再也無人提起,直至這一十二年后的今天,除了他們這兩個時常看守翠竹峰山道,多次防范小師叔出逃的守山弟子之外,長生宮中年輕一代弟子怕是再也無人知曉,在這翠竹峰上還有一位修行十載便入煉神的小師叔在。
想到這兒,他不由低下頭去,將臉避過自家?guī)煹?,輕輕嘆出口氣來。
恰在此時,山道之上忽有“踏、踏”聲響傳來。
聞聲,馮道元同朱道清當(dāng)即心頭一震,暗道一聲“總算來了!”。
兩人抬頭,當(dāng)即見到山間竹林之中顯出一道人影,踏著那林間山道,悠然而下。
其人散長發(fā)、披青衣、腰懸葫、持竹杖,果然正是他們所等之人。
長生宮中小師叔,翠竹峰上羽青衣!
第二章羽青衣
翠竹峰在太皓七峰之中算不得高,自然這山中小徑也就算不得長。
羽青衣自山頂漫步而下,不過片刻之間便到了兩人面前,而當(dāng)他看清山下這兩人面容之后,頓時伸出左手食指,顫抖著指向兩人,高聲怨道:“馮道元!朱道清!果然又是你們兩個!”
“二位師侄,我羽青衣上輩子究竟是做了什么樣的冤孽,竟惹得二位對我如此垂青,偏生要同我過不去?”
過往數(shù)年之中,每每岳神霄離開翠竹峰,都是讓這兩人來守山道,防他出逃?,F(xiàn)如今宗門大會召集宮中所有弟子,他本還期待著這次自己或許能不再見到這兩張面孔,卻沒想到岳神霄竟真讓這兩人放棄宗門大比守著自己!
這是何等的“苦大仇深”,哪怕早在山道上他已經(jīng)見著了人,有了心里準(zhǔn)備,此時亦不由生出哀怨之情。
兩守山弟子見此會心一笑,他們與這位小師叔早已算是熟識,其這般作態(tài)見的早已不是一次兩次,兩人自是已經(jīng)見怪不怪,時不時也會配合一番,開些玩笑。
眼見著羽青衣收回手指,馮道元當(dāng)即上前一步,行禮笑道:“馮道元見過小師叔,我等也是奉岳師祖之命鎮(zhèn)守于此,可不是非要與小師叔你為難呢?!?p> “還說不是與我為難?”羽青衣雙眼一瞪,怪叫出聲:“你也知道我的處境,我已在這山上空耗了一十二載光陰,眼下這可是我唯一能夠去求見掌教,改換門庭,正式入道修行的機會。你們卻偏偏要聽那岳神霄的吩咐,連宗門大比都不去,非要在這兒攔我!”
說道此處,他頓了一頓,回了口氣,指著馮道元的鼻子再度出口罵道:“朱道清在這兒也就算了,你馮道元據(jù)說也是能與張道源、竹清梵并稱三杰的人物,真?zhèn)髦煌偈挚傻茫伪貫榱宋疫@個在門中可有可無之人,放棄自家大好道途?”
“就算你真不要這什么真?zhèn)魑蛔?,但大家好歹算是相交多年,你們有什么疑難我也從未藏私,你就真不能網(wǎng)開一面,閉上只眼睛,救我于火海,日后也好相見?”
“小師叔可是莫要妄自菲薄。”馮道元搖頭而笑:“十年煉神豈能算是空耗光陰,神君親傳怎可說是可有可無。指不定哪一日我等還在苦苦修持,您卻已幡然開悟,一步登天,立成真人,乃至當(dāng)世稱君!”
“你倒是對我有信心!”羽青衣又是瞪了他一眼,隨即恨道:“煉神!煉神!狗屁的煉神!”
