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
官道上,除了那些兵士們的求饒聲之外,最刺耳的便是那個小女孩的哭聲了。
畢竟小丫頭看起來不過六七歲的樣子,正是天真爛漫的時候,此刻見到這滿場都是鮮血噴薄,斷臂、透露橫飛的樣子,不害怕才怪了。
噠噠噠!
就在那些兵士們一腦袋懵圈地不斷磕頭的時候,腳步聲響了起來,卻是朱松徑直來到了那位小丫頭的身前。
一雙大手覆在了小丫頭的腦袋瓜上,道:“小丫頭,告訴伯伯,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丫頭抬頭看了朱松一眼,原本就有些臟的小臉上,被淚水沖刷地更臟了,像是小花貓一樣。
不過朱松大手上所傳來的厚實與暖心的感覺,卻讓小丫頭止住了哭泣。
“我,我叫朱碧瑩……”小丫頭小嘴翕動著,吐出了一句輕柔的話語。
“原來是瑩瑩啊,多好聽的名字!”
朱松笑了起來,一邊伸手入懷掏出了一塊干凈的絲絹,為小丫頭擦著臉,一邊淡淡地說道:“你說你們是齊泰的人,有何證據(jù)?”
活著的幾名兵士相互對視了一眼,其中一個人從懷中掏出了兩樣東西:一個是黑黝黝的軍令,另外一個就是這兵士在軍中的身份證明。
“殿下!”
黃三從那名兵士的手中,將這兩樣東西接了過來,湊到了朱松身邊。
朱松撇了一眼那兩樣東西,隨口道:“真給我大明朝的兵士們丟臉,竟然強搶百姓的馬車,我朝廷的軍紀就如此散漫嗎?”
“大爺,饒命啊,都是那章明自作主張,與我等無關??!”
“是啊,大爺!我們都不過是下面的小兵,章明說什么就是什么!”
朱松一句話,讓這些兵士們一瞬間痛哭流涕,同時一個二個地就像是何章明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樣,將所有的過錯都推到了章明的身上。
“閉嘴!”黃三瞪了那些兵士們一眼,好像怕那些家伙吵到朱松。
朱松這邊為朱碧瑩擦臉,小丫頭的容貌也清晰了起來,黑亮的頭發(fā)緊緊地籠在耳后,污泥盡去,露出了一張光滑白凈的面龐。
她的眼睛不大,細細長長的,但是很有神采,怕是一笑就會變成兩條縫;鼻子微微上翹,給人一種俏皮的感覺,顯得十分可愛。
“張輔,你先帶小瑩瑩回馬車里,給她找些吃的,本王還要處理一些事情!”
朱松料定接下來發(fā)生的事情還有些血腥,所以就想要張輔將朱碧瑩帶走。
張輔剛要應下來,朱碧瑩卻是伸出小手,緊緊地抓著朱松的衣袖,那雙細長的眼睛里面,充斥著膽怯與驚懼。
看來小丫頭已經(jīng)被這些兵士,以及方才的廝殺嚇壞了,朱松這位溫柔地為她擦臉的伯伯,讓她本能地感到安全。
“乖,瑩瑩,馬車上有好吃的,好玩的,伯伯一會就回去了!”
朱松對朱碧瑩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小丫頭白皙的臉蛋。
張輔家里也有孩子,可是這家伙只知道行軍打仗,哪里會哄孩子,從朱松手里接過朱碧瑩的小嫩手,幾乎是連拉帶拽地帶著小丫頭往馬車的方向走,整得小丫頭又哭了出來。
朱松這個時候好像是沒有聽到小丫頭的哭聲一樣,扭頭看著這幾名兵士,道:“齊泰交給你們的是何任務?”
“這位大爺,齊將軍命我們埋伏在由鎮(zhèn)江通往嘉興的必經(jīng)之路上,將原鎮(zhèn)江水軍都督朱紹謙的親眷劫掠至句容?!?p> 有兵士開始交代齊泰的任務了:“只是之中出了點岔子,朱紹謙的家人親族,早已經(jīng)被接往了鎮(zhèn)江,路上只是劫到了一個小丫頭……”
朱松眼睛一瞇,道:“劫掠朱紹謙的親眷?”
