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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又夢

《走鏢》(十)

江湖又夢 換饃子 7380 2016-07-24 20:37:28

  現(xiàn)在夜深了,冷悟情還沒睡,沒有麻煩自己的兩個童仆,獨自正在向廚房走來,不是因為餓了,而是有些饞了,知道今天有練夜功的,有賊夜間行動,鏢師和趟子手自也不能閑著,伯師傅肯定在廚房值夜,雖然已經(jīng)過了大家吃夜宵的時候,但伯師傅一定還在廚房。

  此時的伯師傅正躺在一條板凳上,沒武功底子的人想這么歇著還不如上刑呢,一個身穿粉色衣衫,頸帶金項鏈的絕美女孩子正在跟他說話。

  “你這么睡不累嗎?”“早習(xí)慣了?!薄霸趺床换卮采纤??”“因為有個人還會等我給他做夜宵?!?p>  “他不會自己做?。俊蹦莻€女孩嬌嗔到,“你沒來之前,他就得餓著不成?”

  伯師傅苦笑一聲,“誰讓我是廚子呢?”

  “可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啊!你瞧瞧你……”說著,女孩那只五指如春蔥般的柔荑向伯師傅的臉撫摸了過來,不過,伯師傅及時制止住了自己的幻想,還掄圓了賞自己一個耳光。

  你真齷齪!伯師傅自忖罵到。

  “有蚊子嗎?”

  “少鏢頭?!辈畮煾盗⒖陶酒饋淼?。

  “耽誤伯師傅歇著了。”“少鏢頭說哪里話來,我就是干這個的,還是魚蓉面?”

  冷悟情點了點頭。

  伯師傅立刻從大水壇子里撈出一尾鮮魚,干凈利索地宰了之后,刮下魚鱗,又游刃恢恢地使出獨門的手法,用調(diào)羹刮下魚肉弄成肉泥……

  其實做法是比較麻煩的,但伯師傅卻沒讓冷悟情等多少工夫,不一會兒,一大海碗冒著熱氣的魚蓉面就端到了冷悟情面前的桌上。

  當(dāng)伯師傅把一雙干凈的筷子遞了過去的時候,冷悟情還在閉著眼猛吸那從碗里冒出來的香氣,筷子在手就更沒說的了,不過冷悟情不像一般武林人那樣狼吞虎咽地吃東西,他喜歡慢慢咀嚼那面中的味道,尤其是伯師傅做的。

  面碗已經(jīng)空了三成,冷悟情此時發(fā)話道:“自打你一來,鏢局里的人就有口服了,我也不用半夜餓得等不及去抓干饅頭吃了。”

  “我伯某人是一個廚子,豈有讓人餓肚子的道理。”伯師傅笑道。

  “可在以前,海天鏢局的廚房里凈是廚子,可老有人吃不上東西,還老有人跟廚房的人拌嘴,甚至動手,弄得廚房動不動就有人不干了?!崩湮蚯檎f完,一根面條進口,細嚼慢咽起來,等下了肚才道:“我真是吃不夠這種把生魚肉和進生面里再做成面條的魚蓉面,就是香。我在認識伯師傅前,我有幸吃過老太公做過的這種魚蓉面?!?p>  “那當(dāng)然,你是教中‘上三天’中的‘人星’嘛。”伯師傅坐在對面道,然后一語不發(fā)地看著他品嘗自己還不算十分得意的杰作。

  又三大根面條入肚。

  “后來聽說你離教以后就沒消息了。本來我不確定你就是,畢竟很少有人見過你的‘廬山真面’。可知了當(dāng)時聽見了你唱歌,雖然你改了些聲調(diào),他還聽別人說起過那天晚上鏈子帶起的風(fēng)聲。伯講是你的化名,但江湖上‘怪才’這個綽號卻認的是‘伯講伯把局’這個名字。沒錯吧?”冷悟情道。

  “不錯,我是老太公的長孫?!薄澳悄愫慰嚯x教呢?生氣那教主之位?可那么些日子的相處,我覺得你應(yīng)該不是那種小肚雞腸的人?!?p>  “離教就是怕有人拿我說事于當(dāng)今教主不利,所以才化名遁跡江湖。”“不過你是個不甘寂寞的人,所以就閑游各地,不知是哪天累了,就跑到我這里當(dāng)了一個廚子?!薄拔也⒉惶氩m你,否則就憑你剛才知道的那些未必就能真的確定我誰?!?p>  冷悟情淡淡一笑,其中并不包含什么,“說說吧,這次怎么幫的我的忙,要我怎么好好謝謝你?”冷悟情又一根面條入口。