“空有境界,全無法力,連你們這兩個練氣之輩都打不過,有個鬼用?。俊?p> 說到痛處,羽青衣實是悲憤莫名。
長生宮修行分煉氣、煉神、煉虛三步,而這前兩步之中又各有三步。
世間修行之輩先需煉氣。
煉氣第一步需引天地之氣入體,謂之食氣。
第二步便是以自身所修道訣,化天地之氣為后天真氣,打上自身烙印。這道訣有分高下,尋常法訣只能催生無屬真氣,而凡高明典籍卻能修那獨特真氣,例如《九陽赤霄訣》之赤練真氣,其性如火,可直接以之對敵,灼燒萬物。
第三步自是淬煉真氣,返后天為先天,凝先天真元,待到修至極境之時以真元淬煉肉身靈覺,令修士得以感應(yīng)神魂,繼而能夠煉神。
到了煉神之境。
第一步修士便當(dāng)尋諸般煉神秘法壯大神魂,成先天神念,自上而下,照徹身周,洞察一切,能見諸般肉眼不可見之事物。
待神念有成,便可行第二步,容神念入真元,化生法力,能演神通,有種種不可思議之能,多可稱是修行前輩,于小門小派可為掌教,于高門大教之中可為長老。
再然后,行第三步容法力入神魂,得元神成就,再不受肉身限制,可神魂出游顯現(xiàn)世間,亦可真正不假外物,憑虛御空,可稱道家真人。
至此,己身之道修至盡頭,欲求更高成就需得煉虛。
煉虛之道無有定論,有諸般大小境界、高妙成就不勝繁舉。
只道家之中便有合道、斬道、羽化、清靜等諸般妙境,更遑論世間還有佛宗、儒門、魔頭、妖邪之道。煉虛者或有擇一小境而入,做陸地仙神,當(dāng)世稱君。或有心高志遠者同修數(shù)境,以求成就大境界,要做那駐世天人,為那天帝、魔尊、佛祖、圣人!
馮道元以為他十年入煉神是天縱之才,可他哪里知道,他羽青衣天生近道,靈覺敏銳,不需真元淬煉便可直接感應(yīng)自身神魂,是以可直越煉氣而先煉神??墒侵钡絻赡曛埃褜⑸衲钚拗链蟪?,卻偏偏苦于沒有先天真元,無法容神念入真元,化生法力,更不要說容法力入神魂,得元神成就,進而煉虛。
可說他這道途于兩年前就卡在了此間,再無寸進可言。是以他才找準(zhǔn)一切可乘之機,定到下得翠竹峰去,找掌教理論,求改換門庭,另拜良師!
只可惜這馮道元與朱道清就如那兩尊門神死死卡在這山道口上,而他過往之時空有高深境界、絕世眼力,卻苦于全無神通手段,御敵之法,可謂眼高手低到了極點,多番交手之下偏生就是勝不過這兩人,怎能不心懷悲憤?
也好在他生性灑脫,放蕩不羈。若是換上個性情內(nèi)敏些,怕是早就在那峰頂憤憤終日,郁郁而終,說不得尸體都已經(jīng)爛出骨頭了。
馮道元見他義憤難平卻不接話,只是輕笑。在他看來小師叔這煉神之境可不像他自己說得那般屁用沒有。
這幾年來小師叔多次想要偷逃下山,每每都以過人道行,入微神念,持這一支竹杖與其仙家飛劍交鋒。最初之時雖是脆敗,但其劍術(shù)進步實是神速,數(shù)度交手之后,竟然隱隱能以凡間劍法敵住他那來去無影的御劍之術(shù),若不是朱師弟在側(cè),幾乎就可反守為攻,實在是令他駭然無比!
再者,他手中的不過是一桿尋常竹枝,然與仙家飛劍交鋒如此多回卻是絲毫無損。要說這不是因為小師叔以自身莫測手段,每每在劍杖相交之時護住竹杖,他馮道元是萬萬不敢相信的!
再其后,也是他馮道元最為看重的一點。那便是每每同羽青衣交手過后,回去只要細一思量,就會生出種種妙悟,令他進步神速,不過在區(qū)區(qū)幾年之間竟就從一介尋常弟子趕上了張道源、竹清梵這兩位宗門天驕,與之并稱三杰!
