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閡”很快就陷入意識混亂,抱著頭大喊大叫。
甚至連浮空都已做不到,人一下子就掉了下去,在龜裂的大地上到處翻滾。
饕餮的身體特征在他身上忽閃忽現(xiàn),令他在妖軀與人軀之間任意轉(zhuǎn)化,卻偏偏不能固定。不能固定在某一形態(tài),體內(nèi)的經(jīng)絡(luò)便無法定型。體內(nèi)的經(jīng)絡(luò)不能定型,元力便無法流通。而元力無法流通,自然就再沒了一丁點的戰(zhàn)力。
他皮膚上來自吸血鬼的鉆石光澤,也再度出現(xiàn)了,卻忽消忽顯。
他的眼睛突然變成了血紅色,艷麗得如同一對最高等的鴿血紅寶石。遍布全身的無數(shù)毛孔,都在往外噴吐殷紅色的氣絲,頃刻間就已濃郁如霧,并在一串細(xì)厲的叫聲中,幻化出了一只只巴掌大的暗紅蝙蝠。
蝙蝠的數(shù)量越來越多,繞著他撲騰,引起了他的怪叫。
他的嗓音竟也變了,忽高忽低。有時稚嫩得像是嬰兒,有時又雄沉渾壯,有時卻顫抖呻吟。
明顯可以看到他的喉結(jié)不再是軟骨,而是被一個海螺給替代了。那里面如今噴出一道道的無色氣縷,將他的頸部炸出了一個個的血洞,然后沖進蝠群里,一只只地絞殺起了這些邪靈。
四根黑指同樣做起了亂。無數(shù)黝黑的氣縷從中逸出,攪和起了那些無色氣縷,沖突、爭奪、纏繞,無所不用其極。有時聯(lián)手圍剿血色蝙蝠,有時又相愛相殺……
……
……
就算是迷魂勾念之術(shù),想要真正起作用,也必須得有一定的事實基礎(chǔ),尤其是對上實際戰(zhàn)力高過自己的敵人之時。就比如像“秦閡”這種,窮奇所說的蠱惑之言,真實度甚至需要逼近九成九。
虛假的成分很少,確實有。
可是如今的“秦閡”辨別得出來嗎?
在窮奇獰笑的目光之中,“秦閡”此刻的境況又何止是狼狽?
“果真是蠢貨,愚不可及??!”窮奇不由地悠悠一嘆,樣子故作高深,心情卻是極為的暢快而且猖狂,唇角哂意十足。
“嘿嘿!既然都如此了,那就讓我?guī)兔α私Y(jié)了你的痛苦吧!你這人身饕餮魂,我就不客氣地收下了,也算你來過了一遭人世的證明……”
正說著,一只手便伸了出去,赤焰一閃,便回復(fù)了真形本相。光是掌面就抵得了兩張防盜門拼在一起,更不用說上面的炎力又該是何等的高絕……
……
……
“啪!”
巨大的虎爪卻被擋住了,輕而易舉。
“秦閡”冷冷地抬起了眼皮,眼中殺意洶洶,哪還有半點的錯亂與迷茫?所有相互矛盾的因素,突然間全都協(xié)調(diào)了。海螺代替了他的喉結(jié),黑指安安靜靜,眼珠也依舊紅得深邃濃艷,一張饕餮怪嘴涎水流淌。
“不可能!你怎么——”
窮奇臉上的輕松快意瞬間凝固了。驚呼出聲的剎那,瞳孔也是一縮,心臟一陣陣地悸動,竟只覺得有種頭皮發(fā)麻的恐怖。
“殺生可赦!”
一聲暴喝,便是一只拳頭怒擊而上。無色氣縷勾勒出了饕餮的輪廓,籠罩在了他整個人之外。密匝匝的頭顱,這回卻不止1個,也不是9個,而是多達(dá)1200有余,虛影幾乎重合了身下的整座島嶼!
“轟!”
沖擊波一瞬擴散,甚至遠(yuǎn)遠(yuǎn)吹飛到了幾萬米之外,將海溝里的淤泥擠壓得四處飛濺。那力量太過浩瀚,窮奇居然是當(dāng)場就被砸飛了。腦袋一片暈暈乎乎,七葷八素。
“偷盜可赦!”
第二聲暴喝,拳頭甚至比窮奇飛得更快,人影一閃,便已砸擊到了它的肋下。
“轟!”
倉皇之中,窮奇展現(xiàn)了龐大的妖軀,卻依舊止不住像個皮球一樣,瞬間被拳頭擊飛。視覺上的比例,就像一粒芝麻擊打在了一個香瓜表面,而芝麻的外面又套著一個透明的西瓜。
“啊啊啊啊啊啊?。∧氵@卑賤的人類,你竟敢——”
窮奇憤怒得破口大罵,卻連話都說不完全,便又是一只拳頭孤零零地穿擊到了它的腋下,攜著無量天威,如轟雷爆震:“邪淫可赦!”
“轟!”
“妄語可赦!”
“轟!”
“兩舌可赦!”
