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又見奶奶

　　王萌死了？！

　　“王萌？！王萌！”尚回大叫著二萌的名字，希望將他叫醒。只是此刻二萌臉上擴散著的瞳孔在告訴大家，他確實已經(jīng)無力應(yīng)答了。

　　張俊原本還趴在麥子地里微微的顫抖著，聽見尚回叫王萌的聲音后才感到了不對勁兒。他抬起頭來發(fā)現(xiàn)好像出了什么事情，直到正對上王萌的眼睛，他才明白了。張俊在一旁愣愣的看著二萌，又直勾勾地盯著尚回，說：“你故意的對不對？你故意殺了他？”

　　“我，我不是……”，尚回想要解釋，但又不知道自己應(yīng)該解釋些什么。

　　“你就是故意的！你剛才不是說你以前來過這里嗎？你明知道這里有危險，還騙我們過來！”，張俊看到二萌死了，情緒失去了控制。他一邊怒吼，一邊揮舞著手臂仿佛要上前跟尚回打一架。

　　“我沒有！你聽我說！你聽我說，張俊。”尚回看著失控的張俊，情緒也有些激動。

　　張俊根本沒有給尚回解釋的機會，搶話道：“你他媽就是個殺人兇手，你就是想把我們帶過來把我們兩個搞死，對吧？對嗎？”張俊表情復(fù)雜看著尚回，眼里滿是嘲諷，與憤怒。

　　“我真是不知道我們怎么招惹你了？！大家朋友一場，你偏偏要找個機會害我們，你也是費心了。”張俊說完左邊臉上嘴角上揚，一臉的笑意。

　　尚回打斷張俊的喋喋不休，抓著他的肩膀，說：“張俊，張俊你先別激動。我現(xiàn)在跟你說實話，我之前真的，確實！一個人來過這里......我......我過來時還碰見過你！”

　　“你就扯雞把蛋吧！我來過這里？你他媽的能不能不鬼扯了！你又在騙我，我的智商就是被你一次次的練出來的！”張俊壓根兒不信尚回說的話，說“我回去了，不跟你在這兒耗著了，你自己一個人玩兒吧”。

　　張俊背起了背包，一個人向車站走去。

　　“你別走！你要是走了，會死的！”，尚回看著準(zhǔn)備離開的張俊，想到了之前發(fā)生過的事情。

　　“你殺了王萌你還敢威脅我？你就不害怕我把你殺了王萌的事情告訴警察嗎？！”，張俊剛邁開的步伐又停了下來，他扭過頭沖著尚回挑釁道：“你來啊，你有本事也來殺了我??！去你媽的！”

　　尚回十分無奈，他想上前阻攔，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了這個局面。在張俊眼里，此刻的自己就是一個變態(tài)殺人犯，他也不好直接上前勸阻。張俊他怎么能不相信我？

　　尚回愣愣的看著張俊，說：“我之前過來時確實看見過你，你不要走，你走了之后不會好過的?！?p>　　“我不會好過？！尚回，你他媽摸摸自己的良心，看看你那兒是什么？你良心呢？！”張俊顯然十分激動，他又走了回來，指著尚回的胸膛大吼。

　　張俊頓了頓，壓制住自己胸腔里的怒火，說：“你不讓我走！我偏要走給你看！我現(xiàn)在就回去報警，告訴警察！你尚回殺人了！你他媽不再是我朋友！”。

　　張俊一邊說，一邊暴跳如雷指著尚回的肩膀。他心想，尚回你特么等著吧，別讓我回去，我回去你就玩完了。

　　張俊走了。

　　一個人哭著走的。

　　“我殺人了？”，尚回呆呆的看著遠處張俊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剛才捂死王萌的那雙手。

　　此時尚回不知道的是。遠處，有一個人正緩緩靠近他們。

　　尚回遠遠望著張俊的背影，他看著張俊安全地走到了他們之前下車的位置一個人坐在站牌底下等待著606公交車。

　　如果他回去了也挺好，至少證明之前那個已經(jīng)死了的人并不是張俊，而是我認(rèn)錯了。或者說，他就算走了之后也還會回來？尚回心里暗想，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他低下頭看了看已經(jīng)離世的二萌，想著找個僻靜的地方安葬好他后，自己就回去自首。

　　尚回看了看四周，太陽曬得他頭腦發(fā)脹，腳下的麥子地里郁郁蔥蔥。他開始惆悵，該如何將王萌帶走并給他一個好歸宿。

　　“尚回！??！”尚回突然聽見有人在叫他，身上本就繃緊的神經(jīng)導(dǎo)致他嚇得原地跳了起來。

　　隨即他又立馬反應(yīng)過來，怪不得這聲音有些熟悉，遠處那個向這里緩慢走來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奶奶！

　　“奶奶！你怎么才來？”，尚回待奶奶走近十分委屈的說：“你知不知道……”