是以,雖說羽青衣為人跳脫,沒個正形,可在他心底卻是覺得這位小師叔日后必有極大成就,說不得便是繼九獄神君之后,他東海長生宮的又一擎天之柱!真要說起來,之所以他馮道元愿意放棄宗門大比,來守山道,卻還真不是似他自己說的那樣,為了什么岳師祖的補償,反倒是更希望能與小師叔羽青衣再度交手!
思及此處,他當(dāng)即失笑出聲,雙手抱拳,又行一禮:“既然小師叔不愿回去,那么今日師侄卻是又要來領(lǐng)教小師叔的‘杖法’了?!?p> “什么狗屁杖法?”
羽青衣似是炸了毛的貓般,蹦跳而起,揮舞著那三尺竹杖,高聲辯稱:“我這分明乃是劍法!”
他自入長生宮來,岳神霄就將他置于翠竹峰上,要他專修什么“太上忘情,合道忘我”。數(shù)年下來,他雖沒能修出個所以然來,可是宮中所有典籍卻是都被岳神霄取來供他任意翻閱。
這些典籍無所不包,不論是修行寶典、神通道訣,還是見聞傳記、珍寶秘錄,于這十二年孤苦歲月中他皆有涉獵。
事實上,原本他見岳神霄不禁他觀看修行法訣,卻也未曾沒有想過觀書自修??蓞s沒料到那岳神霄竟在他身上下了個什么勞子的絕道鎖身咒,任是他看遍長生宮各類大法,卻偏偏就是做不到引氣入體,更不要說后面的淬煉真元,和合神魂,生出法力。
無奈之下,他只能是按著自家興趣,挑選了宮門所藏各門劍典之中那些無需真元催動便可施展的粗淺招式,拼拼湊湊之下倒還真給他誤打誤撞地練出了一套奇異劍法。
山中無劍,是以為了練習(xí)這套自家所創(chuàng)的無名劍法,他只好自峰中竹林間折來一根竹條,也懶得削出個劍形,便湊合著用了。
誰曾想到,當(dāng)他自以為劍法大成,乘著岳神霄離山,自峰上出逃之際,卻偏偏撞上了這個馮道元,被其以御劍之術(shù),三兩下就破了他這自得無比的劍法,更是在其后戲稱此為杖法,幾乎令他羞憤欲絕。
回到峰頂,他不甘屈辱,發(fā)奮圖強,于鏡湖之畔苦修劍術(shù),每覺有所進益,便乘著岳神霄離山,向著峰底直沖,于其一戰(zhàn)。
數(shù)度交鋒之后,他終于是憑著大成神念并精微劍術(shù)抵?jǐn)匙×笋T道元那浮空掠影,來去無蹤的飛劍之術(shù),看到了反敗為勝的些許曙光。
可誰曾想到,岳神霄這個便宜師傅著實惡毒,眼見著他就要勝過馮道元,卻竟然無恥至極地又派來了個朱道清!
這幾乎令他如墜深淵,忍不住險些都要仰天慟哭!
如今想來,這數(shù)載歲月實在是不堪回首。
是以,乘著這宗門大比之時機,依仗又得精進之劍術(shù),他毅然走下翠竹峰,誓要勝過這兩個阻路門神,上那翠微云臺,向掌教至尊申訴!
至于什么太上忘情、合道忘我的至高之境?
想他羽青衣是什么樣人?
太上、合道或許他還愿意試試。
忘情、忘我嘛?
卻是省省吧!
