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破?”
秦閡輕飄飄的一句話,當(dāng)場就令蔣賀兩人一愕。愕然過后就成了震驚,一種不可思議的震驚,匪夷所思,恍惚間更是不信。
“你聽說過這種事情嗎?”蔣玄的眉頭死死地擰在了一起,轉(zhuǎn)首問道。
“沒有。”賀離也是暫停了化丹,抬起頭來,緩緩而搖,目中的震驚漸漸變成了一種惘然與迷茫,“從來沒有聽說過,能有修者在這么慘烈的大戰(zhàn)之后還能夠突破的。一個乘云行泥中境,將兩個三花聚頂初境弄成這副慘淡的模樣,不傷根本是不可能的?!?p> “他頻頻搏命,你我更是親眼所見?!?p> “想要突破,就必須根基穩(wěn)固,神滿意足,丹田泰平,否則無法破境。”
“這是定理!”
“誰能破?”
“而那一顆丹玉也不過是三星而已,而且皺巴巴的,也不像是什么良品。他絕對沒道理光靠著這么一顆丹玉,做到這種程度?!?p> “若說是四星丹玉或許還有那么一點可能,靠巨大的靈元來強(qiáng)行沖境,但三星……”
“絕無可能?!辟R離緩緩搖頭,下了一句斷語,接著猛然抬起頭來,他則是又想到了一個猜測,忽地目露警惕,“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在騙我們!是緩兵之計!他在準(zhǔn)備下一步攻勢!”
“不,不對。”蔣玄卻皺眉搖頭,否定了賀離的猜想。
“我感覺到了,他剛剛不知通過什么法子,用嚙血之約對我進(jìn)行了一下試探。沒有惡意,卻有威脅和警告之意。就是憑這一張契紙,他才敢于在我兩人的面前,此時此地實行破境。估計后來是破境在即,沒時間了,所以才沒對你進(jìn)行類似的動作。”
“這怎么可能呢?他又沒有簽署那張契約,如何能——”賀離又驚呼出了聲,滿眼的震驚。
蔣玄的表情卻無可奈何。落在其眼中,明明就是不管再如何震驚不信,都不得不相信的認(rèn)命與妥協(xié),以及…………一種揮之不去的挫敗感。
偏偏下一秒。
事情再一次發(fā)生了變化。
“汪!??!”
一聲暴躁的犬吠,如同炸雷般響起!蔣玄與賀離略有些復(fù)雜的神情,頓時就又被撕了個粉碎。
因為驚駭太濃,他兩人甚至像是貓一樣地彈了起來,突然被嚇了一大跳,幾乎炸了毛。腦袋霍地抬起,當(dāng)看向那片血霧時,便又只剩下了慌張惶恐。
“這——”
“這又是什么?!”兩人驚語。
一只兇惡的怪獸頭顱在血霧中怒咆,卻像沒看到他們一樣,只是不住地想要掙脫,鼓吻奮爪,呲牙裂嘴:“汪!汪!汪!汪!……”
每次一聲犬吠后,怪顱便會彈回,然后又沖出來,發(fā)出下一聲咆哮,就這么周而復(fù)始。這血色的頭顱從血霧的各個方向試圖沖出,就像惡犬試圖撲咬侵入者,可惜被鏈子拴住了,總總是撲不出來。
“這到底又是什么???”
“我怎么……我怎么覺得心驚膽戰(zhàn)的?”蔣玄被嚇得一驚一乍。明明看了幾次就明白了,這只怪獸頭顱對他沒有太多危險,但歸屬于身體的本能,卻還是下意識地戰(zhàn)戰(zhàn)兢兢。
“你確定他這叫突破?”賀離也是一臉的怪駭,聲音都有些尖了。明明吞服了一顆療傷丹玉之后,氣色紅潤了不少,卻因為聽到這犬吠聲,臉色又隱隱發(fā)白了。
“我……我怎么知道他在干什么?”蔣玄露出了苦笑而為難的表情。
賀離死死地盯著那團(tuán)血霧,身體里的感覺更是要異樣得多。由于他是精怪,而蔣玄是人類,所以一種奇異的神魂戰(zhàn)栗感,也被他給捕捉到了。一個大膽猜測浮現(xiàn)在了他的腦海里,卻讓他也覺得天方夜譚。
于是眸子越瞪越大,瞳孔也縮得越來越厲害,甚至皮膚也漸漸轉(zhuǎn)為了黑曜石之質(zhì)。
“你覺得這家伙是人類嗎?”陡然間,黑曜褪去了,賀離壓著震驚的情緒問道。
“不像,像是那種半妖。但是……又完全察覺不到妖氣。而且看他斗法時的路數(shù),也更像一個修煉血道的修者?!笔Y玄微微沉吟著說道。
“我倒是覺得好像……”
“汪?。?!”