  “‘謝’字談不上,原來我看局子中少了三員將,這次保的東西又那么貴重,就暗中跟上了鏢隊。本來看見諸葛、紅、屈三人回來了,但又發(fā)現(xiàn)司寇理碩和魚愛媛在后面跟上來了,怕有別的事,反正也跟局子里請好了假,就沒回去,不過我比他們跟得緊?!辈v看了看冷悟情,“你知道后面有人跟著對吧?你現(xiàn)在可一點吃驚的樣子也沒有?!?p>  冷悟情一口面咽了下去,笑道:“說實話,你跟沒跟在后面我不知道,六扇門的人跟著倒是我早就預(yù)料到的?!?p>  “為什么?”“可能六扇門的人不知道,我們海天鏢局的人已經(jīng)知道那是‘冷家四怕’耍的把戲。局子里的老人不少,早有人看出那是冥器了?!薄澳悄氵€接這趟鏢,豈不是知法犯法?”“機會難得,‘冷家四怕’總愛捉弄我們,前番金錘鏢局的事想必你也知道了。但我就是逮不著他們。更何況這次還有六扇門的人也想釣‘冷家四怕’,就是我不想接恐怕都不成?!?p>  他說罷又吃了一根面條。

  “聽說那‘冷家四怕’和‘弓錨刀槍’四大盜一樣,原來跟海天鏢局都有些關(guān)系?!薄安诲e。那籩做侍女伺候了家父幾年。羊舌潔喂過鏢局的馬。后院的幾棵大槐樹就是仲信搏種的。乜第典掏糞的時候,局子里的人就從沒聽他有過一句怨言??稍诩覈离x世前,他們不知怎的,從原來不會武功變成了武林高手,專與我們鏢局作對,而且手段不同凡響,絕對是成心戲弄我們,也不知海天怎么虧待了他們?!?p>  雖氣憤,但冷悟情還是忘不了魚蓉面,“真是越說越來氣,還是你說吧?!?p>  “‘燙冰’我看見了,沒什么好說的,不知道是個真癜假癲的人。后來我看見了昔年的‘四巨擘’?!闭f著,伯講起身走開,認認真真仔仔細細地讓自己的嘴干凈了一番,這才道:“恕個大罪,那是‘無形’豐僉刃、‘挽韻尋歡’樂言周、‘穿雨不濕衣’畢天珠、‘赤練’佘川頁四大巨擘?!?p>  這時,冷悟情也不吃面了,放下筷子仔細聽。

  “我怎么也沒料到這四位大人物會出現(xiàn),本來我是真的不敢管這件事的,可后來……”他頓了一下,又去清理一下嘴,“只得拼著我與豐大劍客的淵源,試上一試了?!?p>  冷悟情緊皺眉頭看著伯講疑惑地道:“你為什么提老太公時不去……”說到這里突然住口,剛要起身讓伯講攔住。

  “你不用去漱口的,爺爺之所以能做教主,這就是原因之一?!?p>  “還是你了解老教主啊?!崩湮蚯榈目跉庵谐錆M了一種敬意,對擁有自己所不能具備的氣度的人,“那敢問一句,你與……淵源是……”

  “不瞞你說,怹老人家是當(dāng)今準(zhǔn)教主夫人的恩師,也曾傳授指點過我的藝業(yè)。在那種場合我不便明說,所以就演示了三招,估計可能會起些作用,總算怹老人家賞下我那次的臉。不過,要是二次前來,我就無計可施了,后來我又跟了些日子就回來了?!薄澳穷?、邊二人呢?和你又是有怎樣的牽扯呢?”“我當(dāng)時確實沒想到他們會在那里。記得幾年前,我游歷到衡山腳下,看見兩個童子在打架,我把他們拉開問是怎么回事?!薄昂⒆幽苡惺裁词?,幾句口角,或是爭什么吃的玩的?!薄胺且?,非也,他們并沒有跟我說瞎話,說是實在無事可干才打架玩兒的?!薄盁o事可干打架玩兒?”