第三章青帝境
一念至此,羽青衣飛身而起,以杖為劍,將自身諸般憤懣之情融于劍中,向著馮道元之所在直點而去。
馮道元心下一驚,他同羽青衣多次交手,卻從未見其出手先攻。只是他畢竟乃長生宮中少有的劍修,長于爭斗,卻是驚而不亂,伸出劍指向著自家劍鞘一點,但聞一聲清越劍吟響起,湛藍之光乍現(xiàn),有一神劍如龍躍出,于須臾之間,同那竹杖點在了一起。
朱道清見著兩人驟然交手,生怕師兄失手,急忙捏起法訣,頓時身周方圓三里有風(fēng)嘶聲響,一翠綠長劍挾風(fēng)聲沖天而起,向著羽青衣之所在呼嘯而去。
眼見著攻勢受阻,身側(cè)又有飛劍來襲,羽青衣卻無半點驚惶訝然之色,他與這兩人交手甚多,對于這兩人臨戰(zhàn)之時會做何等應(yīng)對,又修有那些手段早已是了然在胸。何況他神念大成,雖不能修成法力干涉世間,但卻可照徹身周一切,無物可藏。
只見他順著湛藍飛劍與竹枝相撞之力返身而退,一個旋身,揮動竹杖,以妙到巔毫之手段一杖打在了翠綠飛劍的劍脊之上,頓時令那嘶風(fēng)飛劍倒飛而回,連帶那朱道清都直覺體內(nèi)真元一陣激蕩,險險就要捏不住劍訣。
修成先天真元者可將自身真元烙印于飛劍之上,百步之內(nèi),御劍殺敵??蛇@畢竟非是元神御劍,全無破綻,只要找到飛劍之上的真元烙印所在,一擊之下便可打散劍上真元,令那飛劍落地。
羽青衣神念已至極境,又博覽奇書,眼力何等超卓?
更兼之他喜好劍術(shù),每每琢磨著如何以凡人之劍術(shù)抵?jǐn)尺@仙家極速的御劍之法,長年累月自是早有經(jīng)驗,自可一擊而中。
如若不是他自身沒有半點真元法力,只能憑著這肉身的力道,朱道清這柄嘶風(fēng)飛劍早就被打散真元,落入塵埃!
不過即便沒有達到自己心中理想狀況,但能讓嘶風(fēng)飛劍失控,朱道清真元震蕩,于他羽青衣而言卻也已經(jīng)是極好的結(jié)果。
交手之前他就是知道,同戰(zhàn)兩人他必然被逼入守勢,屆時久守必失,是以他自一開始就打定主意要先除一人,再與另一人慢慢周旋。
只見他一個跨步,閃身來到朱道清的眼前,乘著他真元震蕩,難以動彈之際,揮動手中竹杖,當(dāng)頭打去。
馮道元見此,頓感不妙!他猛然捏訣,急催真元,湛藍飛劍以肉眼難見之速瞬息而至。
羽青衣感身后飛劍襲來,面上頓時露出一絲竊笑,腳下微微挪步,于毫厘之間側(cè)過身去。
朱道清恰在此時理順體內(nèi)真元,而他剛一抬頭,便見自家?guī)熜值娘w劍擦過羽青衣的鼻尖,向著自己直刺而來,頓時嚇得亡魂大冒,嚇得一臉蒼白,頓化泥塑木雕,半點動彈不得。
此情此景之下,馮道元哪里還不知道自己中了羽青衣的詭計,但他終究已是宗內(nèi)天驕人物,手段高妙,于間不容息之間便有了對策。
只見那湛藍劍光忽而一斂,三尺六寸長劍猛然一縮,竟化作了繡花針般大小,貼著那朱道清的頸畔一穿而過,不過切落三縷青絲。
“化劍為針?”
羽青衣輕咦出聲,隨即啞然失笑:“馮師侄,想不到你竟是修了這娘們兒用的劍術(shù)!”
