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想過要奪走誰的什么,你也說那是她交心換來的,真心換真心也是我的權利啊,蝶漪,我沒有爭搶的心思,一切的一切都是情不自禁啊……”亦如說這話時眼角已泛了淚光,與莒看起來不由得心疼,沒想到她口舌竟也如此的好
聽到“情不自禁”時,蝶漪竟感同身受般有些難過,沒有說什么,似是默認她的說辭般,終于柔聲道:“坐上來說吧”,又倒了兩杯茶給他們。
與莒沒想到有人的話真的能打動蝶漪,興奮中帶著驚訝,亦如也激動地和與莒對視一眼,兩人只是乖乖喝茶,不敢再多說什么,生怕惹到蝶漪。蝶漪緩了緩心情開口道:“我不為難你們并不代表就是原諒了你們,不過我知道,誰都不易,從某種角度說,我們有著共同的立場,如果你們是真心的話,那我們就都是希望緣子好的,所以也不要為難她了。”
“我們當然是真心的,真心希望緣子可以開心,可是……我們并沒有為難她?”與莒著急道
蝶漪聽到與莒還在說并沒有為難,眉頭一皺,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與莒自知說錯了話,也不再辯駁,等著蝶漪開口。
“其實緣子是個很壓抑自己的人,別看她平時很厲害的樣子,其實她自己很孤獨,把自己偽裝的很堅強,她身上的擔子太重了,已經(jīng)壓得她喘不過氣??伤窒氡3种罴冋娴囊幻?,我能從她的眼神中看出憂郁,那種感覺是同齡人中少見的。她閱歷應該不淺,也不浮躁,只是你們的所作所為給她太大的打擊和壓力,她不得不選擇逃避?!钡粽f這話時眼神也漸漸憂郁
看著蝶漪的眼神,又聽了她的話,與莒感到了愧疚,盡管他對緣子是喜愛的,可他卻從未真正地看到緣子的內(nèi)心,沒有像蝶漪那樣了解她,自己原來會抱怨緣子沒有足夠信任他,從未在他面前示弱,但其實也是自己關心不夠……一旁的亦如也陷入了沉思,羨慕緣子有蝶漪這樣一個知己,不由好奇道:“我感覺你雖然年齡不大,卻已經(jīng)看透許多事情,你這樣的奇女子是如何和緣子相識的呢,她又如何能將你留在會稽這么多年?”
“亦如姑娘,這就是狹隘了,我們是生死之交,自然不必刻意挽留。這地方是緣子為我精心挑選,我們兩個人一起設計的,這里也是緣子的家。我們彼此交心,給對方最真實的一面,我會彈琴唱歌給她聽,她也會為我舞劍……”蝶漪說這話時是一臉的幸福
與莒想象到了那種畫面,不由笑道:“在這鳳儒閣,不僅有佳人作陪,更有美景美酒美樂相伴,乃人生一大樂事,如此愜意,倒是她甩開了我們。”
亦如也不由點點頭,但還沒忘了正事,“那她現(xiàn)在人在哪呢?”
“我說過她逃跑了,不過具體去了哪我也不知道,該是個‘世外桃源’吧?!?p> 亦如和與莒對視一眼,皆不知如何是好,與莒只好接著問:“可你們兩個一起去的江都怎么只有你回來了?她在街上和人交過手,有沒有傷到?會不會被那人擄了去?不會有什么危險吧?”
“呵,你也太小看緣子了,那女子不是緣子的對手,兩人也有‘君子協(xié)定’,所以不會有危險,她陪我去給師父上完香就和新朋友走了……”
“她的新朋友?在哪?”
“這我不清楚,不過我覺得你還是不要太逼迫她,她放松完心情就會回來的,而且那里很安全,若你在滿天下的找她,說不定她覺得無容身之處想不開怎么辦?”
與莒聽完不再逼問,眉頭緊皺,他自然不希望緣子想不開,但是找緣子又是皇上的命令,一時為難。
“蝶漪姑娘,其實來之前我們也想過這些,緣子還是很顧大局的,若不是真的不想面對我們是不會不辭而別的,又不小孩子了,我們也知道她過段時間會回去,只是我們擔心她,現(xiàn)在雖然知道她安全了,可還有一關我們過不了,那就是……皇命難違??!”亦如洞察到與莒的心思,便替他開口
“竟是這樣,那你們把我的話轉(zhuǎn)告給官家不就行了……”
“哪有那么簡單,官家為這事大發(fā)雷霆,不僅是我,就連貴和和靜純也一同出發(fā)了,我們就這樣兩手空空回去,難免官家說我們對緣子關心不夠、辦事不利……”與莒面色深沉道
“那你的意思?”
