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星稀,好一個寂靜的夜。
袁朗蓋上最后一捧黃土,感覺自己剛才能把張梁的尸首拼湊起來,并且給他刨了一個坑把他埋了,這簡直都不像是他這性子的人能干、敢干的事了。
“這里風(fēng)景不錯,張叔你就安心的在這睡吧!可惜你走的太突然,沒把我跟地府的關(guān)系告訴你聽,不然憑我的關(guān)系,你也許來世能投個好胎!”
袁朗說完,望著一旁還在昏迷的張寧,真的是一波才平一波又起,這娘們兒要怎么處置了。
帶回家?
這顯然是不可能的,先前她三叔剛露了點這個意思,難道沒聽到她的各種瞧不起嗎。
再加上這也不是娶回家過日子的主啊,她要是動不動就亮一亮她那寶劍,還有他袁朗的活頭嗎。
袁朗哪里還敢有這個念頭,他趕緊走到張寧跟前,想著還是把她背到一個安全的地方放下吧,這倒霉玩意,可別給自己再帶來什么麻煩了。
想想不解氣,袁朗調(diào)皮的在張寧臉上捏了兩把,沒想到剛才給她清洗了一下,這小娘們居然還挺俏的。
尤其是當(dāng)袁朗的視線由上往下移去時,他的心跳就更加急劇了,看著那凸起的傲人部位,真沒想到她還有這天賦。
袁朗咽了兩口口水,他不敢再看,這要是讓她突然醒來看到自己這樣,搞不好能宰了他。
“算我上輩子欠你的,那,我可說好啦,我一會給你找個安全的地方放下你,你可別有意見啊,你要是有意見你就開下口……你不說話就等于是答應(yīng)啦……好吧,你既然同意了,那我就勉為其難的再背你一程!”
就這樣,袁朗背著張寧一路專挑小道行進。他的行走方向也很明確,就是他先前來時的路,也就是他家的方向。
可是這一路上,袁朗把張寧放在大青石上怕凍了她,放在草堆里怕有蛇蟲鼠蟻什么的,好不容易找了個小山洞吧,里面還臭氣烘烘的,這樣一來,眼見都快到自己的家了,可背上的累贅還沒甩的掉。
這時代的人沒什么娛樂項目,所以還不到半夜就都已經(jīng)家家熄燈安睡了。好在如此,要不然袁朗還不敢進這個村口。
袁朗雖然進了村,可不敢進家門,他一直在門口瞎轉(zhuǎn)悠,心中一直在犯嘀咕,這背上的要怎么跟家里人說,撿來的還是偷來的,這里外說不清啊。
“二叔?是二叔,二叔回來。爹,娘,二叔回來了!”
得,出門查看情況的大嫂這一吆喝,估計鄰居家都聽到了。
是死是活,都得進去了,袁朗一跺腳,得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這家門,他還是進了。
袁朗剛一進門,首先跑出來的是他的老娘以及大嫂、瓜子,緊接著才是自己有點畏懼的瘸爹。
也許是自己這附身的主之前就懼怕他老爹,現(xiàn)在輪到袁朗,多多少少還是有點遺傳。
“逆子,逆子啊,你……還不趕緊進屋!”
估計是看到袁朗傷痕累累的,他老爹什么訓(xùn)斥的話也都咽了下去。
“兒啊,這姑娘是?”
直到袁朗將背上的張寧放在了自己的床上,他的老娘這才不放心的開口問出了大家都想問的問題。
而這個問題,袁朗在進屋前已經(jīng)想好了托詞。
“爹,娘,大嫂,你說這顧家也真是太熱情了,我這賢婿才第一次登門,他們就歡喜的不得了了,非得把姑娘讓我?guī)Щ貋怼_@不,我連夜帶未來媳婦回來給您二老見見,沒曾想,路上居然遇到了野獸,你們說說,這是不是太玄了,我跑呀跑呀,可這顧家姑娘跑不動啊,她一連摔了幾跤,昏了過去道現(xiàn)在還沒醒。我嘛,這也是皮外傷,不打緊的,呵呵,呵呵!”
袁朗說了一大通,他不管自己的家里人信不信,反正他是信了。袁朗正為自己的機智而洋洋得意,誰知道大嫂嘆了口氣帶著瓜子出屋去了,老娘那居然哭了,而他那老爹,已經(jīng)氣得舉手都發(fā)起了抖。
“逆子,逆子啊,你到底還想騙我們到何時。王媒婆回來都告訴我們了,你壓根就沒去顧家提親,而那顧家對你的無禮之舉十分氣憤,已經(jīng)跟咱們退親了,你知道不知道!還有你出門干的那些個渾事,你說,你說,這妖女,是不是就是官軍上門來說的那黃巾余孽,你這是要氣死我……咳咳……”
“兒啊,我跟你爹都知道了,可為娘相信你一定有你的苦衷!今天傍晚時候,官軍都找上門了,說是你勾結(jié)黃巾余孽!兒啊,你可不能犯糊涂啊,咱們也不害人,你趕緊把這姑娘送出去,咱們家得罪不起官府啊!”
袁朗的父母接連說出了實情,看來白天的事已經(jīng)瞞不住了,自己捏造的謊話也不攻自破了。
“送?我看直接送官府去,咱們現(xiàn)在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走,逆子,你背著她,我?guī)闳蠊?,就說這事與你無關(guān)!”