原來這世間劍術(shù)萬千,大體卻有至宏、至微之分。至宏者先修劍芒,再修劍罡,最后化煌煌劍虹,經(jīng)天掠地,以絕世之劍意,摧山斷岳,劃天分海。而至微者卻求極細、極巧,化針、化絲,最后化那一點星芒,雖無磅礴威勢,但卻有那無上鋒銳,無聲無息,觸之即死。
羽青衣雖喜劍術(shù),但對這至微之劍卻總存偏見,直覺地這般劍道過于隱晦,毫無大氣可言,實不是男兒該選,是以見著馮道元竟然用出了這化劍成針的至微之劍,當(dāng)即就生出調(diào)侃之心,出言相諷。
只是調(diào)侃歸調(diào)侃,他手上之事可是半分都沒有落下。
朱道清受這連番變故,早已呆立當(dāng)場,湛藍飛劍化針飛,馮道元于急切之間卻也收不回來,趁此良機,他當(dāng)機立斷,手中竹杖悍然揮出,一下便敲在了朱道清的腦袋上,登時令這可憐小子兩眼一翻,蹬腿倒地。
馮道元見事已至此,搖頭一嘆。湛藍飛劍輕吟一聲,繞空而回,又立在了他的身前。
見羽青衣轉(zhuǎn)過身來,微笑而立,他頓時皺緊眉頭,隱有怒意地問道:“小師叔,你就這么有把握我能收得住手,不會壞了朱師弟的性命?”
“我當(dāng)然有把握。”羽青衣晃了晃頭,哪里聽出了他為何而怒,當(dāng)即笑著回道:“我又不是什么被人得罪了就非要奪人性命的魔頭,就算我們之間算是有怨結(jié),但終究是同門,怎么可能真的會算計著去害他性命。”
“你也不想想,我們都交手那么多回,對你能做到何等地步怎么會沒有估量?”
“只不過我原本的計劃卻是引你驟停飛劍,受真元反震之傷,好讓我能有機可趁,卻沒想到你小子居然是練成了化劍為針的娘們兒劍術(shù),實在是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p> 馮道元心中怒意頓消,他知道這位小師叔最是不屑說謊,其既然稱自己沒有傷人之意,那就定是真的算準(zhǔn)了他必有手段,倒是他自己有些錯怪了人家。而與之同時,他卻也有了明悟,察覺羽青衣這一番動作原來一直是在算計著他。
“原來你的目標(biāo)從始至終就一直是我!”
馮道元一陣心有余悸,如果他沒有事先修成化劍為針的手段,那么以當(dāng)時那般情況,為保朱師弟性命,他必然是要不顧真元反震,驟停飛劍。屆時,他體內(nèi)受創(chuàng),難以動彈,小師叔必將回身反攻。到那時,兩眼翻白,倒在地上怕就不是朱道清師弟,而是他自己了......
“那是自然。”
羽青衣無奈點頭,先是用竹杖指了指馮道元,隨后又指了指那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朱道清,不無遺憾地說道:“搞定了你,我才能高枕無憂,誰會在意他去?”
“只可惜......剛剛那情行,卻也只能是退而求其次了......”
說罷,他再不言語,伸出竹杖直指馮道元,眼眉之間反比剛才凝重了許多。
那化劍為針之術(shù)實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令他不得不重新謀劃,否則今日這關(guān)怕是又過不去。
......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此刻,翠微云臺東側(cè),東霄暖閣之中,有一白發(fā)劍眉青年斜臥云榻之上,半睜著眼睛,正以圓光水鏡之術(shù),窺視著翠竹峰下當(dāng)前的情景。
不多時,有一蒼發(fā)老者躍入閣中,眼見著這青年這般作態(tài),頓時一怔,繼而啞然失笑:“岳師弟,若是讓下邊那些正參與大比的弟子們知道你全然沒把眼睛往他們身上瞄上一眼,怕是會傷心至極啊?!?p> “有這浮云仙帳遮著,他們怎能看得到我在做甚?”白發(fā)青年開口,語調(diào)慵懶之極,內(nèi)中卻又隱含極深威嚴(yán),仿佛是一九天真龍介于半睡半醒之間。
“你啊,你啊?!崩险邠u頭失笑,他踏步上前,毫不客氣地坐上云榻,伸頭望向水鏡,意有所指地調(diào)侃出聲:“倒是還好有這浮云仙帳遮著,否則要是讓世人知道你這威名赫赫的九獄神君其實是這般慵懶的性子,怕是要大失所望。”
“失望便失望了,莫非我岳某人該是什么樣子,還得問過他們的意見不成?”
