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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平舊夢

第十六章 本錢(三)

北平舊夢 何融 2067 2016-08-13 08:31:25

  第二天一大早,林書蘭就趕到了醫(yī)院,沒到上班時間,伍德不在,林書蘭在和護士長討論過保柱的身體情況后,決定馬上做個X光,看看骨頭的愈合情況。

  林書蘭在醫(yī)院,是個特殊的存在,院長有多想讓她留下當醫(yī)生,幾乎人人都知道了。所以,當親眼看到林書蘭能流暢且正確操作儀器后,負責X光的醫(yī)生就從善如流,去外間用自己的早餐了。

  獨自操縱著儀器,林書蘭再次真心感謝原主,就沖她給自己留下了這么好的底子,對她的親人,林書蘭一定竭盡全力,力求周全。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表的決心,被原主感應到了,接下來的事情十分順利:從高溫高壓的消毒室出來,找過來的伍德就問她,天津的XX醫(yī)院,有一個大手術(shù),有沒有興趣過去觀摩一下?這也是院方的小心思,用實際應用挑起林書蘭的興趣,沒有哪個優(yōu)秀的醫(yī)學生會只想學習不想實踐的。

  明成祖朱棣定都BJ后,為了加強京城的防御在天津建了“衛(wèi)”(軍隊的編制),這就是“天津衛(wèi)”的由來。因為那罐兒養(yǎng)王八(越養(yǎng)越抽抽)的大清朝,這時的天津衛(wèi)已由京畿重地變成了九國租借地。

  因為中國政府在這兒勢弱,前清的遺老遺少、失勢的軍閥政客都愿意在天津住著,連末代皇帝溥儀也在這兒住過一段時間。九國的租借地呀,數(shù)量不少的外國人再加青紅幫、本地混混兒,還有水陸碼頭上南來北往的客商行人,這時的天津?qū)嵲谑驱埳呋祀s!

  混雜是混雜,天津衛(wèi)的繁華也是打這兒來的。古今中外的好東西有的是,只有錢不夠花的,沒有您買不到的。

  寶和樓算得上本地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銀樓,舉凡金銀珠寶各種檔次皆備,顧客自達官顯富到升斗平民都有,從掌柜到伙計,一雙眼都明利的很。客人進得門,目光在恭敬熱情的招呼時,上下那么一掃,等下客人要看貨樣的時候,該拿素金還是嵌寶,翡翠哪個水種,鉆石什么火頭,心里就已然有數(shù)了。

  寶和樓是大買賣,請了兩個掌柜,大掌柜的是本地人,姓劉,六十歲的一個矮胖老頭,九歲起就跟著這寶和樓的東家,極得信任。最大的特點是“和氣”,跟誰都不笑不說話,說什么都是商量的口氣,時時是等您拿主意他聽吩咐的架勢。

  二掌柜姓金,從父親那兒論是河北人,卻不算外人,是劉大掌柜的親外甥,三十出頭,中等身材,一樣是不笑不說話,卻還沒修煉到劉大掌柜那般人畜無害的,尚掩不下眼里的精明。

  一般情況下,都是金掌柜在店面里頭支應著,除非是有很重要的客戶,劉大掌柜才會從寶和樓的后院出來,親自招呼。今天店里的客人顯然很、很、很重要,劉大掌柜不僅親自出馬,殷勤招呼,而且還一溜煙兒地派出五個小伙計,現(xiàn)買了各色糕點、地道咖啡、上品茶葉、冬季少見的新鮮瓜果,擺了滿滿一桌。

  如此陣仗奉上,只因為來的是這天津地面無論如何也得罪不得的兩個外國人:瘦高的法國領(lǐng)事,杰弗瑞;比劉大掌柜更矮的日本領(lǐng)事,田中。

  劉大掌柜滿滿的一桌心意,被無視了,杰弗瑞的目光完全在追逐自己太太的手,準確的說,是一件件閃爍著耀眼光芒的鉆石首飾。

  杰弗瑞夫婦被這些美麗非凡的石頭深深吸引著,卻也明白,不能真象對面這日本人說的那樣:挑自己喜歡的買。

  寶和樓名不虛傳,鉆石首飾占的比重雖少,卻件件高檔,最便宜的是一枚戒指,也要一千兩百塊大洋;至于最貴的那只鉆石手鐲,足足九萬五千大洋的售價,基本上就是拿來做鎮(zhèn)店之寶的。

  田中和太太對視一眼,嬌小秀氣的田中太太拿起一條鉆石手鏈,道:“夫人,請您試試這件,設(shè)計高雅,配得起您高貴的氣質(zhì)?!?p>  杰弗瑞太太戴在手上,左右端詳:“您的品味真好,親愛的田中太太。親愛的,你說呢?”

  劉大掌柜擺放的時候,是依俗成的規(guī)矩,按價錢順序的,杰弗瑞估計了一下,這條居于中間位置的鉆石手鏈,價格估計在兩萬左右。他看了看一臉謙恭微笑的田中,心想,這家伙估計就打算出這個價錢了。依自己的職位,能起的作用差不多也就這樣,這日本矮子真會算計!

  杰弗瑞沒有立即答話,假裝欣賞太太的手和手鏈的搭配畫面。劉大掌柜察言觀色,明白出錢的主兒有了意向,是自己報價的時候了,立即笑道:“夫人們真是識貨,這是上好的南非鉆,九顆,最小的九十分,大的一克拉,凈度好、切工好,我們東家上個月才進的貨,樣式是歐洲最新的,要價一萬九千塊大洋。您要是真看中了想買,小號跟您結(jié)個緣,給您讓五百塊,只要一萬八千五百個大洋?!?p>  說完了就等著田中還價,寶和樓這條街是銀樓金店古玩行扎堆兒的地方,田中算是常客,劉大掌柜知道這日本人漢語說得好,是個中國通。

  果然,田中搖頭,一口國語比某些地方省份的中國人講的還正:“劉大掌柜沒有把我當朋友,這個價錢你可以給很多人的?!?p>  劉大掌柜笑臉不變:“敝店的鉆石首飾都是直接從歐洲進來的,本錢大貨期長,還有一大筆的保險開銷,利潤實在是小。這是您田中先生來了,說句失恭敬的話,就是這TJ市長來了,我也只能給他讓五百塊。”

  田中只是搖頭,不肯接受劉大掌柜的價兒。在他看來,這個杰弗瑞是個草包,倚仗的不過是祖上的蔭庇,還有那個能在國聯(lián)說上話的姐夫。以大日本帝國的實力,國聯(lián)是不必理會的,可既然上級決定了,那就在這個草包身上花點兒錢吧!反正,這錢是會回來的!

  一個伙計湊過來,在金掌柜的耳朵邊嘀咕了幾句,金掌柜走開后,沒一會兒就聽一個女子大聲說道:“寶和樓這么大的名聲,也做騙買騙賣的事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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