賀離正要說自己似乎看明白了一些事情,冷不丁的就又是一聲殘暴到了極點的咆哮,炸響在了耳邊!嚇得他竟又渾身一顫。
蔣玄面皮抽搐地看了過去,神情惶惶,也是蒼白失色了。他竟不管怎么強(qiáng)自鎮(zhèn)定,也無法壓下內(nèi)心的驚顫。
“咕噥……”
“修道二十載,蔣某人就數(shù)今日最失態(tài)。”
“這血顱也不知是什么妖物,狀似虎與牛,聲則如獒犬,還有那張金屬怪嘴,還有那雙亮得艷麗的一對血瞳…………我反正是看不透秦兄了。莫非,是某位妖魔的轉(zhuǎn)世之身不成?”說到最后,忽地劍眉一挑。若是如此,他的挫敗感倒會削上幾分,沒那么強(qiáng)烈。
賀離卻搖搖頭道:“轉(zhuǎn)世之身太過聳人聽聞了。我倒是覺得秦兄修煉的好像不是咱們東方的修道之法,而是——”
“西方?”蔣玄猛然驚呼出了聲,轉(zhuǎn)過頭來,眼睛一亮。
“是的,西方?!辟R離難掩眸深處的震撼,沉重道,“他使的那些術(shù)式多半不是東方術(shù)法,而是西方魔法。至于……”
“汪!??!”
說到一半,又是一聲暴戾的吼叫,打破了兩人的對話。
那只血色的怪獸頭顱竟像察覺了最終被鎮(zhèn)壓的結(jié)局一樣,不再頻繁地沖出了,而是隔上一段時間,再蓄力發(fā)作,瞬間竄出一只米缸般大小的兇惡血首。叫聲一下子也大了好幾倍,逼近300多分貝,縱是修者也難以禁受。
蔣玄與賀離一看,不禁再次神色一變。相互對視了一眼,便再也沒了說話的興致,再也難以掩飾憂心如焚……
而秦閡的氣機(jī),則終于是在血霧的遮掩之下,開始了節(jié)節(jié)攀升。那窮奇的反撲居然好像毫無影響……
時間緩緩過去,兔奔烏走,日升月落。
十分鐘……
一個小時……
一天……
五天……
十天……
二十天……
三十天……
這一次的突破竟似沒有遇到瓶頸?;蛟S是由于首次服用血彘丹的強(qiáng)大促進(jìn)作用,或許是由于獻(xiàn)祭太多觸動了血宿的本源,又或許是由于玉碎的念頭觸動了生死的桎梏,龐大的血氣在灌涌,竟然始終不曾停滯。
卻沒有人發(fā)現(xiàn),或許真正促使秦閡進(jìn)階的原因,是那處地面的土壤中,每隔幾秒鐘,就會鉆出一只黑漆漆的蚊子,散為一縷黑煙,融入血霧,如泥牛入海不見了影蹤。精確對照著時間統(tǒng)計,竟是大概一分鐘就會有10只蚊子如此,碎散在血霧之中,為其所吞噬。
就是如此的詭異。
直至四十多天后,那種氣機(jī)的攀升過程才漸漸緩和了下來……
問題是,秦閡倒是安安心心,巋然如山。
然而蔣玄與賀離兩人卻完全是在憂懼中煎熬,一聲犬吠就是一震。到后來即便是震驚到了麻木狀態(tài),但是犬吠一出現(xiàn),身體也還是會下意識地一彈一彈,一次次地炸毛,一直無法抑制那種來自心底的戰(zhàn)栗、神魂的恐懼。
鬼才知道是什么原因。
他們居然像是兔子見到了老虎一樣,血脈在駭恐,在被震懾,其中又猶以賀離感受最深。
這一段時間幾乎讓人發(fā)瘋,折磨得都快出現(xiàn)了心理疾病。度日如年,到了最后,他們甚至是已經(jīng)在內(nèi)心開始了祈禱,不顧一切地希望秦閡可以快點突破,鎮(zhèn)住那只恐怖的妖物……
就這樣,時間艱難,終于來到了第五十九日。
就算時針像龜爬一樣慢,就算日子像地獄一樣苦,在還差一天就要滿兩個月的時候,秦閡的靈壓也終于是徹底穩(wěn)固在了乘云行泥的后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