“本性求真,這話卻是不假......咦?”老人贊嘆一句,恰見那鏡中羽青衣與馮道元比斗之景,頓時驚疑:“好小子,煉神極境!你收的這徒弟果然了得,若不是你不準(zhǔn)他修習(xí)法力,怕是轉(zhuǎn)眼便成元神真人!”
“終究還是差了一些?!?p> “岳師弟,不是師兄說你?!崩险甙櫰鹈碱^,忍不住問道:“這小子跳過煉氣,直修煉神,十二載歲月竟然能到夠神念大成,到那煉神極境已是驚世駭俗,放在外面那是找到?jīng)]地方找的修道種子,你卻究竟還有什么不滿的?”
岳神霄輕嘆一聲,有氣沒力地說道:“兩年前他就已經(jīng)是這個境界了,如今還是在這個境界上,我又怎么能滿意得了?”
老者雙眼一瞪,頓生無語之感:“他會道途停滯,還不是因為你不讓他煉氣的緣故?,F(xiàn)下他這般狀況又如何化生法力,成就真人?”
岳神霄斜目望向老者,眼中分明帶著輕謬、戲謔之色:“誰說我要他成真人了?”
“那你要他如何?”老者大奇:“不成真人,那成什么?”
岳神霄微一沉默,繼而閉上了眼睛,輕聲說道:“我要他入境稱君?!?p> “你說什么?”老者駭然高呼,岳神霄這輕輕巧巧的一句話語,落入到他的耳中卻無亞于響起一聲驚雷!
煉虛入境,為陸地仙神,可以稱君!老者哪里想得到自家?guī)煹艿男木谷蝗绱酥螅粏沃皇且屗堑茏犹^煉氣直修煉神,更是要讓他越過元神,直入煉虛!
但這如何可能?
“那小子不修真元法力,哪里能......”說到此處,老者心中忽然一念閃過,想到某種可能頓時語塞,伸出微顫食指,直指自家?guī)煹?,半響說不出話。直到良久之后,才一字一頓地吐出八個字來。
“太上忘情,合道忘我?”
“不錯。”岳神霄雙目一睜,眼中銳芒,話語之中頓生兵戈之音。
“欲得大成就,需受大磨礪?!?p> “要入青帝境,承東天青帝之大位,他便修不得半分法力!”
“可......”老者心神震顫,全沒想到自家?guī)煹芫贡茸约合胂蟮倪€要心大,竟是想要憑著一己之力,為這長生宮教出一位東天青帝!
要知當(dāng)今世上,道門五帝有缺,前任東天青帝羽化已有千年。這千年歲月之中,長生宮出過無數(shù)天資橫溢之輩,可這諸多天驕之中卻無一人能有大決心、大毅力去修那青帝之境,繼承東天大位!
這實是因為青帝境為世間至高大境之一,要入其中著實太難,令所有人望而生怯。
欲入青帝境周身需無有半分法力,上任青帝便是因為在陰差陽錯之下被廢修為,放得入境。再者,需先入太上、合道、忘情、忘我四大境界,這四境盡皆高妙無比,得其一而入便可成世間絕頂人物,但于青帝境而言,卻需四境化合為一方能得以圓滿,是以稱“太上忘情,合道忘我”。
老者抬頭望向水鏡,凝視其中羽青衣之身影,實是想不到這個頑劣小子竟是被他師傅寄以如此厚望,要讓他承東天青帝大位,統(tǒng)御道門東極,主掌長生宮!
“岳師弟......你當(dāng)真覺得,這小子他,能成嗎?”
“我說他能成......不成也得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