“請蝶漪姑娘和我們一同回去吧,將事情秉給楊將軍,這樣到了圣前,只要楊將軍說了話,官家自然就會放手這件事,也不會怪罪?!迸c莒懇求道,眼神中充滿期望
蝶漪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第一,是傷害了緣子,我為什么要幫你‘脫罪’?第二,就算你把我?guī)?,難道他們就不會猜忌你是隨便找了個人編了謊話來欺君,況且官家最近看你不順眼,說不定你我都沒命!第三,我答應緣子要等她,而且不能讓她家人知道我的存在,這是她最后的秘密基地,不想別人窺探。”
“蝶漪姑娘……”亦如還想說什么
“天色不早了,我知道的也都告訴你們了,所以,二位請回吧……”
見蝶漪下了逐客令,與莒和亦如的哀傷都寫在了臉上,但是覺得再不走這蝶漪翻臉了就更沒有辦法了,便只好先行緩兵之計,道了別退出了房間。
“與莒……”
“沒事,先回房睡吧,至少我們今天得到了很多有用的消息,蝶漪的態(tài)度也沒有那么強硬了,我們假以時日一定會說服她的,明天我們再去勸勸?!?p> “難得你這么有耐心?!币嗳缧Φ?p> “難道我沒有耐心嗎?”
“但也與這不同……著急的時候像被火燒了一樣,而今卻如此不急不躁……”亦如一邊沉思一邊說
“你這話,倒像吃醋了……”與莒的語氣有些調(diào)侃
“吃誰的醋?那貌美的蝶漪姑娘?還是你心心念念的緣子?”亦如也好不客氣
“怎的又說這話,我以為你最懂我……”剛聽這話時與莒的心狂跳不停,但隨即跟沒事人一樣說道
“逗你的,我先回去睡了,你也早睡啊。”亦如莞爾一笑,轉(zhuǎn)身離去
與莒微笑著看到亦如進了房間才安心的進房,暗處的蝶漪一直在聽著與莒和亦如的對話,看到兩人分別也轉(zhuǎn)身回了房間,心里暗暗想到:“看來這兩個人還差些火候,自己到底要不要添些柴進去呢?”
“師叔這是要去哪?”慧嫻來拜訪云湖,但見云湖將房內(nèi)的東西收拾整齊,連行李都已經(jīng)打包好了。
“什么去哪?”云湖雖然沒想到慧嫻會來找自己,有些訝異,但還是故作鎮(zhèn)定
“不是要出門為何連行李都收拾好了?”慧嫻雖然知道這個師叔一直有二心,但沒想到這次竟然有如此舉動
“我只是收拾一下屋子,難道是你師父讓你給我傳話要轟我出去了?”云湖反咬一口
“師叔是聽說了什么吧?”慧嫻也不打算再藏著掖著
“聽說什么?”云湖眼神有些閃躲
“明人不說暗話,我知道你對亦如有著別樣的心思,她是我的徒弟,我不能讓她成為別人的棋子!”
云湖還準備裝傻到底的,沒想到這慧嫻并沒有把她放在眼里的樣子,那嘴臉像極了云貞,心中很是不滿:“你不知道的事太多了,亦如也輪不到你來管!”
“我不是不知道的太多,而是知道的太多,才不想師叔你再造孽緣!您應該明白師祖當年肯收留您的本意……”
未等慧嫻把話說完,云湖就已經(jīng)聽不下去了:“閉嘴!你有什么資格指點我?你知道什么是孽緣?!老天也不能太不公平了,為什么我就不能和心愛的人在一起,而他們卻可以享天倫之樂!”
慧嫻還是像以勸說為主,“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你越翻舊賬心就會越疼,何必一直揭自己的傷疤。您不要再一意孤行了!”
