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憐的旁邊還站著另外兩個修士,俱是三花聚頂?shù)木辰?,其中一個甚至還是中境,左眉灰白,右眉烏黑,面容奇異。另一個稍弱的,則就是秦閡前不久下山時遇到的那個瘦小女人。
周圍一上一下的兩條階梯拐角,有好幾個家伙聽到晉憐的說話聲,都是紛紛投來了視線。那視線中的敵意和警視意味,卻是讓秦閡倍感無奈。想要駁斥一番吧,問題是估計也沒用,反而徒遭忌恨,于是只好忍耐。
“秦兄看來可是處境不妙啊……”晉憐的話語聽起來總是有些怪異,執(zhí)扇輕搖,卻又總是笑得春風(fēng)拂面。
秦閡卻不卑不亢,也不在意,目光從旁邊收了回來,就放在了眼前三位的身上。意帶問詢道:“三位都聚在這里,是出了什么事?”
“還是我先給秦兄介紹一下吧!”搖了搖頭,晉憐卻先將扇子一收,指向了那個中境的修者,“這位是散武會的三會長,巴木櫳?!?p> 然后又指向了那個瘦小女人:“這位是散武會的第五魁,紅蓮姑。”
“至于本人,則是洛原晉家的晉憐,想必秦兄早已聽過了?!苯榻B完了,晉憐便又笑著抱了一下拳,微彎著腰,對秦閡見禮。
秦閡也想不到這些修者的禮儀和名號都如此古怪而古拙,像是古代人一樣。急忙拱手回禮,他便也一一頷首道:“秦閡,無名小卒,見過三位?!?p> “哈哈,秦兄可不是什么無名小卒啊……”晉憐哈哈大笑。
“哼!”巴木櫳只是一聲微哼,似放不下身段。想來也是,一個三花聚頂中境的修者,什么時候也輪得到一個乘云行泥中境的小家伙來稱兄道弟了?縱是修為不俗,戰(zhàn)力詭異,也依舊入不得他的法眼。若不是因這晉家公子意圖交好,他恐怕早就翻臉走人了。
穿著一身麻紅色道袍的紅蓮姑,倒是面色平淡,輕輕點了一下頭,態(tài)度要好得多:“幸會!”
“幸會!”秦閡這時候自然沒有太多客套結(jié)交的心思,緊接著就開門見山道,“那邊是景觀區(qū)里的熱帶雨林公園吧?怎么像是發(fā)了大火一樣?出什么事了?”
“蚊子?!奔t蓮姑簡明地回道,視線隨即就投諸了那邊。
“蚊子?”秦閡眉頭一蹙,下意識地看了四周一眼。
“是的,蚊子?!睍x憐終于笑意稍斂,微顯沉重地點了一下頭,扇子驀然朝著耳邊一晃,便是一片寒氣宣泄,將四周十米之內(nèi)的蚊子,全都凍成了一堆冰雕掉了下來。寒氣之后猶不散,縈繞其周,則是形成了一片溫度稍冷的清凈,就像點燃了一根蚊香,蚊子都不愿靠近了。
隨即他才看著遠方的滾滾濃煙道:“不知是以前誰人遺漏的,景觀區(qū)里出現(xiàn)了大量的異種妖蚊卵,似是黑宴無音蚊所產(chǎn),并且在這一兩日集中孵化了出來。這些妖蚊雖然品階極低,只能算是最低等的妖獸,但也禁不住太多??!你看,連我們這里都到處都是了……”
“如今已然泛濫成災(zāi)了?。 ?p> 晉憐發(fā)愁的眼神,讓秦閡也疑惑了:“數(shù)量再怎么多,也不至于搞出火災(zāi)來吧?大家一個個都神通廣大,怎么連一群蚊子都收拾不了?”