自己的老爹說著就要袁朗背起張寧跟他走,可是袁朗一甩老爹的臂膀,大聲說:“爹,你老糊涂啊,這官府是說理的地方嗎。再說她才是受害者,我們怎么能助紂為虐呀!”
“你,你這個逆子!”
“啪”的一聲,袁朗被他的老爹扇了一記耳光,他從小到大還沒被人打過,這一次是令他刻骨銘心的一次。
“爹,娘,快別吵了,二叔回來就好了,至于這姑娘怎么處置,還是等明天去說吧……爹,二叔,你們先出去,我看這姑娘衣服怪臟的,我拿了套新衣過來,先給她換上!”
大嫂的及時出現(xiàn),打斷了大家的僵持,袁朗的老爹嘆了口氣,徑直出了屋,往他自己的屋去了。
“大嫂,這就麻煩你了!”老娘擦干淚水,帶著孫在瓜子也走了出去,臨到門前說了一句,“兒啊,你也餓了,為娘給你去弄點吃的!”
大嫂要給張寧換衣,袁朗也不好留下,于是他也跟著出去了。
來到了正堂,袁朗孤零零的一人坐在了案桌前,他反復(fù)的在心底問自己,難道他做錯了嗎,張寧他不該救嗎。
一碗香噴噴的面條端了上來,這是母親對兒子的眷顧,里面還加了兩個荷包蛋。
“娘,我們不能見死不救!”
袁朗吃了兩口,他不能不對愛自己的老娘說出自己心里的想法。
老娘一生只有兩子,先是長子當(dāng)兵早歿了,余下的小兒子卻又這般讓她操碎了心。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袁朗的老娘不是不知道這個道理,可是自己的兒子要走一條布滿靳棘的路,她如何不揪心犯愁。
可是她再看看愛子堅定的眼神,她什么拒絕的話也沒了。
“二叔,二叔,你看這是什么?”
在自己屋里給張寧換衣服的大嫂,突然拿了一本發(fā)黃的冊頁跑了出來,她不認識字,自然要來問讀過幾年私塾的二叔。
袁朗也不知道是什么,他接了過來,往燈下一去,只見那冊頁上赫然寫著“太平經(jīng)”三個草字。
“大嫂,你是在哪發(fā)現(xiàn)的?”
袁朗自然認得這是什么東西,“太平經(jīng)”就是《太平清領(lǐng)書》,這可是道家的至寶,據(jù)說大賢良師張角就是憑借此書呼風(fēng)喚雨,撒豆成兵,更是憑借此書創(chuàng)建了太平道,手底下鼎盛時期聚集了幾十萬信徒。
張角將這些信徒按地區(qū)分為三十六方,每方設(shè)”渠帥”一人,共同圖謀霸業(yè),要不是他死得早,也許這大漢朝未來的走向就不是后來的三國鼎立了。
“這,這是我給那姑娘換衣服的時候,在,在她的,她的褻衣里找到的!”
大嫂吞吞吐吐的說完,袁朗徹底肯定了張寧的身份,她一定就是張角的女兒,她喊張梁三叔,而且身藏張角的至寶,袁朗早該猜到這一點。
《太平經(jīng)》握在手里還有余熱,雖沒有嗅之,可是仍有一股女人的沁香傳來。
袁朗如獲至寶,趕緊將《太平經(jīng)》塞進了自己的懷里,張寧真的是貼身攜帶啊,可她怎么會想到,袁朗竟這般輕易的得到了這件讓世人無不覬覦的寶貝。
“汪汪~!”
村口傳來了幾聲狗吠聲。
袁朗頓時緊張起來,大嫂示意袁朗安坐別動,她推門而出,到門口探風(fēng)去了。
不一會兒功夫,大嫂神情不安的跑了回來,進門就說道:“不好,官軍來了!”
“啊,兒啊,你快跑,帶著這姑娘離開這,他們肯定是來找你的!”老娘驚站了起來,趕緊催促道。
“娘,大嫂,我這一走不打緊,可是走脫了我,我怕連累你們!”
“二叔,這時候就別說這些了,我送你們出去!”
“等等,就這么走了,你知道去哪嗎?”袁朗剛想到屋里背出張寧,可巧這時自己的老爹從他屋里出來了,并且手上還提溜著一個包袱,接著說道,“帶上這些盤纏,讓你出去吃吃苦頭也好!”
“爹!”
袁朗知道天下無不是之父母,不管是瘸爹,老娘,還是年紀(jì)輕輕就守寡的大嫂,他們對自己的愛,都是全天底下最濃烈的。
“爹,娘,兒不孝!”
袁朗“哐當(dāng)”一聲跪在了地上,對著自己的老父老母,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響頭。
“大嫂,爹娘就麻煩你照應(yīng)了,等風(fēng)聲過去,我定當(dāng)回來為他二老盡孝!”袁朗轉(zhuǎn)過來又對著大嫂磕了一個。
家里事交代了一遍,袁朗趕緊進屋背起還在昏迷的張寧,行色匆匆的推開自家的院門,朝另一頭沒有聲響的地方跑去。
“開門,開門……”
袁朗一邊跑一邊還能聽到身后官軍敲打自己院門的聲響,剛才晚走一步,估計就是甕中捉鱉的下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