朱紹謙雖說是鎮(zhèn)江水軍都督,但是他卻是嘉興府秀水縣人,盡管身居高位,可是他的親眷家人全都在嘉興府。
也就是昨日朱紹謙率軍歸降朱棣之前,就安排人將親族送來了鎮(zhèn)江,唯獨他的小女兒朱碧瑩,因為某些事情耽擱了接送的時間,這才被齊泰的人有機可趁。
其實齊泰這樣做的意思,很明顯,就是為了用朱紹謙的親眷來威脅朱紹謙。
只是朱紹謙要快他一步,提前將自己的親族給接往了鎮(zhèn)江。
“齊泰倒是打得好算盤!”朱松冷笑了一聲,轉身就往馬車的方向走去,同時口中說道:“黃三,他們都交給你了,手腳麻利點?!?p> “是,殿下!”黃三應了一聲,緊了緊手中的長刀,一臉猙獰地笑了起來。
不去管這些兵士們的死活,朱松剛剛進了馬車里,小丫頭朱碧瑩就鉆了過來,緊緊抓著朱松的手臂,一臉畏懼地看著張輔。
此刻的張輔,左手上捏著一只裝著果汁的小壺,右手拿著兩塊糕點。
“殿下……”張輔一臉的尷尬,臉上甚至還有兩道小小的抓痕。
“噗!”朱松憋著笑,先是摸了摸朱碧瑩的小腦袋瓜,隨后才說道:“張輔,你這是怎么了?”
張輔苦笑了兩聲,道:“殿下,這小丫頭可不好哄,好話說盡,也想要去馬車外面尋您,這不,小爪子還挺尖的……”
一邊說著,張輔還指了指臉上的抓痕。
“小瑩瑩,挺厲害的嘛!”朱松再也忍不住笑了起來,“走,咱們回南京!”
……
自從靖難大軍奪取了鎮(zhèn)江之后,應天以及鄰近的郡縣是風聲鶴唳,幾乎到處都是負責戍衛(wèi)的兵卒,以及打算趁亂發(fā)一筆的匪患。
所以相比起這一去,回來的時候,所過的州縣戒備更嚴了,城門緊閉,沒有路引就想要到達南京,還真是有些困難。
臨近戌時,朱松終于回了南京。
府上早已沉寂了下來,不論是小家伙們還是王妃和她的那兩位閨蜜,全都已經(jīng)去休息了。
朱松安排人將朱碧瑩哄著休息了,穆肅主動送上門來了。
“殿下,此行可還算平穩(wěn)?”燈光暉映著穆肅的臉,那條刀疤似乎更深了。
“還可以!”朱松微微頷首,道:“對了,給你介紹個人……出來吧!”
身材高瘦,帶著濃郁書生氣的張輔從屋子后頭走了出來。
“張同知?”看到來人,穆肅有些驚訝。
“穆千戶,不對,現(xiàn)在應該是穆指揮使了!”張輔對穆肅的出現(xiàn)倒是沒啥特殊的表現(xiàn)。
“你們……認識?”朱松看著兩人,驚訝地問道。
“何止是認識!”張輔笑了笑,道:“殿下,當初若不是穆指揮使的話,怕是下官這條命也要交代出去了!”
“張同知言重了,末將亦是職責所在!”穆肅沖張輔點點頭,道:“再說了,末將還未曾謝過張同知呢,若非是那一次的任務,末將也升任不了錦衣衛(wèi)千戶!”
“穆……”
張輔還想要再客氣兩句,朱松已經(jīng)不耐煩地打斷了他們倆:“我說,你們倆有完沒完了?”
“???”
穆肅和張輔這才反應過來,連連向朱松道歉。
“行了,既然你們倆認識,那就省事了!”朱松擺擺手,道:“說正事……”
朱松將這次前往鎮(zhèn)江帶來的任務告訴了穆肅,末了好像想起了什么,道:“對了,這次真得要恭喜你了,穆肅……”
“殿下,不知喜從何來?”
穆肅現(xiàn)在一腦子都是如何完成朱棣交代的任務,突然聽到朱松的話,有些迷糊地問道。
“此次前往鎮(zhèn)江,除了與四皇兄商議如何破掉南京之外,回來的時候四皇兄還讓本王帶來了一份任命!”
說到這里,朱松直接丟給穆肅一張任命帖,道:“之前的指揮使都是開玩笑的,現(xiàn)在可是真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