　　尚回奶奶不知道遭遇了什么，步伐看起來已經(jīng)大不如從前一般矯健。她一晃一晃的走到尚回面前，冷冷的說道：“我知道了，我之前不是說過了！讓你回去了嗎？！你怎么還要過來？！”

　　“奶奶，我….”尚回本來打算把自己經(jīng)歷的事情從頭到尾的給奶奶說上一遍，可奶奶的目光一直在盯著腳下窒息而死的王萌。這下，尚回更不知道該怎么給自己奶奶解釋清楚發(fā)生的這些事情了。

　　唉！該來的終將會到來，現(xiàn)在這些不是憑一己之力就能夠改變的事情，或許這也就是命吧！尚回奶奶指了指地上的二萌，一晃一晃的向前走去?！鞍阉成?，跟我過來吧！”

　　尚回把背上的雙肩包轉(zhuǎn)而背在了身子前面，用自己的后背背起了王萌，快步跟上前去。尚回一直跟著奶奶走到了之前自己經(jīng)過的巨大李子樹底下，才停住了腳步。

　　一路走來，白發(fā)蒼蒼的尚回奶奶早已累的氣喘吁吁。她緩緩的坐在李子樹下的一個小座椅上，指著身旁的一個深坑，說道：“你把他埋在這里吧?！?p>　　尚回背著王萌，看了看面前的深坑。這個深坑貌似是剛剛才挖好的，深坑的旁邊還散落著一堆堆新鮮的泥土。除此之外，一個有些生銹的鐵鏟插在其中的一堆泥土上。尚回愣愣的看著這一切，打算順勢把王萌放入坑中入土為安。

　　突然，樹上有一個李子掉了下來，正好砸中了他背著王萌的胳膊。

　　他被李子砸的一個激靈，頓時清醒了些，突然覺得有些奇怪。奶奶為什么會知道這里有一個深坑呢？還是說，這個深坑根本就是奶奶早就預(yù)備好了的。

　　他突然有一種感覺，這個深坑就像是早就準(zhǔn)備好的餌，有什么東西在身旁牽扯著看不見的魚線，靜靜地等待著屬于自己的魚兒咬鉤。

　　在尚回還小的時候，奶奶說過：“釣魚需要有足夠的耐心，不許有一點動靜，否則就會嚇跑魚。”可是，當(dāng)時尚回一會兒就不耐煩了，一會兒提起魚鉤看看，一會兒提起魚鉤看看。奶奶見了尚回這著急的樣子急忙走了過來，一個巴掌“啪”的一聲拍在尚回的肩膀上，說：“我不是給你說了嗎，釣魚要有耐心！要有耐心！”尚回一個人正坐在那里無聊，突然被人拍了一下肩膀讓他嚇了一跳，隨即他又點了點頭，坐在小板凳上專心地釣魚?？墒?，等了一大會兒，魚還是沒上鉤。尚回在心里安慰自己再等等……最終，尚回還是沒有釣到魚。但他記得，當(dāng)晚回到家里他吃到了魚。那是一條沒有魚鱗的魚，長著長長的胡須，扁扁的嘴巴。他眼睜睜的看見，那只魚被奶奶熟練的劃開了肚子，取走了內(nèi)臟。然后，那只昏迷著的魚好像是被疼醒了，翻著身子，在地上跳著。它跳著，跳著，被水泥地板擦傷了皮膚。奶奶當(dāng)時給了尚回一顆那條魚的心臟，讓尚回觀察心臟是什么樣子。當(dāng)時，尚回的手里捧著那顆還在跳動的心臟，心想：如果人的心臟離開了身體，也會像這只魚的心臟一樣有力的跳動嗎？長大后，他才知道當(dāng)時那條不長魚鱗擁有超強生命力的魚叫做鯰魚，吃臭水溝里的廢物長大的那種。

　　“奶奶，你怎么知道這里有一個深坑呢？”，尚回十分奇怪。

　　奶奶看了尚回一眼后，再也沒有看他。她緩慢的轉(zhuǎn)動著腦袋，向遠處望去，聲音有些沙啞：“你還是不明白嗎？尚回，我之前說讓你不要回來，你偏不聽。這下好了，咱們都過來了，我們都走不出去了。”

　　“?。窟@到底是怎么回事？”。尚回越來越不懂奶奶說的話了，什么叫我們都走不出去了？

　　“唉！你不明白，我跟你說過很多次了，你過來以后就回不去了！”，奶奶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責(zé)怪她自己。她拍了拍自己的大腿長嘆一聲。

