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她唱起這段昆曲,我心里可能會有些害怕。
但是現(xiàn)在看來,感覺對她產(chǎn),生了一絲絲憐惜。
冥冥之中感覺她也是個可憐人。
她那如湖水一樣清澈的眼眸里,流下兩行血淚:“子風(fēng)……我的時間……不多了……”
“你的眼睛……”
我眼睜睜地看她眼睛流血,卻無能為力。
以為會有一個叫“子風(fēng)”的人,會突然出現(xiàn)在這里。
我便回頭看了一眼,但是,并沒有什么人在跟前。
“子風(fēng)。我沒事……”
這時,我才反應(yīng)過來,她嘴里喊的“子風(fēng)”,是我。
“我是阿黑,不是子風(fēng)。你是不是認(rèn)錯人了?”
“不是的……不是的……”她的情緒看起來非常不穩(wěn)定。
甩著一頭金發(fā),突然就死死攥住了我的雙手。
只覺得,她那雙纖細的葇荑,像冰一樣的冷。
“你冷靜點,我是阿黑,不是你所說的子風(fēng)?!?p> 她哭地更加傷心,兩行血淚,像紅色的河,鮮血打濕了她的藏服。
“你不要再哭了……”
我邊喊著邊朝她追過去。
她邊哭著,邊朝著對面漫野蔥綠的另一個“世界”跑去。
我直直跟了過去。
這一路上無話,直到走出這個寒冰世界,來到對面那處漫野蔥綠的小丘。
這里四處彌漫著夏天的味道,各色各樣的格?;ǎ谶@里盛開。
我置身在這花海里,陶醉不已。
她突然也停下腳步,從藏服口袋里,抽出幾張類似面具的東西。
“這是……這是……”
“你還記不記得……之前,你教我做那些可愛的娃娃面具?”
我細細端詳著,這一張面具。這哪里是什么娃娃面具,分明就是人皮面具。
但這些面具做的,卻是栩栩如生,每一張面具,仿佛代表著一個人……
這其中的第一張,我卻是覺得陌生。而這第二張,我是再也熟悉不過了,這是一張老刀的“臉”。
第三張是火車上那個小乞丐的“臉”。
我又揭過另一張時,發(fā)現(xiàn)這張居然是那個,曾經(jīng)嚇得我半死的,杜麗娘的“臉”。
后面的一張,我也見過,是火車上那個外國女人的“臉”。
而最后一張,居然是格桑梅朵的“臉”。
現(xiàn)在我總算是明白了,她是拿著這些人皮面具,來易容的。只是他為什么會這么做?我還是想不明白。
我數(shù)著,“1,2,3……”總共有九張。
“這些……這些面具…都是人皮做的么……”
“不是的,不是人皮,只是看著像人皮而已?!?p> 她突然焦躁不安,神情恍惚地看著我:“難道,難道你真的不記得了么?是你,是你……曾經(jīng)教我,教我做娃娃面具的?!?p> “???”
“在那之后,我便從中學(xué)會了,做這一張張,各色各樣的人臉?!?p> “??!”
她很慌張地摸著其他口袋:“原本,原本是有十張的,怎么會弄丟了一張……”
十張?
她這么說,倒是讓我想起,之前在湖底漩渦里,看到的那張血淋淋的面具?,F(xiàn)在看來,必定是她嘴里所說的,丟了的那張。
“這些面具,就是你用來易容的吧?那你,那你為什么要這樣做?”
突然,她臉色巨變,眼中充滿了仇恨。
她盯著我手里的面具,怒道:“為了報仇?。?!報仇!??!這些面具,都是為那個惡毒的賤女人,慕容婉玲做的!
我要……我要讓她……讓她生不如死!”
我湊到她身前,輕輕握著她那雙葇荑,柔聲道:“姐姐,我知道你心里一定有難言之隱,我也相信你是個善良的人。
雖然,現(xiàn)在……
現(xiàn)在我并知道,你和慕容婉玲之間的仇恨有多深。
但是……”
她激動的情緒,也慢慢隨著我的話,平復(fù)下來。
她輕輕攥著我的手,柔聲說:“許多許多年前,你也是這般喊我姐姐。
只是……只是那時,我們,并不像現(xiàn)在這樣子。
這樣子的陌生,陌生又熟悉……”
她說著,兩行血淚又流了下來。我慌忙伸出手去拭擦,她臉上的血淚。
當(dāng)我的手,輕輕觸碰到她臉頰時,她的鵝蛋一樣嫩白的臉,卻如同她的雙手,一樣的冰冷。
突然,她又變得慌張起來:“他們,他們要來了……”
“他們?”
“是他們,是他們……”
我慌忙朝四周看去,這空蕩蕩的湖心島上,除去我和她,哪里還有什么人。
連只蒼蠅都不曾見。
“子風(fēng),我該走了。
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你身邊的人,你誰都不要相信。
那個賤女人,她也不會拿你怎樣。
只是她身邊那個狄霆,你一定多加小心。
他,他也并不是那賤女人的人?!?p> “你要走么?要去哪里?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答應(yīng)我的,告訴我,你口中所說的真相啊……”
“來不及了,真的來不及了……”
“什么來不及了?你要去哪里?”
“我?guī)熜?,他會在暗中會保護你?!?p> “你師兄……”
她突然停了下來:“你那塊玉懷古還在不在?”
聽她提起玉懷古,我才想起來,師父留給我的那塊“傳家寶”,我匆忙朝懷里摸去。
“你說的,是這個么?”
她接過我手里的懷古,細細端量了一番:“是了,有了這懷古,我?guī)熜?,他就不會傷害你?!?p> 說著說著,她居然朝著自己那一頭金發(fā)扯去。
我以為她又要扯下什么易容面具之類的。
不成想,她只是扯下來自己幾縷金發(fā)。
我是完完全全跟不上她的思路,只是覺得她在扯自己頭發(fā)的時候,我心里直替她心疼。
只見她那雙葇荑,編織著手里縷縷金絲。就像編麻花辮子一樣,做成了一根掛繩。
那金絲掛繩穿過懷古,又繞著我的脖子上,系了起來。
“你師兄是誰?
你是說,他會在暗中保護我?但又說,說他可能會傷害我?我還不明白?!?p> “他有他的使命,那也是他的宿命。你們……你們……
時間真的來不及了!我得走了……
你只要記得,有這塊懷古,他就不會傷害你?!?p> 她不舍得回望著我。
“……你師兄,他是什么人?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墨……你記得他的,他身邊養(yǎng)了一群情花赤烏……”
“是他……”
我想追上她,一問究竟,想讓她告訴我,我心里關(guān)于她的所有謎團,只是,她早已經(jīng)遠遠地消失了。
我木呆在原地,像打翻了五味瓶,心中千萬種滋味。
這時候,從不遠處傳來熙熙攘攘地叫罵聲和抱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