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郊的一處官邸,正在舉行一場舞會。時間還早,賓客陸續(xù)到場,豪車華服,紅酒佳人,每一處都在彰顯主人的身份。門口兩個衣著貴氣的年輕人同賓客打著招呼,得空了不時閑聊幾句。
“景行,你小子夠意思。這舞會說辦就辦?!?p> “銘義,你這么說可就見外了。過去你也沒少幫過我。再說你出國幾年,上海形勢跟過去大不相同,是時候重新積累一些人脈。”
銘義笑了笑,沒有接話,他真正的目的根本不是為了認識這些新貴。幾日前,徐景行店鋪開業(yè),收到銘義送來的賀禮,是一副美人肖像,拿到肖像景行就覺得好生眼熟,思索一番,竟然發(fā)現(xiàn)此人和當今名震上海灘歌女齊泠五官幾乎一模一樣。但由于來送畫的是銘義的新婚夫人,這位新婚夫人又有意無意的詢問他是否認識畫中人。景行恐生事端,便撒了謊。他原以為銘義對這位美人有愛慕之情,主動打電話提醒銘義注意瞞著點夫人。怎料,銘義并不認識齊泠。也難怪,銘義歸國不久,齊泠是近年才爆紅的。由于銘義說對此感到好奇,想認識下這位大明星,加上景行又想幫銘義重新積攢些關系人脈,于是便有了這次舞會。
“少爺,齊泠小姐到了,就在您的辦公室?!逼腿藢靶姓f。
“蕭少爺,去吧。不過這位小姐,脾氣古怪,傲氣的很,你可別碰一鼻子灰?!?p> 蕭銘義走向辦公室,自從那次在街上意外相遇,銘義一直覺得莫依沒有死。前幾日從許劍華那拿來的照片清晰的拍下了她的臉,他更加堅信她就在他身邊,甚至成為了解開謎題的關鍵。但他同時也能感覺到,她在隱瞞著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從那以后,銘義一直絞盡腦汁用一些方法找她。比如在自己畫廊的陳列櫥窗里放入她的肖像畫;比如將肖像送給景行,掛在他的新店,只因他的店同拍到她正臉的地點不遠。
銘義推開門,一名身著粉色禮服的女子坐在沙發(fā)上,手里端著紅酒,長發(fā)撩人,唇色如火吻般艷麗,細長的高跟鞋襯得她風情萬種。看上去又像莫依,但是舉止、神態(tài)卻又完全不像,她看著銘義,就像是不認識他一樣。
“你就是蕭山的養(yǎng)子?蕭銘義?”景行說的真沒錯,這姑娘嘴上功夫了得。
銘義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事實上,他不知如何與她對話,無論齊泠是不是莫依,都與林老板被殺案件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上個月11號,寶華公司的林老板在日租界出了事故,當時齊小姐也在現(xiàn)場,對么?”思忖片刻,銘義坐在她對面,盯著她的眼睛,問出了這個問題。
“蕭公子,我每日演出忙的很,哪有什么閑工夫去看熱鬧。您是老眼昏花了吧?!饼R泠一邊回答,一邊端起紅酒細細的品嘗。
銘義掏出照片,推到她面前。齊泠手上涂著猩紅的指甲油,拿照片的樣子就像在刺繡一般優(yōu)雅。
“當夜,日租界有一個晚宴,圍觀著大都是當時的來賓。名單我已經(jīng)找到了,很多人都在名單上。偏偏是您,齊小姐,您沒被邀請,卻也出現(xiàn)在了現(xiàn)場。凌晨時分,您就出門散步,可真是好興致?!?p> “蕭公子,您故事編的真好,為了把我卷進來真是下了不少苦功。那你也不能但憑這一張照片就認為我和這件事有關系?!饼R泠的語氣依然不緊不慢,不帶任何情緒。
“齊小姐,您不說也沒關系。只不過我查的費些勁,但你放心,上海灘還沒有我蕭銘義查不出來的事和人?!闭f罷,銘義從齊泠手里搶過照片,站起身來。他幾乎可以斷定,這個齊泠絕對不是莫依。
“蕭公子且慢?!饼R泠也站了起來,走到蕭銘義的身后,伸出猩紅色指甲的手指,勾住了銘義的肩膀。銘義有些反感,順手把她的胳膊推了下去。
“蕭公子,我原本是不想說這些。但現(xiàn)在看來,有些事情不得不說了。上個月11日,演出完,我去文老板家里陪他喝酒,酒后有些。。。有些情不自禁。哪知凌晨,他老婆不知為何突然回來了,家里鬧了個天翻地覆,吵著吵著卻動起手來。這等架勢我還不趕緊走?路上就看見車子爆炸了。我不過是好奇進去看了一眼,哪知還讓你們誤會和這個事情有關?!?p> “哪個文老板?”
“全上海商界有幾個文老板呀。文祥林唄?!?p> “那你剛才咱們不說?!便懥x聽完齊泠的說法,雖然有理有據(jù),不過仍然覺得不可信。
“我好歹是個女人,要臉面的呀。又不是什么光榮的事。你要查我,自然能查出來我和文老板的關系。倘若你再給我散播出去,那我這臉面往哪里擱,以后還怎么在這里混?,F(xiàn)在我可是全都說了,你要是個男人就別說出去也別來糾纏我?!?p> “齊小姐,正好文老板也來了。不如你與他當面對質,這樣便可一辨真假?!?p> “蕭公子你沒毛病吧?這再怎么說也不算是光榮的事情,大庭廣眾之下怎么會輕易承認?”