  也難怪冷悟情不理解,他小時侯練功習(xí)文壓根就沒有空閑的工夫,更別提“無事可干”。

  “我當(dāng)時也覺得他們打架的理由很莫名其妙,于是乎我就教給他們一些比打架更好玩兒的事。”“什么事?”

  此時的冷悟情已經(jīng)又抄起了筷子,好在面還沒變得太涼。

  “臺上作藝的本事?!?p>  “什么,什么,臺上作藝的本事?”冷悟情不及把面條咽下去道,“妙哉,妙哉,‘怪才’就是‘怪才’?!?p>  “不錯,的確是才,冷總鏢頭亦是才?!闭Z言文雅,但像是呆傻之人說的,語調(diào)中傻氣很濃,緊接著還有一陣傻傻的笑聲。

  等這個人背著手走近廚房門口時,伯、冷二人看見了雜役老沙,還是那英俊卻赤面呆傻的面容,但二人神情依舊,一點驚訝的樣子也沒有。

  此時的他雖跟往常舉止無異,但背后卻背著一對豹尾鋼鞭,這種兵器前端平頭無尖,鞭身上有節(jié),一節(jié)粗,一節(jié)細,一節(jié)粗,一節(jié)細……也許這種鋼鞭不像豹尾,但在這個看上去傻乎乎的人身上就像了。

  “當(dāng)啷”一聲響,兩截斷了的柳葉刀扔在當(dāng)院。

  “宰樂獲的?”

  老沙點了點頭。

  冷悟情繼續(xù)吃面。

  “總鏢頭不想問問他下場如何?”老沙仍用傻里傻氣的聲音說到。

  “不想,我想‘傻豹’沙樂塔給了他應(yīng)有的懲罰?!崩湮蚯椴豢此?,邊吃邊說,又聽到一聲“嘿嘿”傻笑。

  “所以我說冷總鏢頭是才,別看我只是讓自己易容成紅鼻頭赤紅臉,但要認出我還是很不容易的?!薄拔乙膊皇枪鈶{自己認出的你。是小聰?!薄啊B聽’?可那天在山東我一言都沒發(fā)呀?”“他聽出了你腳步的聲音,而且那時侯你正不在鏢局子里?!?p>  說完了,他才將一口面咽下去。

  “不將姓宰的趕出海天鏢局是不是給我面子?”“你的面子我肯定要看的,但也不全是。畢竟家嚴在世時沒把柳刀、藤桿、神飛分得那么清。我想要他們各發(fā)揮各的長處,各司其職,按勞取酬,這樣有利于鏢局的生意。鏢局中的人不團結(jié)是早晚要發(fā)生的,我利用宰樂獲把這件事提前一下,早解決了早省心。我還要謝謝四盜和‘飛蝗兵’的夜襲,讓我們鏢局的人知道了為什么要團結(jié)?!?p>  冷悟情說罷,邊吃邊暗忖:走鏢出去的趟子手們更會團結(jié)。因為他們在聽“攝魂冥曲”時自己說了什么?別人聽見了什么?他們自己都不知道。我還要感謝樂言周樂大姨,你要不閑棄,認你做干媽都行。忖罷,他會心地一笑。

  “總鏢頭知道宰樂獲的師承嗎?”依然是傻乎乎的話聲。

  “不是令尊門下嗎?”伯講顯然是不想讓冷悟情吃面的興致再被打擾,故此替他問到。

  “最初并不是。他的師承與伯師傅的家里還有些淵源?!?p>  “哦?”伯講皺眉又問道:“他起初是哪一門的?”

  “永州江鄉(xiāng)釣雪門?!鄙硺匪M量控制自己傻傻的聲音道。

  這五個字一出口,伯、冷二人都不由得暗暗一驚,那釣雪門乃唐代“孤舟老人”江雪江公羽所創(chuàng),老太公當(dāng)年習(xí)學(xué)武藝就在釣雪門第三十九代掌門門下。