“我做錯了什么?!”云湖說完目光忽地變得兇狠,看著慧嫻
慧嫻也很愁苦,自從她知道了那些往事,和師父一起來勸過云湖師叔之后,每次來這都會吵架,最后帶著一肚子怨氣離開,還好目光不能殺人,云湖師叔也不會武功,不然真不知自己死了多少次了。
云湖突然變得安靜,嘆了口氣,“你不必再勸我了,以后也不用來找我,好歹你也是亦如的師父,本來還有些情分,吵了幾次什么都沒了……”
慧嫻聽聞此話沒有多想,轉(zhuǎn)身就想離開,又被云湖阿叫住“這個給你師父,她看了自然會明白?!?p> 慧嫻沒有說話,回去接住了云湖遞來的手帕,轉(zhuǎn)身離去,并沒有注意到云湖那抹陰邪的笑。
緣子正在講課,剛好洛雁經(jīng)過,站在門口似是不經(jīng)意的說:“你天天這樣給孩子們上課,孩子們會累壞的,至少要幾天給休息一次吧。”
“原來是這樣啊,我還不太懂規(guī)矩,那孩子們你們今天就休息吧,回家玩吧……”緣子也不惱,知道洛雁就是沒事給她找找小麻煩,無關緊要。
孩子們自從聽到洛雁說話起就期待著回去玩,直到緣子發(fā)話才歡快地跑了出去,洛雁看著她們都跑了出去還倚在門框上沒有走,笑瞇瞇地看著緣子在收拾東西,緣子不解:“怎么了?又有事?”
“既然孩子們今天已經(jīng)休息了,那你也就沒什么事了吧?!?p> “沒事,您有何吩咐?”緣子此時的表情有些戲謔的意味,倒真想知道洛雁會搞出什么幺蛾子
“你每天去勞煩義父,都不知道他平日里有多辛勞,雖然你現(xiàn)在可以幫他在學堂上課,但你要知道,九村里每個人都不是吃閑飯的,都有自己的地要種,這炎炎烈日,義父每天都要去田里耕種,你難道不應該去幫忙嗎?”洛雁知道緣子肯定是沒種過地的,一會在鄉(xiāng)親們面前自然要出丑的,她就是要大家明白,這緣子根本就是個花架子!
“我自然是要出一份力的,快帶我去吧?!本壸与m知道這是洛雁故意的,但她覺得無論是什么,自己肯定扛得住
洛雁將緣子帶到了大家耕種的田里,果然,許多鄉(xiāng)親都在田里耕種,郭伯伯、村長、習文、小武,就連珍兒那姑娘也在……
“你怎么來了?”郭先生見到緣子有些詫異
“孩子們休息,洛雁說你們在忙,就打算過來幫你們。”
“別添亂了,這的活你幫不上忙,快回去歇著吧?!惫壬仡^只揮揮手
“爹,緣子好心來幫您,您怎么能趕人家走呢?!甭逖憧刹幌刖壸泳瓦@么轉(zhuǎn)了一圈就走
遠處的珍兒看到這一幕,走了過來:“你這樣來種地是不行的,你看你的衣服,還有你的發(fā)髻……”
“我……”緣子確實發(fā)現(xiàn),自己無論是在家還是無塵觀、抑或在會稽,總是有人給她梳好發(fā)髻,來九村這幾天早晚練武倒是只要高高豎起就好,但給孩子們講課時卻不行,自己湊合著梳了梳,十分不牢固,就這樣來干活肯定會散掉。在看這衣著,在江都時被蝶漪挾著做了這么幾身漂亮的衣服,可是實用性實在不高,就如那次在街上和那姑娘動手就有些束手束腳,這幾天自然更是如此,綾羅綢緞盡管再好,在此時卻極不相宜。
聽著周圍的人逐漸也開始議論,洛雁心里卻是竊喜,緣子就這樣過來,分明不是誠心誠意,珍兒倒是推波助瀾了。珍兒看到洛雁袖手旁觀的樣子,心里知道自己剛才確是幫了那妮子一把,掃了一眼周圍的人,對緣子說“走,我先帶你去我家收拾一下?!北憷壸幼吡?p> 洛雁看著珍兒拉走了緣子,一時氣急,喊了聲“喂”,這緣子要是不回來不又便宜她了,小武看洛雁站在那一副不開心的樣子,走過去準備逗逗她,便從后面撞了她一下:“怎么杵在這不干活?”
