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說是呢?!毕丬粕裆杂行┖眯?,與朝歌道:
“來送膳的宮人說,是如今柳貴嬪口味矜貴,點名了要吃蓮藕,眼下這時節(jié)新藕尚未上市,司膳房并內(nèi)務處的人一時竟也找不出一根蓮藕來?!?p> 他們只好親自下了池塘,到荷花叢中去摸,下水了十來個宮人,竟也真叫摸出來了。不過都是些新藕芽,做不得什么大菜,就做了些涼拌的菜肴來。”
朝歌不由好笑,這柳貴嬪,戲也忒多了些。
今日剛在眾妃眼下診出喜脈,這會兒尾巴就翹起來了,竟叫司膳房和內(nèi)務處,這兩處十分緊要的人給她下池塘摸蓮藕去?
“榮娘娘,會縱著她折騰?”朝歌問香芷。
香芷道:“這正是榮貴妃親自吩咐的,叫他們下池塘給柳貴嬪摸蓮藕去,說如今柳貴嬪的身孕要緊,一切得先緊著柳貴嬪安排?!?p> 朝歌笑了笑,柳貴嬪這回,的確是把榮貴妃給得罪狠了。
朝歌指著面前的這道菜,道:“想必這個,也是榮娘娘的意思吧?”
香芷回道:“正是呢。下午摸出來的藕芽不算多,除了柳貴嬪的那一份,其余的都叫司膳房的人做了菜,送去了昭德殿,還有幾位要緊的主子娘娘宮里。位份低些的妃嬪,還嘗不上呢?!?p> 既叫后宮里位份高的人都曉得柳貴嬪是個不甚安分的,也叫位份低些的人引起對柳貴嬪的酸妒。
柳貴嬪折騰這么一出,可謂得不償失。
榮貴妃治理后宮的手段的確不錯。
朝歌慢慢吃著菜,笑道:“想必往后這后宮里就要熱鬧起來了。”
香芷也笑,給朝歌碗盞里添了一舀魚丸湯。
左右這是后宮里妃嬪們之間爭寵的手段,與她們清歡殿毫無瓜葛,她們只管一旁看戲便是了。
朝歌晚膳吃的不多,沒一會兒,就叫撤了菜肴。香茗漱口后,捧了一盞杏仁茶坐在廊檐下的貴妃榻上慢慢的喝。
香芷下了值,朝歌讓她也且休息去。今晚她與秦明廷一道去放河燈,不必人跟隨著了。
青鴛陪著朝歌,站在廊檐下乘涼。
今天的青鴛,頗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晚膳時香芷與她說柳貴嬪的趣事,她也興趣寥寥的樣子。以往可不是這樣。
朝歌看了青鴛一眼,慢慢啜著茶,并不出言。
只在心里輕輕嘆了一聲氣。
……
剛過戌時初刻,秦明廷手里搖著一柄繪湖光山色的玉骨折扇,腳步輕快地到了清歡殿。
見朝歌還在廊檐下乘涼,就笑著催促她:“快些走,這會兒本已晚了些,再晚母妃可要罵人了?!?p> 朝歌就佯裝不急不忙的樣子,笑他:“急什么,榮娘娘甚好的脾氣,可不會罵我。”
青鴛終于回過神來,進寢殿找了一件淺青色遍繡滿庭芳的絲緞披風來給朝歌披上,以避露水用。
秦明廷已經(jīng)等的不耐,道:“快些走吧,快些走吧?!?p> 出了清歡殿,兩人就騰了云朵代步,直奔長禧宮而去。
路上秦明廷道:“那樣的鸚鵡倒還有一只,不過沒養(yǎng)在宮內(nèi),在我宮外的宅邸里養(yǎng)著。我已經(jīng)吩咐了人,明日晌午就能送到清歡殿去?!?p> 朝歌就道:“那多謝三哥哥了。”
秦明廷搖搖扇子,笑道:“好說,好說。”
待到了長禧宮,朝歌才發(fā)現(xiàn)居多半的妃嬪已經(jīng)到了長禧宮里了,還有幾個內(nèi)務處的宮人,正在聽榮貴妃吩咐今晚在般若湖中放河燈的事情。
見朝歌和秦明廷一同來了,宮人們紛紛給他們行禮。
榮貴妃喜道:“朝歌公主也來了,快來榮娘娘這兒?!?p> 榮貴妃指著外頭條案上擺著的河燈,和朝歌說:“原不知你要過來,這些都是叫內(nèi)務處的人扎的河燈,看看可有你喜歡的樣式,待會兒和榮娘娘一道去放。”
秦明廷在一旁笑道:“是我邀了朝歌一道來的。母妃,我們何時過去啊?!?p> “你這小子,平時也沒見你如此殷勤?!睒s貴妃嗔他。
內(nèi)務處的宮人辦事一向妥帖,這些河燈扎的也精巧,不僅有常見的荷花燈,另有一些扎了如葫蘆、圓月、菱形的河燈。
朝歌對這些倒無所謂喜歡什么,就笑著和榮貴妃道:“我和榮娘娘選一樣的罷?!?p> 榮貴妃親昵地挽住朝歌的手臂,笑道:“甚好,甚好?!?p> 一行人熱熱鬧鬧地往般若湖那邊去了。
到了地方,早有內(nèi)務處的宮人將祭祀的河燈、香案、貢品之物布置妥當了。還有幾位妃嬪已經(jīng)等候在那兒,見她們一行人過來了,先相互見了禮,才笑著寒暄:
“……我們幾個的住處離長禧宮遠了些,離這般若湖倒近些,多謝榮貴妃娘娘體恤,免了我們重復走這一趟?!?p> 后宮里除了榮貴妃、徐貴妃和幾位位份高的妃嬪外,朝歌是無須向其他妃嬪行禮請安的。不過她們倒是要和朝歌見禮的。
自然又是一番寒暄不提。
待擺好了香案,榮貴妃執(zhí)了香火祝禱一番,再選了一個河燈,親手點燃了放進般若湖里面。其他人也就可以開始放河燈了。
朝歌選了一只荷花形的河燈,點燃了當中的蠟燭,小心翼翼地捧著。轉(zhuǎn)頭去看秦明廷,卻見他正在圍繞著榮貴妃娘娘甜言蜜語地哄著,不由好笑。
其實只要方才他剛進長禧宮時,榮貴妃沒有責罵他,這會兒當著這么多妃嬪在的場合,榮貴妃也不會再說他一句什么。
……那就不管他了。朝歌這樣想著,捧著河燈走到般若湖邊上,輕輕地將河燈放入湖水中,手指撥了撥水面,河燈就搖搖晃晃著漸漸漂遠了。
其實在今晚之前,朝歌對這回中元,宮內(nèi)要辦道場、放河燈之事,并無絲毫興趣,若非秦明廷來求她,她用了要出宮的條件與他置換,今晚朝歌也不回過來的。
但是當朝歌蹲坐在湖邊,看著河燈漸漸漂遠,她放的這盞河燈慢慢匯入其他人放的河燈里面。
湖面上是五彩斑斕的河燈,湖面下映著的也是五彩斑斕的光影,搖搖晃晃,飄飄蕩蕩,逐漸彌漫,彌漫成燈和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