  “老太公有個師弟,姓‘和’名‘言皆’。和言皆和大俠是宰樂獲外公的義兄的師妹的表哥?!鄙硺匪忉尩?。

  “繞這么大一個彎子??!”伯講自語到。

  “后因他練武不勤被逐出了師門。我父親與和大俠素來交好就收留了他。開始還挺感恩,本來原名叫‘宰獲’,非要跟我排‘樂’字輩,可他卻經(jīng)常暗地里抱怨我父親管他有多嚴??偹闼忝銖姀妼W(xué)了點東西,就被我父親寫信舉薦到了西北驚弓鏢局,‘大吉大利平安俠’牛鉆才牛大俠那里做趟子手?!薄熬褪囚酂┮捏@弓鏢局?”“不錯,我父親就為了這件事臨死的時候還在說自己的不是。那小子大概嫌西北太苦,為了報復(fù)就開始在驚弓鏢局瞎折騰。羿煩耀本來就不是做生意的材料,還總喜歡惹是生非,每回都是牛大俠為他收拾殘局。宰樂獲就在羿煩耀的面前說牛大俠如何倚老賣老,還說牛大俠把鏢局子里不少的錢全都中飽私囊了,弄得羿煩耀后來總是成天價跟牛大俠吵個不停。人家牛大俠本來就不愛干這個提心吊膽的買賣,那全是看羿煩耀長輩的面子上。為躲清閑,人家正好就坡下驢,金盆洗手歸隱江湖了。最后不用問,驚弓鏢局的生意自然是一落千丈,亮鏢會姓羿的還敗在老鏢頭的斧下。最終,驚弓鏢局關(guān)門大吉,才有人從總鏢頭做到了強盜?!?p>  “可不知道后來他又怎么就混進了海天鏢局?”伯講道,“遂你也就做了海天鏢局廚房的打雜兒?!?p>  “本來姓羿的就不是什么好東西,而且他還歪打正著地成全了牛大俠。我就是想看看他到底改沒改,要是洗心革面了,能幫就幫他一把,可他就是‘狗改不了****’。為了顧及少鏢頭的面子,畢竟是有個當(dāng)家的,開始我也就沒管??蓻]成想,冷鏢頭還挺給我面子,那我就自行清理門戶好了?!?p>  好在這會兒有伯講跟沙樂塔搭腔,冷悟情才能好好吃面,邊吃邊聽,好像聽說書一樣,還真有點愜意。

  這時有人來了,是海天鏢局的門房,姓歸叫歸則同,他原來是趟子手,因為受了重傷不能再走鏢,就做了鏢局的閽人,可月錢卻不比以前拿得少,當(dāng)歸則同看見背鋼鞭的沙樂塔時也只是一愣,然后來到冷悟情面前躬身一禮,道:“鏢頭,門外有一個左手矛右手盾的人求見?!?p>  “是不是姓申?”冷悟情沒有???。

  “小的問他名姓,他不說,只說要馬上見鏢頭?!薄霸趺粗牢以谶@里的?”“小的到過鏢頭的臥房,是孔雀和廉好這兩個童子告訴我的?!?p>  冷悟情聽罷,心中一得意。

  “小的去的時候他們在睡覺,小的叫醒他們問鏢頭您的去處??兹刚f:‘現(xiàn)在是丑時一刻?!谜f:‘不錯,丑時一刻鏢頭應(yīng)該在廚房用夜宵?!黄淙?,您真的在這里?!辈皇菤w則同愛啰嗦,因為他知道鏢頭非常得意這兩個童仆,不是什么人睡著半截覺突然被叫醒,都能馬上知道是什么時辰。

  不錯,冷悟情喜歡極了孔雀和廉好這兩個孩子,簡直可以當(dāng)西洋大座鐘用,所以走鏢時才沒舍得帶著。

  “讓那個‘矛盾’的人進來吧?!?p>  “是?!睔w則同一轉(zhuǎn)身剛要去,嚇了一大跳。

  那個“矛盾”的人突然來到他面前險些撞上,幾乎鼻尖貼到他的鼻尖了,歸則同慌忙一退,斥道:“你這個人怎么一點兒規(guī)矩都不懂,剛才問你名姓你不說,現(xiàn)在又冒冒失失地闖了進來,你當(dāng)我們海天鏢局是……”

  “則同,忙你的去吧?!笨傜S頭既然說話了,歸則同自然欣然答應(yīng)了一聲,看了“矛盾”的人一眼就退了下去。

  那人開口道:“我還想跟你打?!?p>  冷悟情一口面挑進嘴里,“為什么?”