洛雁一看是小武,不禁撞了她還嘲笑她,更是氣憤:“要你管?!”
“嘿!”小武也不知洛雁怎么了,都好幾天沒給自己好臉色了,挺好看個姑娘,怎么火氣這么大呢,看著洛雁也干起了活,自知沒趣也回到習文身邊了,習文卻低著頭偷偷地笑
緣子和珍兒走到了家里,珍兒卻并沒有什么動作,緣子歪著頭看向珍兒,珍兒笑笑“我本就是打算帶你出來,沒想讓你回去?!?p> “這是何意?”
“洛雁那丫頭愛使個小性子,今天明顯是要給你難堪,躲躲就過去了,你別在意?!?p> 緣子笑了笑,連珍兒都看出來了,又有些不解道:“正是如此,我卻更要回去了,但我實在不知她為何非要和我過不去?”
珍兒也笑了笑,“都道你聰明,這點卻沒看懂。她是郭先生的義女,而你卻是久別重逢的侄女,一下子就奪走了她原本的寵愛;再者,原來是她一直在學堂幫忙,自從你來了之后,孩子們和你更加親近,也再沒人夸她是個才貌雙全的姑娘了?!?p> “這學堂的事是她提出來的,郭伯伯的情況我都刻意避諱,當初也是和習文來問過你是不是可以住林家,盡量不去打擾他們父女倆原本的生活的?!?p> “你和習文來問我卻是沒有錯,可你住進林家卻是真的觸到她的霉頭了。當初我也沒想到那一層,看來她對小武不僅限于青梅竹馬的感情了,女人的嫉妒心和占有欲我想你也是了解的?!闭鋬郝牭搅四蔷洹肮?,看來洛雁說的也沒有錯,但她還是選擇了忽視。
緣子無奈地搖了搖頭,“怪不得,所以從我一開始進九村,無論我怎么做,在她看來都是錯的了?!?p> “那你還要回去嗎?”
“自然要回去。快幫我找衣服。”
“你……我想不通?!?p> “第一,我不喜歡躲,我是個武將,骨子里的血液就是要迎戰(zhàn);第二,我要是真的不去,更會被人嚼舌頭了,所以我不能讓她再得逞?!本壸有α诵?p> “好,那聽你的?!闭鋬赫f完便行動起來,不多時便給緣子打扮好了,剛出門便看到了荊彬
“姐,緣子,你們這是?”
“去田里干活,又不是沒見過……”珍兒道
“不是沒見過你,是緣子……”
緣子扯了扯衣角,不自然地笑了笑,看著荊彬也是一身農(nóng)裝,也很好奇。
“緣子這樣也還是好看的?!鼻G彬笑道
“好了,拿上家伙一起走吧?!?p> 等三人到地里,卻將近正午,日頭正烈。洛雁沒想到到嘴的鴨子飛了卻又跑了回來,很是得意,看著緣子學著大家的樣子在忙活,看著很是開心。緣子因為沒有經(jīng)驗,做的笨手笨腳,找不到技巧,很是吃力,洛雁見狀自然不會放過,“看來爹說的沒錯,你這不會干活的人啊,盡會幫倒忙?!?p> “好啦,洛雁,緣子第一次做農(nóng)活,你不要埋怨了?!闭鋬簭倪h處就聽到洛雁的聲音,實在是看不下去
荊彬也一早知道洛雁的心思,便走了過去,“緣子,我教你吧?!?p> 小武在遠處見了這幕,也走了過去,可惜習文想攔著卻沒攔住。“算了,緣子,你還是回去吧。”
洛雁看到小武過來更是不開心,“她每天住在九村,白吃白喝,干點活怎么了?!?p> “沒事,小武,你回去?!本壸硬⒉幌胨麄儍蓚€起爭執(zhí),便繼續(xù)學著荊彬的動作
小武朝著洛雁“哼”了一聲,轉(zhuǎn)過去對緣子說:“我來教你,要說這九村干農(nóng)活,還沒人比得過我呢。”
荊彬知道小武這多是賭氣的話,但也停下了手里的活看著他,洛雁本來聽到緣子對小武說話的語氣就不開心了,仿似他們兩個才是一家人一般,如今小武又有了這番舉動,沖動之下過去拽著小武,“不許你來我們家的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