　　尚回心里一驚。

　　這句話好像在哪里聽過！

　　故事四：白蛇

　　有一個女孩兒家住在較為偏僻村子里，有一天她獨自去周圍村子里探親戚，哪知回來后在路上遇到了一件古怪的事情。

　　那一陣子，村里連續(xù)幾月旱災(zāi)。這個女孩兒天生膽大，一個人不聽家里人勸告跑去探親，她探完親戚一個人走在了田間必經(jīng)的小路上。說是必經(jīng)的小路，其實在那個交通不發(fā)達的年代，也就是一條細(xì)長的泥土路。那塊地界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這條路本是不存在的，人們總是在兩村最沒有危險最近的距離之間來回穿梭著。久而久之，這條路也就出現(xiàn)了。

　　天色漸晚，這個女孩兒一個走著，突然聽見周圍“悉悉索索”的路兩旁草叢抖動聲音。她以為是什么猛獸來了，連忙停下了腳步，細(xì)細(xì)關(guān)注著周圍兩邊草叢的聲響。

　　民國末期，農(nóng)村里時常會出現(xiàn)狼或者狐貍一類叼走牲畜填飽肚子的事情，人們都十分忌憚獨自一人行動時碰到餓狼。一般來說，狼是不會攻擊難以攻擊的人類的，但如果它餓到了少吃一口就會威脅到自己生存的地步，那就不好說了。捕食者在饑餓時往往不會關(guān)注自己捕食的東西到底是什么，他們關(guān)注的只有在打斗過程中自己能否勝利。

　　悉悉索索的聲音越來越近了。

　　女孩兒嚇得不敢呼吸，生怕周圍的怪物會探尋到自己的氣息后，一下子撲上來，吃掉自己。

　　越來越近了。

　　出現(xiàn)了！

　　居然是一條巨蛇！

　　一般來說，蛇的行走千姿百態(tài)，或直線行走或彎蜒曲折而前進，蛇分為有毒蛇和無毒蛇，無毒蛇頭部一般呈圓錐狀，前端細(xì)而后端粗；有毒蛇呈三角形狀；蛇的軀干部呈長筒狀。但是，這條白蛇卻有所不同，猛然一眼望去根本區(qū)分不出它到底是什么類型的蛇。它形狀色澤奇特、渾身披著白鱗，頭頸高翹，頭頂上還有獨角，軀尾擺動時快速向前行進著。

　　女孩兒嚇得閉上了眼。過了一會兒，她聽得周圍沒有了聲音，才敢緩緩睜開了眼。卻發(fā)現(xiàn)她眼前這條白蛇竟然站立了起來，看著自己！它足足比自己還高。

　　它低著頭，正在俯視著她。她愣住了，直勾勾的看著這條蛇，一時間竟然忘了逃跑。一個原因是她被嚇住了，另一個原因是她實在是太驚訝了，自己從來沒有見過這么奇怪的生物。

　　這白蛇的眼睛不是黑色的，是通紅的，血一樣的顏色。

　　白蛇立起自己的身子，盯著她。她感覺這條蛇像一個長者，在對她怒目而視。

　　或許是檢測到面前的人對自己沒有威脅，這條蛇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又扭動著巨大身體緩緩爬走了。

　　女孩估摸著這條白蛇的身體應(yīng)該有近半百米，因為它橫在路上好一會兒，通白色的身體才消失在了女孩兒的視野里。之后，女孩兒安全的回到了自己的村子。

　　回到家里的女孩兒一直在想今天見到的畫面，她問自己的母親，“你知道這世界上有長著角的蛇嗎？那是什么蛇？”

　　她的母親以為自己的女兒在胡思亂想，便回答：“你傻了吧？！這世上哪有什么有角的蛇？”

　　女孩兒不相信自己母親的回答，便又去問了其他人，很多下地種田的老實人都以為這孩子發(fā)燒開始說胡話了。

　　最終，還是一個老者解了女孩兒的惑。那位老者是村子里最老的老人家，由于他的年紀(jì)實在是太老了，他只能癱坐在床上，每天等待著自己的兒子把他放到村口的槐樹下時才能再看這世界一眼。由于他天天坐在槐樹下，村子里的人便都忘了他的本名，都叫他老槐樹。一是因為與他關(guān)系好的朋友都老死了，另一個是因為村子里誰還愿意記得一個無用的老人呢？怎么好記便怎么叫罷了。

　　女孩兒問遍了村子里的所有人還是沒問出結(jié)果，有一個人跟她說：“你怎么不去問問村口那個年紀(jì)最老的老人老槐樹？”

　　“這世上哪有什么有角的蛇？那不是蛇，那是一條蛟。想必是最近的干旱逼得那蛟不得不離開這里了吧。罷了，罷了，這蛟龍啊，應(yīng)該是去找水了?！贝謇镒罾系睦先嘶卮?。女孩離開后，剩下老人一個人坐在村口的樹下喃喃自語：

　　月月百草死，人人不得忙。

　　得水成蛟龍，彗星揚精光。

　　紅顏本命薄，禍水成鳳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