“我倒有個辦法?!?p> ——————————————————————————分割線————————————————————————
銘義沒想到的是,祁君竟然開著車,一路跟著他來到了舞會。既然銘義不回家,那她就主動跟來,看看他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祁君怕被景行認出來“打草驚蛇”故意帶了口罩,找準了機會,偷偷溜了進來。誰知一進大廳,卻看到了銘義挽著一個女子的手臂,在舞池里跳舞,兩人看上去眉眼帶笑,無比親昵,甚至那個女子還勾著銘義的脖子,而與銘義跳舞的人就是照片上的女子也是油畫上的肖像。祁君呆呆的站立,都忘記要躲藏了,她眼睜睜看著兩人跳完一支舞,急忙找了個隱蔽的角落躲了起來,心慌亂的很,越跳越快,幾乎要從嘴里蹦出來。
來不及細想,她轉身跑出了大廳。她真的很后悔自己跟著他來到了這里,是她自己親手將幸福的婚姻畫上了休止符。她恨自己的好奇心。祁君將汽車開的很快,淚珠不斷掉落,怎么也擦不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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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泠泠,看你說的。那母老虎哪有你一半的好?!?p> “我才不信你的鬼話。上個月11號那天你忘記了?你看她要吃人的樣子。幸虧我跑的快,要不然早被她打死了。凌晨讓我一個人回家,外面多冷你知道嗎?”齊泠說著,竟嚶嚶的哭了起來。
“泠泠,是我不好,把你凌晨一個人扔在街上。寶豐玉器新上了一批鐲子,明天帶你去挑幾個?!?p> 文老板和齊泠的對話,蕭銘義在隔壁全聽到了。原來這是蕭銘義的主意。誠然,這種事情實在不光彩,加上事情過去沒多久,文老板對齊泠還有些芥蒂,更不可能承認兩人的關系。這樣一來齊泠說的是否屬實也無法判斷。但男人一但與一個女人有了私情,時間越久,占有欲就越強,就越容不得她離開自己。于是銘義假裝成為齊泠的新歡,兩人在舞池眉來眼去,激起了文老板的妒忌。不費什么功夫,就套出了文老板的話。
只不過,這樣就更能確定,齊泠真的不是莫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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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劍華好不容易從報社請了幾天假,來醫(yī)院照顧佳文。佳文清醒了,也變的安靜了,不再大喊大叫。但清醒不了多久,眼神又空洞洞的望著天花板。清醒的時候,她會問劍華,現(xiàn)在幾點了,她的傷情嚴不嚴重,甚至叮囑劍華回去休息,唯獨沒有問起父母。這使劍華松了口氣。這幾天他又去找了佳文的父母,告訴他們不用出錢,來探望探望即可,可是二人卻說家里忙的很,沒有時間。
護士剛來檢查過,叮囑劍華佳文需要增加點營養(yǎng),有利于恢復。劍華從未照顧過病人,也不知道如何照顧病人,這幾天跟著護士一點一點學,費勁心思想著給佳文吃什么能增加營養(yǎng)。剛開始佳文什么都不肯吃,劍華一點點勸,一點點的喂,總算能吃一點粥了,他便在粥里加入雞蛋和蔬菜,照顧的很是細致周到,連護士都忍不住時常稱贊。
“我?guī)е鄟砹?,多吃一些。”劍華端著碗,坐在床邊。才短短幾日,佳文消瘦了許多。
佳文今天看上去好了很多,慢慢坐了起來,自己主動接過碗,吃了起來,不再用劍華費心。
“我爸媽,知道嗎?”佳文盯著碗里的粥,突然問了一句。
“你看,我怕你悶,帶了幾本書給你看?!眲θA趕忙轉移話題
佳文把手中的碗放在一旁,抬著頭看著劍華,一字一句的問他:“他們都知道了,但是不過來看我。對嗎?”
劍華不知如何回答,他怕佳文傷心,只好默不作聲。
“其實我早該想到了。可是還抱有一絲幻想?!奔盐目嘈α艘幌隆?p> “他們不該這樣對你,你應該離開那個家。”
“我出了這樣的事,怎么離開?還有誰會要我?!?p> 佳文的話狠狠刺到了劍華,他不禁有些生氣,氣自己一時大意釀成大禍,氣佳文父母不近人情,但他更生氣的是佳文自己如此自輕自賤。
“你怎么能這么沒自尊?做錯事的是那兩個禽獸,又不是你。你有何錯!沒人要你?怎么會沒人要你,我娶你!”話一出口,劍華臉瞬間通紅,但他絕不后悔。這并不是情急之下的話,而是劍華心中早已做下的決定。
佳文表情平淡,卻情不自禁的抱住了劍華。身體的重創(chuàng)使她失去了表情,她不會笑了,也不會哭了,內(nèi)心就像是一灘死水。劍華對她的回應不正是她夢寐以求的嗎?可她怎么也高興不起來。但她還是想擁抱他,謝謝他愿意給她承諾,盡管這個承諾看起來遙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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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注視著蕭銘義的車漸漸遠去,轉身進入一條隱蔽的小巷,那里有一輛黑色的汽車等著她。她警覺的看了看周圍,確定四下無人,緊接著開了車門上了車。
車內(nèi)的男子點燃一支煙:“蒼龍的情報很準確,要不是他,這次你恐怕就要暴露了?!?p> “蒼龍入海,必將天翻地覆。看來這位蒼龍名不虛傳?!?p> “咱們要是再不出手,恐怕這位蕭公子就把你的照片掛滿上海了。你也太大意了,居然被這次被一個記者拍到了正臉,幸虧咱們早有防備,也算將計就計。”
“是,我的失職。不過,文老板,一會兒怎么辦?”
“當然是去我家,做戲就要做全套?!?p> 黑暗中車子發(fā)動,車燈倏的射出很遠的光,將路照的很亮。