“轟!”
“惡口可赦!”
“轟!”
“綺語可赦!”
“轟!”
“貪欲可赦!”
“轟!”
“瞋??缮猓 ?p> “轟!”
“邪見可赦!”
“轟!”
“唯獨違心不可赦!”
終于,到了第11擊過后,遍體鱗傷的窮奇才找著了一絲空隙,緩過了“秦閡”的連番攻擊。卻不過才結(jié)出一層火焰護盾,那1206個無光無色的饕餮頭顱凝成的另一個拳頭,便就擊碎了它的一切努力:
“此為‘十赦惡’!”
“轟?。。 ?p> 火焰護盾應(yīng)聲而碎,不知是被強風(fēng)吹滅的,還是被拳頭砸滅的。
念一句攻擊一次,越念心情越暢爽,“秦閡”嘴角的笑容也就越邪獰。每一次的攻擊能量都像幾百枚核彈集中爆發(fā),帶來的傷害也是極其的恐怖。不止窮奇被揍得渾身骨骼斷裂,各處皮膜出血,連周遭的空間也被一次次地撕裂,促使空間裂縫越來越多,毀滅氣息也充斥起了整個天地。
這個嵌在人間的游離界面,已然像個蜂巢一樣破洞百出了,即將在一場空間風(fēng)暴中支離破碎,埋葬處于其中的一切生靈死物,“秦閡”卻猶自不顧,還在那里哈哈大笑:
“若不稱意,何所謂逍遙?”
“若不隨性,何所謂無矩?”
“若不斬心縛,何所謂大自在?!”
“佛者最是可惡!”
“儒家最是虛偽!”
“道門遍地藏污!”
“這些統(tǒng)統(tǒng)——”
最后一句話沒說完。
也說不完了。
因為在那看不見的高空里,突兀響起了窮奇怨毒暴戾到了極點的聲音,凄厲、痛恨、悲慘、決絕,仿佛賭上了一切,犧牲了一切,只為拖著他同下地獄,灰飛煙滅:
“禁式·彼、岸、曇!”
“秦閡”就在島上。
聲音落下的那一刻,彌漫整個界面千萬里方圓的空間裂縫,竟是悉數(shù)匯聚了過來,從四面八方,從各個角落。干土、巖石、沙礫、海水、淤泥、樹木,只要稍微碰到了裂縫的邊緣,便會整個兒撕成粉碎,然后被被吞沒。
一道道漆黑的線條,蜂擁而聚,速度極快。
竟宛如某位冥冥之中的存在,正持著一根黑色的蠟筆,以大地作畫布,在那上面一筆一筆地描摹。
描摹出來的景物,正是一朵曇花,漆黑色,占地足有十公里方圓。
曇花綻放了開來,“秦閡”便也被淹沒在了一片黑色里。那里面全是暴亂的空間之力,能夠切割世上一切物質(zhì),能夠毀滅世上所有,哪怕天國,哪怕琉璃。試問,“秦閡”如何還能活?
窮奇在數(shù)萬米高空之上,緊緊地盯著那曇花,咳著血慘笑了起來。即便鱗甲破碎,雙翼已被撕碎,即便斷骨無數(shù),內(nèi)臟七損八傷,身殘幾近殞滅,也并不掩飾眸子里最后的快意與恨意,有種大仇得報的慰藉感。
它獰笑著自語道:“這下該死了吧?你這雜種——”
“噌!”
忽地一道低沉的雷鳴聲,卻掐斷了它的意*淫。
——“秦閡”再一次形若鬼魅地來臨,不知不覺地出現(xiàn)在了它的背后,一只手從其背后插進了它的胸膛,抓住了它的心臟。
“噗!”
那手臂不是真實的手臂。
而是無色氣縷構(gòu)造出來的,所以長度足夠。足夠穿破它巨大的妖軀,也足夠掏出它滾燙的心臟,更足夠在破入其血肉的一瞬間,自我分裂,送進去千百縷無色氣勁,展開吞食與壓制。
地面的彼岸曇輕柔地碎了。
像是一張燒成了灰的紙,風(fēng)一吹,就成了飄揚的飛燼。
“我想起來了,這部功法的名字,叫作………………《惡紫奪朱》!”“秦閡”在窮奇的背后,歡快而滿足地笑了出來。
那笑聲像個孩子一樣純真,沒有清高,沒有譏嘲,沒有惡意,甚至沒有任何目的性,似乎只是因為想明白了自己一直冥思苦想的一件事,似乎根本沒在意自己是不是正宰殺了一頭兇獸,又或者一位強敵。
“你——”
“怎……怎么……怎么可能呢?”
窮奇先是驚愕,然后是駭恐。
駭恐眼前的這位對手,怎么會有著這么恐怖的實力?竟能夠?qū)λ纬山^對的壓制力,左縈右拂,摧枯拉朽,讓它根本覓不著一丁點的機會!
駭恐殘留于眼中,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心臟,它接著是神情愣愣,帶著一種恍然的意味,喃喃了起來:
“原來,你是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