  “只有跟你打的時候,我的腦子才能仔細去想幸花水的事?!薄跋肭宄@件事對你來說很重要嗎?”“相當(dāng)重要,你不知道,對我來說,能讓我解除對一個人的懷疑是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薄拔以诔悦?。面涼了熱第二次就不好吃了?!薄拔铱梢缘??!薄暗仁裁??等熱了第二次的面嗎?”

  申恨疑皺了一會兒眉,疑問道:“難道你把自己比喻成‘熱了第二次的面’嗎?”

  “也許不恰當(dāng),但對你而言我找不到更適合的詞語?!?p>  “那你能不能再給我一碗新面呢?”聽罷,冷悟情一邊嚼著面,眼睛一邊看著伯講。

  “我只會做吃的面?!辈v一笑道。

  冷悟情又看了看沙樂塔,問申恨疑道:“你吃過‘豹子面’嗎?”

  申恨疑一愣,道:“我只吃過‘臊子面’?!?p>  冷悟情一指沙樂塔道:“這個人是我們鏢局廚房打雜的,會不會做別的我不知道,反正他會做‘豹子面’,正是你急需的那種?!?p>  申恨疑用眼角余光瞟了一眼,道:“就這只傻豹子?!?p>  “他也是被情所困之人,他想要的才是個明白。你明著是想要個清楚,其實你現(xiàn)在腦子是靈光的,真正想得到的其實就是個糊涂?!?p>  申恨疑此時細思,只覺冷悟情的話比較費解,一扭身看見沙樂塔已經(jīng)在面對著他,一對豹尾鋼鞭拿在手中。

  不管了,先打一場再說,反正本來就是來打架的,想罷,申恨疑的火神矛一招虛式,冰魔盾撞了過去。

  沙樂塔左手鋼鞭筆直地戳來,右手鋼鞭去掛變?yōu)閷嵳泄淼幕鹕衩涣?,鋼鞭竟被盾口鎖住了頭一節(jié),不等對方的盾進一步往里鎖,雙足凌空蹬向冰魔盾,撤出了兵器。申恨疑趁他身在半空中無處著力,一矛刺去。沙樂塔的雙鞭一砸矛頭,一借力翻了一個跟頭,到了申恨疑的身后。緊跟著申恨疑蹲身,一冰魔盾掃至,鞭盾立刻撞擊出了一聲大響……

  就在申、沙二人斗得正緊之際,冷悟情一個眼神始終都沒往那邊飛一下,表情卻比剛才凝重了很多,但面的吃法仍是一點沒變。

  這些事他對面的伯講全看在眼里,“不用擔(dān)心,鏢局子的人都是經(jīng)過見過的。我想則同已經(jīng)跟附近的人解釋過了?!逼鋵嵅v知道,這番話說完,既不會管什么用,也不會有什么回應(yīng),但還是要說,因為他現(xiàn)在也只能為冷悟情做一些稍稍的安慰了,此時伯講又觀戰(zhàn)局,畢竟他是個練武的,又何況申、沙二人的功夫都不是武林常見的。

  轉(zhuǎn)眼間,三、四十個照面過去了,申恨疑的招數(shù)由盾主攻漸漸改為矛封門,而沙樂塔的雙鞭漫天飛舞,面上癡傻的表情也隨著兩人的拼殺而慢慢地減退,替換之的是冷峻的豹頭環(huán)眼。

  現(xiàn)在沙樂塔眼中所見的不僅僅是一條矛,更多的是成片成片的“火焰”,燒得豹尾鋼鞭都有點燙手了,不過好在還勉強握得住,而申恨疑的面上表情變換得很豐富,一會兒高興,一會兒哀傷,時而放松,時而緊張……

  總之,痛苦、懷疑、驚慌、憤怒,人的一切表情,不管是常見的還是不常見的,現(xiàn)在幾乎都可以在他臉上找到。

  申、沙兩人簡直就是鮮明的對照,那張不紅不白的臉面已經(jīng)襯托出了沙樂塔如鋼鐵般的面龐有多么堅定。

  又是一聲大響,這回是申恨疑搶著用冰魔盾去撞沙樂塔的雙鞭,然后他借著這股力道立刻退到了墻外面,一連說了好幾遍“原來我沒錯怪她”的話語從墻外傳來,一句比一句的語聲遠……