“呵呵……”晉憐又笑了起來,“收拾自然是收拾得了的。就比如死在你手上的那只蛤蟆妖怪,恐怕光他一位,也有足足上百種方法消滅這群妖蚊。問題是——”
“這里面真的沒有別的貓膩嗎?一群修行了幾十幾百年的精怪管事,居然連火光符和烈爆符都會使用出錯,這已經(jīng)是不能用愚蠢來形容了。”突然轉(zhuǎn)頭,晉憐眸光凌厲地與秦閡對視在了一起。
頓了一頓,他竟哂笑著說道:“如果真是某位的布局呢?你可別忘了,動*亂中……是最好殺人的?!?p> “如風(fēng)行于黑夜,無人可辨其來息?!?p> ……
……
誰要來了?
這是誰來臨的氣息?
一切不尋常的跡象,漸漸勾勒出了一副黑暗的圖景,恍如黑云壓城。
從晉憐寒光四射的眼睛里,秦閡感受到了讓他喘不過氣來的壓抑,但卻不知道壓抑來自何處。于是他陷入了戰(zhàn)斗,主動陷入了對自己瘋狂的磨煉,就像那時為了成為兵王一樣,刀子和油鍋都出現(xiàn)在了腳下。
回到重力室,適應(yīng)了一個小時后,倍重玄元陣的重力倍數(shù)就從1.5倍調(diào)到了2倍,相應(yīng)的則是靈氣聚集速率也狂漲到了原來的兩倍,幾乎讓秦閡感到窒息,產(chǎn)生了巨大的不適應(yīng)。
此刻他的體重經(jīng)過測試,已然是高達了24萬斤,120噸,相當(dāng)于了一輛荷重超載的重型卡車。導(dǎo)致每走一步都是吃力之極,沒多久,汗水就浸濕了衣衫。嫌棄衣服貼在身上黏糊糊的不舒服,他便脫了衣服,只穿了一條沙灘褲開始了訓(xùn)練,唯獨留著兩只黑手套沒摘。
訓(xùn)練的自然不是別的,而是所學(xué)的各種術(shù)法手段。其中又猶以《天沉之血》上面,新近可以使用的幾種為重,一個是魔血翎咒,一個是血海荊棘,一個是蝕血劍,一個是赤岸千蝠召喚術(shù)。
血海荊棘必須要獻祭才能啟動,限制太大,眼下短時間內(nèi)已不可再用,要用也只能用閹割版的,而且此術(shù)的持續(xù)性存在能力,還得大量削減。
蝕血劍看似簡單,一方面是用作武器展開白刃戰(zhàn),一方面是爆裂為腐蝕性血雨。但在其上,卻又另有一種復(fù)雜模式,同樣需要獻祭。
魔血翎咒則是對高速飛行物體群,施加血紋陣禁,令其速度倍增,化為血氣炮彈。隨著飛行物不一樣,又或是增加了祭品否,威力也會天差地別。
赤岸千蝠召喚術(shù)他目前還沒有用過,所以第一個打算要練習(xí)的,就是這一門血族邪術(shù)。
靜靜打坐了一番,等到夕陽出現(xiàn)了,秦閡首先就又給自己施展了一次血藏西山暮,封印了自己的丹田。畢竟此式更利于他目前的情況,而且解封之時的反向封印爆發(fā),也是一種絕妙的攻伐手段。然后他才定了定氣,單手在胸前一畫,立時就出現(xiàn)了一個碩大的血光圓圈,可惜也僅僅是一個光圈而已。
“嘖!”見此自然不滿意。
秦閡嘖了一下嘴,手一揮,馬上就擾散了這些血氣。一系列的血族邪術(shù),隨著術(shù)式構(gòu)造越來越繁復(fù),困難程度也是水漲船高了。不像血海荊棘,用祭品來獻祭獲得的力量,反而使用不是太困難,只是副作用和代價有些大。
第二次凝神,然后嘗試。
手在胸前畫過,卻還是一個孤零零的光圈。圈內(nèi)剛有幾條血紋準(zhǔn)備形成時,血光便“嘩”的一下,立即崩破了。似乎是倍重玄元陣的存在,更改了某些要素,導(dǎo)致結(jié)構(gòu)不穩(wěn)。于是秦閡的眉頭再皺……
于是第三次,于是第四次,于是第五次,于是第六次…………血之紋象一次次地被擾碎。
直到半個小時后,到了第五十七次,一個完整的光態(tài)血色紋章,才真正出現(xiàn)在了秦閡的面前。外部是一個大圈,邊緣凹凸起伏,內(nèi)部有血色的花紋起承轉(zhuǎn)合,繁密而玄奧,這正是一種通靈術(shù)??!來自傳說中的睿摩爾族!