  就隨著這遠去的話聲,沙樂塔也漸漸恢復(fù)了原來傻傻的表情,“反正我也沒找到別的活干,我可不可以繼續(xù)留下來。”

  “當(dāng)然可以?!崩湮蚯檠氏铝送肜镒詈笠豢诿娴?,“我還會給你加工錢,不過你要恢復(fù)本來面目?!?p>  “謝總鏢頭。本來面目好恢復(fù),但我這副傻樣子卻是天生的,還望總鏢頭諒解?!薄艾F(xiàn)在能不能麻煩你去我房里把我的斧子拿來?”“是?!?p>  別看只是一個字,但他語氣中的傻味仍是濃得要命……

  “沙樂塔?‘殺了他’?究竟是傻樂的寶塔,還是他想殺了誰?”伯講等沙樂塔走了才自語到,“不知總鏢頭為何命他去取兵器?”

  “因為面已經(jīng)吃完,應(yīng)該過過汗兒了?!?p>  伯講在江湖中多年,當(dāng)然知道什么是“過過汗兒”,“吃完了面條就馬上練功,可不利于腸胃啊?!?p>  “我不是練功,我要和你過過汗兒……”

  精鋼大斧已經(jīng)取來,沙樂塔已經(jīng)退下,伯、冷二人已經(jīng)各拿兵器站在當(dāng)院。

  伯講先動,但不是發(fā)招,手中的鏈子,最末一節(jié)動了一下,接著倒數(shù)第二節(jié)也動了一下,接下來是倒數(shù)第三節(jié),一直接連動到了第一節(jié),然后第一節(jié)又動,又接連動回了末一節(jié)。

  冷悟情并沒有怎么示威,也只是把大斧慢慢地橫于身前,靜待其變。

  幾乎是二人同時出的手,不動則以,一動便如萬鈞雷霆,但其勢雖如此,奇怪的是兩件兵器到現(xiàn)在就沒碰在一起過,自然聲響就不大,但兇險卻有過之而無不及。

  在冷悟情眼里鏈大于人,那如悶雷般的鋼索像有生命一樣,但既不是龍,也不是蟒,那就是一條索鏈,一切長鏈能做到的極限它都能做到,而在伯講目中則是人大過斧,好一個冷悟情,如鴻毛使泰山一般,真不知是何方的天神下凡。

  還有更怪的,與此同時,二人都在這熱火朝天的打斗中想起了小時候的事。

  伯講小時侯最愛玩鏈子之類的東西,他的母親有條金項鏈,他沒事就背著媽媽偷出來在手里悠蕩著玩,就為這,他屁股上沒少挨揍,可有時連疼還沒好的時候,就又接著故戲重玩了,弄得他媽也沒辦法,后來伯講也長大幾歲了,媽媽就把項鏈給了他,告訴他以后送給他的心上人。

  還有一次,他向爺爺說自己想學(xué)練兵器,老太公就帶他到武器庫去挑,庫中的兵器兵刃全是老太公親手打造,其中有兩三件是神兵利器,還有幾件外門兵刃完全可以說是好玩,可他卻相中了一條掛兵器的索鏈,老太公就給索鏈加了一個銅柄,并給取了個名字叫“悶雷索”。

  冷悟情小的時候卻是根本就不喜歡練武,脾氣還倔,他爹打他罵他逼他學(xué)武,他甚至可以說是寧死不從,后來他爹就不打他了,改打自己,狠勁抽自己嘴巴,直到見血,有一次居然跪在地上用腦門砸地。

  冷悟情倔是倔,可受不了這樣的事,無論他是不是個孝子,所以他必須練武,而且不能敷衍了事,一定要練好練精,練出名堂。

  可憐他一直怨到現(xiàn)在還不知道應(yīng)該怨的是誰?是他父親嗎?絕對不是。

  那他既然不是武癡又何苦找伯講比武呢?是惺惺相惜?是尊敬?還是發(fā)泄呢?

  還是沒有兵器碰撞的聲音。

  “我不想再在這里做廚子了?!辈v邊打邊道。

  “那你想到哪里去做廚子?”冷悟情亦邊打邊問。

  “天外族?!?p>  “真的?”冷悟情一收式道。

  “放心,我會先教會老沙廚藝再走的?!?p>  之后,給媛媛熬鍋補湯再去天外族。伯講暗忖到,忖到這里,臉上的痘疤都有點犯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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