“噗!”
血光紋章往身上一撞,立刻便是一層薄薄的血暈閃現(xiàn),然后隱沒在了皮下。
然后是隨意的一揮手——
“撲棱撲棱撲棱撲棱撲棱……”
頓時響起了無數(shù)扇動翅膀的聲音!??!
一只只巴掌大的蝙蝠,呈現(xiàn)出殷紅的血色,迅速從虛無中飛了出來,吱吱地怪叫著,繞著他開始了盤旋與飛舞。光是附身境,這些小家伙的數(shù)量輕易就可多達好幾百,極限更可增至千余。若然境界再升,甚至能增至無窮無盡。只要血元充足,而隱藏在他皮下的赤岸通靈陣沒被破去,它們便等同于是不死不滅的存在。
“然而赤岸通靈陣,本身就是一道赤色的堤岸,又哪有那么容易破?”
“磔磔磔磔磔磔……”秦閡定定地望著這一幕,忽然發(fā)出了一陣陣的怪笑,笑聲瘆人,如同厲鬼一般陰森刺耳——不知何時起,他的心性竟隱隱變得有些不像人了。
危機刺得他毛骨悚然。
反倒激起了一種嗜血的渴望。
……
……
而在外面——
晉憐、巴木櫳、紅蓮姑三人,則是在那處拐角待了許久。
直到天光將暗,大火已熄,三人面上的憂色才終于不是那么濃重了些。而到了此時,山上走出重力室的眾多修者,也是接連又回去了。聚在一起交頭接耳的,越來越少了。
四下里望了一眼,“歘”的一聲,晉憐便就果斷收好了折扇,同時伴著一層無形的波動在扇面中發(fā)射了出去,三人四周的聲音突然就被隔絕了。伴隨著的,則是又一片寒氣縈繞在了此處,蚊尸冰雕噼里啪啦地墜落,他又重新點了一根“蚊香”。
“如何,對此人的看法可是滿意?”晉憐第一個開了口,問詢的意思居然有點急。
“哼!”巴木櫳卻還是一聲冷笑,有些不屑,“鬼老齊那樣做,并非也全無道理。若說誰被控制了,巴某第一個懷疑的就是這個小子。此子的心智仍保留著人類社會里養(yǎng)成的習(xí)慣,似是初涉修行不久,并不能很適應(yīng)修界,但是另一方面,在他身上又有不諧之處。就比如他剛才離去時匆匆的神態(tài),一瞥之下,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哦?巴兄居然是這看法?”
晉憐的眉頭一皺,微微想了一想,隨即就又轉(zhuǎn)頭看向了紅蓮姑:“紅蓮道長呢?也認為此子不足與謀?”
“這我倒不覺得?!?p> 一句話弄得旁邊兩人均是大感詫異。不過晉憐詫異之后,是好奇,巴木櫳詫異之后,卻是微有慍色。紅蓮姑見此,自然不敢太過粗暴地反駁自己兄長,于是先對著巴木櫳歉意地頷了一下首,這才回過頭來凝重地說道:“蔣公子的看法,應(yīng)是對的。此人可用,但必須另作限制。我在他身上,察覺到了一種令人匪夷所思的氣。八十一顆紅蓮心,竟然是一進入他身邊一丈之內(nèi),便會悉數(shù)自動寂伏,猶如冬蛇眠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